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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顿疫情笔记67: 美国大规模抗议与骚乱,何因,何解?

月31日 6月1日 微冷 多云最高温64度 6月2日 暖 多云 最高温71度

疗毒

在上篇笔记中我写了被毒藤毁容,许多朋友给我留言支招,非常感谢。没想到我还还有机会体验一把神农的感觉。经我实验,薄荷可能对唇内消肿有帮助,艾草对去痒消红肿有效,从CVS买的毒藤膏效果又快又好,比较方便。

嘴唇和脸上的皮肤脱了好几层皮了,还是红红的。胳膊和腿上还是很多小水泡。周五周六最严重,双唇红肿,内嘴唇也肿了。不敢饮食,不敢笑,一动嘴唇上的小水泡就裂了,流出水来,凝结成黄色硬物。面部像水泥地一样硬硬的,摸起来像粗粝的沙滩,红肿,变形。幸亏戴眼镜,眼睛没有中毒。脖子和下巴也一片红肿。非常痛非常痒,痒到想割肉还母。

从周五我就一直用薄荷叶泡茶用吸管喝,把薄荷叶嚼碎了顶在内嘴唇那里。周六晚内嘴唇消肿了。右半边脸比较轻,开始有些柔软了,左边还是水泥沙子脸。

感谢朋友们建议,周六晚上我开始在CVS网页搜索毒藤药。

周日早上去跑步,在路边摘了一些艾草,捣成糊涂在脖子下巴那里。某先生自告奋勇去CVS给我买药。

他临时有事又跑了一趟Watertown,害我望眼欲穿,早知道自己就去了。等他中午回来,我的脖子上做的实验已经有效果了,红肿已减轻,也没有那么痒了。

某先生买了两种药。其实一种就可以了。我开始在最严重的左脸涂药、洗脸,感觉很爽。痛痒明显减轻。说明书上说,不可用于擦伤和出水的地方。所以,我只是用在面部有红疹子的地方,胳膊腿出现小水泡的地方没用。小水泡随时都处在破的状态,我随时用干净的医用棉纸吸走水。

周一,上下嘴唇全部消肿了,只有上嘴唇还是有点微微地痛,偶尔还出水,但是随便吃饭和大笑都没问题了。哈哈,能吃能笑感觉真幸福。

周二,左脸重新感觉到柔软了,还是有沙子一样的疹子,但是已经小多了。笑的时候也不会感觉僵硬了。脸和脖子的红肿好了很多,但是胳膊和腿上的小泡泡还是奇痒难忍,早上痛痒得差点抓了,用风油精在周边撒了一点点,没敢直接喷小水泡上面,怕感染,勉强能忍。

估计这周过去,应该差不多就好了,后面就是皮肤的重新保养了。唉!

残酷的教训:千万不要碰毒藤,万一不慎碰到毒藤,第一时间快清洗接触的皮肤,甚至最好洗个澡,把所有衣服放洗衣机清洗和高温消毒。千万不要让毒藤液溅到脸上!!

这几天除了与毒藤作战,继续和小朋友骑车跑步减肥。我的减肥效果还好,新冠肚变小了,但是重量只减了不到2磅。主要原因还是管不住嘴,哪怕被毒藤折腾得嘴唇肿了也想方设法没少吃。但是天天的效果很明显,健壮了,肥嘟嘟的小肚子几乎没有了。我俩几乎走一样多的路,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我们一般去附近偏僻的小路跑步或者去高中骑车或跑步。一般人很少,大家都保持距离。骑车的一般都戴着口罩,跑步的没有戴口罩。高中球场也偶尔有打球的,一般三四个,最多五六个,几乎都是以家庭为单位。

但是昨天是奇怪的一天。高中除了锁起来的网球场,没有上锁的其他有草皮的球场都很多人。虽然还是分几拨,但是明显的有一拨是球队的,穿着同一球服,有十来个人之多。这事第一次见到球场上有那么多人聚集。

来散步、跑步、骑车的人也明显比往常多了。不过大家还是很小心地保持至少2米以上的距离,分散行动。好在高中很大,我们的镇很小,所以整体上人依然还是不算多。

昨天跟某先生提到高中人流骤增的现象,他说:波士顿数千人的游行示威都有了,十几个人踢球算什么?

看来,游行示威要让麻州或者美国硬重启了。

大规模发抗议与骚乱,何因,何解?

