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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淞滬抗戰-8】八一三淞滬抗戰記略(史說 時任第九集團軍司令部作戰科長)

  1. 為抗日備戰成立京滬警備司令部

 八年抗日戰爭由1937年的七七蘆溝橋事變開其端,全國抗戰局勢的發展卻始於1937年八一三淞滬戰役。

 淞滬一帶是國民黨政府首都的門戶。一二八日軍侵滬,國民黨政府事前毫無準備下關日艦一聲炮響,只得遷都洛陽。一二八戰役以屈辱的停戰協定告終後,蔣介石感到南京至上海,門戶洞開,認為有在這一帶作防禦設置的必要。

  早在1933年春,陸軍大學第十期學員在嘉興,乍浦一帶做戰術實施,研究敵軍登陸及我軍防禦方案,我當時是第十期學員,隨同出發。參謀本部也派參謀在京滬杭地區偵察地形,擬制設防計劃。1935年秋,在南京以南句容,溧陽地區舉行國民政府成立以來第一次,也是僅有的一次軍的規模的對抗演習,由張治中,谷正倫任東,西兩軍軍長,蔣介石自任演習統裁,進行準備抗日作戰的訓練,我當時任軍部參謀,親與其事。

 1935年,由林蔚(編者注:林蔚,字蔚文,北伐時任蔣介石的參謀處長,時任國民黨軍事委員會的銓敘聽廳長)定稿的國防計劃,主要內容是在鄭州,開封,徐州,海州及豫北汲縣,新鄉,輝縣地區和京滬杭地區設施防禦陣地。鄭,汴,徐,海及豫北地區由當時任河南省政府主席劉峙負責,京滬杭地區由唐生智負責,並在軍事委員會內密設“執行部”,總攬國防工事事務,由唐生智以訓練總監兼負執行部總責。京滬杭地區設三個分區:南京分區,即南京到鎮江這個核心地區,由當時任南京警備區司令谷正倫負責;滬杭分區,即杭州灣沿海到黃浦江以東地區,由張發奎負責,在嘉興設蘇浙邊區司令部;京滬分區,自無錫,江陰東至上海地區,由當時任國民黨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教育長張治中負責。

 在京滬分區,歸張治中指揮的軍隊有三個師:第87師,駐江陰,常熟,師長王敬久;第88師,駐蘇州,昆山,師長孫元良;第36師,先駐無錫,西安事變時北調,七七蘆溝橋事變後又南來,師長宋希濂(編者注:據張治中將軍說:西安事變發生後,原駐在京滬區的第36師,第88師被調走了。第88師在八個月後,才調回。第36師到八一三戰起才調回)。這三個師的前身是德國軍事顧問訓練出來的教導師,是蔣介石的精銳部隊,曾參加過1932年一二八戰役,當時編為第五軍,只有第87師,88兩師。第36師是從這兩個師分出來的。還有淞滬警備司令楊虎及所屬保安總團步兵兩個團(總團長吉章簡)與上海市警察局(局長蔡勁軍)及所屬警察總隊;太湖水警指揮官陳又新(指揮部在吳江所屬的太湖水警;江陰電雷學校(校長歐陽格)和江陰要塞,也歸張指揮。

 張治中為了執行這一任務,於1936年春初,在中央軍校內密設一參謀機構,名為高級教官室,由軍校教育處長徐權,步兵科長童元亮主其事,調戰術教官方傳進,瀋蘊存和我等六七人為參謀,實施京滬分區防禦設施計劃(編者注:徐權為陸軍大學六期同學,童,方,瀋,史都是陸大十期同學)。到1936年秋,將這個組織推進到蘇州,成立京滬警備司令部,對外不公開,張以軍校教育長兼任司令官。參謀長是徐權,下設主管軍事計劃的參謀處,處長童元亮,後調任淞滬警備司令部參謀長。到八一三以後,又調回任處長;作戰科長,先是龍矯,後是我。又設主管政訓工作的秘書處,處長夏維海,第一科長劉孟純。西安事變以後,抗日統一戰線逐步形成,抗日備戰加緊,蔣命張治中卸去軍校教育長職務,專任京滬警備司令官,駐蘇州留園東半部。


2. 八一三淞滬戰役前的備戰工作

 國民黨政府在一二八戰役後的中日停戰協定中,已經把安亭經太倉到太倉西北長江江岸七丫口一線劃為停戰線,並秘密承認在停戰線以東,不再進駐陸軍部隊,淞滬一帶不得有防禦設施,吳淞砲台破壞後不得重建。而日本在上海虹口,楊樹浦駐有海軍陸戰隊約三千人,其陸軍隨時可在黃浦江岸及長江沿岸登陸。在這種情況下,我國不能不先在內地重要有利地帶設置防禦陣地,再密圖再上海附近部署兵力,防止日軍入侵。

