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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淞滬抗戰-21】張華浜,八字橋戰鬥(嚴開運 劉庸誠 李慕超 )

嚴開運 時任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第二團第十三連第一排排長

劉庸誠 時任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第二團第三連第一排排長

李慕超 時任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第二團第十三連第一排排長


八一三淞滬會戰之處,中央軍官學校教導總隊奉命拱衛首都南京。八月中旬末,淞滬戰局吃緊,總隊奉統帥部命令,調第二團馳援上海,歸淞滬戰區司令張治中指揮。第二團有三個步兵營和三個直屬連——平射炮連,戰防砲連,榴彈砲連。每營有三個步兵連,一個重機槍連和迫擊砲排,通訊排。該團開赴上海江灣地區後,於八月下旬參加了張華浜附近的爭奪戰。

 同年十月,總隊長桂永清參加英皇加冕典禮回國後,主動請纓,奉准以總隊的第一,三團和砲兵營,工兵營,特務營,軍士營,通訊連,開赴滬西八字橋,接替第六十七師的防務,參加了這一地帶的防禦戰鬥。此外總隊第二團的小砲連還配屬於高射炮兵第二團,擔任了奉賢柘林附近和常州火車站的防空任務。

 以上各次戰鬥的具體情況,分別概述於次。

  1. 張華浜附近的爭奪戰

 1937年8月19日,教導總隊第二團奉總隊部轉來統帥部命令,令該團立即開赴烏龍山要塞佈防,阻止敵人溯江而上,以保障南京側翼的安全。軍情緊急,刻不容緩,該團立即束裝整隊出發。

 當天下午兩點多鐘,該團到達了烏龍山要塞,正當團長胡啟儒召集營,連長研究佈防之際,忽然接到總隊部傳來的緊急命令,令該團在當日六點以前趕到龍潭火車站,搭乘由後勤部門備好的列車,開赴上海江灣,歸淞滬戰區司令張治中指揮,該團奉命後未及就餐,立即出發。

 第二天(廿日)清晨,列車到達奔牛鎮車站。天已大白,為了躲避敵機空襲,保證行車安全,列車時開時停,直至下午四時才到達昆山車站。昆山地近前線,不便繼續行車,該團遂決定乘夜徒步行軍,於廿一日拂曉前到達了江灣新建的市政府附近,按指定的位置,疏散掩蔽待命。

 廿三日,天晴,敵海陸空軍開始蠢動起來,先後在江灣地區張華浜一帶組織了多次的登陸。我防守該地區的部隊奮勇抗擊,我軍傷亡極重,同時預備隊已用盡,無力阻止敵人繼續猛撲。不得已,第九集團軍總部遂將教導總隊第二團投入了戰鬥。

 第二團受命後,即由裘新橋後方的集結位置展開前進。第一營為右翼,第二,三連為營的第一線連,第一連為預備隊。第三連展開前進時,第二排排長周渭漁率領一班人走在先頭。午後兩點多鐘,不意為停泊在黃浦江心的敵艦所發現,正當周等跑步前進時,一枚砲彈突然襲來,周排長被炸飛,屍骨無存;班長趙振玉下半身被炸掉,立即陣亡;列兵吳瑜,馮棟成各炸斷一條腿,未及運到戰場就為國捐軀了。連長當即命令各排立即疏開,迅速前進,很快的通過了敵人的砲火封鎖線。開始進入到敵人的步兵火網內,這時各班也自行散開,相互掩護躍進,不一會兒,雙方火力交鋒,槍砲聲震耳欲聾。

 第二營營長秦士銓(黃埔四期)奮勇當先,率領該營先頭連與第一營第三連齊頭並進。他增援心切,高舉駁殼槍,回頭大呼“上呀!上呀!”接著又命令司號兵吹起前進號,以激勵士氣。這樣,目標大大暴露,為敵艦觀測手所發現,於是敵人發動海陸空三方面的火力向我襲來,一時彈如雨下,硝煙四起,我戰士不顧個人安危,繼續奮勇前進,並予敵以還擊。在劇烈的戰鬥中,我軍每時每刻都付出了巨大的犧牲。第一營重機槍連長肖長傑(廣東人)首先陣亡,第三連第一排的輕機槍手魏雲山被敵射中前額,當即壯烈犧牲,各班步槍兵也傷亡十餘名。

