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疫情笔记40: 花何灿烂，Boston Strong，大统领四处惹事

2020年4月15日周三 晴/暖 最高温57度

花何灿烂人何少

现在能够把孩子在9:30之前送入梦乡就意味着最大的成功：乱糟糟忙一天，终于可以有我自己的时间。

今天总算成功了一次。

下午打算把图书馆的书都还上，顺便看看小镇的花花草草。天天非要跟我去，我也就带着他开车去了。拿了两个口罩和一小瓶洗手液备用。一路上果然养眼。迎春、玉兰、樱花、水仙等等，色彩缤纷地映入眼帘。天天的评价是，beautiful，but weird （美，就是有点古怪），因为一路几乎没有人，偶尔有车。

我特意看了一眼图书馆前门一侧的深红色的dogwood（有译作茱萸，或四照花），还没有开放，看来还要等些日子。国内好友特别喜欢这个dogwood，每年都跟我要照片欣赏，每年我都要特意为她也为我拍一些dogwood 在初春绽放的花。前一阵还盗了南边城市一个朋友拍的四照花小视频给她看。

https://mp.weixin.qq.com/cgi-bin/appmsg?begin=0&count=10&action=list_video&type=15&token=525432790&lang=zh_CN

以前住在剑桥的时候，我经常骑车在剑桥和波士顿之间往返。虽然是两个城市，我住的地方和学校之间却只有15分钟自行车的距离。剑桥和波士顿的街头常见这样的花树。粉红的、深红的、白色的、淡绿的，一树一树的，简简单单的四瓣花，却开得非常纯净明媚。玉兰和樱花也是一树一树的灿烂，但是相比较，我也是更偏爱粉红色的四照花。我曾打过一个比喻，说dogwood像是十三四岁女孩的脸，少女天然的纯净和神采。与dogwood 比起来，樱花太浓了，玉兰太庄重了。我的微信头像就是某年一个春日的中午向着天空拍的一朵四照花。

小镇没有那么密集的人口和街道，也没有那么多四照花，可是依然有几株，会在春天里让我一饱眼福。

图书馆还书的地方封了，说是新冠期间不再还书。也不算白跑一趟，至少和天天出来逛了逛风景，虽然是花何灿烂人何少。

Boston Strong

麻州疫情已经没什么悬念了，稳居全美第三，新增确诊1755人累积29918人，新增死亡151人累计1108人。麻州新冠确诊病例眼看就要破3万，死亡累计已经过千。

麻州检测速度上来了，涨势惊人，州长前面延期到20号的高峰期再延期，预计在4月26日至28日。看这样子，能月底到高峰就不错了。当时州长说高峰在4月10-17日，我和好友就根据当时的检测速度猜测高峰期不可能那么快到来。

只要死亡数字控制住，确诊数字上来不是坏事。目前麻州正处于往上冲的阶段，死亡数字是难以下降的，但只要检测够快，控制疫情的把握就越大。希望州长能再增加监测站，提高检测速度。

好消息是联邦为麻州提供的100万件PPE（包括65万口罩和26万防护服）在未来几周内到货。

此外，从今天开始，麻州将公开各市各镇的新冠确诊病例，每周三下午更新。人口少于5万的小镇如果确诊病例少于5人则不公布。今天首次公布的链接在此，大家可以自查：https://www.boston.com/news/local-news/2020/04/15/massachusetts-number-coronavirus-cases-towns-cities?from=timeline&isappinstalled=0。

然后，我完全忘记了今天是波士顿马拉松爆炸案7周年纪念日。看新闻才想起。下午2:49，靠近爆炸案现场的老南教堂敲响了钟声，纪念那场爆炸案中失去的生命。

老南教堂（Old South Church），有350多年的历史，在波士顿图书馆对面，是美国奠基人亚当斯和富兰克林曾经所在的教堂，哥特复兴式建筑，内外都精雕细琢、宏伟庄严，有着自由、平等和社会正义的传统。1773年，波士顿倾茶事件的信号就是由亚当斯从这里发出的。自从波士顿爆炸案爆发后，它的门外每年都悬挂着“Bosotn Strong”的横幅，也支持Black Lives Matter，是波士顿的标志性建筑之一，也是美国的国家历史地标。

