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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淞滬抗戰-35】與藴藻浜陣地共存亡(嚴映皋 時任第十七軍團第一軍第七十八師第四六七團第二營營長)

  1. 藴藻浜反攻戰

 八一三淞滬戰爭爆發時,我是第一軍第七十八師第四六七團第二營營長。第一軍原駐在徐州一帶,此時奉命開赴上海。京滬路上,沿途車站老百姓自發組織的慰勞隊,為我們擔送茶水,親如家人,使我官兵受到極大鼓舞。8月23日到達劉行附近。第二天,營長以上的軍官到劉行至楊行間及劉行到羅店間偵察地形。第七十八師(師長李文)自劉行東南沿藴藻浜南岸部署兵力,構築工事,威脅敵人側翼,因而敵人集中海陸空力量,向藴藻浜南岸我軍進攻。守衛該地區的部隊是第四六八團第一營(團長謝義鋒,營長戴介楠),同敵人激戰兩天,傷亡很大,紀家橋,楊宅,老宅等地均被敵人攻陷。

 8月30日午後三點鐘,師部命令第四六七團(團長許良玉)反攻紀家橋,團部命令我第二營和第三營(營長高維華)奪回被佔領的陣地,晚上八時開始行動。第二營攻紀家橋,楊宅等地,第三營攻老宅。但是情況緊急,我即召集連排長交待任務,第四連攻楊宅,第五連攻紀家橋,第六連和機槍連為預備隊。並規定在夜間作戰不准有聲響,不准有火光,接近敵人時投手榴彈,用大刀消滅敵人。晚上八點鐘我營開始行動,秘密接近敵人。當時第五連搜索班已到敵人警戒線,即將敵人哨兵一刀劈死,全連衝進紀家橋村內,投手榴彈,用大刀砍,敵人措手不及,倉皇逃跑。第四連攻到楊宅,敵據屋抵抗,我第五連迅向楊宅側後攻擊,敵人前後遭我攻擊,慌張逃退,我收復了原來陣地。

 進攻老宅的第三營還沒有接近村邊就大聲喊殺,暴露了目標,敵人集中火力射擊,傷亡很多,垮了下來。到晚上十一點鐘,再次發動進攻,敵人火力更猛,仍未成功。營長高維華親率第八,第九兩連向敵衝鋒,敵人砲彈如暴雨般打來,營長陣亡。

 凌晨三點鐘,團部來電話,要第二營同第三營在天亮前撤到鐘宅。第二營掩護三營先撤,等第二營撤到指定地點,天已大亮。次日上午七點鐘,敵海軍砲火擊中轟擊我第四六六團(團長文於一)陣地,硝煙蔽空,但該團官兵不畏艱險,不怕犧牲,同敵人做殊死戰鬥,使日軍為之震驚。下午六時,師部命令,為了避免無謂傷亡,脫離敵海軍砲火威脅,撤到顧家宅附近待命。

 敵後續部隊源源不斷調來,向藴藻浜以南以西擴張。我第四六六和第四六八兩個團在顧家宅東南地區阻敵進犯,第四六七團開赴昆山整補。九月中旬又調回顧家宅一帶待命。

2. 上宅爭奪戰

 九月中旬,敵人攻佔藴藻浜東端及我軍陣地以後,不斷向南向西擴張,推進到顧家宅東南,攻我第四六八團第三營(營長唐明德)上宅紫藤海一線防禦陣地。經過兩天激戰,上宅一半房屋被敵人攻佔,此時,上級命令第二營去增援。第二天下雨,沒有發生大的戰鬥。第三天清晨,敵人攻我右翼據點,十點鐘左右,據點被敵攻佔,危及第二營主陣地,情況十分危險,我命第四連反攻,已很大的代價奪回了據點。

 第四天上午八時,敵人在其砲火掩護下,再次攻我第二營據點,被我軍擊退。下午一時許,第二營主陣地和據點之間的交通壕被敵攻佔,主陣地和據點我軍都向交通壕投手榴彈,激戰了半個小時,將大部分敵軍消滅在交通壕內。此後幾天中,敵人向我進攻都未得逞。於是敵軍就用飛機炸,大砲轟,整個戰場終日砲火連天。

 第六天上午,發現敵人在楊行上空放出一個系留氣球,我們的工事和我們的行動都被看的清清楚楚。因此,我們吃飯,補充彈藥,運送傷員都要等到天黑才能進行。就在這天上午,敵人憑藉氣球引導,用重砲在我陣地周圍整整轟了一天。

