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埔文集-188】滇西反攻——關係國軍「抗戰必勝」最關鍵性的戰役 憶述滇西反攻日寇作戰片段 （黃埔十四期一總隊 步科 張建昌）

1. 前言

國軍勇救被圍英軍

民國卅年前後，日寇氣焰萬丈，沿海南侵，佔據了我國所有沿海鐵路交通口，其目的在於支援南進發動珍珠港事變，並攻佔美屬菲律賓，英屬新加坡港及印尼等地。

英國張伯倫首相卻仍予日本姑息綏靖政策，竟應日寇要求封鎖我國唯一與國際交通路線滇緬公路。增加了我向外購買抗戰戰略物資之困難，迨珍珠港事變日寇向英美及同盟國宣戰稍前，始解除了封鎖。

雖後英國宣布重開滇緬路，但已被日寇搶佔仰光出海口，擄去我國向美採購飛機數十架，這數十架飛機當時是最新式，起飛後可收起落輪架，飛機速度快。日寇就用這數十架飛機空襲昆明，在滇垣東郊乾海子襲擊滇軍士兵團營房，狂妄的竟敢滑翔降落偵察部隊有無駐守。

巫家壩我空軍航校飛行主任教官，親駕霍克舊式飛機盤旋機場高空，伺日機飛臨轟炸，突俯衝而下擊落日機，卻被日機兩架快速攻擊逼降，主任教官打開保險帶，乘飛機向前滑行，猛跳滾避彈坑中，日機輪番掃射霍克機，機毀主任教官卻未傷亡，這是空軍抗戰中最英勇之一幕。

軍政部為了支援全國七個戰區作戰，成立一個暫編汽車團，轄一，二，三，四營及汽一，二，七，三營，共七個營，原擬早日去仰光接運自美購十輪及姆西卡車，開赴各戰區支援後勤運補作戰，預計每戰區僅有一個汽車營，可見艱苦抗戰之一斑。

先是英國封鎖滇緬路，拒絕入境通過，嗣後日寇入侵，准許入境，暫編團始自貴州搭車入滇，部分進入緬甸，參加了第一次遠征軍緬甸作戰運補工作，車輛是英軍避免兵凶戰危，臨時移交之車輛，團長是來台後曾任陸軍副總司令的董家瑞少將，筆者即在該團三營九連任職，配屬第五軍九十六師。

英軍拆了爛污，先是被圍於棠吉，增調二百師預備隊前往解圍，救出了英軍，但自越南，泰國前來之日軍切斷了國軍後路，整個在緬作戰盟軍均失利，英軍及國軍新廿二師，新卅八師轉進入印。第五軍九十六師，二百師官兵經八莫，密支那翻越高黎貢山，野人山回國到大理，下關，途中師長戴安瀾將軍傷亡，配屬之暫編汽車團三營營長陳傑幕上校第一日登山途中不支身亡，其他官兵共傷亡萬餘人，渡伊洛瓦底江打算進入印度之傷病官兵百餘人被日軍追捕槍殺，部分受刑訊後悉被船運來台入鳳山集中營拘禁，勝利後才獲救。

部分日軍沿滇緬公路，臘戌，畹町，遮放，芒市，龍陵，眼看要到保山了，而滇軍龍奎垣師毫不抵抗，直向後撤下關。幸遠征軍後續部隊七十一軍卅六師庾浩如團，自保山乘車抵怒江之惠通橋，目睹沿途撤退軍民僑商車隊擁塞，日寇槍聲急驟，斷然下車隔江構築工事抵抗，後又奉令爆斷吊橋，始阻住了日軍長驅直入滇垣，破滅了龍雲與汪精衛勾搭早年即有之局部和平幻夢。

日機轟炸撤退到保山的僑商軍民，死傷數千，令人慘不忍睹，余率駕駛兵親救一腿傷無家可歸約十五，六歲男華僑至紅十字會救護站。

龍雲歧視中央軍入滇，輪到暫編汽車團表演，以無車可開的駕駛兵徒步行軍，自雲南之馬龍，曲靖，平彝出滇境暫駐於貴州之盤縣。龍雲對中央政府的曖昧態度，以軍政部兵工署俞大維將軍應付適宜，只在滇垣昆明設一個辦事處，統轄設在畹町，芒市，大理，下關，昆明金馬寺，大板橋及馬龍，曲靖等彈藥庫及宜良兵工廠，監護大隊由一大隊擴編了十三大隊，增加了中央駐滇軍力聲勢。

國軍英雄百發百中

委員長蔣公及何應欽部長早有遠見，大公無私，除遠自魯蘇戰場經湘桂邊境，將原滇軍六十軍盧漢及五十八軍魯道源部隊，移駐滇越邊境防日寇沿滇越鐵路入侵，五十二，五十三，五十四各軍雲集滇邊對泰緬警戒；第二軍九師張金廷，第六軍新卅九師成剛部隊先後到達盤縣，即分別開進滇省轉保山編入十一集團軍戰鬥序列。

在昆明成立了第五集團軍總部，還成立了昆明防守司令部，自西北空運四五師轄屬第五軍，還將一個四九師官兵均併入原五軍之九六，二百師增加兵力，新成立可擔任突擊作戰機械化的四八師，因受忌刻亦撥編第五軍充實戰力。