美国60年骚乱简史

明州乔治·弗洛伊德事件点燃了美国正义的怒火,人们不顾新冠疫情,走上街头,从明尼阿波利斯到全美各大城市,掀起了抗议风暴,有和平抗议,也有打砸抢烧的骚乱。

全美已有50个州140多个城市爆发抗议、示威以及骚乱,1万多人被捕。

连一向温文尔雅的波士顿也未能幸免。5月31日周日波士顿有三场和平抗议。前两场在白天,波士顿政府免费赠送口罩,希望大家保持安全社交距离,抗议人群基本遵守了口罩令和社交距离令,抗议过程有序进行,最后和平结束。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晚上最后一场也在和平中结束,却在结束之际,警方在宵禁前驱散滞留人群时突然发生骚乱,1辆警车烧毁,21辆警车被砸,53人被捕,18名旁观者和9名警察受伤送当地医院治疗,Backbay,Downtown Crossing, Newbury, Boylston, Copley Square, Prudential 这些波士顿名街上的商铺遭到暴力打砸抢,在Back Bay 和Downtown Crossing 爆发激烈暴力冲突。

这次抗议的规模和烈度在全美几十年未见。

在5月31日周日晚,我和一位美国朋友电话聊天,她告诉我:Dottie,你真地在见证美国历史了。上一次爆发这样规模的抗议和骚乱,还是在六十年代,马丁路德金遇刺的时候。

言语间不无悲愤和哀伤。

我听过她参加反越战游行的英雄事迹,问:你们的反越战游行不也遭到警察镇压吗?

她:但是,那时候主要是和平游行,没有全国性打砸抢烧的骚乱。而且那是反战游行,不是因种族问题引起的骚乱。

我查了一下,发现BBC已经梳理了美国半个世纪以来因种族关系引发的骚乱。在这次明州乔治·弗洛伊德事件之前,共有6次骚乱:

1)1962年密西西比大学因黑人男子詹姆斯·梅瑞狄斯(James Meredith)入学而引发当地种族隔离主义分子与护送梅瑞狄斯的法警爆发冲突,后者发射催泪瓦斯,联邦军队奉命增援,黎明前平息骚乱。一名法国记者和一名旁观者被打死,约300人受伤,200多人被捕。

2)1967年底特律骚乱因警察凌晨在非裔社区突袭一家无证经营的酒吧,大规模逮捕85名黑人,引发暴力冲突并演变成骚乱。骚乱持续5天,市区许多房屋和商店以及数处警察所被烧毁,最后联邦军队介入平息,造成40多人死亡,约400人受伤,7000多人被捕。

3)1968年马丁·路德·金遇刺引发全美110多个城市从4月到7月,先后爆发示威、骚乱和暴力冲突。纵火和抢劫商店造成数千万美元损失,总计31人死亡。芝加哥、巴尔的摩、辛辛那提和首都华盛顿特区事态尤其严重,联邦政府军队介入。时任总统约翰逊下令由海军陆战队、国民警卫队和陆军荷枪实弹护卫国会山和白宫,全市宵禁,禁售枪支和酒精类饮品。华盛顿的骚乱持续了4天,一千多处楼房被纵火烧毁,13人死亡。

4)1992年洛杉矶骚乱,起因是警察殴打超速驾车非裔青年罗德尼·金(Rodney King),法庭一年后判警察没有过度使用武力,无罪释放,激起众怒,导致抗议示威并升级为种族大骚乱,持续6天,63人死亡,2383人受伤,12000多人被捕,5000多座建筑物被毁,经济损失达10亿美元,被认为是被称为20世纪最大的种族骚乱。加州州长宣布洛杉矶进入紧急状态,时任总统布什派4000多国民警卫队员进城平息暴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鲍威尔亲自指挥。事后,4名涉案警察被联邦法院以违反民权被定罪,判处30个月监禁。

5-6)2013年佛罗里达州桑福德骚乱和2014年密苏里州弗格森骚乱。这两起事件是因非裔青年在警察执法过程中丧生,而涉事警察后来或无罪释放或免于起诉,引发全国100多个城市民众抗议示威,并在桑福德和弗格森则出现骚乱,数辆警车被焚。

2013年2月桑福德事件中的非裔青年名叫特雷沃恩·马丁(Trayvon Martin),17岁,没有犯罪,没有携带武器,被28岁的白人、拉丁裔混血社区守望队员乔治·兹莫曼(George Zimmerman)怀疑将要犯罪而发生冲突,数分钟后被兹莫曼开枪打死。