 京滬分區,依照國民黨政府參謀本部的計劃,在無錫,江陰一線(名錫澄線)和蘇州,常熟,福山一線(名吳福線),設置防禦陣地與滬杭分區乍浦,嘉興一線相銜接;預先在陣地上構築鋼筋水泥的重機槍巢作為陣地骨幹,戰時再以戰壕溝通。為了構築工事,軍事委員會撥款一百幾十萬元充材料費,由駐軍第87,88,36三個師擔任構築。到1937年春,這些機槍巢都已完工。這樣的工事不要說在現代化戰爭中,就是當時也不能算是堅固陣地。但軍委會限於經費,只能如此設施。

 在上海虹口的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設有堅固工事,楊樹浦東端的日商公大紗廠和小沙渡附近的日商豐田紗廠也設有防禦工事。蔣介石親下手諭給張治中,如戰事發生,我軍應先掃蕩這些據點及在虹口,楊樹浦的日海軍陸戰隊,使它無法策應登陸的日軍。張治中命我擬制掃蕩計劃,我的主要設想是陸空軍配合強襲。張批准了。蔣來電問,五百磅炸彈能否摧毀日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工事,航空委員會派參謀作戰科長羅機(編者注:該人與本文作者系黃埔軍校六期,陸大十期的同學;1949年後曾任台灣國防部次長,後因與部長蔣經國有矛盾而自殺)到蘇州與我這個作戰科長訂立陸空協同計劃。七七事變後,又派張廷孟到蘇州見張治中確認這個計劃。在部隊方面,必須學會對堅固據點的攻堅戰術,但當時部隊軍官缺乏攻堅知識與經驗,又沒有威力強大的武器,只做了一些形式上的訓練。

 京滬分區參謀機構,於1936年到1937年,領導駐軍三個師的團級幹部及參謀人員,在蘇州到上海的長江沿岸及以南地區做了幾次參謀旅行,設想各種情況,研究了這一地區作戰的方略。政治工作方面,也在蘇州,無錫,江陰,常熟各縣,利用暑假集訓學生,並訓練一些民兵。

 京滬分區和淞滬警備司令部還想在當時以江灣五角場為中心的上海市中心區,秘密設置陣地工事,防止日軍在黃浦江登陸。但只做了幾個據點的機關槍巢,沒有能照計劃全部實施,八一三戰役就爆發了。

 為了準備運輸,協同京滬鐵路在有關車站做了便於軍隊裝卸及坦克上下的車站設備;修築了從蘇州經吳江到嘉興的蘇嘉鐵路。這條鐵路在戰爭初期起了作用,以後被日軍拆毀。


3. 八一三淞滬戰役的引火線

 七七蘆溝橋事變後,蔣介石還想保持上海這個港口與國際間的聯繫,命令張治中不要在上海與日本人挑起事端。張治中去見蔣介石,說明上海限於一二八停戰協定,在未與日軍決裂前不能進駐陸軍,只有一個保安團,兵力薄弱,如果在日本海軍陸戰隊一有行動,即可佔領淞滬各要地,建議抽調陸軍部隊化裝為上海保安部隊,增強兵力。蔣介石同意了,派第二師補充旅(後改獨立第二旅,旅長鐘松)由徐海地區南調到上海附近,以一部換上保安團服裝進駐虹橋飛機場。當事情決定的那天晚上,何應欽和張治中同由蔣介石那里出來,何拍拍張的肩膀說:“文白,這時要鬧出事來的啊!”

 日本人大概知道有中國正規軍到達上海的消息,8月9日,派了一個軍曹,名叫大山勇夫,騎了機器腳踏車(編者注:即摩托車)到虹橋機場,要進機場大門,守門的就是化裝保安部隊的步兵旅士兵。這些士兵平時恨透了日本人,一見日本軍人橫衝直闖,不聽制止,就堅決自衛,開槍打死了那個軍曹。淞滬警備司令部急了,參謀長童元亮與上海市長俞鴻鈞商量,把一個死囚犯穿上保安部隊服裝,打死在虹橋機場大門口,說是日本軍曹要強進機場大門時,先把我衛兵打死,以便與日本人交涉。當警備司令部與日海軍共同派人來查看的時候,發生了提交法警檢驗的問題。中國方面要交上海中國法院法警檢驗;日本人要交租界外國法警檢驗。雙方爭吵。同時,日方又提出撤出一切中國部隊的要求。而日第三艦隊已由吳港,佐世保運送海軍陸戰隊千餘人到滬。形勢趨於緊張。以上這些情況是由淞滬警備司令部參謀長童元亮親口告訴我的。大山勇夫是軍曹,相當於中國的中士,不是軍官,當時警備司令部參謀現浙江省參事室主任劉勁持也記憶相同。有些資料上說大山勇夫是中尉,不準確。