 繼續前進時,第三連第一排排長劉庸誠派出了戰士王殿臣和辛友金在前面作戰鬥偵察,自己率領顧班長和幾名步槍手在後面跟進。當劉等前進到幾間破爛的農舍時,發現一位軍官帶領幾個傷員躺在裡面,據說他們的部隊剩下沒有多少人了,撤也撤不下去。劉無瑕與他們交談,逕向林緣奔去。在當時的情況下,前進困難,後退也不容易。

 戰鬥持續到下午六點鐘,劉排長派出的兩個偵察兵仍未返回報告。劉排長決定接應他們,並借以了解當面敵情。不料正當劉翻越田埂時,突然右腿上下各中一彈,劉即翻回原處,發現血流如注。離劉較近的顧班長當即為劉包紮好傷口,並乘機建議說:“排長,我班只有六個人了,八,九兩班也傷亡很大,不要再突擊了,敵人對我們看的很清楚。也不要後撤,後撤更危險,就在田埂後面堅守吧!”顧班長參加一二八抗戰,富有戰地經驗,劉聽了沒有吭聲,就蹲在田埂後面的泥地裡。

 戰鬥已持續到晚上九點了,槍砲聲由稀疏轉入沉寂。鄧連長命令劉排長後撤,與第二排並齊,並就地構築工事,徹夜堅守,待命進攻。這時大家都感到有點飢餓,不約而同吃了幾塊餅乾,喝了幾口水,警惕的監視著敵方。

 翌日拂曉,戰鬥又趨激烈。敵人偵察到了劉排變換的新陣地,便用槍榴彈猛烈的射擊,劉排長和戰士李梅林(即李清溪,山東濟寧人)俱受重傷。劉被炸傷了背部,李被炸傷頭部和左眼,其餘戰士中也有數人被炸傷。

 劉因多處受傷,神志昏迷,戰士張黑娃迅即用急救包為劉捆扎,不料正當扶起翻動時,劉的左肩下面又中一彈。連長得知後,即派傳令兵王迎山將劉扶著拖下陣地,到了後方隱蔽地,才將劉背送到戰地裹傷所。以後轉到武漢醫院,取出子彈,後因傷口發炎,又進行了第二次手術。幸賴護士悉心護理,癒合較快,經徵得院方同意,劉於十一月廿一日提前出院,返回南京孝陵衛營房,方知同學王掄之,黃卓,謝知遠等和其他幾位朝夕相處的戰友,都已壯烈殉國,聞悉之下,不勝悲痛。

 在這次張華浜的阻擊戰中,劉排官兵四十四人,傷亡共達二十八人之多,佔總人數的百分之六十強;全團官兵傷亡約近半數,其他友軍有的傷亡更大,日本軍國主義者給與中國人民的災難是多麼慘啊!

3. 奉賢柘林附近及常州火車站的防空

(1)奉賢柘林附近的防空

 八月廿八日,教導總隊第二團第十三連(小砲連)第一排(排長嚴開運)在九華山防地奉總隊部命令,其主要內容為:(1)該排九華山的防空任務,著即交高射炮兵第二團第二連接替。(2)防務交接後,乘八月廿九日八時三十分由下關開往嘉興的火車,再由嘉興乘汽車赴奉賢柘林。(3)到柘林後歸高射炮兵第二團第二營營長封成林指揮。高炮營現在奉賢南橋。第一排當即遵照命令行動。火車從下關開出以後,沿途除蘇州站外,均未停靠,但在通過月台時,速度都非常慢。沿途不少的車站如鎮江,丹陽,常州,無錫,蘇州都有慰勞隊。隊員都是男女青年,左臂上佩戴慰勞隊袖章。當火車快進站時,許多隊員揮舞著白旗,旗上寫有鼓勵抗戰的標語,迎著火車高唱抗戰救亡歌曲。當火車通過月台時,另一些隊員把事先準備好的小布袋,熱情的拋進車廂,袋裡裝的慰勞品有:毛巾,布鞋,襪子,餅乾,萬金油,八卦丹等等。他們一個個揮著旗,唱著歌,用充滿熱情的眼睛,注視著車廂裡戰士,戰士們也一個個帶著感奮的心情,望著他們。彼此素不相識,彼此從未相談,但就在這一瞬間,都成了心血相通,呼吸與共的親人!