 第七天,敵機對我轟炸,彈落在竹林裡,沒引起大的火災。這次戰鬥,我們第二,第三兩個營傷亡百分之七十以上。下午七時,第八師(師長陶峙岳)接替防務,我團開到黃渡整補。

3. 塘北宅激戰

 艱苦的拉鋸戰打了一個多月,日軍的兵力逐漸增加到十二個師團,另有近百艘軍艦和幾百架飛機配合,對我軍壓力很大。我軍放棄羅店後,敵人企圖切斷京滬線,把我軍包圍在上海西郊蘇州河北岸,然後一舉殲滅。九月底,敵人從大悟寺過藴藻浜向守衛在塘北宅,趙家角一線的税警團進攻,該團同敵人激戰兩晝夜,傷亡慘重。於是由第四六七團接防。第三營(營長張炎)接塘北宅,第一營(營長周發進)接塘西宅,第二營為預備隊,位於丁家橋。

 第二天上午,敵人在砲火掩護下,向我塘西宅,塘北宅,北趙家角等地進攻,被我軍擊退。下午又來進攻,砲火更加猛烈,我軍傷亡很大。第一營營長周發進陣亡,塘西宅被敵佔領。我派第五連前去增援,不到十分鐘全體陣亡,北趙家角也陷入敵手,致使塘北宅三面受敵。防守該地的第三營頂住了敵人的連續進攻,但活著的已沒幾個人了。團部命令第二營去接第三營防務,在第二營未到到防地之前,有四五十名日軍,手持太陽旗大模大樣的向已是一片廢墟的塘北宅前進。這時我工事內只剩下一個山西兵,他毫不退縮,瞄準敵人連打五槍,敵人一時摸不清虛實退回去了。等我營趕到,日軍已退走。這個士兵告訴我剛才發生的情況,我對他說:“你立了大功,是了不起的戰鬥英雄!”並把我們的慰勞袋給他,表示慰勞,後來這個士兵也在戰鬥中犧牲了。為了保衛祖國,抗擊日軍,官兵們的士氣旺盛,像這類事是不少的。

 一個多月的作戰,摸清了敵人的一些規律。敵人每次進攻時,總是集中大量砲火殺傷我們,然後用步兵來佔領,很少同我軍進行白刃戰。敵人飛機和氣球的偵察和監視,使我們活動很困難。天雨時敵機活動較少,官兵們才能吃頓安全飯。

 上海是河網地帶,海拔低,挖一公尺的戰壕就有半公尺的水,士兵身上手上沾滿泥土,連槍機都打不開。敵人是飛機大砲,我軍全靠大刀,手榴彈,部隊就吃虧挨打。

 那些天中,敵人還是以大量大砲轟擊我交通線,妄圖使我傷員下不去,給養,彈藥和增援部隊上不來。在這種情況下,上海各人民團體和大,中學生組織的戰地服務團,冒著敵人的砲火,奮不顧身的進行支前工作。他們不僅捐募了大量物資,還收容醫治了許多傷員。在戰火中,許多青年學生光榮的為國捐軀。

 敵人為了包圍上海,消滅我軍,對大場,塘北宅這些主要目標攻擊越來越猛烈。我營接防塘北宅的第二天,天一亮就發現敵人在我陣地前沿築起了一道工事,構成很大的威脅。這天敵攻勢猛烈,我工事大部被摧毀,我把前進陣地的部隊撤到主陣地繼續戰鬥,但後面交通為敵火力控制,給養,彈藥補充不上來,形勢十分不利。團部即命我營撤到丁家橋,並把第四六五團一個營撥歸我指揮。又調來第三師的兩個連,加強戰鬥力,在丁家宅北面與塘北宅之間構築兩個前進陣地。

 第二天上午,敵人向丁家宅前,後,左,右四面砲擊,多數官兵震的耳聾失聽。六七十家老百姓的房屋全部被毀,大片竹林化為灰燼。下午敵機六架輪流轟炸掃射,陣地內士兵被炸得血肉橫飛。在交通壕掩蔽的預備隊遭敵機轟炸,溝牆倒塌,幾百人被壓死在溝內。

 下午八點鐘,翁照垣的廣西部隊來接替我們的防務,我團開到黃渡整補。

4. 滬西撤退

 11月5日,敵人從金山衛登陸,威脅我軍背後,於是我方全線撤退。在蘇州河以北的部隊沿鐵路線西撤,蘇州河以南部隊自滬青公路撤退。滬青公路上有兩座橋,部隊才過了一半,工兵就將橋炸毀,只能過人,砲過不去,路被阻塞,隊伍越集越多,天一亮十幾架敵機掃射轟炸,隊伍被炸散,直到南京才被收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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