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疫情笔记48: 投我以木桃， “解放麻州”真相

2020年4月23日 周四 晴/暖 最高温58度

投我以木桃

今天大晴天，阳光明媚，温暖和煦。

忙忙碌碌做了很多事。除了照常写字，还动手整理了书房的书桌，一家人可以在一起学习，做了一点因为写字而放下的翻译，找到了一个小捷径，事半功倍，或许能期待在夏日完成。甚至疫情期间第一次陪他们学习网上课程，看他们怎么在google class上学习和完成作业，

昨天是地球日，Google 的搜索引擎上有一只小蜜蜂在地球上嗡嗡嗡，象征生机勃勃的健康地球，或者人类对拥有生机勃勃健康地球的希望。

小朋友这一周的学习内容全部跟地球日有关。我瞟了一眼，有视频，有文字，科普地球的生命，人类对地球的伤害（诸如滥伐森林和垃圾污染等），如何过环保的生活等等。其中一个视频关于人类扔到海洋的垃圾哪里去了，配的音乐是Adele的歌曲“Hometown Glory“。人类垃圾在海洋中飘荡，堆积，被一些可怜的海洋动物吞吃，和Adele深情的故乡荣耀歌声形成强烈的反差，让人顿生不忍和哀伤。从Youtube 找来Adele带歌词的Hometown Glory，循环听了好多遍。

一朵一朵的桃花李花转眼满了枝头。做完作业，我和小朋友去院子跳绳，赏花，辨识桃花和李子花的不同，也温习以前读的《诗经》上的句子。

“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之子于归 ，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李子花前，乐乐问我：“要是我们给人们李子，怎么保持社交疏离（social distancing）呢？”

我答：”投，不是用手递过去，是用手拿着东西冲人远远扔过去。“

乐乐：”噢，他们为什么要保持社交疏离呀？“

哈哈哈！《木瓜》还可以这样读。这算新冠大流行下的爱情故事吗？不过，要是把它化成新冠大流行下，人们遵守社交疏离规则的投桃报李不也很温馨很动人吗？

比如，晚上7点给全城给医护的掌声和尖叫。

比如，朋友今天刚刚发生的“投我以口罩，报之以签名书”。

比如，这几天，全美支援纽约的9万志愿者医护们开始撤离。满城鲜花致敬行礼，纽约警察站成人墙送行。设计师Lewis Miller 摆放在曼哈顿街头垃圾桶、电话亭、雕像上的美丽花朵，默默诉说着纽约人的感恩。

以前给他们讲了很多关于爱的回报或呼应的故事。或许这次应该加上新冠疫情故事了。

但是纽约，是一个好难讲的故事。我害怕我择取不慎，讲那些志愿者和鲜花的故事避不开冰冷的死亡数字，避不开那些数字背后的悲伤故事。

我不知道如何说出来，可以把炭火的光与暖留下，却不被炭火灼伤。

目睹从房子抬人上救护车

上午，某先生有事又外出，说很快回来，不接触人，不进超市，我也就同意了。

昨天当地新闻爆出来Belmont 的Star Market 一位员工感染新冠去世，让很多人有些慌慌然。好友问还有哪家超市是安全的呢？看麻州几乎每个城镇都有感染病例了，少则几十，多则几百甚至上千了。我说网购注意消毒就还安全，过去这一阵高峰期就好多了。

某先生一会回来了，跟我说，他开车路过Maynard 和Acton 附近，看到有救护车，把一个从房子里抬上车。

开个车短短出去个把小时就能在人口相对稀少的小镇遇到救护车抬人？这概率得多大？我追问，看到抬上去的人多大了吗？他说没看到。

之所以有这一问，因为目前麻州的新冠住院者和死亡者大部分是老人。

我跟好友讲这事，说有点瘆人。她说：发生在身边，会感觉很不一样。

这是不出门不被感染，仿佛世外桃源，出门真看到病倒与死亡的人，那就是人间地狱。

我们普通人还只是偶遇，那些一线的急救人员和医护人员呢？他们要目睹多少人间惨剧和承受多少心理压力？

而那些不幸感染新冠病毒的人们呢？或者得了其他病却目前无法或者不敢去医院诊治的人们呢？他们要承受怎样的痛苦、压力以及会有怎样的命运？

麻州目前床位还盈余，但是《波士顿环球报》通过对3月初死亡数据分析发现，麻州新冠死亡病例实际上可能远比官方统计的数据要高得多，而且相当比例的人死在家中而不是医院。

2020年3月，麻州死亡总人数比过去20年内的3月平均死亡数猛增近11%，远远超过预期。

自1999年以来，麻州3月份平均有5049人死亡，而今年激增至5578人，是至少20年来3月死亡人数最多的一年，超过了之前2015年残酷的冬季5405人的高点。

今年3月份死亡病例与20年同期平均水平相比共高出529人，远超麻州卫生部统计的89例新冠死亡病例。同时，与过去20年对比，2020年3月在家中死亡的人数急剧增加近32%。