 蔣介石提到上海終不免要作戰,密令張治中在蘇州進行部署,並準備在江陰封鎖長江。封鎖江陰的消息被行政院汪精衛的主任秘書黃浚(號秋岳,是日本收買的間諜)洩露給敵人,日海軍即命江陰上游軍艦及漢口日海軍陸戰隊東下,聽說當時漢口日僑吃飯未畢,丟了飯碗就上船。這些軍艦集中到黃浦江上(編者注:日本第三艦隊的華中部隊,司令官長谷川清,旗艦是出雲號巡洋艦)。同時又從青島及國內的吳港,佐世保運來海軍陸戰隊近兩千人。到11日,上海的海軍陸戰隊兵力達五千人以上。附有小坦克及砲兵,集中在虹口,楊樹浦一帶,以在現虹口公園旁的日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及楊樹浦東端的公大紗廠為堅固據點。豐田紗廠的據點,因在蘇州河南的公共租界內,且遠在滬西,日軍自動撤出。

 1937年8月11日夜,蔣介石命令張治中將在常熟,江陰,蘇州,無錫的第87,88,36三個師及重砲兵兩個團推進到上海。兩個重砲團,一個是十釐米加農炮團,番號砲兵第十團了團長彭孟緝(大陸淪陷後去台灣,曾任參謀總長);另一個是十五釐米重榴彈砲團,團長邵存誠(以後任顧祝同的參謀處長,被日機炸死),都是從南京附近調來的。


4. 戰幕揭開,我國進入全面抗戰

 軍隊的運輸是準備好了的。第87師由江陰,常熟用汽車輸送到江灣附近,第88師和第36師由蘇州,無錫用火車輸送到真如,南翔。8月12日晨,第87師主力已到楊樹浦租界北側一線,第88師主力已到閘北,虹口公園以北一線(虹口公園已為日軍佔領),第36師控制在江灣附近。重砲兵亦已

到江灣以南附近進入陣地,準備按原定掃蕩計劃與空軍協同隊日軍陣地進行強襲。張治中的司令部到達南翔,以便指揮。

 但12日張治中接蔣介石命令,不得進攻。據說是上海領事團建議,使上海成為不設防城市,南京政府始終想保持上海的國際關係,因此有此命令。但坐失襲擊的良機,使原定計劃第一次落空。

 8月13日,日軍在閘北及虹口公園北的八字橋附近進行火力搜索,兩軍發生前哨接觸,八一三戰役正式揭開序幕。

 8月14日,我軍正式下令開始進攻。我空軍和日本木更津航空隊在杭州筧橋上空進行空戰,轟炸機主要去炸日軍艦,只派了少數到上海轟炸日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工事,對日軍損傷不大。下午,第87,88兩師開始攻擊,戰鬥激烈,第88師旅長黃梅興中砲彈陣亡。至日沒,進展不大,是日夜又奉蔣介石令,停止進攻。

 16日,前線爭奪一些小據點。17日,再次全線進攻,稍有進展。18日,又奉蔣介石令停止進攻。這第二,第三兩次停止進攻命令,是何緣由,我不知道。

 是時,由十九路軍“福建事變”失敗後的殘部編成的 第61師(師長楊步飛)和由陳誠嫡系第18軍所屬的第98師(師長夏楚中),第11師(師長彭善),先後由後方到達淞滬戰場。命第61師歸第87師師長王敬久指揮,在第87師後方設置第二線陣地,並控制一部準備支援防守楊樹浦北至吳淞口的黃浦江岸的上海保安總團。第98師控制在江灣附近,第11師控制在大場附近,準備日軍在長江沿岸登陸時,支援自寶山至福山沿江警戒守備的第39軍(軍長劉和鼎,主力為第56師)。浙江張發奎的部隊也已於13日到達浦東。

 19日,我軍前線又開始進攻,第87師突入楊樹浦租界內。我國僅有的一個坦克部隊南京裝甲團(團長杜聿明)奉命派來戰車兩個連(戰車重7噸),戰車防禦砲一個營,都配屬給第87師參加戰鬥。因為步兵與戰車從來沒有協同作戰的訓練,當戰車進入楊樹浦街市內時,步兵一逕逼戰車在前面突擊而不加掩護,戰車都被日軍擊毀,兩個連長陣亡。這兩個連長都是我黃埔六期同隊同學,配屬給第87師的命令是我親自交給他們的。一去不返,思之黯然。

 為擴張戰果,以第36師加入第87師與第88師的中間,20日繼續進攻。此時,日本也已由國內增運海軍陸戰隊2500餘人到滬。直至22日,雙方逐屋爭奪,傷亡慘重。第36師一度奪取匯山碼頭。日軍放火阻止我軍進攻,楊樹浦大火燒了幾天幾夜。

 近來有一位陳誠系的高級軍官告訴我,張治中曾把第98師兩個旅分歸第87師,36兩師指揮加入戰鬥,夏楚中成了光桿師長,大為不滿。在我記憶中沒有此事。但張治中的回憶錄中亦記有此事,可能是張治中直接電話指示,果若如是,此種部署極不合理。

