波士顿疫情笔记29: April Fool ，死亡模型，冰柜，福医生

2020年4月1日周二 阴

April Fool（四月愚人） 与死亡模型

几个月前和一个老师聊天。我们说起武汉乃至中国的疫情。他说：“你注意到没？前几天北京大雪，可是有几个人晒雪景？要是平时……” 可见疫情让大家沉重忧虑，竟然让眼前的美景视而不见了。

今天也是个特别的日子。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全民恶搞的日子，充满了欢笑。可是，你看有几人在恶作剧，秀恶作剧呢？甚至，有多少人还记得今天是愚人节呢？

早上一觉醒来，拿起手机看几点了，“砰”一条新闻跳出，Fox的，说美国新冠病毒要死10-24万人。我迷迷糊糊的看了一下，连点开都没点开，放下手机又睡了。Fool （愚弄）谁呢？不是前一阵华盛顿大学的IHME（健康指标与评估研究所）刚说8万多吗，咋一到愚人节就成了10-24万了？

因为30号晚上为了把时间留出来陪乐天过生日，把当天的疫情笔记熬夜写完，31号工作完就一直陪他们，到了晚上困极了，31号的疫情笔记写了一点点就睡下了，基本上都是4月1日完成的。

我完全没把Fox的大新闻当回事，专心写31号的笔记。因为是乐天的生日，因为全国特别是麻州医护缺乏防护的悲催处境，我决心把他们出生的故事写下来。无他，这些医护和他俩的生命如此息息相关，我们曾经在过去接受过他们海一样深的恩惠。我只是希望，让大家看到，或者把他们自己心中的故事唤醒，让我们一起把属于我们的阵地守住：自觉呆家里。如果力所能及，就通过网络捐款捐物帮他们买物资。另外，疫情紧张，大家要开始搭建社区平台互助。

下午写完的比较晚，又发错了编辑，当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已经完美错过《纽约时间》，于是就放到了自己的公众号上。

一切都忙完，看新闻朋友圈和群里的朋友们说啥。一看不要紧，发现10-24万竟然不是愚人节的恶作剧？是大统领发布会上福医生（Dr Fauci）亲自说的？而且《华盛顿邮报》也报道了，如果大统领说的也罢了，每天都是愚人节，可竟然是福医生说的，我有些发呆。

仔细读了读《华盛顿邮报》，说截至周二，美国死亡人数增加了800多人，总数超过了3700人。这个10-24万的死亡人数也不是福医生自己发布的，确切说，是白宫新冠疫情应对小组的两位领导人黛博拉·比尔斯(Deborah Birx)医生和福医生在发布会上共同发布的。华邮说，这是疫情发展模型，如果实施严格的缓解方案，还是能阻止这么高的数字，说得我又有点希望了（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world/2020/03/31/coronavirus-latest-news/）

跟好友说起这个数字，她的反应是：不是吓唬美国人吧？跟英国首相似的，把大家吓在家里。

我琢磨不准是不是总统联合疫情应对小组Fool （恶作剧？）全美老百姓。再查了一下，找到了Plitico 上的视频。原来是黛医生详细讲解死亡模型，福医生做了重点解读，大统领立在一边听着，看起来煞是认真严肃。

我认真听了黛医生的讲解，定睛看了一下模型，有些骇人听闻。

深色死亡模型是那个可怕的“预言帝” 伦敦帝国理工学院几周前发布的电脑模型，说美国如果不采取行动减缓病毒传播，美国会有150-220万人在疫情爆发期间死亡。这个预言帝的可怕之处不是它说话惊悚，而是说话精准，且决胜万里之外。它预言过武汉，预言过英国，此时又预言美国。武汉的事情大家知道了。英国黄毛总理本来要放手不管，让大家自然淘汰，获得群体免疫，被预言帝一演示，立刻采取社会隔离（community imigation）行动了。美国呢？也不敢不重视这个演示图。但疫情应对小组的专家们反向推导，如果实行严格社会隔离措施呢？黛医生说：“如果我们做的近乎完美，美国可能会有多达20万人死于此次疫情。”

20万也实在够惊悚的，估计大家都受到了惊吓，福医生微笑着（我怀疑他感觉惊吓的效果出来了）走向讲台说：“黛医生展示的模型预示的数字你们看到了，我们不会接受它变成那样，我们会采取一切我们能采取的行动，让它大大低于那个数字。“ 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整个英文媒体、自媒体和华人朋友圈这天基本上都是蒙圈了，都在焦虑地谈论这个吓人的10-24万死亡数字。好像大家自动过滤了愚人节节目。