2014年8月弗格森事件中的非裔青年名叫迈克尔·布朗(Michael Brown),18岁,没有犯罪,没有携带武器,被28岁的白人警员达伦·威尔逊(Darren Wilson)射杀。威尔逊声称怀疑布朗涉嫌一起抢劫案,但布朗被射杀前与威尔逊仅接触3分钟,言语中没有涉及抢劫案一事。

2014年,纽约44岁的埃里克·加纳(Eric Garner)和俄亥俄州克利夫兰12岁的塔米尔·赖斯(Tamir Rice)也死于警察之手。前者被警察用胳膊锁喉15秒窒息而死,死前曾11次重复“我不能呼吸”;后者因手持仿真玩具手枪而被赶到现场的警察近距离(3米远)即刻(2秒内)射杀,警车还没停稳警察就冲赖斯连开两枪。

这两年连续发生的同类事件引发了美国国内和国际社会对种族歧视、警察暴力执法、司法不公等社会议题的关注。

布朗事件一周年时,游行集会者在弗格森警察局等机构前抗议示威,打出"黑人生命也重要"( Black Lives Matters)的口号。加纳的“我不能呼吸”成为全美乃至全世界抗议美国种族歧视、警察暴力执法和司法不公的抗议口号。

何因

这6起骚乱,皆与种族有关,皆与制度有关。1962年与废除种族隔离隔离制度有关,1968年跟平权运动有关,其余皆跟白人警察在执法中针对非裔的过度执法或滥用暴力有关。2013年以来,白人警察针对黑人滥用暴力致死的案例频繁出现,尤其是针对无辜的黑人青年的案例不断出现,引起黑人社群的担忧恐惧,因此有那位12岁黑人男孩唱道:“我是一个年轻的黑人,尽我所能地站着。哦,但当我环顾四周,看到我的同类每天都在遭受着什么,我正被当作猎物追杀……”

从骚乱的范围与规模来看,这6起骚乱中,唯有1968年马丁路德金之死引起的抗议与骚乱可与目前正在全美进行的乔治·弗洛伊德抗议与骚乱可比。除了1962年密西西比大学骚乱由白人发起之外,其余皆由非裔发起。

不仅如此,目前全美的撕裂程度,恐怕也唯有60年代可比。这种撕裂,不仅是种族的撕裂,而且是阶层撕裂,权力与人民的撕裂。这是一种个人的、社会性的、体系性的撕裂,而黑人,恰恰处于这种撕裂的核心地带,承受着种族不公、财富不公和权力不公的三重压力。

在上一篇笔记中,我已经提到了黑人在美国各族裔中的人口数量、财富阶层、新冠死亡率和无罪或轻罪却惨死白人警察手中的典型案例以及在日常生活中依然会遭遇的种族歧视。在这里把关键数字再提一下,有的地方根据最新数据略有修正和补充:

根据最新2019年美国人口普查结果,美国各族裔人口占全美人口比例分别为:白人60.4%,非裔13.2%,拉丁裔18.3%,亚裔5.9%(与上篇笔记中的数据略有出入,今天在美国人口普查局官网上查到了最新数据,以此为准)。

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局2019年公布的信息,2018年美国家庭年收入中位数为63179美元,白人70642美元,非裔41361美元,拉丁裔51450美元,亚裔87194美元。白人年收入中位数是非裔的1.7倍。

根据美国CDC 6月3日最新数据,全美新冠致死病例中白人占51.9%,非裔17.9%,拉丁裔16.6%,亚裔5.8%,非裔在死亡者中所占比例明显高于总人口的13.2%。(上篇笔记时的数据为白人占52.3%,非裔22.4%,拉丁裔16.6%,亚裔7.1%,非裔在死亡者中所占比例明显高于总人口的13.2%)。

根据美国APM研究实验室,美国非裔平均新冠死亡率是白人的2.4倍,有的州高达5-6倍,甚至7倍。在堪萨斯州,非裔居民的死亡概率是白人居民的7倍;在华盛顿特区,非裔的死亡概率是白人的6倍;在密苏里州和威斯康星州,这一比例是白人的5倍;在阿肯色州、伊利诺伊州、密歇根州、纽约州和南卡罗来纳州,非裔死于病毒的可能性是白人的3-4倍。