 對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及公大紗廠的攻擊,因我軍在技術上缺乏鑽研,沒有把重砲直接瞄準射擊,又沒有接近爆破技術,不能奏效,形成膠著。於是防禦日陸軍從海上到黃浦江岸和長江江岸登陸,成為主要問題。

 淞滬戰事發生後,全國動員抗戰。蔣介石成立大本營,設第一至第六部,把參謀本部,軍政部,軍訓部都編入各為一個部。蔣自任大元帥,到南京撤退到武漢時,又自動取消,仍稱軍事委員會委員長。有人說蔣迷信孫中山,張作霖都稱過大元帥,都不善終,所以他不願稱大元帥。又有人說,中日未正式宣戰,不宜設大元帥,大本營。我曾見他在8月20日用“大元帥蔣中正”名義下的一個命令,編定全國軍隊的戰鬥序列:劃河北方面為第一戰區,蔣介石自兼戰區司令長官;山西方面為第二戰區,閻錫山為戰區司令長官;京滬杭方面為第三戰區,馮玉祥為戰區長官。馮設司令長官部於無錫,未到前線親自指揮。不久,馮調任山東方面第六戰區司令長官,蔣自兼第三戰區司令長官。第三戰區轄第八,第九兩集團軍。蘇州河以北,黃浦江以西,北長江屬第九集團軍,張治中為第九集團軍總司令。蘇州河以南及浦東屬第八集團軍,張發奎為第八集團軍總司令。當時,張治中,張發奎以及陳誠,薛岳都是中將加上將銜,這一官銜是1937年上半年在一,二級上將下增設的。


5. 張治中將軍冒險指揮抗登陸作戰

  8月23日拂曉前起,日本從國內運來了四個步兵旅團,旋又增加至八個旅團(編者注:這是根據戴笠給張治中的親筆情報,記載有各旅團名稱。日軍師團相當於中國的師,旅團是旅,聯隊是團,大隊是營,中隊是連,分隊是排,小隊是班。),一部在藴藻浜南黃浦江沿岸登陸(是第三師團部隊)。在23日拂曉以後,日空軍開始猛烈轟炸,使我援軍不能接近,日海軍也以猛烈砲火支援日陸軍登陸。我沿長江岸守備的第56師和沿黃浦江口守備的上海市保安總團,兵力薄弱,日陸軍登陸獲得成功。

 日軍利用漢奸,到處剪斷中國軍隊的電話線路,前後方電話均不通。張治中由南翔古漪園的司令部一路冒敵機掃射與轟炸的危險,到江灣葉家花園第87師師部指揮,我亦隨行。他命第87師抽出一部與第61師抗擊黃浦江口沿岸登陸之敵,並令第第11師由大場向羅店,第98師由江灣向寶山前進,歸還第18軍建制。當第98師,第11師到達前線時,第18軍軍長羅卓英尚未到達,此時他已至嘉定,其所屬第67師及第14師也先後到達。張要我下達第11師,第98師歸建命令。我說羅未有明令歸我指揮。張說,在我第九集團軍作戰地境內,我當然可以指揮他。而張未知蔣介石已決定任陳誠為第15集團軍總司令,指揮抵禦沿長江南岸登陸之敵。

 張治中於夜間始返司令部,命我擬電報告蔣介石。24日拂曉又到嘉定附近鄉村,找到羅卓英(我也隨行)。張與羅商定把羅帶來的部隊向羅店,瀏河推進。羅卓英指揮第11,14,67,98四個師,進行了激烈的羅店爭奪戰。戰鬥結束後,我記得曾看到過第18軍寫過一本《羅店十日》的油印資料。

 因為電話不通,張治中在嘉定部署定了以後,於日沒後到蘇州和蔣介石通電話。蔣因很久得不到張的消息著急,在電話中責罵,我看到張氣得把電話聽筒也砸了。

 翌日,蔣介石派陳誠到上海,在張治中的司令部,與張協商我軍全般部署。陳當面命我寫命令,他講一句我寫一句,我送給張簽發,張也簽了。

 接著,蔣介石正式任命陳誠為第15集團軍總司令,指揮藴藻浜以北對由長江沿岸登陸之敵的戰鬥;又從西安把顧祝同調到上海,任第三戰區副司令長官,代他指揮全局。顧住在張治中的司令部內(司令部已由南翔移至安亭與南翔間之徐公橋)。顧每天早晚與蔣介石通電話,報告情況,由蔣在電話中指示某師調到哪裡,某師如何作戰,顧祝同做了傳令兵。顧到達時未帶參謀,張把我借在顧身邊坐參謀工作,顧與蔣的電話均由我記錄,並下達命令。自此以後,張治中就不大參加指揮。

