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頓疫情筆記80: 荒誕跨年夜

從2020到2021，是一個不尋常的跨年。

很多很多人憋屈了一年，終於在這一天可以說：2020，滾蛋！

彷彿要甩掉這一年所有的晦氣，所有的鬱悶，所有的悲傷，所有的不幸，希望2021的到來是個節點，從此有不同的命運，如同生死跨界。

麻州有1.2萬多人沒有跨過來，美國有34萬多人沒有跨過來。還有很多很多在生死之間掙扎。

每一個能笑著說Happy New Year的，在這一年都是幸運兒，沒有直面死亡，或者與死神擦肩而過。有很多很多人沒有機會說這句話了，還有很多很多人說不出來。

這是一場殘酷又隱密的殺戮。彷彿一堵高牆將健康者和患者隔離，死神就這樣取走性命，一切掙扎、喘息、絕望、恐懼，都在高牆之內，除了幾個醫護人員，沒有人聽見，沒有人看見，至親至愛甚至都不能相見。孤獨地掙扎，孤獨地死去。高牆之外，感受不到疼痛，感受不到死亡，感受不到恐懼。

一切彷彿正常。除了口罩，社交距離，洗手，這些已經成為習以為常的日常規範，心靈感覺不到這些巨大死亡數字的尖銳呼嘯。波士頓爆炸案死亡3人，911恐怖襲擊死亡近3000人，電視上反覆播放，近距離拍攝，震驚，悲痛，痛哭，有的學校甚至為學生提供免費的心理諮詢。

現在呢？我不知該為“正常”的生活感到慶幸，還是該為“正常”的生活感到驚駭。從3月疫情大流行到12月底，新冠奪走了美國34萬多生命，依然有人抵制口罩，依然有人認為這是一場民主黨策劃的陰謀，依然有教會堅持室內聚會⋯⋯

至今美國已經有6名議員因新冠去世，都是共和黨。僅在12月就有4位共和黨議員（一位國會議員、三位州議員）離世。四人都無視CDC規定，疫情期間參加聚會、不戴口罩。新年第一天，弗吉尼亚共和党州參議員 Ben Chafin因新冠救治無效死亡，是美國首个因感染新冠病毒去世的州参议员，終年60歲。

新年夜，彷彿全世界都在慶祝，而且比往年更熱烈，我稱之為沖喜，彷彿借新年的歡慶刻意沖走籠罩世界的死亡和悲傷，希望能在新的一年有轉機。

新年夜的中午，和小朋友吃的Franco Pizza，檸檬蛋糕，因為減肥，晚上反而有些簡單，海螺黃瓜。看外教Joni，除了大餐，竟然還有水餃，正兒八經的擺著一疊醋，儼然比中國人還中國人了。

朋友有在國內的，有在歐洲的，有在美洲的。過一個新年，群裡和朋友圈一次次歡慶和跨年，問我們怎麼慶祝？我說已經看得累成葛優躺了。

悲喜交集的2020-2021跨年夜。荒誕到超現實的跨年夜。真實又虛妄。

生命的脆弱、冷酷和美好，在這一年呈現的如此清晰。

感謝每一個在生命中真心相待的人，無論相交相錯還是朝夕陪伴。

人生可貴的是過程，或許是因為我們不知道終點在哪裡，結果在哪裡。每一個過程，都是一個結果。

如果有永恆，當下即是。2021，讓我們更加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