全美只有六个州--亚利桑那州、麻州、明尼苏达州、俄克拉荷马州、罗德岛州和华盛顿州--非裔居民的死亡率与其人口数量大致成正比。

根据美国APM研究实验室死亡率统计显示,在哥伦比亚特区及其追踪的40个州中,1850名非裔中有1人死亡,相比之下,每4400名白人中就有1人死亡。

如果全美各族裔的新冠死亡率都和美国白人持平,那么约有13000名美国非裔、1300名拉丁裔美国人和300名亚裔美国人仍然会活着。

《华盛顿邮报》有一篇文章披露了黑人社区何以死亡率畸高,大概可以归纳如下:

1)新冠检测点优先在白人和较富裕地区设立,非裔社区的检测点设置严重滞后。对近60名公共卫生专家、立法者和社区领袖的采访显示,尽管有黑人领袖的要求,但许多首批新冠病毒检测点都是在白人和较富裕的地区设立的。

2)地方政府针对非裔社区提供的有关预防与社交疏离的教育活动很少--有时无视社区活动家的恳求,甚至在非裔对这种疾病免疫的阴谋论流传开来的时候,地方政府也是如此。

3)地方政府正面临着结构性的挑战--特别是由于缺乏联邦层面的动员,地方政府缺少检测试剂盒,无法自行寻找检测,只能先将这项工作留给了医院系统。 

4)全国性的医疗用品短缺,使服务于较富裕人群的医院在保证口罩和防护用品的储备方面具有竞争优势。 非裔社区往往缺乏能够提供全面服务的医院。

 5)由于担心发布不同种族的病例数据会弊大于利,引起疫情严重族裔的恐慌和耻辱,地方政府没有及时、详细地公布与种族有关的数据,最终导致没有按照疫情轻重投放抗疫资源。

6)由于非裔本身既有的社会和经济条件,联邦数据显示,非裔美国人更容易患慢性病,4/5工作的非裔从事的是不能居家工作的行业,大多非裔家庭多代人共同居住,居住环境比较拥挤。

密歇根州副州长加林·吉尔克里斯特(Garlin Gilchrist)二世承认,由于缺乏可用的检测手段和病毒的空前性质,他们在抗疫中没有特别考虑种族问题,指出"有结构性种族主义的创伤,有持续贫困的创伤,还有.......有很多种味道的盐可以浇在这个伤口上。"

圣路易斯活动家罗杰斯(Jamala Rogers)认为,生命的丧失是因为官僚机构中的一个可预见的障碍,即少数族裔社区的需求没有得到优先考虑。 

美国黑人新冠死亡率畸高并非只是一个自然结果,也是美国社会种族不公、财富不公与权力不公的一个投射,或者一个体制性结果。黑人新冠死亡率畸高与黑人死于警察暴力的比率畸高相一致,二者根源异曲而同工。

根据《华盛顿邮报》整理资料,自2015年以来,死于警察枪击的白人2385人,黑人1252人,拉丁裔977人,其他214人,但是根据百万人口比率算,每百万人死于警察枪击的白人12人,黑人30人,拉丁裔22人,其他4人,每百万人死于警察枪击的黑人是白人的2.5倍。

前面我们知道,据美国APM研究实验室,美国黑人平均新冠死亡率是白人的2.4倍。这两个数字如此接近,只是一个偶然吗?

每百万人死于警察枪击的黑人是白人的2.5倍还只是一个平均数字,没有显示在一些黑人居住比较集中的区域的情况,也没有计算无辜或轻罪而被警察“处死”(滥用暴力而杀人)的各族裔的情况,比如引发“黑人生命也重要”运动的迈克尔·布朗,比如令全球高举“我不能呼吸”的加纳,比如这次被长达八分多钟跪杀的乔治·弗洛伊德。如果分类细算,我相信也可能会出现类似新冠死亡率的黑白对比,在某些州非裔人口比较集中的地方,这个比例可能会更高。

《华盛顿邮报》指出,同样的死亡模式也出现在其他情况:从艾滋病流行到孕产妇死亡,再到乳腺癌,甚至是像卡特里娜飓风这样的自然灾害……

因此,看似是新冠病毒杀人,看似是某个警察滥用暴力杀人,却是美国现存制度中的种族不公、财富分配不公和权力不公长期、固定地将死亡名额不成比例地压在非裔美国人头上。

美国的财富分配不公问题,既存在族裔间差异悬殊,又存在阶层间差异悬殊,这是一个种族问题,也是一个阶层问题,对于非裔来说,是种族与阶层叠加的问题。

从财富分配阶层差距趋势看,美国的基尼系数自70年代末就高于警戒线0.4,四十多年整体上持续走高,自从1993年高于0.45,2018年达到0.485,为50年之最高点。