 日軍在長江沿岸及黃浦江沿岸繼續登陸,與我軍一個點一個點的爭奪,往往日軍白晝佔去,夜間我又奪回。此時,我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的一個團,浙江周岩的第6師,西北胡宗南的第1軍兩個師先後到達寶山,吳淞,藴藻浜一帶,與敵激戰。在日軍艦砲火下,傷亡慘重,往往一個部隊不到幾天就傷亡殆盡的換下來了。我親眼看見教導總隊那個團,整整齊齊的上去,下來時只剩下幾副伙食擔子。

 8月底,第98師轉移陣地時,顧祝同命令留一個營固守寶山(我在側聽顧在電話上說的)。這個營長姚子青率全營官兵誓死抗擊日軍,寶山失陷,該營無一生還,真是可歌可泣(編者注:姚子青是第98師第294旅第583團第3營營長,8月31日晚接防寶山,至9月7日全營殉國)。

 到9月中旬,第15集團軍及第九集團軍正面均被日軍突入。顧祝同下達命令,兩個集團軍退守北站,江灣,羅店(以南附近),瀏河一線之陣地。於是我軍取固守形勢。據宋瑞珂同志回憶,9月17日蔣介石曾親到昆山,並飭調整部署。我記得有一天,張治中,顧祝同要和南京的什麼人一同出去,我問張,我要跟去嗎?張說不必了。他未告訴我是蔣來,事實上此時張已不管指揮事務。

 以後日軍主要在第15集團軍正面進攻。到9月22日,在張治中數次懇辭後,蔣介石任朱紹良為第9集團軍總司令,調張治中為大本營第六部(管理部)部長。23日,張離滬赴南京,我亦離職到蘇州。此時,顧祝同的長官部已在蘇州成立,顧派人找我,堅邀我做他的作戰科長。我以要回富陽老家看看為辭。顧說你去了即來。但我因張治中有約在先,從家裡出來就到了南京。以後上海附近戰況只是耳聞。


6. 全國全軍參加淞滬抗戰

 到9月22日,因後方兵力陸續增加。蔣介石命令調整部署。第三戰區分為右翼,中央,左翼三個兵團。右翼兵團總司令張發奎,轄第8,第10兩個集團軍;第八集團軍總司令張發奎兼;第10集團軍總司令劉建緒(編者注:第十集團軍主要是湖南何建的部隊,先在錢塘江南準備拒止浙東登陸之敵,此時北調);作戰地境位蘇州河以南,浦東及杭州灣沿海。中央兵團總司令朱紹良,轄第九集團軍,集團軍總司令由朱紹良兼;待廣西軍隊廖磊的第21集團軍到達後,亦歸中央兵團;作戰地境為藴藻浜以北至長江南岸。顧祝同的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部在蘇州,以後又以陳誠為前敵總指揮,駐昆山。

 此後,日軍與我軍又均由後方陸續增加。日軍前後計有第3,9,11,13,16,101等師團,聽說日本把偽滿軍隊也調來了。我方除增加中央嫡系軍隊外,粵軍,桂軍,湘軍,鄂軍,川軍,東北軍都調來了。日軍增兵後,不斷進攻,到九月底,以主力在我左翼進行了一次大規模進攻,突破左翼兵團劉行附近陣地,我方做了局部調整。

 對峙到10月中旬,廣西部隊廖磊的第21集團軍到達,醞釀進行一次反攻。白崇禧以副參謀總長身份到上海來了幾次。早在張治中尚任第九集團軍總司令時,白就商量他的廣西部隊到後,由西向日軍側翼反攻的部署。他也和我們幕僚人員商量,參謀長徐權和參謀處長童元亮都比較持重,而我當時只27歲,年輕氣盛,竭力主張於夜間反攻。

 10月下旬,以廣西部隊第7,第48軍的6個師(170,171,172,173,174,176師)為主力,在徐行廣福前線開始了較大規模的反攻(編者注:10月15日第21集團軍到達。21日晚,以第21集團軍的兩個軍為第一路,廣東的第66軍為第二路,第18軍的第98師為第三路,開始反攻),激戰徹夜,終以在日軍猛烈火力下,又未能在夜間進攻前,在白晝偵察好日軍火力點,佈置砲火壓制;以致傷亡慘重,兩個旅長陣亡。日軍在第二日採取攻勢我軍不得不退守原陣地。10月25日,大場失陷,湘軍第18師師長朱耀華自殺,這是此次戰役中殉職的第一個師長。