 第一排到嘉興後,住宿一晚,於三十日晨改用汽車輸送經平湖,乍浦,金山衛,於當日下午到達柘林。柘林距南橋約十五公里,嚴開運排長奉命到南橋見封營長(封是黃埔六期,畢業後曾赴英國皇家學院留學)。封交待的任務是掩護駐在南橋西頭的張總司令(發奎)的司令部。為了不暴露司令部的位置,對敵機的射擊須在敵機轟炸時才進行。第一排現往柘林,火砲射擊的陣地即在柘林地域內選定,高射炮兵第二團第二營的陣地在南橋。封營長向嚴排長交代了任務以後,還詢問了第一排的人數,素質,武器,器材及有無困難等情況。

 第一排在柘林值勤的時間共六十五天。在這期間,敵機沒有炸過南橋,也沒有炸過柘林。有時雖有敵偵察機臨空盤旋,往來偵察,但為了不暴露總司令部的位置,均未予以射擊。

 在十月下旬的一天(準確的日期記不起來了)上午十時左右,在柘林附近的海面上曾經停泊過一艘敵艦,距離海岸約三千米左右,但並無準備登陸的徵候。第一排發現這一情況後,當即用電話向封營長報告,封說:“你們繼續觀察,如發現敵艦有準備登陸的徵候,或有後續艦艇開到時,必須立即報告。”這只艦艇在海上停留的時間約四小時,於當日下午二時左右啟碇開走。從十一月五日敵人在金山衛登陸的事件分析,該艦當時停泊在海上極大的可能是偵察登陸的地點。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情況,封營長是否將這一情況即使的轉報總司令部,總司令部是否及時的做了分析判斷和做過必要的處置,不得而知。

 十一月二日的深夜,封營長從南橋給嚴排長下達了一道電話命令,其主要內容為:(1)高射炮兵第二團第二營(包括第一排)奉命迅速轉移到嘉興,擔任嘉興城區和車站的防空。(2)運輸的汽車於明日八時前到達柘林,第一排須於上午七時三十分以前做好出發準備,在柘林街口的汽車路旁等待。(3)封營長本人明日上午七時由南橋出發。根據封營長的命令,第一排按規定時間到達指定位置,但擔任運輸的汽車卻延誤到十二時左右才到達柘林。

(2)常州火車站的防空

 十一月三日下午五時左右,第一排到達嘉興,即奉到封營長通知,利用原來的汽車乘夜趕赴常州,擔任常州火車站的防空,由駐在常州奔牛鎮的高射炮兵第二團黃團長(名字記不准)直接指揮。第一排於四日早晨七時左右才到達常州車站南面的尼姑庵附近,即有敵人的轟炸機六架飛臨火車站的上空,已來不及選擇陣地,就地找了兩個便於射擊的位置,立即向敵機射擊。敵機圍繞火車站盤旋,先後投彈兩次,車站被炸,附近民房有的中彈起火。第一排的砲彈曾有一枚擊中一敵機的翼部,但未擊墜。敵機飛走以後,第一排即駐入車站北面城隍廟村子裡,在那裡便於找到射界良好的陣地。

 火砲進入陣地以後,嚴開運排長準備去奔牛鎮向黃團長報到,並匯報剛才戰鬥的經過情況。正在這時,接到黃團長的命令,並匯報剛才戰鬥的經過情況。正在這時,接到黃團長的命令,一是重申第一排的戰鬥任務是掩護常州火車站,而是要求擔任第一排運輸的汽車及其駕駛人員立即歸還他們的團的建制;團部以後經常會有人來聯繫,目前敵機轟炸頻繁,嚴排長不要離開崗位他往。

 為了減少遭敵機轟炸的損失,第一排在火砲進入陣地以後,就開始構築工事,進行巧妙的偽裝。該排在常州車站擔任防空的那一段時間,有時一天不見敵機,有時一天光顧幾次。敵機投彈時的飛行高度通常都在兩千米左右,投彈的命中率不雖然不大,但給我們造成的損失也不小。有一次,一列火車剛進站就遇著空襲警報,車頭被炸壞,下車到鐵路兩旁隱蔽的人員被炸傷炸死的不少。路軌不止一次被炸壞,經搶修隊迅速搶修才保證了通車。

 廿三日上午,黃團長要嚴排長立即到奔牛鎮去見他。見面後,黃說:“我團現在奉命要到武漢,你排可以回南京歸還建制,也可以隨我團行動,我先聽聽你的意見。”當時嚴排長考慮到,排的編制沒有汽車,要是隨黃團的機械化部隊行動,會很被動,因此表示願意回南京歸建。黃採納了嚴的意見,並給嚴辦了一件回南京歸建的書面命令。嚴從奔牛鎮回排後,立即向全排傳達,接著到常州火車站運輸指揮部接洽車輛,於當晚八時離開常州,回到南京,歸還了教導總隊的建制。