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等组织规定,基尼系数

  • 若低于0.2表示指數等級極低;
  • 0.2-0.29表示指數等級低;
  • 0.3-0.39表示指數等級中;
  • 0.4-0.59表示指數等級高;
  • 0.6以上表示指數等級極高。

通常把0.4作为收入分配差距的“警戒线”,超过这条“警戒线”时,贫富两极的分化较为容易引起阶层对立从而导致社會动荡。

根据华盛顿可平等发展中心2019年3月份发布的报告,美国财富两极分化严重,财富分配极不平等,美国最富有的1%的家庭拥有全部财富的40%左右,而最底层的90%的家庭拥有的财富不到全部财富的四分之一2(见图1.)值得注意的是,25%的家庭财富不足1万美元。最富裕的家庭所拥有的财富份额大大超过了最高收入家庭所获得的收入份额。


财富两极分化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严重。1989年,美国底层90%的人口拥有全部财富的33%。到2016年,底层90%的人口仅持有23%的财富。同期,前1%的人的财富份额从约30%增加到约40%。大约自1992,美国底层90%的人的财富份额就一路下降,2004年以来更是跌势惊人。相反,前10%的人的财富份额虽然在1%和9%之间偶有调整,但基本一路走高,占有将近80%的财富份额。

那么,这底层90%人口中的最底层又是哪些人居多呢?华盛顿可平等发展中心给出了两组数据:财富在不同年龄和族裔中的分配。


两个图标显示,年轻人家庭的财富份额非常少,中年人的财富份额也不多。在不同族裔中,非裔和拉丁裔占有的财富份额最少,与白人占有财富份额相比差距非常悬殊。

美国30多年来90%的人所拥有的财富份额在减少,而顶层10%的人拥有的财富份额在激增。在整体上,美国普通中产的人口数量和财富数量在萎缩,中产返贫者增多,而贫困人口基数在扩大。这90%的人,包括各色族裔的人,尤以产业转型后被“遗弃”的红州普通白人、非裔和拉丁裔为明显。

这是一场资本与权力共同构建的繁荣盛世中对普通美国人的财富大劫难。在这遭受财富劫难的美国底层90%人口中, 非裔和拉丁裔受到的冲击又最为严重。

Black Lives Matter,为何是Black Lives Matter?因为他们处在体制性灾难最严重的地带,生命、财产都处在美国链条最薄弱的环节。无论天灾(比如新冠病毒)还是人祸(比如警察暴力)到来时,个人、社会、体制性因素互相影响,种族不公、财富不公、权力不公同时作用,以至于他们最容易遭受最严重的打击,最容易失去本应人人平等的生命。

All Lives Matter,没错,可是很多人出生已经自带特权,自带别人可能奋斗几代人都得不到的优势,包括肤色、财富、教育等可能给你提供的上升机会。

一个有不同长度板块构成的木桶,那块最低的板块决定了整桶水的高度。美国社会正如由不同肤色族裔构成的木桶。从整体上看,非裔是最短的那块,劣势在于肤色、教育和财富,优势在于人口和社会影响力。拉丁裔和非裔情况类似,仅次于非裔。亚裔和犹太裔类似,人口少,优势在于非裔领导的平权运动后可以积累并已经积累起啦的教育和财富,但犹太裔擅长利用自己的知识和财富,积极支持60年代以来的各种非裔平权运动,协助黑人挣得权益的同时,也为自己和其他少数族裔挣得了权益。他们深知,支持Black Lives Matter并非支持Only Black Lives Matter,支持Black Lives Matter 恰恰是支持All Lives Matter。此时,唯有支持Black Lives Matter,支持非裔美国人得到公正对待,所有族裔(包括白人和华裔)才能有真正和平、多元和繁荣的共存。

何解?

在人类争取自由和公正的历史中,和平和暴力的方式一直存在。在美国非裔争取自由和公正的历史中,和平和暴力的方式也一直存在。合法的暴力叫战争,非法的暴力叫骚乱或者起义,典型代表是南北战争和1968年骚乱。

在非裔争取自由和公正的事件中,参与者并非仅仅以肤色定立场,甚至并非仅仅以财富阶层定立场,更深远的是以事件本身的是与非定立场。在南北战争中,战争的主要领导者和参与者都是白人,在60年代争取民权的抗议中,虽然以黑人为主,但各色族裔都参与其中,尤以白人和犹太人最为明显。马丁路德金和白人、犹太人的宗教领袖们在街头胳膊挽着胳膊一起参加游行的照片至今令人感佩不已。