 於是蘇州河北陣地已被突破,無力恢復,不得不做西撤之計。原先在京滬地區抗戰計劃內,預定淞滬抵抗後,逐次撤退至吳福線,錫澄線,作兩年的持久作戰。此時,淞滬戰場已盡到抵抗的責任,應撤退至吳福線再行抗擊。蔣介石初亦同意撤退至吳福線,已命令部隊開始行動,可是在11月1日晚,他突然偕白崇禧,顧祝同到南翔附近一小學內,召開緊急軍事會議。蔣講了八一三以來作戰概要和國際上的反應,並對前線官兵英勇戰鬥做了表揚鼓勵。接著說,根據外交部意見,九國公約會議將於11月3日在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舉行,這次會議對我國命運關係甚大,要求各部隊盡最大努力,在上海至少再支持兩個星期,以便在國際上獲得同情與支持。這樣就改變了撤退部署,蘇州河北軍隊主力守南翔,嘉定,胡宗南第17集團軍及61師(編者注:原師長楊步飛早已撤職,與鐘松旅合併,以鐘松為師長),第67師等十幾個師,撤職蘇州河以南滬西地區,歸張發奎,黃琪翔(原任第九集團軍副總司令)指揮,堅持與租界聯繫。這樣繼掃蕩計劃落空後,戰前預定計劃又一次落空,釀成敵再金山衛登陸後之全軍潰退。

 在張治中任第九集團軍總司令時,九月中旬,曾受蔣介石最後也要保持與租界聯繫之授意,命我草擬在蘇州河南滬西之防禦計劃,並派參謀偵察,準備構築陣地,旋以張去職作罷。

 當第88師撤退時,留一個團(第262旅第524團)的主力堅守蘇州河北側四行倉庫。這個倉庫建築堅固,又與河南租界緊鄰,謝晉元團長率部堅守,時稱“四行孤軍”,“八百壯士”,轟動了租界居民,爭著過河送犒賞物品,一女童子軍渡河過去送旗,報紙熱烈表揚。激戰四日,至9月30日以達成後衛任務,退入租界,被租界當局繳械圈留。其後謝被刺身亡,在國人心中永留紀念。

 11月初,日軍強渡蘇州河攻擊,隨即停止。5日拂曉,日陸軍第十軍司令官柳川平助指揮第六,第十八,第一一四三個師團,在金山衛及其附近登陸,陷松隱鎮,佔米市渡,進陷松江,一部沿滬杭路北上佔南市,主力出青浦,向西北包圍我軍側背。11月8日,第三戰區下達轉移命令,9日開始全線撤退。後面有日軍猛追,南面日軍由太湖沿岸登陸,北面由長江沿岸登陸夾擊,我全軍成潰退之勢,經過吳福線,錫澄線之既設陣地,均不能守。

 原定計劃,前方淞滬抗戰,後方應在吳福線及錫澄線留置有力後續部隊固守陣地,於前線退卻時,拒止敵追擊部隊之前進,掩護我後撤部隊。但留置軍隊到達不久即調淞滬前線,鋼筋水泥機槍巢的鑰匙幾經轉手不知去向。到這個時候,退到國防工事線上的部隊,在已築的工事上打幾槍就跑,花了多少人力財力的工事,竟絲毫不起作用。

 日軍一路追擊,一路殺戮姦淫,軍民遭劫,慘絕人寰。11月底,我軍一部沿滬杭線南撤,大部撤到皖南,仍歸第三戰區。第87,88,36師及教導總隊,葉肇的第66軍第十幾個師,撤到南京,在首都衛戍司令長官唐生智指揮下,進行南京保衛戰。這些部隊都遭到重大傷亡,補充多次而已精疲力乏,南京亦不能守。


7. 尾聲——戰役經驗檢討

 八一三淞滬戰役是我國全面抗戰的開始,把全國軍隊都調動起來了。蔣介石的嫡系精銳部隊,絕大部分達到淞滬戰場,成為戰鬥主力。

 當時,首先到的是張治中的三個由德國顧問訓練的教導師改的第87,88,36師;接著就是陳誠系羅卓英的第18軍四個師;以後胡宗南的第1軍,李玉堂的第3師,李延年的第9師,俞濟時的第58師,王耀武的第51師等都陸續到達。蔣嫡系部隊中,沒有到上海的只有湯恩伯的第13軍在南口,衛立煌的第14軍在山西忻口,第2,第25師在平漢路上。地方部隊也踴躍參戰,粵桂湘余漢謀,李宗仁,何健所部都來了,東北軍也來了,遠至川軍一部且到達參加戰鬥。各省保安團隊都調上來補充,全國人民在國共兩黨第二次合作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引導下,一致奮起,造成了抗日的極好形勢。但在軍事方面,有很多可以作為吸取教訓之處。茲將我的觀感綜述如下:

(1)戰役指導上有兩大失着。首先是預定的掃蕩計劃落空。按照預定計劃,要在日軍登陸前,以陸空協同強襲上海日海軍陸戰隊據點。但在我軍於8月12日到滬後,要保持國際聯繫,一再命令延遲進攻,致失良機,預定計劃落空。其次是預定在京滬地區進行持久作戰,所在在後方構築吳福線,錫澄線,嘉興——乍浦線以及南京外圍陣地。但戰事爆發後,認為上海是國際視聽所在,竭力要保持與租界聯繫,要在淞滬這個水網地區,抗戰三個月。淞滬地區一片平原,掘地不深就見地下水,不能做土木的堅固工事。而日海軍軍艦的大小口徑火砲,威力和數量都比我陸軍強大,以致我軍傷亡特重。到十月底已不能支持時,還為等待九國公約的開會,要求堅守半月,把應控制在後方陣地和江防,海防的兵力,都吸收到上海來。以致當敵人在金山衛登陸,迂迴我軍側背,造成全軍潰退,棄有利地形上的既設陣地於不守,甚至南京亦不能保。此實指導上之大失策。

 在敵陸軍登陸以後,淞滬作戰,差不多由蔣介石直接指揮每一師的行動,他坐在南京以電話傳達命令,哪能適應戰機?後期陳誠任前敵總指揮,調動部隊比較亂,特別是大軍退卻時,固然軍隊多,道路少,敗勢已成,控制不易,然如能劃分好戰鬥地境,在後方陣地先部署掩護部隊,撤退秩序一定會好些。

(2)軍隊士氣極為旺盛。官兵對於抗日無不意氣奮發,在慘重的傷亡下,猶能奮起作一村一舍之反復爭奪,戰役進行中可歌可泣之事甚多。為人傳頌的如第98師姚子青營為堅守寶山而全部犧牲;第18師師長朱耀華為失守大場而自殺殉國;第88師謝晉元團八百壯士的堅守四行倉庫。旅長陣亡者,據我所知有攻虹口日海軍陸戰隊司令部之第88師黃梅興;羅店爭奪戰中之第67師蔡炳炎;在10月下旬反攻中第170師龐漢楨,第171師秦霖;敵在金山衛登陸後守松江之第108師劉旅長;阻擊敵向青浦前進時之第58師吳濟先;守吳興之第173師夏國璋。負重傷的師,旅長尚有多人,中級軍官平均傷亡過半。有的師四個團長傷亡四五個,十二個營長傷亡十七,八個(包括補充後傷亡的)。下級軍官與士兵,平均傷亡三分之二以上。精銳部隊由後方來的保安部隊,雜牌部隊整團補充達四五次之多(此時尚未實行徵兵制,新兵無來源)。

 到淞滬作戰的先後有73個師,但有好些戰鬥力薄弱的部隊也因傷亡過大,戰鬥激烈時,幾天就要換下陣來。有的部隊上去,一觸即垮。為使前線能保持有經驗的指揮骨幹,應當充實精銳部隊。

(3)軍隊指揮機構,開始時第八,九兩集團軍各指揮幾個師。以後師增加了,編成軍(編者注:國民黨軍隊平時最高單位為師,但仍保留一些軍,如第一軍,第十八軍,第三十九軍等,抗戰開始後,逐漸都編成軍)。一個軍應該有三個師,但新編的只有兩個師,甚至只有一個師,因為資深的師長不升軍長擺不平。顧祝同到安亭,設第三戰區司令長官指揮所,於是有戰區,集團軍,軍,師四級,這是必要的。以後覺得有些人作軍長,官小了;作總司令又不夠。例如陳誠認為羅卓英應該作軍長大些的官,蔣介石認為胡宗南作軍長嫌小了,於是在軍上設軍團一級,但又不普遍設。後來又在集團軍上設兵團一級,有右翼兵團,中央兵團,左翼兵團,共轄五個集團軍,以後是六個。在淞滬一地有戰區,兵團,集團軍,軍團,軍,師六級指揮機關,不免疊床架屋,有些機構形同虛設,如何運用得動?

(4)上海之能抗戰三個月,全憑軍隊士氣,至於戰鬥訓練,戰後檢討,即使蔣介石的精銳部隊,都只形式上受了一些德式或日式的軍事訓練。在高級指揮官幕僚中的陸軍大學新畢業的參謀人員(包括我自己在內)也只形式上受了一些德式參謀與指揮教育,缺乏針對現實的戰術研究。怎樣以劣勢裝備對優勢裝備作戰,怎樣利用士氣與地形打擊日軍,都沒有深入鑽研。初期攻擊日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就不知道用重砲直接瞄準去破壞和壓制日軍火力點以及接近爆破。以後抵抗日軍進攻,對砲兵與坦克束手無策。夜間反攻,也不於白晝偵察敵火力點和佈置砲火壓制,以致傷亡慘重。至於步兵與砲兵,戰車協同作戰的訓練,從來未有做過。京滬警備司令部一再請求後方重砲與戰車到蘇常一帶進行聯合演習都捨不得,一到戰時,互相埋怨。砲兵第十團長彭孟緝到我這個總部作戰科長辦公處來,希望步兵不要丟了他的砲兵就跑。其實他的十毫米加農炮都是汽車牽引,不怕跑的不快。戰車一上戰場,步兵不予掩護,說你有裝甲,怕什麼,單獨冒敵人砲火前進,直到戰車全毀為止。