最后，我查了那次新闻发布会的时间，是2020年3月31日，Politico报道最早，当天报了，配着新闻发布会现场录像（https://www.politico.com/news/2020/03/31/trump-briefing-coronavirus-158079）。看来总统先生和黛医生福医生都是认真的。只是美国其他各大媒体无论左中右几乎都选在愚人节播放给大家。好嘛，这个愚人节差点过成万圣节了，吓死宝宝了。

Wait a minute，大多媒体选择在愚人节发表，是不是也深刻领会了这个发布会的精神呢？还有福医生那意味深长地微笑。

不管怎么说，意思摆明了：说吧，亲爱的美国人民，想要死多少？10万，20万，24万，还是150万，220万？这不是赌牌，是明码标价，就看你愿意制定（州政府）和遵守（普通老百姓）多大程度地社会隔离令了。

实际效果如何呢？我在第二天就看到了。

2020年4月2日周三 阴雨

一柜难求和福医生

4月2日周三，有三个朋友告诉了我答案。一个朋友在纽约，他大清早就去沃尔玛买了冰柜，当时沃尔玛只有2台。这可是一直坚持相信美国不需要囤货抗疫的主。另一个在密歇根 州，说：现在能在美国买到冰柜就是神迹。他这几天一直忧心忡忡，每天给我们报告数字跳到十几万了。另一个朋友也在纽约，他发来了超市各个货架空空的照片。我相信美国的食物是不会缺的，很快会补货，但肯定这个死亡模型吓得大家迅速到超市扫荡了。

冰柜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美国人（各族裔包括“自由冒险“惯了的欧裔年轻人们）做好了蹲家里长期抗疫的准备。美国超市有大量冷冻食品，蔬菜、肉、鱼都有，吃起来比较新鲜，比罐头好吃。

至于华人怎么长期抗疫呢？恐怕大多华人早在一个月前就做好了各种准备。因为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做长期抗疫准备的。我们流传着好几份购物名单。当时很多名单上的东西感觉不可思议，现在看来其实都是专业人士的理性预见。

我有没有冰柜呢？没有。现在也不敢出去买，就是买也已经买不到了，据密歇根的朋友说，最快的送货要到5月了，而且是小冰柜。我觉得两个冰箱一大一小应该也足够了。还有很多罐头食品、米面也足够。家里有面包机做面包，外面有小鸡下蛋。关键是，我还有个小菜园，去年他们姥爷姥娘种下的葱蒜韭菜都郁郁葱葱了，我们的芦笋也快发芽了。前几天又和小朋友一起种下了菠菜、花菜、雪豆、豌豆。今天和小朋友种下了一些蒜和姜。多一点蒜苗炒肉吃应该也不错。还有一小盒种子过些日子种。这些种子都是最后一次去Whole Food购物时灵机一动买的。我知道郊区有不少朋友们和我类似，当然他们无论种菜还是养鸡比我更好。

再说一下福医生。这两天的大新闻是福医生找到了，福医生有危险，福医生被保护起来了。

福医生和库莫是目前美国的主心骨，有人一天看不到他们就心里发慌。大统领满嘴跑火车，大家天天过愚人节都怕了，终于发现有两个靠谱的人，而且，特别安神的人。在美国海军治疗船抵达纽约港之后，库莫终于不骂川普了，罕见地说了声谢谢，还同意川普关于这是一场战争的话。当然总统也表扬州长库莫能干。州长与总统的和解标志着美国在抗疫方面的高层协作达成。但是福医生呢，前几天消失了。很多人慌了，发起全网搜索令，担心川普吃醋把他干掉了。31号终于微笑亮相，让很多人长吁一口气。

但究竟怎么回事呢？愚人节之后的第二天（为何第二天？怕愚人节发了没人信吧？），ABC等消息称，他最近遭遇了人身威胁，现在美国法警局已经批准卫生和公共服务部（HHS）的特别代表请求，由6名以上的HHS监察长办公室特别探员为福奇提供保护服务。谁在威胁他？如何威胁？消息源没有透露，但是据说在川普政府应对冠状病毒的过程中，福奇已成为全国比较知名的面孔之一，而一些极右翼或边缘阴谋网站则毫无根据地把他描绘成试图削弱川普的“深层国家”抵抗力量的一员。川普如何回应呢？川普在白宫的采访和简报中称福奇是“非凡的”和“了不起的”。 我可不可以据此推断，预言帝迫使一度反智傲慢的总统肯听从专家们的意见了？至少，在保护福医生这一面，我差点感动的要对川普骂转粉了。

