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哥
猫哥

走了太远,忘了从哪出发,也不确定终点。

出走:第二十八章

东南北正在《万家周刊》编辑部和隋主编聊天时接到了房产中介的电话,他立即说:“有人看房吗?我现在就过去。”

“不是,是有人想租,租金还挺高。”中介说。

“租……”东南北想了一下说,“租也行,以前没想到,但是最好两年起租。”

“他还想签五年呢。”中介说,“不过……他想改成员工宿舍,我得提前和你说一声。”

“我操!那房子不就完了吗?”东南北说,“以后住也不好住,卖也不好卖。”

“那倒也是。”中介说,“就看你怎么想吧。”

“肯定能一次性处理最好,利索。”东南北说,“你现在挂多少钱?”

“二百八十万,很低的了。”中介说。

“那你再降二十万,今天就降。”东南北说。

“好吧,我先看看前面问过的那几家有意向没有。”中介说。

放下电话后,隋主编问:“你要卖房子?”

“是啊。三百多平别墅,超大花园,二百八十万都没人买,这房地产怎么了?”东南北说。

“九三年之后就持续低迷,国家在调控。中国是一帮不懂经济的人在管理国家,还是计划经济时的陈旧观念,啥都要管,又不会管,结果一管就死,一放就乱。”隋主编说,“不过今年官办的交易所刚成立,估计是有什么动作要盘活二手房市场,消化下泡沫时期的存量。”

“不谈房事了,我还是继续向隋哥请教文化事情。”东南北说,“你们老板重视这方面吗?”

“我们总经理虽然行伍出身,但一直自诩为文化人,非常重视这块。”隋总编说,“你想想我们一个房地产企业,刚成立时就有内部报纸,三年前就创立了《万家周刊》,公开发行,编辑部有十几名专职编辑、采编、摄影、美工。”

“太羡慕了!”东南北说,“我们编辑部就我一个人,管一报一刊。”

隋总编认真地看着东南北说:“不会吧?”

东南北“哈哈”大笑起来说:“真的。所有文章作者都是我,全是取的笔名,封面照片也是我拍的。”

隋总编顺手又翻起刚出版的第三期《银领》,看了两页说:“嗯,细品的话,不同文章还是有共同气质,你是中文系毕业的?”

“我是西文系的。”东南北说,“但我擅长画画,不大擅长写作。”

“你太厉害了!我们艺术这块一直是弱项,没有一个人懂绘画、音乐还有雕塑。”隋总编顿了一下说,“要不你过来咱周刊吧?正式邀请,我完全能做主。你现在工资多少?看我能给你翻一番不。”

“一千二,出了点小插曲,我在分行时就已经三千多了。”东南北说,“不过问题不大,实不相瞒,我下月初就要去中国美院读艺术史研究生了。”

“太可惜了,你这种人才待在学校里浪费。”隋总编说,“你想你研究生毕业最好的去处就是留校当老师,一套教案用一辈子。”

“我确实很喜欢编杂志,苦于我们牛董对文化和艺术毫无感觉。”东南北说,“只是我和隋哥相遇太晚了,真是非常感谢隋哥赏识。没想到,我们刚认识就分开了。”

离开《万家周刊》编辑部,东南北回到行里立即写了个“关于实施稿费激励政策的建议”投到了行长信箱里。回到座位上翻看新一期《银领》稿件,斟酌了很久,东南北把珠海支行诗人吴丹的专访《颠簸的诗行》换成了《沉默的母亲》,又微调了一下几篇文章的名字:

《罗大佑:从医生到流行音乐教父》

《你喜欢哪个名字?纳兰容若or仓央嘉措》

《珍惜你的嗅觉:关于香》。

东南北把《银领》样稿放在罗博的办公桌上,撕了一条即时贴写了一句话粘在上面:

知音,告诉我第一直觉。

晚上回到住处后见到罗博,罗博眨着眼睛说:“东南,你可能有好事儿。”

“我好长时间没好事儿了。”东南北苦笑着说,“你是不是捡到张油卡准备送我?”

“不会吧?东南,你开着跑车还加不起油?”罗博说。

“你帮我加油就随便开。”东南北说。

“我又没有驾照。”罗博说,“不过我说的是真的。今天牛董调了你的人事档案看,又向我打听你了,他刚知道我们住在一起。还让我把以前的行报和《银领》都找给他,随后拿着你那个关于稿费的建议去柳行办公室坐了很久。”

“他打听啥?”东南北问。

“就问你个人品性啊、生活习惯啊杂七杂八的,你放心我说的全是好话。”罗博说,“牛董一般这样打听人都是要提拔重用的,不过我觉得现在确实也是太委屈你了。主任跟我说过你工资的事儿,他说木已成舟,确实无能为力,只能帮你买个小单什么的。”