3. 八字橋附近的防禦戰鬥

 十一月初,教導總隊(第二團)奉令開赴上海,第二次增援抗日前線。為了避免敵機空襲,這次增援行動是在夜裡進行的。由堯化門上車,至蘇州站後轉蘇嘉路,再轉滬杭線,至莘莊車站下車。下車後,第一團奉命在八字橋一帶接替第六十七師(師長黃維)的防務,第三團是在新橋車站下車的,情況不詳。

 這一帶地處郊區,溝壑縱橫,又在夜間,摸索到指定位置時已是午夜。當時由於防禦正面不大,該團以營為單位作縱深配備。第一營為團的第一線,於五日晚襲擊了入侵八字橋之敵,奪回了原第六十七師失去的橋頭堡陣地,加強工事固守。第三營為團的第二線,在八字橋的後方約五百米處佔領陣地,及時完成了戰鬥準備。

 六日晨,敵機活動頻繁,敵砲施行威力搜索,我砲兵部隊為了避免過早暴露,未予還擊。不久,敵砲火漸趨沉寂,我方小有損失。

 午後,敵機一陣轟炸時之後,敵砲也開始了猛烈的射擊,一時硝煙四起,預示著激烈戰鬥即來。這時我高射火器和砲兵開始了猛烈的還擊,一時火光沖天,響聲震耳。不一會,敵步兵在坦克的掩護下,陸續出動,火力交鋒,達到了白熱化。緊接著敵人向我第一線發起了猛烈的衝擊,展開了激烈的搏鬥。經過幾番拉鋸戰,團長李昌齡不幸負傷,敵人攻破了第一營的防線,迫近到第三營陣地前沿。第十連和第十一連為第三營的第一線連,第十連在左,八字橋方面在該連的防區內。第九連位於第十連的後方為營的第二線,重機槍連(第十二連)和迫擊砲排位於第九連側後的營指揮所附近。第十連,第十一連見到敵步兵已接近到陣地前沿,人人振奮,輕重火器即使的加入了戰鬥。戰鬥激烈,相持不下。其時第九連已做好準備,待命機動。由於第一線連的英勇搏鬥和輕重火器的及時支援,終於重創了入侵之敵,粉碎了敵人的進攻。

 夜幕降臨,敵機停止活動,我光榮負傷的戰士開始下撤,重傷由擔架後送,交由後方衛生所處理。目睹被敵殺傷的戰友,我戰士個個義憤填膺,誓與敵人血戰到底。

 入夜,傳來營部指示,說營長狗歐陽俊負傷,由重機槍連連長伍洋代行營長職務,告誡各連沉著應戰,堅決打擊敵人。又說第十連在這次戰鬥中傷亡較重,著撤至營部待命,其任務由第九連接替,限當晚九時交接完畢。

 第九連奉到營部指示後,即以疏開隊形開始行動,前進途中適逢第十連排長肖冠濤(福建人)率隊後撤,路過第九連第二排排長李慕超身邊時,小聲說:“珍重!珍重!”隨即擦肩而過,李來不及回話,僅以手示意,表示感激。肖仔軍校時與李同隊,畢業後一同分配到教導總隊一團三營,朝夕相見,經常交流心得,在這患難與共的時刻,簡單的“珍重”二字,語重心長,沁人肺腑。

 第九連到達第一線後,第十連的掩護部隊交待了任務和情況,撤出了陣地。第一,二排為連的第一線,第一排(排長潘雲華,廣東人)在左,擔任八字橋方面的防務;第三排(排長可能是蒲啟長,四川人)在第一排的後方連部附近為預備隊。

 七日晨,敵人再次發動進攻,戰況之烈不亞於第一次。尤其敵人掌握了制空權,給我軍威脅很大,第九連各班長和輕機槍手由於姿勢較高,幾乎全部負傷。第二班輕機槍手郭福全不幸為敵彈命中。守衛在八字橋方面的第一排傷亡很重,排長潘雲華和連長聶平耀(湖北人)先後負傷。按照軍中慣例,李慕超排長代行了連長職務。他目睹情況嚴重,即令第三排加入第一排戰鬥,合力擊退了敵人,保住了陣地。黃昏後,送走傷員,修整工事,著第一排由排附率領,撤至第二線休整,並將情況上報,預防敵人的第三次進犯。