这些高出的、未被卫生部门统计在新冠死亡人数中的病例，究竟是感染新冠死亡还是得了其他病但惧怕感染新冠而不敢去医院就医而死亡？两者应该都有。

到目前为止，在4月期间，在家中死亡的60人中，已有6人的新冠病毒检测结果呈阳性。

虽然麻州新冠死亡病例可能存在严重低估，今天麻州又新增新冠死亡178人已累计死亡2360人；新增确诊3079人累计确诊46023人。新增死亡数字比昨日略有下降，但也是麻州疫情爆发以来单日死亡人数第二高。全美确诊病例已超过80万，累计死亡5万，距离4月1日愚人节的死亡模型之保守估计靠近了。

今天新增确诊人数对“龟速”麻州来讲有点高的离谱，想来应该是麻州检测又提速了吧？

好友给我发来一个帖子，原来贝克州长昨天就说了，把全州12个社区卫生中心作为新的测试点，每个测试点每天将接受2200项测试。

要是早能如此，该多好啊！可是，世界上的“if only ” 都是站在现在看过去用的。

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起点，在无声无息中形成的历史轨迹可以让多少生命受到折磨和死亡呀。回头看时，又是如此无可奈何。

想到高山上滚落的巨石，它的必然趋势是碾压所经之处的生命，直到耗尽它的动力，才慢慢停下。

普通个体所能做的，只是仓惶逃命，精英所能做的，能高喊让群体避开就不错了。真要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是少之又少，难之又难。最好的，是防患于未然，未雨而绸缪。

过去了，就好。

但那些看不到听不到巨石从高处隆隆滚落即将到眼前的人呢？

”解放麻州“真相

本来不想再谈“解放运动”这个话题了。无论从理性还是从感性，无论从历史还是从现实，我都已经在两篇笔记中谈过了。

可是，就在我刚刚表扬了麻州人民，这“解放”运动就的星星之火就烧到麻州了。

中午，好友转我文章，题目是“民众闹复工到州长家门口”，说是麻州部分民众响应革命领袖川普的“解放”号召，开车到贝克州长在Swampscott的家门前示威游行，要求州长开禁重启麻州经济。游行者们在贝克州长家门口高举川普总统的旗帜并鸣笛大喊要求和贝克州长"谈谈"。

文中一张配图很拉风，一辆卡车车厢上插满了“革命”（支持川普2020大选）旗帜，不仔细看，还以为把帆船开到了大街上。

抗议者除了高举支持川普大选的标语，还有一张骂贝克的标语很突出：“Baker is a Faker”（贝克是骗子）。

毫不吃惊，这些人又大多没有戴口罩和遵守社交疏离规定。

好友感慨：跑到人家家门口去，这是职业游行抗议吗？

在街头，或者到国会前，还有情可原，跑到州长家门前，还鸣笛扰邻，实在是有些过份了。至于说贝克是骗子，贝克宣布目前麻州处于疫情高峰期，暂时不可开禁复工复课，是骗他们吗？

我不由得想到美国那批新纳粹，跟好友说，他们本质上是一类人，美国愚民暴民的代表。当然，这里的“愚民”和“暴民”，又和中文社会意义中的愚民暴民的表现形态不一样。

想到二战刚过去没几年，美国的新纳粹就抬头了，在芝加哥发起了浩大的游行示威，说希特勒没有屠杀犹太人，那些犹太大屠杀的幸存者撒谎，有一些人就跑到一些犹太大屠杀幸存者的门前拉条幅喊口号，辱骂他们。直到犹太人精英号召幸存者们发声，讲出他们的故事，并到德国去调查那段历史，把死于集中营的人的名字编号一个一个找出来，把逃到天涯海角的纳粹分子找到并送上国际法庭，这些叫嚣大屠杀是谎言的人的嘴才闭上。

美国许多城市都有一座犹太大屠杀纪念馆。波士顿的在老波士顿最中心的位置，由6座透明的玻璃塔构成，上面一个个刻着集中营600万犹太人囚徒的编号和幸存者的语录。

对于这些“新冠”新革命群众，要如何让他们尊重科学、尊重事实、尊重法令和尊重他人呢？同样，对于他们的革命领袖今上川普总统，又如何才能让他尊重科学、尊重事实、尊重宪法和尊重他人呢？