“感谢牛董和你的知遇之恩。”东南北说,“我也不怪主任,你不是说过吗?都不容易,毕竟是我没给人力资源部面子,我肯定不指望陈主任能像当时柳行一样为民请命。人力资源部处理得也挺艺术,既没按试用员工算,但又没承认我在分行的资历。我只是觉得有点遗憾,咱俩的同居生活没怎么好好过。我很敬重你,一直很想和你聊聊理想啊、人生啊、事业啊、感情啊,真是相见恨晚。”

“你们文化人就容易煽情。”罗博笑笑说。

第二天上班后不久就接到行长秘书电话说柳副行长要见他,他一走进柳副行长办公室,柳副行长就站起来绕过大班台拉着他坐到沙发上说:“东南,来,今天好好聊聊天,平常都是急匆匆谈工作。”

“是啊,我也想啊,”东南北说,“一直得柳行额外关照,许主任说过几次让我好好感谢您,但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感觉好像要套近乎一样。”

“说哪儿去了?你年轻,有些社会关系、人际关系处理不好也很正常。再说你工作能力很强,我也是爱才之人,从工作角度出发,我还是愿意保护员工的工作积极性。”柳副行长说,“这不,牛董和我商量把编辑部独立出来的事情,我觉得特别好,立即表态赞成,而且相信你绝对能胜任。”

“独立?”东南北说。

“是啊,牛董意思是在原来一报一刊的基础上把媒体关系、品牌管理和广告都逐步放到编辑部里,成为一个独立部门,先配备五人编制,你全权负责,归我分管。”柳副行长说,“正常这块业务应该归赵行分管,但是考虑到你我都是从分行上来的,可能配合起来更顺。”

“哦。”东南北沉思着说,“有点突然。”

“这有什么?你本来在分行就是副处级,尽管跳了一级,也算正常晋升。”柳副行长说,“但是为平衡关系,你的工资先不要一步到位,这也是我的建议。职务是总行二级部门一把手,但是起薪先参照部门副手标准,你觉得怎么样?”

“这都没问题,感谢牛董、柳行的知遇之恩。”东南北说,“只是……”

“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柳副行长说,“有独立办公室、固定车位、在干部餐厅就餐。”

“不!不!柳行,我不在乎这些,和干好工作也没什么关系。”东南北欠了下身、摆着手说,“只是……但是,我需要现在答复吗?”

“你可以考虑两天,都没问题。”柳副行长说,“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可以告诉我,你可以相信我。”

“我完全相信柳行。”东南北说,“我尽快答复您。”

“可以。”柳副行长说。

“谢谢柳行。”东南北说,“那这期《银领》我还是交给陈主任审阅吗?”

“不用,牛董转给我了。”柳副行长说,“我看过了,非常好,我都受熏陶了,正常出吧。”

东南北走出柳副行长办公室立即给许美慧打了个电话,约她下班后在香港茶餐厅见。见面后听完东南北的叙述,许美慧眯着眼睛笑着拉长声音说:“小哥哥,又惹事儿了吧?我看你怎么收拾?”

“幸灾乐祸是吧?”东南北说,“我这不和你商量吗?”

许美慧“呵呵”笑了两声说:“你别墅卖没?”

“有两户约好了周末看房子。”东南北说,“我降到了二百四十万。”

“那么便宜?那么大别墅,那么大院子,太亏了。”许美慧说,“我就是没那么多钱,不然毫不犹豫买下来。”

“不亏,扣除中介费、物业费什么的还能小赚。”东南北说,“但不卖不行啊,你说的,两年读研的学费和生活费怎么办?。”

“半年工资攒下来也够了,我当时劝你回来就是这意思。”许美慧说。

“别提工资了,你知道吗?阿美,我现在月工资一千二,税前。”东南北说完简单介绍了下。

“算了,都过去了,你要是留在行里至少七千五了。”许美慧说,“但是一定要读研也没必要非卖房子,你可以向银行抵押贷款,我也可以借给你,还能赚到你利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你还是支持我去读研究生?”东南北说。

“我可没说。我的意思是你要是决定读研,我支持你,要是决定留下我也支持你。只有按照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做决定才不会留遗憾,不管是不是一时冲动。”许美慧说,“但我还是想帮你梳理一下你决定考研的原因。第一是逃避情伤,第二是洗刷学历,第三是你为赋新词强说愁,你认为学艺术史会提高艺术创作能力。但这些原因都不存在了,然后就是两年毕业后怎么办?靠卖房钱养老?万一老人有个病什么的二百万够吗?还得找工作吧?罗博是社科院博士不也一样吗?何况你又是艺术史硕士,连罗博的工作你都找不到,到时估计咱行也回不了。我还不希望你留校,一届一届的青春美少女缠着你,你能安心做学问?”

“你对我这么没信心?”东南北说。

“我是对男人没信心。”许美慧黑着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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