美国的独立战争让美国成为一个独立国家,然而美国的南北战争让美国真正成为一个国家。在不公不义面前公民的不服从和抗议是美国社会的传统,也是美国社会得以进步的力量。非裔和其他少数族裔在公民权利方面的点滴进步都是通过长期持续的艰难抗议争取来的。

如果国家的立法司法和执法机构本身失去正义,那么公权力就失去公信力,骚乱就成为一个无法避免的结果,而不是原因。虽然骚乱本身给社会造成巨大的破坏力,无论政府还是普通居民都是不愿看到的,但是要记住,骚乱不是一个原因,而是一个结果,是公权力失信于民的结果,也是社会对公然的恶无动于衷或纵容的结果,是一个社会不愿却不得不承受的结果。

此外,对于长期遭受公权力不公不义对待的群体,如果和平抗议无效,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必然要走向偏激和绝望。何况,骚乱对于他们,能失去什么呢?

此时的美国,真正处于一个危险的路口。危险之处不仅是非裔美国人处于种族不公、财富不公和权力不公的三重重压的核心,而且财富不公已经把美国的顶层和日益扩大的底层对立推到了危险的境地。这个巨大的底层包括非裔、拉丁裔,也包括亚裔和白人,尤以白人中产的返贫现象最为突出。提出改革方案的麻州参议员沃伦的父母就是中产返贫大员中的一个。绝望的白人年轻人和中年人并不少于绝望的非裔年轻人和中年人。大学生未曾工作先背负着沉重的学费贷款债务。获得诺贝尔奖的普林斯顿大学教授Angus Deaton和妻子Anne Case 在2015年共同发表的一篇论文指出,自90年代以来,美国45-54岁的中年白人自杀比例持续大幅上升,有的酗酒致死,有的嗑药致死,有的直接自杀。

1913-2016年顶层1%和0.1%的税前收入占全民收入的份额发展曲线显示,自2003年左右,美国在收入两极化方面已经进入了危险期,接近于动荡的三四十年代。如果经济规律的确发挥作用,如果历史的确在不断重复,那么,此时的美国,无异于坐在火药桶上,一个诺大的繁华盛世的帝国坐在火药桶上。美国除非启动自上而下的变革,要么发生骚乱,要么发生革命,要么发生战争,要么三者都要发生。

美国主动启动自上而下的改革非常难。全球化几十年来,美国资本已经与两党政客构成几乎牢不可破的联盟,让阶层对立的鸿沟越拉越大,越来越难打破。2008年,奥巴马竞选时以一个change (改变)赢得了广大选民的心,可惜他只是带领美国走出了经济危机,具有更深刻意义的面向华尔街的经济变革却没有发生,试图构建的社会安全网奥巴马医保和重建经济发展圈的TPP也因川普上台付诸东流。绝望的白人底层选出川普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奥巴马没有改变他们的处境,而川普承诺要抽干华尔街和华府的沼泽。承诺要抽干华尔街和华府沼泽的川普起初遭到华尔街和共和党的鄙视,但几年过去,虽然川普闹出各种匪夷所思的笑话,却成为他们最得心应手不舍得放弃的工具。面对民主党的改革派沃伦和桑德斯,民主党建制派们的表现并不比共和党好到哪里去。他们孜孜所求的,是维护旧秩序。

民间底层对体制性的变革失去信心和兴趣,投票率低,日益走向困境、撕裂和争斗,极端右翼和极端左翼同时活跃出现。大家都面临同一个危机,只是作出的反应不同,要指责的对象不同。

乔治·弗洛伊德死于警察滥用暴力已经引爆全国50个州140多个城市的抗议、示威以或骚乱。

这是美国要被迫走向变革的序曲。旧秩序已经达到了极限,新秩序需要确立。唯有系统性地改变种族不公、财富不公和权力不公才能达到各族裔各阶层以及官民之间新的动态平衡与共存发展。

面对全国性抗议、示威和骚乱,美国现任总统和4位前总统都发表意见,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案。

现任总统川普指责各州州长镇压不力,提出要派出军队支援。目前该方案基本破产,州长们不同意,不想再激化矛盾,认为自己有能力稳定局面。军方也明确表示不支持。

虽然联邦军队被拒绝了,但许多州的国民警卫队已经启动,协助警察平息骚乱,保护商家,维持和平。在这个过程中,有的地方官员和警察也参与到跪地抗议警察种族歧视和滥用暴力的队伍,但是截止6月8日,已经有10000多抗议者被捕,其中包括和平抗议者。

