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的嬉隱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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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是這樣我的血脈裡沒有正經

絕美而殘酷,行過地獄之路

(编辑过)

再一次對何穎怡的選書與譯筆讚服不已,因為這本《行過地獄之路》我才看一半時,就直接預約我年度最愛書籍的冠軍位置了。

很少見到如此一部語言宛如詩般美麗的長篇小說,倒不是多巴胺分泌所引來的愉悅之美,而是由死亡與痛苦編織而成的悽瑟絕美。得不到的愛情和兵燹中肩摩踵接的死亡,哪一種才更叫人消沉絕望?死與生何者才是真解脫?

這是這本小說最精彩的地方:不是描寫戰爭的「硬」的殘酷,而是「軟」的文學之美所營造的反差。日本軍官用日本傳統的大和魂與俳句來解釋戰爭,西方人用希臘哲人的詩句與思想來看待這件事,東西方文化衝撞,用暴力強破對方接受,在殘酷憂傷的事件下,充滿何謂對錯的省思。

藉由西方與日本各自的民族性與古文學為源起動機來深入角色內心,用人本思想解釋各種殘酷荒謬行為之合理性。而主角杜里戈身上又因為逝去的愛情而更顯荒蕪貧蹇,因此我們見他始終掙脫不出心理的囚籠,結果越殘忍時越清明,越安逸時越渾噩,這到底是蒙寵還是折磨?一再再悽惻的矛盾叫我讀得心裡倘淚又迷惘,不時需要喝點酒才看得下去。

讀畢後回頭看吳明益寫的序,方知原來書名 "The Narrow Road to the Deep North",就是日本古典文學名著《奧之細道》的英文譯名。松尾芭蕉的北陸行腳被挪喻那條「通往北方的道路,也是通往心底的道路」,故事中的死亡鐵路只是肉體折磨,但真正殘酷的是凡人俱逃不開的「不管有沒有我們,都必須要打造的未來」,也就是「天命」。即使再不相信宿命的戰俘,認為死亡隨時會找上他,覺得「生命跟理念無關,生命得靠一點運氣,更多時候生命是個會出老千的東西,注意別踏錯下一個步伐就好」,但最終仍然逃不過天命,成為蓋鐵路的資材,「跟柚木枕木、鐵軌、道釘沒兩樣」。然而,澳洲人也有澳洲人的「魂」,一樣在那個過程裡,「慢慢失去愛的能力,產生了日後影響一生的錯亂與痛楚。」

到頭來,是死亡讓所有人活著有意義。就像漆黑夜裡長在泥濘小徑旁的一朵紅花,讓戰俘有了挺直腰桿繼續前行的希望,也是愛情在灰飛湮滅前仍能予人咀嚼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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