BU那个柔和美丽的吕令子就在那次爆炸案中丧生，BU为她建立了吕令子基金。当年新闻出来后看到她的照片，我才知道曾经在BU神学院的一次团契中和她有一面之缘。曾经与一个不幸消失的生命如此贴近过。还记得她悲怆的父母万里迢迢来接她回去，参加她的追思会，BU诺大的一层楼的会议室满满的学生和老师。我本以为只有华人学生会参加，没有想到各色族裔的那么多人都自愿来了，静默着，为她送行，也是为了安慰她的父母。

波士顿市长宣布，2020年4月15日为全市反思、祈祷和团结之日。

下午两点，波士顿市长在线上直播，由本地宗教领袖及音乐家加入，带领波士顿居民祈祷与反思。

这是多么新英格兰的举动。

我记起我曾向朋友Z抱怨州长贝克为何总是“哽咽”，就不能胆壮一点怒怼川普的欺凌吗？她说了一句话就消解了我对他的怨愤。

她说：在贝克州长宣布居家令前一晚上，他一个人在Newton的教堂里坐了很久，这是不是一个很新英格兰的举动？

我说是的。

人生无常，唯爱永恒。

我一直相信，至今也相信，如果美国果然有一座灯塔，那么这座灯塔不在华盛顿，而在波士顿；如果美国果然有一座山巅之城，那么这座山巅之城也不是华盛顿，而是波士顿。

大统领四处惹事，缘何？

如果按照美剧的标准，这几天美国已经上演了好几台与抗疫无关的抗疫大戏了。我却不是很想评说。想了想，这也是美国疫情的特色剧，不说也说不过去，就胡乱涂几笔吧。

1. 福奇，想说爱你不容易。 福奇，这位美国的传奇专家医师，竟然和库莫一样都是意大利后裔。美国疫情期间出了这两个人物，可以说给意大利美国人赚足了光彩，不再是停留在《教父》中的黑社会形象和《老友记》中的没文化贪吃形象了。意大利美国人在美国地层从事低贱行业的刻板印象可以一扫而光了吧？福奇，这样一位风度翩翩又颇有冷幽默的老绅士，能站立在川普一边即可纠正他的错误实在难能可贵。美国人何其不幸，有这样的总统，又何其有幸，有这样一位专家冷静执着地立刻指出总统的错误。前一阵极右翼对福奇非常不满，传说福医生遭到人身威胁，美国专门安排6位安保人员保证他的安全。当时有传闻说川普对他颇为不满，但是川普以他的方式表达了对福奇的爱护，以至于感动的我在那一瞬差点成了川粉。这个周日，福奇曾说如果美国早点采取社会疏离行动会拯救更多生命，而且说，各州重新解封须谨慎。这无异于批评川普前期抗疫不力和当下力主解封重启经济是错误决定。川普恼了，几小时后转了Time to fire #Fauci（开掉福奇）的推文，让坊间纷纷猜测是川普要对福奇下手了。但是周一，川普在疫情简报发布会现场就否认了自己要开掉福奇的想法，称赞他是个“wonderful guy” （大好人）（https://www.cnn.com/2020/04/13/politics/donald-trump-anthony-fauci-tweet/index.html）。关于抗疫专家福奇和川普总统之间的嫌隙传到了意大利，意大利病毒医院罗马拉扎罗·斯帕兰扎尼医院（Rome’s Lazzaro Spallanzani hospital）的主任朱塞佩·伊波利托医生（Dr. Giuseppe Ippolito）今天向意大利总统和其他官员发了一封信说，如果川普开除福奇，意大利应该张开双臂欢迎他。像福奇这样的传奇专家，缺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吗？无非是意大利的专家以他们的方式致敬福奇羞辱一下川普而已。川普充满自恋和谎言的疫情简报像妖风一样吹向美国大地，但人们发现总算有福奇这样的定海神针可以依靠。如果福奇被开了，川普政府的抗疫也就算破产了，恐怕无论他背后如何气恼嫉妒痛恨福奇，这一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也是无可奈何。
2. 库莫带头“造反”，美东七州结成“复工联盟”，共同对抗川普试图以“绝对权力”强行要求全国五一复工。这美东七州包括：纽约、新泽西、康州、麻州、宾州、特拉华州和罗德岛。这7州总计新冠确诊32.5万人，达全美半数以上，死亡接近1.44万例，是全美死亡总数的6成。州长“造反”有理，依据的是宪法，很遗憾，总统的确有提供给各州抗疫物资的义务但是没有这个“绝对权力”命令州长们下行政命令如何如何，行政命令出自各州政府的独立决定。但是库莫这个登高一呼很厉害。前期登高一呼号召各州志愿支援纽约，国家抗疫资源统筹“按需分配”，并承诺纽约高峰一过立即驰援其他到高峰期的州。现在又登高一呼，达成了美东七州攻守同盟，结成新“联邦”，直接甩开了总统，让总统情何以堪呢？难怪气得川普说这是“叛乱”。不过，他还真以为自己是皇上了啊。
3. 捏软柿子，暂时断供世卫组织（WHO）。