权力中心华盛顿更是出现了令美国盟友和对手都为之惊骇的一幕:为川普到教堂前拍照警方动用催泪瓦斯、橡皮子弹、骑警和警棍暴力驱散和平抗议者,连外国新闻记者和摄影师也遭到无差别打击。

面对上下如此乱象,4位目前在世的前总统可能实在难以忍受,各自发表声明。

95岁的卡特对种族歧视和骚乱各打50大板,呼吁“掌权的、有特权的、有道德意识的人必须站出来,对带有种族歧视的的警察和司法系统,对白人和黑人之间不道德的经济不平等,对破坏我们团结民主的政府行动说‘不’。“

克林顿谴责了美国生活中权力系统中依然存在的种族歧视现象,号召有权力的人先走出来,接受批评并承担更多责任。

小布什表示现在是“我们倾听的时候了”,是美国“反思我们悲剧性失败”的时候了。他指出,许多非裔美国人,尤其是年轻的非裔美国人,在自己的国家受到骚扰和威胁,这仍然是一个令人震惊的失败,然而,在负责任的执法部门的保护下,抗议者为更美好的未来而游行,这是一种力量。在这个悲剧性时刻,美国人需要倾听那些受伤的和悲伤的人们的声音。他也否定了骚乱的意义,但指出社区的持久和平需要真正平等的正义。他呼吁大家团结起来,以同情、共同承诺、大胆行动以及根植于正义的和平去选择一条更好的道路。

作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非裔总统的奥巴马,在弗洛伊德抗议活动之处就密切关注并通过不同方式发声。他先在推特上发表对弗洛伊德之死的声明,而后在Medium上撰长文发表意见,而后又在虚拟市政厅首次通过摄像头对抗议者们,尤其是年轻的黑人抗议者发表全国电视讲话。他三次发声的要点有四:

1)坚持抗议,抗议是推动美国进步的途径 。暴力无助于解决问题,不要参与和合理化暴力

2)只有抗议不够,要参加选举,去投票。不仅参加大选,更要参加能够给美国司法和执法发生最根本最直接变化的州和郡两级地方政府的选举。

3)提出具体的变革要求,越具体越好,跟进监督并促进地方政府的执行。

4)年轻人,即使感到愤怒,也要保持希望,因为这个国家已经发生了深刻变化,人们的心态也发生了深刻变化,有更多(各种肤色)的人走上街头一起参与争取正义的抗争。他感觉变革即将到来。

这四位前总统,曾经在自己的职位上做出了贡献,但是美国现在的艰难处境也是他们接力推动的结果。不过美国各种利益力量错综复杂,时机未到,也不是一届两届总统个人能扭转方向的。

面对如此乱象和险局,四位前总统可谓发表了不少真知灼见。

四位前总统一致认为应该变革,三位白人前总统都呼吁有权力的人承担责任,自上而下作出变革,而唯一的黑人总统则具体指导如何自下而上抗争和改变现实。

难能可贵的是年龄最高的卡特能直接指出三个抗议目标:“对带有种族歧视的的警察和司法系统,对白人和黑人之间不道德的经济不平等,对破坏我们团结民主的政府行动说不。”

克林顿、小布什和奥巴马对不道德的经济不平等避而不谈,不知是偶然,还是处于维护旧的分配体制的必然。

小布什指出真正平等的正义是通向和平的必经之路,指出倾听受伤害者的声音和团结一致争取正义在这个历史时刻的重要性。

奥巴马则鼓舞非裔年轻人保持希望,认为美国已经发生了深刻的进步,变革的历史机遇即将到来。

美国二三十年代爆发的经济危机、种族不公、财富分配不公和权力不公问题经历了罗斯福新政、二战、60年代自下而上的抗议和自上而下的变革才实现新的动态平衡。

美国此时的经济危机和财富分配两极化程度接近美国的三四十年代,全国爆发的大规模抗议和骚乱接近美国的60年代。

来自底层的抗议和骚乱已经起来,美国新一轮大选也在眼前。美国上层有足够的智慧和自觉性和平开启美国的时代革命吗?需要多久才能完成这新一轮的变革?

