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嫣
張雨嫣

害怕這個世界,害怕追求自由的指尖被泯滅。害怕我再睜眼,只能選擇生與死。

我的父母在湖北(二)

2020年初,我从武汉坐车返回香港

我从武汉火车站转车,那是1月头,整个车站没有几个人戴口罩,而我就显得有点突兀,因为我戴了口罩。那会我已经看到了有人在“造谣”,我也后怕那两天在武汉的玩耍、怕在车站被传染,所以我还是神经兮兮的买了口罩,并找了一个角落站立。

1月头武汉的温度只有几度,很冷,所以大家都愿意扎进火车站的候车室,人多,相对暖和。这时候,我已经看到有人在咳嗽,也看到还有人会在候车站的垃圾桶边呕吐(不知道是不是晕车,或者其他不舒服,亦或已经出现了病症),也看到有人比我咳嗽的还严重,但是他们都在人群中,都没有戴口罩。我站在一个角落,四处都没人,当时我就想,病毒千万别跟着我。

后来顺利返港,开学了一个月,咳嗽慢慢好转。刚来的时候,新闻逐渐扩散,问题的严重性慢慢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有些同学都会把我当“毒瘤”一样的存在,我也真的是很坦诚,告诉了身边的同学我是从湖北来,但我也很自觉,一直戴口罩,不跟大家近距离的接触和交流。突然一下,伴随着新闻的喷薄欲出,发现这次疫情真的比我们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后来,一直到我过了安全期,从头至尾我都没有发烧,现在咳嗽也基本痊愈,但是我身边的同学总是会躲着我,都会问我,你还好吗?你确定你已经过了十四天吗?包括现在,其实我并没什么大碍,但是我还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地域的恐惧,但是我从我身边的同学、室友的眼神里,看到了害怕和担心。虽然到现在为止,我已经返港一月有余。

湖北省行政地图

咳嗽了两个多月,终于逐渐好转,但是这个年却过得非常不像样子。

原本准备回家过年,恰逢大年三十还有课,母亲说,你要不下课了先去深圳,大年初一再回吧。谁知道23日凌晨两点,武汉封城了,紧接着,湖北省的地市州的应急响应接踵而来——封城。

那时候,父母和我才真正意识到了这次疫情的严重性。那一刻,我突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了,香港对于我来说,我总是一个外地人;深圳对于我来说,我更像一个游客;湖北虽然不是我的老家,但是是父母生活的地方,有爸妈在的地方,总归是我的家。没办法,我只有在大年初一把给家人带的口罩等物品打包顺丰寄走,一个人又落寞地回到了香港。

回港之后,自己煮的青菜米线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湖北省会封这个省;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在举家团圆的时候,我会无家可归;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如此牵挂十几天没有出门宅在家的爸妈;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些都是现实。

每天在推特、微博、新闻上看各种各样的疫情新闻,没有病床、没有检测试纸、不能确诊、不能住院等等这一系列的消息,和内地官媒的报道,让我仿佛置身在两个世界,到底哪个才是真的,我内心是无比的焦虑和不安,但我宁愿相信越来越好,也不希望我看到更为严重的情况是真实的。但,真的可能那些实际的视频,就是真实的现状。看到好多难以接受的视频,大半夜都会躲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谁可以拯救这个世界?谁可以救救湖北?我都不得而知。我唯一只能祈祷,爸妈可千万别中招,因为我也没有能力给他们搞到病床。(写到这里,忍不住想掩面哭泣,为什么我们如此拼命学习、工作,活着却是这么艰难,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才能给父母带去安宁和祥和,我也很深刻的知道,就算我在湖北,其实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好在爸妈很听话,确实没有出门,身体也还不错,在家等着坐吃山空。我爸还安慰我说,要相信政府,中央不会不管的。他们这一辈,是相信政府的,但是明明我们看到的和他们相信的是有差别的,但是我什么都不说。幸亏是过年,父母也准备了很多物资,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好起来。

我妈说,每天能在阳台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很好,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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