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前衛的反前衛 - Om 的《Variations on a Theme》

關於前衛搖滾，維基百科有這麼一段話：

"Additional elements contributed to its "progressive" label: lyrics were more poetic, technology was harnessed for new sounds, music approached the condition of "art" and the studio, rather than the stage, became the focus of musical activity...

"Prog is based on fusions of styles, approaches and genres, involving a continuous move between formalism and eclecticism."

「構成『前衛』的元素還有像是：歌詞比較詩意、應用新的聲響技術、音樂比較『藝術』傾向，而且重視以音樂本身為主的錄音室作品更勝於舞台表演...

前衛植基於各種形式、手法和類別的融合，包含持續不斷在形式主義和折衷主義之間的變化。」

以此而論，"Om" 這個 doom metal 團的處女作《Variations on a Theme》其實是非常前衛的，但卻是非常前衛的「反前衛」。

Om - 沒錯，這就是團名 - 脫胎於燉金名團 Sleep (他們的專輯《Holy Mountain》也是 doom metal 的定義作之一)，由解散後的貝斯手和鼓手組成兩人團，所以這團音樂裡面沒有吉他。沒有吉他如何 "doom" 得起來？當然啊，貝斯也可以連接各種效果器，而且聲音又厚重，拿來搞扭曲沈重的黑色安息日氣氛也是剛剛好啊，而這正好就是 Om 這張專輯的模樣。講完了～

完了？當然不是。這張專輯最妙的地方就是，總共只有三首歌，第一首 22 分鐘，後面兩首各 12 分鐘；然後三首歌雖然彼此不一樣（廢話），但聽起來風格卻很一致，都是冗長的重型扭曲貝斯、步調沉緩的鼓擊，還有主唱的低沈誦經聲。然後，每首歌從頭到尾幾乎都一模一樣，雖然的確有和弦變化的旋律線，但就是一兩句之間同樣的兩三個和弦在那邊不斷重複，就這麼搞出十幾二十幾分鐘的歌。也就是說如果你從第一分鐘快轉到第十分鐘或第二十分鐘，會發現你什麼都沒錯過... XD

但這並不是說這張唱片就像是 Lou Reed 為了惡搞而惡搞的《Metal Machine Music》那麼無調性，反而是承襲自 Sleep 以及 traditional doom metal 而來的標準燉金風，只不過是曲子結構刻意重複以營造一種「升天出世」的意象，所以耐著性子聽你還是聽得完，不像 "3M" 根本不是尋常人類所能忍受下去的...

所以這張專輯結論就是，三首歌各有不同，風格卻又如出一轍；歌曲本身則是從頭到尾都是一兩句旋律在改變，卻反覆持續到底。不變包裹著變、在不變中求變，很玄也很有哲學意味的說法吧，所以專輯名稱 "Variations on a Theme" (一個主題的各種變化) 恰如其分地說明了一切。而且其實他們就是刻意要呈現那種「念經感」，甚至他們後面的專輯更出現如尼姑唸大悲咒或是喇嘛誦圖博梵音那樣的「脫俗」風格，所以有人也管他們做「梵音金屬」XD

前衛音樂，一般人覺得就是曲子形式常常變化，樂器用很多種那樣。但我覺得 Om 這手法真的很特別，超有獨特風格。你說他是前衛搖滾嗎？從維基百科的定義來看，「歌詞詩意」、「聲音獨特」，把傳統 doom metal 的章法攪揉成極限主義的濃厚實驗味，這不是「持續不斷在形式主義和折衷主義之間變化」嗎？

講再多不如直接聽，大概聽個十分鐘，就懂我講的「非常前衛的反前衛」是什麼意思了。如果耐著性子全部聽完，你可以給自己一個讚 - 我今天就為自己按了兩個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