1）川普在疫情爆发时试图甩锅给天朝，并挑唆美国内部族裔关系，以狗哨语言博取基本盘支持，但是被眼疾手快的“Fake News”（“假新闻”）揭露，指出他领导的联邦政府和CDC延误疫情，不做准备，指导方针错误，煽动仇恨犯罪等等各种罪状，手上沾满了美国人民的鲜血，弄的他灰头土脸。不仅如此，天朝现在他也惹不起啊，毕竟现在是医疗物资大户，美国抗疫物资匮乏，还受制于人呢。

2）强化个人权力遭失败。川普曾给州长们设置障碍，试图以抗疫物资逼迫各州州长就范，结果为自己弄了一身骂名；刚刚宣告自己有绝对权力命令全国各州按照自己制定的时间表复工，结果无论民主党州长还是共和党州长都惊诧莫名，没有听他的，还结成了攻守同盟。

3）那怎么办吗？大选可是近在眼前，没有闪亮的经济成绩靠什么争取基本盘？福奇不敢随便惹，州长们惹不起，也只能捏软柿子了。于是，在全球抗疫打攻坚战的时候，大统领宣布暂时断了美国给世卫组织的资金。

他早就有计划削减给WHO和CDC这些“无用”组织的资金了，只是前期不好找借口。如今国内受的气可以向WHO撒了，调动一下基本盘断情绪。其实，WHO是联合国名下一个没有实权的协调机构，大多数时候靠仰人鼻息小心翼翼地生活。很多人批评秘书长谭成了谭书记，其实真是冤枉了WHO也冤枉了谭。历届WHO的秘书长包括这位谭书记哪个敢不首先看美国政府的脸色行事呢？

川普这下一说暂停WHO的资金，不知道调动了多少基本盘，但是显然引起了国际公愤，引来全世界领导人的声讨，其中包括美国昔日的欧洲小伙伴们。无论WHO如何无能，它还是起着互通声气的协调作用，而且对非洲等贫穷又医疗系统薄弱的国家来说是最后一道生命线。此时不仅是应该高举人道主义的时候，病毒实在已经把人类连接成了共同体，不得不协同作战，否则谁也没有最终的安全。

看起来美国总统四处惹是生非，好像一个熊孩子，其实他精明的很，只是这种精明是把个人利益凌驾于国民利益和生命安全线之上罢了。能记得今年是大选年，基本上美国疫情何以至此的直接原因能明白了大半。至于深层结构原因，两党的建制派谁也跑不了，他们与华尔街这几十年勾结在一起的账目肯定有人给他们记得清清楚楚。疫情之后，美国是否能调整生产与分配的方向，如何调整生产与分配的方向，恐怕是比应对新冠病毒更艰难的时代任务。

川普不是美国问题的真正敌人，他只是美国问题一个虚幻的标靶。新冠病毒也不是收割美国人生命的真正的恶魔，美国几十年累积至今的结构性问题才是，川普只是火上浇了一把油。

相信病毒会去过，川普会过去，而时代革命终会到来。

何况，善与恶并无绝对标准。有谁有一天会想到是在川普手上给美国居民（包括非公民）发UBI（全民基本收入）呢？但是又有谁会想到，川普要在这张支票上印上他的名字呢（臆想一下凯撒）？有时候，历史会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前进，让我们持守信心。

如果有人看到美国这些闹剧背后的“悲剧”后突然“醒悟 ”，像某位木名人那样掉头歌颂所谓社会主义优势或者举国体制等，那是因果错误。就像你吃了一口坏桃子不能得出结论还是砒霜好吃一样。话又说回来，纵然砒霜也可以做药用的，也会用到好地方。人呢，最可贵的是有自由意志，并有智慧善于取舍。唯一可以值得死守的，是让人虽死犹生的善道，而不是任谁塞给你的砒霜。

某国，如是，美国，亦如是。瞧，那个梦想着当凯撒的人，显得多么可笑可怜。

附录：2020年4月15日美国/麻州疫情实时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