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嫣
張雨嫣

害怕這個世界,害怕追求自由的指尖被泯滅。害怕我再睜眼,只能選擇生與死。

我的父母在湖北(三)

自从疫情爆发,我开始严重失眠,从大年三十开始一直到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在床上挺尸到凌晨四点,或许是因为最近的课都改成了网课,所以自由的时间更多,但是作业也更多。可我还是俨然已经从最初的想拿distinction的学生,变成了现在心不在焉的状态。

可是这样的心情和状态都不能跟爸妈说,不想让他们觉得因为我为他们的担心而失眠。

昨天在群里问爸妈,我爸除了倒垃圾,我妈基本上没有下过楼。一日三餐已经从简,每天十点吃早午饭,然后下午四五点吃晚饭,三餐变两餐。妈妈会在出太阳的时候坐在阳台剥玉米,一点点的清理干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事情可做,爸妈开始做这些打发时光的事情。

阳光打在玉米上,妈妈还在用我给她从淘宝买的剥玉米神器。

有人跟我说,急什么,急有什么用。

没错,急是没有用的,但是这段时间,我思考了很多。想到我曾经也考过武汉的公务员,大家熟知的公务员考试流程是先笔试、再面试,但是因为我考的是文艺类工作的公务员,所以要先才艺考试,通过了才能笔试、再按照排名组织面试。我家离武汉很远,还在一个小城镇,转来转去到武汉也要大半天,基本上都是提前一天去,第二天再考试。

那次考试我记得还要量身高,大部分武汉本地的小孩都有父母陪考,像我这样只身一人过去的反而是少数,在候考室,所有的考生都在一起。我选择了一个角落安安静静地坐着,突然一个妈妈过来问我,"你是不是×××的小孩?”我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说不是的,您认错人了。

她还是觉得我就是,“你小时候那么小,我还抱过你呢,我跟你妈妈是同学啊,你也来考这个呀?你学的什么专业啊?在哪里读书?”

“阿姨,我真的不是×××的小孩,我是×××小城镇过来的,不是武汉的。”我有点尴尬的解释。

“哎呀,没事没事,我回头给你妈妈打个电话,我知道,你要‘避嫌’,你爸爸也不能让你来考这个吧,随便给你找个工作不都是轻松的?”她的原话我记不太清,说了很多,但是我大概明白了,她眼中的我,是一个“官儿”的“仔”,安排个工作岂不是容易。

最后考完离开考场,这个阿姨还在后面追着我说,以后如果一起进了这个单位,要跟她的宝贝多多关照啊。还拉着她的女儿跟我打招呼,我很尴尬的说,还有两轮考试,我还不一定过得了。她妈妈反而比我还自信,确保我一定会录取一样。

后来结果就是,我进了笔试,成绩也不低,但是结果就是一个陪跑的。

后来不甘心,我还是在本科毕业后,依旧去武汉考过几次,要么进了面试被刷,要么面试资格都没有。那时候,我突然明白了,我每次复习公务员考试,为什么我妈妈会经常哀叹,“我们也没有关系,你要不要考小地方的,考大城市的,很难的”。

“关系”很重要吗?其实在小城镇很重要,办事会很方便和轻松。比如我的一个朋友转户口,所有的手续都齐全了,就是本人不能到场,她也写了委托书,寄给了她家人身份证、迁出证,家人拿着户口本去,觉得直系亲属帮忙办理应该可以,可是派出所说不可以,就是需要本人来。后来还是家人找关系,才把迁出证盖章,拿出。

我每次回家,父母总会跟我说,谁的孩子又选调去市里的什么机关单位了,孩子都生了,在市里还买了房子种种一类。相反,这样对比,我是一个非常不孝顺的孩子,没有稳定工作、没有稳定住房,什么都没有,还在孜孜不倦的读书。甚至,不知道未来该如何规划。

我也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但是我知道,墙内的很多人,是不能说。

面对这次疫情,我也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我留在湖北工作,或许,能给与父母更多的关照和关心,也不至于这样“山高皇帝远”,除了紧张、担心,什么都做不了。父母估计也深知我什么忙也帮不上,他们也很“惜命”的待在家,因为他们很清楚,如果真的发生意外,我们谁都搞不到病床。

小地方的人,如果家境还一般,很少有我这样,拼命要跑出来的,甚至跑这么远;一般就是在当地的市里面工作,家人介绍一个他们认为的“好男人”结婚、生孩子,或者有点背景的就会去省会城市谋个工作了。湖北人的思想较为保守,如果没有经济基础做支撑,他们都不会出来,都愿意守着鱼米之乡生活。

这里的母亲,都特别愿意看别人的生活再去比较自己的,她们的一辈子几乎都是活给别人看的,不是为自己活着,从她们的结婚、生子、相夫教子,没有一点是为了自己,我的母亲也不例外。

但是我不想把自己活成她那样,也不想我的下一代像我这样。好在我的父母都愿意倾其所有供我出来看世界,我妈经常说,在香港如果太累了,觉得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就回村里当个公办教师,每个月也是好几千块钱呢。

我估计,应该有三四千,要不然我妈也不会惦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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