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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埔文集-2】《血衛常德》 束 志向

   1942年我畢業於四分校23總隊,分校主任韓漢英,副主任唐冠英,總隊長陳家炳。我被發到九戰區薛岳司令長官部,轉分到74軍,軍長王躍武。首次見面,高個子的山東將軍,第一句話:“到連隊時,加強鍛煉!“ 軍人幹部(科)又把我分到57師,師長余程萬(一期生)。經師部人事科又把我分到169團一營一連充任第二排少尉排長。到連後,除天天練習劈刺外,開始築防禦工事。營以上的一律到陣地視察工事,我才知道我軍以防為主。

  當年12月上旬,日軍以八個師團約10多萬兵力,向常德方向三面進攻,我軍以12個軍的兵力,大致也10萬人。炮聲開始到結束戰爭,大致三個星期。

  常德地勢三面水,一面陸,軍語講:是背水戰。余師長以廣東口氣講:“全師一兵一卒要和日本鬼子作殊死衝殺,要有與陣地存亡的決心。“全師官兵向余師長高聲宣誓!

  我連的任務,是守常德的北門外,分一線,二線。一線是一排三排,我二排是二線。一線距常德縣約三公里不到,二線距一線,約800公尺。一線的位置於新堤,堤上有多數草房,瓦房則少。堤埂的前方和左右就是柳葉湖,湖面大致有一公里半,敵人是具有水上登陸能力的精銳部隊,番號記不清了。

  12月15日,日軍以水陸空協同作戰的規律,以空軍掩護200只橡皮船,從水路向我連一線左右開始向堤上沖。16日拂曉後,我二排官兵,只聽到新堤衝殺聲,炮聲,槍聲,爆炸聲,震動入耳。16日上午,第一線的新堤被敵人佔領了。我排除加強工事外,做好一切戰鬥準備,迎擊來犯之敵。

  17日無動靜,我預計不是夜襲,就是拂曉要打仗。果然不錯,17日的下午八時左右,日軍先遣騎兵約30多匹大馬,直沖進我二線的七裡橋小街,嘶聲蹄聲不絕。我排以優越的裝備,交叉的火網,兩個小時激戰,擊退了來犯的敵人。我立即檢查排裡的士卒,僅存6人。我命機槍手做掩護,我四人從七裡橋渡河到十三亭營指揮所,集中火力封鎖七裡橋使敵寇不能過橋,團部對我營早下達命令,必要時炸毀七裡橋(是石橋),有專職爆破組執行。但我不知道導火線的位置設計,可見我軍的作戰協同尚不統一!我預先訓練二位船工,在水中劃漿板,要無聲無息,我兩個船工,惟命是從。

  17日下午17點在機槍的掩護下,我小舟到了河的中心時,小鬼子在橋堍下,以機槍點放我小舟,舟打翻了,船工陣亡。我脫去了棉大衣下水,但駁殼槍是生命,保存子彈20餘發。上了岸,到了十三亭營指揮所(七裡橋到十三亭的河幅,只有300~400公尺)。我和終生難忘的一位勤務兵,叫艾黃牛,是身強力壯的老兵,二人進了指揮所。只見副營長一人,獨坐營所,酒意衝口,命我將營指揮所的高地上的士卒立即召集,共九名,由我指揮。營部所存的手榴彈我們儘量捆束。從軍事地圖上看,十三亭有一條小捷徑通往第一線的新堤。我命令八位士卒,向小捷徑前進。在冬季朦朦的月光下,敵人的搜索兵同時向十三亭方向前進,彼此緩行,逾行逾近。我們已經聽到小鬼子的夜間口號聲,啊——啊的低聲,這是鬼子夜間搜索不規,我們呢?不聲不響,做到腳無聲,人無影的行動前進,越走越近。到350公尺相近,我們八個士兵停止前進,手榴彈保險蓋早已打開,40,30,20,15公尺,我下手了。連續丟上四枚,後面的也沖向前面丟上一陣,炸的鬼子連聲怪叫。我們利用炸聲後一刻,繼續前進,和鬼子後面的步兵遭遇了。拼刺刀,我連續刺死鬼子四名,我手部,面部,屁股都負傷了。我和艾黃牛到了一線的一排新堤埂親眼見到我連的士卒死者累累,身血淋淋,慘啊!恨啊!我赤身露體,從死者身上取了兩枚手榴彈,艾黃牛同志也是如此。新堤在火燒中,鬼子已經向常德進攻了。