 八日晨,敵機,敵砲又進行了瘋狂的轟擊,第九連陣地遭到嚴重破壞。由於地濕土軟,無法加固,該連不得已撤至稍後的溝渠內,施以簡單的掩護和射擊設備,至於下肢浸在泥水之中,則一時無法顧及。此後,敵機搶手利用高樹和建築物對該連的暴露陣地不斷進行另零星射擊。該連在地形上雖然處於不利位置,但戰士們依然鬥志昂揚,也進行了有力的還擊。對於我軍來說,在平坦開闊地作戰,如何講求掩蔽和偽裝設施,還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課題。戰鬥持續到九日午後五時,突然奉到營部傳來的撤退命令,中止了戰鬥。

4. 日軍在金山衛登陸與上海總撤退

 淞滬會戰之處,日本侵略者原想以戰術包圍來打擊我上海部隊的左側背,結果演成羅店附近的爭奪戰,但它未得逞。後來又對大場進行中央突破,也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直至十月下旬,上海戰場仍然呈現著拉鋸和膠著狀態。這對日軍來說,是初所未料的。與此同時,九國公約會議已決定於十一月三日在比利時首都召開,敵人深知在此期間我軍必將堅決抵抗,以爭取國際輿論支持,從而出面制裁日本侵略者。就在這一形勢下,日軍斷然採取了大迂迴的戰略包圍,決定以其第十軍從杭州灣登陸,挺進我上海守軍後方,以期迅速解決這方面的戰鬥,迫使我軍屈服。

 五日,日軍出動其優勢空軍,突然以軍艦砲擊我金山衛,海鹽城和乍浦一帶,掩護其海軍陸戰隊在金山縣的漕涇鎮,平湖縣的全公亭和金絲娘橋一帶同時登陸。由於我軍缺乏準備,守備空虛,未能及時組織有效的反登陸戰鬥,因而敵人登陸得逞。

 敵人登陸後,即以快速的行動,經松隱鎮,米市渡,於八日進佔松江。侵佔松江之敵,以一部沿滬杭鐵路向上海前進,以主力疾趨青浦,企圖在滬西北地區對我軍加以包圍殲滅。在這種戰局突然惡化的形勢下,統帥部倉促決定於九日晚開始全線總撤退。

 據說早在十月中旬,敵人攻佔劉行,江灣,閘北,真如以後,我軍傷亡過重,缺乏補充,主管作戰部門曾建議將上海守軍有計劃的轉移到釜山,常熟,蘇州,吳江至嘉善,乍浦之線的既設陣地,作持久抵抗,以打擊敵人,保持自己的戰鬥力,爭取最後的勝利。只是由於當時統帥部寄幻想於九國公約會議,在已經下達了向吳福線轉移的命令,而且有的部隊已開始行動之後,又收回成命,要各部隊仍在原陣地死守。因此打亂了部隊的行動,渙散了士氣,及至被迫決定全線撤退,就更加混亂不可收拾了。關於撤退中的經過情景,教導總隊第一團第九連代行連長職務的李慕超排長有以下的敘述:

 十一月九日午後五時,我第九連奉到營部傳來命令:“我營決定從今晚七時起,開始撤退。撤退時,按第十連,營部,迫擊砲排,第十一連,第九連,重機槍連的順序,由重機槍連擔任掩護。“至於撤退的原因和候車的目標等,在當時是不夠明確的。奉命後,我連即按撤退序列,緊隨第十一連之後,退出了陣地。撤退途中,路過重機槍連陣地時,該連排長錢和森(福建人)輕聲喊道:“老李,我們掩護你們,祝你們平安。”聲音雖然不大,聽來卻很熟悉。原來錢和我在軍校時也是同隊同學,當我們在南京出發之初,他就曾經對我和肖冠濤說過:“我們重機槍連將盡最大努力,掩護你們步兵連。“鼓勵我們抗敵,為我們壯膽,言猶在耳,誰又料他在旅行了諾言以後,竟然為國家,為民族獻出了自己的生命。這是事後得知的,緬懷故人,悲情何能已!