(5)友軍之間常懷猜忌。不特中央軍與非中央軍之間為然,即同為蔣之嫡系亦如是。高級指揮官如張治中和陳誠都是蔣介石親信,但互不相容。有人說,張之去職是陳誠排擠出去的。又有人說,陳誠把顧祝同推到蘇州後方,自攬前線指揮大權。1938年冬,白崇禧,張治中,熊式輝在江西安吉開會,跟張去的副官回來對我說,聽到他們談話,他們對蔣介石之寵陳誠,非常不滿,說:“他(陳)是浙江人嘛!”

 中級指揮官也是矛盾重重。如張治中指揮的第87師師長王敬久,第88師師長孫元良,同是黃埔一期同學,卻互不融洽。為了爭戰鬥地界,當面在張治中前爭吵,張不得已,把第36師插到兩師中間來調和衝突。第61師歸王敬久指揮,王天天講該師長楊步飛的壞話,顧祝同撤了楊的職,該師和鐘松獨立第二旅合併,以鐘為師長,與第87師合併編為71軍,升王為軍長。胡宗南的第一軍到上海,還怕陳誠吃了他,以戰後能調回西北為幸。這些情況,以後愈演愈烈,終至互不救援,友軍被消滅則幸災樂禍,而自己亦不免於亡。

(6)空軍與優勢敵機空戰很勇敢。在猛烈的高射炮火下轟炸敵工事,被擊落到敵陣地上的戰鬥人員,如閻海文還以手槍擊敵後自殺。還有轟炸機對日艦猛撞,與敵艦同歸於盡,都為人所傳頌。但蔣介石建立空軍,由宋美齡,宋子文當權多年,從美國購買飛機,往往受軍火商誆騙。聽說有一批戰鬥機,僅速度過人而乏迅速升降能力。據航空委員會作戰科長羅機對我說,八一四空戰開始,只有89架飛機能作戰,不久即消耗殆盡。到8月下旬日陸軍登陸時,天空一色日機,青天白日飛機一架也不見了。

 中國海軍軍艦,大都自沉或被日機炸沉於江陰長江封鎖線上,沒有和日海軍正式作戰。當時最大的三千噸,兩年前從日本購買的最新的“海容”巡洋艦(艦長歐陽景修,五十年代上海市政協委員)就是在江陰被日機炸沉的。江陰電雷學校(校長歐陽格),號稱蔣介石創立的新海軍之基礎,揚言要用魚雷炸黃浦江上的日本“出雲”艦,但真到浦東放射魚雷,卻毫未傷及日艦。

 作戰開始以後,後方組織跟不上。傷兵大量下來,京滬線沿途都是傷兵,缺乏醫療與後送能力。鐵路白天被日空軍炸了,夜間修復通車,也無法送完這些傷兵。

(7)日本間諜漢奸活動猖獗。在日軍登陸那幾天,差不多所有電話線路都被剪斷。到了夜間,後方村落到處看到漢奸放的信號彈,直到各村組織民兵放哨,才好了一些。

 日軍登陸後,到處亂殺老百姓。羅店附近一帶,家家有死人,戶戶穿孝衣。1960年我與中國新聞社記者訪問羅店時,公社負責幹部對我說,自抗戰以後直至解放,老百姓把陰曆7月15的祭鬼節都移到日軍登陸那天。我軍退卻,日軍追擊,在京滬沿途到處姦殺,獸兵以刀砍人為樂,逼母子姦淫作為玩賞;集中村中婦女,大寒天裸體置田間稻草堆中,隨時拖出強姦。國名黨軍事委員會政治部第三廳(廳長郭沫若)從戰場上日軍遺棄屍體中,蒐集很多照片,出版了一本日軍罪行錄,閱之令人髮指。

(8)日空軍轟炸,海軍砲火射擊,均極猛烈,但我軍無所畏懼。不過也做了些傻事,如8月11日夜,我軍向上海運輸時,規定坐火車的在南翔下車,官兵卻不肯下車,一定要火車開到閘北,他們怕留在南翔不讓去殺敵,上級告訴他們,閘北在日軍砲兵射程內,而他們卻說,怕砲火還來幹什麼?廣西部隊在蘇州火車站下車,日本飛機來了,他們不肯疏散,說我們來打日本鬼子,還怕他的飛機?!

 上海全市市民,除漢奸外,都熱烈支援這次戰事。慰勞品不斷送到前線去,學生抬了擔架,駕了汽車,冒砲火到前線抬傷兵下來,大批戰地難民也由上海救濟收容。上海租界中醫院,舞廳和不少公共場所收容了傷兵,文化界人士也都出來慰勞。我好幾次看到這些情況,不禁感動得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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