从共和党和民主党目前的候选人来看,两党并没有做好准备。

没有来自底层的压力,顶层不会主动出让权力和利益。

我想,虽然奥巴马避重就轻没有谈财富分配不公问题,他还是深知自上而下变革的不易,故指出了底层坚持抗议和参加选举两条腿走路的重要性。

在这个特殊的时期,让我们重温马丁·路德·金的话:

“我们要抵抗,因为自由从来不靠恩赐获得。有权有势的欺压者从不会自动把自由奉献给受压者。……权利和机会,必须通过一些人的牺牲和受难才能得到。”

但是,“仇恨产生仇恨,暴力产生暴力……我们要用爱的力量,去对付恨的势力。我们的目标,绝不是击败或羞辱白人,正相反,我们要赢得他们的友谊和理解。”

因为毒藤让我痛痒难耐,睡眠不足,本篇从5月底的周末断断续续写到现在,历时一周多,资料越积累越多,结果越写越多,简直又臭又长,非常抱歉。于己,是资料和思考的积累,于人,但愿也可以有一点收获。另,面部基本消肿,四肢痛痒也有减轻。


如果有人感动而赞赏波士顿疫情笔记,我还会一如既往,疫情期间将所有资金将用于支援医护和社区。欢迎大家转发、赞赏或点击右下角“在看”(Wow)推荐。片羽滴水皆诚意,善念义行共度难关。


附录:参考阅读

奥巴马告全国抗议者书:https://medium.com/@BarackObama/how-to-make-this-moment-the-turning-point-for-real-change-9fa209806067

https://www.nychinaren.com/hotnews/421946.html

抗议如潮,在世四位前总统奥巴马布什克林顿卡特注意表态:

https://mp.weixin.qq.com/s/CAPm8okAoDP0_fvM61CTAQ

黑白经济鸿沟如同1968年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business/2020/06/04/economic-divide-black-households/

CDC关于新冠病毒在不同族裔间的分布:https://www.cdc.gov/coronavirus/2019-ncov/need-extra-precautions/racial-ethnic-minorities.html

APM研究实验室关于新冠病毒在不同族裔中的死亡分布报告 https://www.apmresearchlab.org/covid/deaths-by-race

新冠病毒在不同族裔中的死亡分布 https://www.independent.co.uk/news/world/americas/coronavirus-deaths-us-race-black-white-asian-latino-racism-a9544401.html

美国城市如何失去了保护黑人居民免于新冠病毒侵犯的宝贵时间窗口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graphics/2020/politics/coronavirus-race-african-americans/

2019美国不同族裔的人口比例https://www.census.gov/quickfacts/fact/table/US/PST045219

美国警察开枪,黑人受到不成比例的影响:https://www.statista.com/chart/21857/people-killed-in-police-shootings-in-the-us/

1967年底特律骚乱 https://www.history.com/topics/1960s/1967-detroit-riots

华盛顿可平等发展中心对美国财富分配的报告:https://equitablegrowth.org/the-distribution-of-wealth-in-the-united-states-and-implications-for-a-net-worth-tax/

美国收入的不平等 https://en.wikipedia.org/wiki/Income_inequality_in_the_United_States

美国收入的不平等 http://datatrekresearch.com/us-income-inequality-latest-data/

美国90-18年基尼系数   https://www.statista.com/statistics/219643/gini-coefficient-for-us-individuals-families-and-households/

新闻背景:美国半个世纪以来发生的重大种族暴力骚乱 https://www.bbc.com/zhongwen/simp/world-52861331

愤怒与动荡横扫美国:https://www.wsj.com/articles/george-floyd-protests-minneapolis-11590844180 

大规模抗议与破坏持续进入第六夜,周末逮捕数千人: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ation/2020/05/31/george-floyd-protests-live-updates/

波士顿抗议与骚乱:https://www.masslive.com/boston/2020/05/national-guard-called-in-to-quell-boston-riots.html

美国已经逮捕1万多抗议者,包括和平抗议者 https://www.theguardian.com/us-news/2020/jun/08/george-floyd-killing-police-arrest-non-violent-protesters

华盛顿暴力驱散和平抗议者令美国敌友皆惊骇:https://www.nbcnews.com/news/world/d-c-police-response-george-floyd-protests-prompts-alarm-abroad-n1221916?cid=sm_npd_nn_tw_ma

推特证实Antifa煽动暴力账号为白人右翼冒充

https://www.nbcnews.com/tech/security/twitter-takes-down-washington-protest-disinformation-bot-behavior-n1221456

抗议当前,白宫前竖起围栏引来众议

https://www.nbcnews.com/politics/white-house/white-house-adds-new-fencing-around-perimeter-n1225296?cid=sm_npd_nn_tw_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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