在CNN报道川普总统大力推广的神药奎宁致死率高之后，川普总统今天又在白宫疫情简报会上讲话，暗示专家们已经发现可以用紫外线照射进人体和向人体注射消毒剂（比如消毒液、漂白水、酒精等）杀死病毒。

如果说中式神药是安慰剂，那么美式神药/神招就是杀人剂啊。而且还是总统借了“专家们”之名。不知道当时福奇医生的表情怎样，但是卫生部专家们是慌了，赶紧发推特上电视，警告全国人民（主要是川粉吧？）不要喝消毒液或拿紫外线照自己身体，危险！

难怪有记者问纽约州长库莫是否每天看川普的白宫疫情简报会。库莫说他从来不看，他要集中精力抗疫，不想看那些扰乱人又没用的东西。

革命领袖的疫情指导方略，看明白了就是笑话，闹剧，看不明白就酿成悲剧。但归根结底，是美国悲剧。

晚上有空时，我手痒痒，想查一下深蓝的麻州究竟有多少革命群众去到贝克州长家门前要“解放”。

霍桑故居所在地Salem当地媒体报告说 “more than a dozen people” （超过十几人），领头的是位于麻州北海岸Gloucester城的自称“让美国再次伟大社会活动家”（MAGA Activist）Dianna Ploss。为响应川普的解放宣言，他召集了“解放麻州”集会，“浩浩荡荡”开车到了州长家门前。

这个集会超过十几个人，那究竟多少人呢？美国大媒体NBC在波士顿的分站记者比较认真，还真数了数，说大约25个人。另外，同时出现的其实不止革命群众，还有反革命群众，大约也有25个人，风闻这些川粉来抗议州长，冒险出来支持州长的政策，不仅举着支持州长的标语，上前跟革命群众理论起来。

NBC报道说，两伙人进行了“热烈但友好的争论”。反革命群众（支持州长贝克的）说，他的限制措施导致案件的激增比预期的要温和；革命群众（支持总统川普的）反驳说，这可能是事实，但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 （The two groups had a spirited but cordial debate, with Baker supporters saying his restrictions led to a milder surge in cases than expected. His detractors countered that might be true but there is no evidence for it.）。

真是业界良心，不仅人数数的清楚，还给出了视频。从视频看，果然Salem媒体说的没错，这些革命群众大多数没有戴口罩，也没有遵守社交疏离规定；而反革命群众防护做的不错，大多数戴着口罩，没戴口罩的也用棉衣领或其他布围巾什么的遮住了口鼻。

看了两家报道和NBC视频后，我对麻州的革命形势有点放心。尤其是革命群众和反革命群众还能“热烈但友好的争论”，这是在太不容易了，估计全美国也找不出几家来。据说为了革命领袖川普，美国很多家庭都父子反目母女成仇夫妻离婚。哎，伟大领袖川普同志，您能少折腾，省省力气吗？

川普总统竟然也能在麻州掀起革命浪花，虽然小小一朵，还是挺让我吃惊的，我想知道川普的解放咆哮是否已经在全美掀起了革命的暴风骤雨。根据NBC提供的线索（它文字和视频记者报道的数据有冲突，文字为失误），我查了一下最新的AP 民意调查，看看民众对川普要在全国废除限制令的支持率有多高，下面是昨天（4月22日周三）新出炉的民意调查。

附录：

Adele 的音乐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OdqXeiFLuXA&list=RDOdqXeiFLuXA&index=1）

麻州新冠死亡人数低估：

https://www.bostonglobe.com/2020/04/22/nation/official-toll-massachusetts-coronavirus-deaths-likely-undercounted-review-shows/

https://www.nbcboston.com/news/local/massachusetts-coronavirus-deaths-likely-higher-than-reported/2112459/

解放麻州集会与反解放集会

https://www.salemnews.com/news/local_news/liberate-massachusetts-rally-draws-few-liberators/article_86c7cbb5-d8de-5d7d-a30b-d97e1a7f7de7.html

https://www.nbcboston.com/news/coronavirus/2-groups-of-protesters-debate-reopening-mass-economy-outside-gov-bakers-home/2112813/

AP民意调查：https://apnews.com/9ed271ca13012d3b77a2b631c1979ce1

川普暗示专家发现注射消毒液治疗新冠：

https://www.nbcnews.com/politics/donald-trump/it-s-irresponsible-it-s-dangerous-experts-rip-trump-s-n11912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