  這是17日的當晚11時,存下了我和難忘的勤務兵艾黃牛。二人從新堤埂直下堤下,堤上到柳葉湖的水面,足有40多公尺,因冬季水位較低,到了湖邊只見木舟幾條,而無漿板,鬼子真精。我和黃牛二人複上岸到代家崗村,是我連連部所在地,想找到一塊門板,劈開來作兩塊劃水漿板。沒有進村,就見到了敵人哨兵,當時我確實不顧生死一個人直往前跑,方向迷糊,跑進了敵人的陣地上。我很清楚的看到小鬼子都在戰壕裡,為了空軍和地面部隊聯繫,每個戰壕上有白白的布,這一白布起到雙層作用,既能陸空聯絡作戰,又能防寒。我在敵人陣地上,反復兩次,敵人不知是誰,都不吭聲。

  當時我決心不成功便成仁,身上邊有兩枚手榴彈,就此擲下,打得鬼子的鋼盔磕磕響,叫出“大大的不行,支那兵。”機槍掃射了,我從機槍上面越過,直向柳葉湖的湖邊沖下水。可是我很詫異,沒有聽到手榴彈的炸聲,事後知道戰爭結束後的南嶽軍事會議上,為此軍火品質事曾處決一批人。因我游泳較好,在敵人機槍掃射湖邊時,我已經脫離了險境,一口氣遊走到千魚橋,當時已經全身脫力,要上不能上,要下不能下,半個身在岸邊,半個身在水,無力上岸。誰知道“吉人自有天相”,艾黃牛從堤埂上知道我在水中爬,他到湖邊把我救了出來,把他自己身上穿的棉衣給我穿上,背了我沿堤埂走。連續發現鬼子的步哨和警戒,我當機立斷,找墳山找樹林或茅草多的地方隱藏。可是湖南地方的冬天都沒有辦法,我又想到柳葉湖的邊緣有很多湖草,以湖草埋伏身體很理想。黃牛同志先埋我,後埋他,距離200公尺以上。誰知道我埋伏的地方就靠近吃水碼頭,當天晚上堤上的哨兵聽到湖邊上的熙熙聲。

  第二天19日的拂曉時,這個日本哨兵帶一隻警犬在湖堤上走來,我立即用手分開視路,馬上停止呼吸。但狼犬已速朝我草堆跳過來,死神乃在眼前。在危在旦夕時,我聽見鬼子的集合號,兵和犬都快步集合,向常德方向前進,我這才得以免於一死。

 19日的上午,太陽升出一杆,黃牛同志即來背我到千魚橋一個村莊安排到一家周保長家中,為我用白藥敷傷,燒稀粥給我調理。一個星期後,我耳朵裡才沒有轟隆隆的炮聲。在周保長家裡住了13天,視如家人,傷勢好轉。至今想起他們不能忘懷。

  1943年1月,我們大部分的突圍官兵,都到了柳葉湖的對面叫白鶴山區。我也通過渡湖,化裝成老百姓,以裝草船隻由周保長渡送。湖中仍有鬼子的巡邏艇(橡皮艇)要檢查,雖然受盡膽嚇終到了安全地帶白鶴山。12個軍的官兵,倖存者僅300多人。我記得好萊塢電影院為我們照了相。常德淪陷不到幾天,在我空軍的轟炸下,擊退了日本鬼子8個師團,我軍勝利的進駐常德縣,死者無數,遍地還看到鬼子的馬腿和尾巴。收屍不及,上級命令,挖了一個萬人坑,樹抗日紀念碑一塊,以資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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