 撤退中,全聯戰士都感到行動困難,有的索性停止不前。其原因不問自知,兩天來,兩腿為泥水所浸,確已失去知覺,不聽指揮。但在這時,哪容考慮這些,我只好對大家說:“你們的感受也正是我的感受,可是兩條僵硬了的腿,只有走才能活動,不走就會癱瘓。何況緊追我們的就是兇惡的西人,停止不前是絕對不行的。現在我走在前頭,只要我能走一步,大家就必須跟上一步。互相督促,互相幫助,由第九班副班長壓隊,不讓一個人落伍。“戰士們都深明大義,誰也不願當敵人的俘虜,於是個個咬緊牙關,一步步堅持下來了。

 後撤的目標一直是不明確的,後面的部隊只好跟隨前面的友軍行動。由於我團來自莘莊,大家不約而同的也向莘莊前進,及至聽到前面的槍聲越來越近,或左或右,都為槍聲所阻,才開始意識到此路不通。懷疑是否已陷入敵人的包圍圈內。及至天將破曉,才發現轉了一個大圈,任然回到了原處,幸而每個人的兩條腿這時都已經走活了,再也不感到行動的困難。

 一次碰壁之後,部隊只好掉轉頭來,改向西北方向前進。這時,由各方下撤的部隊越來越多,傳來了敵人已由金山衛登陸,進佔了松江的消息。於是大家後撤的目標,多選定昆山,我們也只好隨著人流迅速跟進,以免落入敵人的鉗形包圍圈中。

 到達蘇州河上的黃渡大橋時,天已破曉,大部隊擁向一點,混亂無法形容。同時橋頭已敷設地雷,橋身已遭到敵機破壞,尤其意外的是,由松江,青浦方面突入的敵挺進隊,已用火力封鎖了該橋,有意讓我軍自投虎口。在這緊迫危急的情況下,大家無暇深思熟慮,但求在敵機開始活動之前,迅速通過,原來的後撤序列,再也無法維持。因此,通過大橋時,爭先恐後,以致許多重火器和人掉到河裡去。我連通過時,採取了前後戰士緊拉腰帶的辦法,依靠人牆的掩護,才未遭受重大的傷亡。通過後清點人數,幸存者約七十餘名。

 通過黃渡大橋後,天已大明,敵機沿途掃射轟炸,猖狂萬分,公路兩側的村莊和樹林,都遭到盲目的轟炸和射擊。所幸我們的戰士,都有點防空常識和經驗,避開了村莊和樹林,疏散在公路兩側的曠野繼續前進,當敵機到達投彈的角度和低空射擊的位置時,就近利用地形,迅速臥倒。對於低飛的敵機群,則眾槍齊發,敵機怕被打中,而高飛避我,不敢肆虐。我連張排長就曾指揮該班擊落敵機一架,滅了敵人的威風。一旦敵機過去,大家又立即前進。這樣,減少了敵機的威脅,就增加了安全,減少了傷亡,爭取了時間。

 通過昆山後,已無敵人,思想從對敵作戰的緊張狀態中解放出來,大家開始感到飢餓,疲勞。黃昏後,分散做了一次小休息,就地做飯。這時,每人攜帶的乾糧和大米所剩無幾,湊合餐了一頓,繼續前進,又顯得有力氣了。

 到達蘇州後,與總隊收容站取得聯繫,乘上火車,全連於十一月中旬回到了南京。

 回到南京後,李排長得悉,在這次戰鬥中,與他同時分配到教導總隊的第一團的同隊同學謝平東(福建人)英勇獻身,內心甚感悲痛。

 此外在這次撤退中,有的部隊撤到既設陣地後,找不到工事位置;有的找到工事,又找不到管鑰匙的人開門。以致立足未穩,遭到敵人的跟蹤追擊。這樣一來,南京的保衛問題已經提到日程上來了。

 淞滬抗戰雖然是在我軍武器裝備絕對劣勢的情況下被迫進行的,同時又以倉促撤退而告終。然後,廣大官兵的戰鬥情緒和英勇獻身的精神是值得稱道的。其所以值得稱道,是因為它符合全國人民的願望,發揚了我國軍民愛國主義精神,打擊了日本軍國主義者的猖狂氣焰(日帝曾揚言三個月結束戰爭),掩護了我沿海各省工業設備和物資的撤退。但最高統帥部先寄幻想於國際裁判,貽誤戰機,未能將入侵之敵殲滅;後又因防禦不力,救援不及時,終陷名城不守,京都門戶洞開,失多得少,對爾後的抗戰形勢之影響至深且巨,不能不令人為之太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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