国内的好友看美国数字这几天每天上万地跳，为我忧心忡忡。问我那个特没谱就没好好采取一点靠谱的措施吗？不能放下身段抄抄作业吗？

我说，别担心啦，该睡睡。抄作业哪里有那么容易啊！一个民主制，一个专制，一个中央集权制，一个联邦制……不过呢，美国已经取其精髓地抄了部分作业了，算是有不少政策方面的好消息吧，比如逐渐升级的社会隔离令（包括停工停课、居家令、社交疏远等），这在国内称为“封城”；安慰号和全美医护支援纽约，这是上下协作各方团结集中抗疫；令人担心的福医生也没事，没有被撸下去，说明总统开始听专家意见了，而不是相反；还有令无数华人纠结的口罩问题，CDC从指导不需要买不需要戴，到了建议医护戴，现在终于建议普通人在公共场所戴了。4月2号刚刚公布的。如果是4月1号，我以为CDC又在愚人呢！他们实在是已经愚人（糊弄人）太多啦！可怜的CDC和联邦已经被大统领搞得毫无气节和信誉了。

还好，还好，美国人好愚弄，也好吓唬。继洗手液卫生纸脱销后，看看全美如今一柜（冰柜）难求，我放心了不少。

最后，和亲友们分享一件特别感动的事。昨天那篇错过《纽约时间》的文字我首发了个人公众号，第一次设置了赞赏，发愿把所有的赞赏用于支援美国医护或者社区守望互助。快半夜发的，收到许多朋友留言和分享，非常受鼓舞。一大早，我到个人公众号后台查看了一下，结结实实被暖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刚刚启用的新公众号一个晚上粉丝从不足20涨到了86，阅读从以前的几个几十最多200左右涨到了2553，还有29个推荐5个留言和988元的赞赏。感动莫名。这是心与心的呼应吧。

虽然赞赏还没到账，但是当下提醒了我，立刻到Pandemic Responders（https://pandemicresponders.org)捐款200美元。Pandemic Responders 是波士頓的专业人士发起的非营利组织抗疫平台，曾经第一时间支援武汉医护，疫情在美国爆发后，又第一时间支援美国医护和社区，在全美各大城市都有志愿者，有一支专业志愿者团队负责审查口罩资质、购买、运输、通关和送达一线，非常高效。目前已经有很多口罩送达美国几大城市的一线医护和急救人员。我曾把我的N95通过他们送到了医院，一直要捐款总是每天忙的忘记。这次，朋友们的赞赏促使我先完成捐款后再做别的。

特别致谢那些关心我、我的家人、我们波士顿疫情和全美疫情的亲人朋友们。这是一场人类的灾难，也是一场对人性和智慧的考验。让我们彼此扶持，平安度过。

附录：美国/麻州疫情简讯

2020年4月1日美国新冠确诊近破21万，死亡近4698千；4月2日，确诊24.5万，死亡5948。4月1日麻州新冠确诊新增1118例，累计7738例，死亡122人；确诊累计8966例，死亡154人，总住院数 813人。

麻州2020年4月2日州长发布会重点

• 专家预估麻州COVID-19住院患者将在4/10-20达到顶峰
• 截至周三，麻州主要医院中有509名医护员工受感染，上周177人，翻了近3倍。
• 建模显示州内大流行期间，感染人数在4.7万到17.2万之间
• 截至周三，麻州仅统计了7738例，死亡率1.5%
• 预计到夏天，在麻州，病毒可导致1800人死亡
• Littleton养老院爆发，17人确诊，1人死亡
• 麻州沙滩停车场全部关闭
• N95口罩消毒的巨型机器研发成功，一天可消毒8万个。FDA在全美批准了4个地点可以使用，麻州是其中之一。周六从Ohio州非盈利研究机构Battelle运抵，安置在Somerville I-93高速旁空置的Kmart商店，预计在下周一全面投入运行。Battelle机器使用浓缩过氧化氢蒸汽对N95口罩进行消毒，利用该系统可以安全重复使用N95多达20次。而每天消毒8万个N95足以为麻州和新英格兰所有医院提供服务！
• 爱国者队老板Kraft家族将爱国者队的飞机飞往中国，负责采购140万个N95口罩并将其带回波士顿，以供本地一线医护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