第五軍軍長由邱清泉將軍接任，部隊分駐昆明外郊縣鎮整訓，至此龍雲雖有七個獨立旅分駐滇省各主要縣境，但亦造成背叛降敵為不可能，抗戰大西南根據地穩固矣！

國際局勢因日寇南侵珍珠港，對我國抗戰大為好轉有利。原來英美對日姑息資敵，一變為大量無償軍援裝備，協助我國抗日作戰，以牽制日軍無法進侵澳，紐等地。

為使各部隊官兵接受美援武器裝備，在昆明北校場大營房成立了軍委會駐滇幹訓團，步兵大隊尉級幹部學習使用美式衝鋒槍，重機槍，加拿大三零輕機槍。通信大隊使用小型話報機，砲兵大隊在乾海子基地以訓練使用七五山砲為主。民國卅一年前後訓練達於高潮，晝夜均有步砲實彈射擊，飛虎隊確實掌握了制空權，無懼於空襲警報了。

校級幹部成立了中美參謀人員聯合作戰訓練班，將人事，情報，作戰，後勤連貫成一整體，有了充足後勤補給，徵兵有糧服及空運迅速到達需要地點，自然增加戰力不小。統一戰術思想訓練方式上，卻各抒己見互有不同，杜聿明，霍揆彰，關麟徵，宋希濂四位總司令輪流擔任幹訓團教育長，軍師長論調任大隊長，隊長等，潘佑強副教育長則主張教育方針是整個擬定國軍教育訓練統一方針，而不可說是照哪一軍的訓練方式。

大致說杜將軍所倡導的圖表，模型，講解，示範，實施，檢討，改進等教育步驟是很有實效的，而且七年之久的抗戰，敵愾同仇反攻日寇的機會時刻即將到來，官兵士氣高昂，學習興趣認真熱烈，各項戰技訓練都是事半功倍！

第五軍在嵩明縣訓龍橋老猴街辦有幹訓班，邱清泉將軍邀請美軍軍援後勤司令寶恩准將參觀，親自講述沙盤戰術，使寶恩准將傾服讚佩，特直接撥編成立一個一零五榴彈砲營，正副班長均配發衝鋒槍一挺，美軍顧問士兵僅教導使用兵器，戰鬥及戰術均由本軍自行編擬講授，替國軍爭得莫大光榮。

第五軍的步兵師到緬甸都打了一仗回來了，而軍輜重兵團的一，二兩營卻仍遠在廣西的全州擔任防務，軍部彈藥器材庫仍留守於貴州安順，團部及第三營駐雲南曲靖三百戶營，第三營裝備的是德國朋馳牌柴油汽車約150輛，入緬作戰曾略有損失。

團長杜鴻範將軍是傳奇人物，射擊特準，團本部伙食稍差，物價貴肉食困難時，杜將軍即乘機踏車背步槍至向陸良公路山區，打野兔，山羊，山雞，真是百發百中，而且每槍均中頭部，甚至當辦公批閱公文時房檐麻雀吱叫吵人，他也是以左輪槍擊落麻雀，官兵拾起檢查亦僅傷頭部，麻雀可燒吃，每逢節日全團官兵會餐時，官兵向例恭請團長射擊表演，五十步外駕駛兵頭頂蠟燭一支，左輪槍把燭光打滅，蠟燭不倒人更不傷，但當杜將軍與九十六師二八七團團長劉憲文對調任務時，會餐喝了酒，偏有人請團長去做表演，仍有人搶著去大膽頭頂燭火擔任槍靶，打的很準卻低了廿公分正中活靶人腦門，志願擔任活靶一時失手只有厚卹了事，杜將軍擔任二八七團團長時僅數月，即因腹膜炎去世。

羅友倫主持駕駛班

劉憲文團長在步兵團訓練成績卓著，調任了輜重兵團團長，面對汽車第三營卻感無從下手，中美汽車技術訓練班在曲靖營房開始訓練國軍幹部駕駛汽車，班主任是羅友倫將軍，劉憲文團長特兼任隊長以熟習汽車駕駛及管理。

為了積極準備本軍擔任反攻作戰主力，輜重兵團部於民國卅二年二月遷至軍部駐地楊林鎮附近之董官屯，一，二營遠在全縣，第三營是柴油汽車編裝又缺油缺材料零件補充，奉令成立了第四營轄十二，十三，十四三個連，余離暫編汽車團至幹訓團步兵大隊任少校區隊副，投效第五軍，派在輜重團卻係以上尉人任用。先在團部教團長駕駛卡車，三輸機踏車，隨至汽訓班任區隊長，中校團副歐陽靜夫任第四營長，看余於軍官團實彈射擊兩次三檢均命中三，四環，堅邀充任第十二連長，從此擔負起了很多特種任務。

部隊成立整訓，士兵是遠自湘省千里徵來零道師管區充新兵。為應作戰急需，採用邱將軍輪帶式四周訓練方法，即第一週基本教練，第二週野外戰鬥教練，第三週兵器教練，第四週射擊教練，四週後再重新開始以把握反攻準備時間，反覆訓練效果甚大，輜重勤務予以學科講述而已。

成立時各連官兵一樣多，但川湘士兵到了雲南最嚴重易患疾病就是瘧疾與回歸熱，體弱多病十之七八會死亡。十三連連長魯俊因有一天死八個士兵之記錄受到軍法撤職，十四連連長張賢傑也因逃兵過多而丟官，兩連長職分由董惠華，諶貽訓接任。余則率士兵登原始山林伐木，向石灰窯換白石灰，撒於營舍內外減蚤，經常固定每週將官兵襯衣褲以班為單位，收集用開水煮沸消滅蝨子，撲滅瘧疾回歸熱病源。天亮起床，天黑就唱歌就寢，避免雲南特有的蠻荒瘴氣濕氣，畜牧生產，養羊種菜改善伙食，故士兵均健壯，體重增加超逾入營前若干公斤。

嵩明機場校閱我連列第一排，主校參謀首長趙家驤將軍等均獎評我輜重團官兵體格比步兵團還健壯，結果訓練一批士兵被新成立的傘兵總隊持總司令命令挑選而去，再訓練一批又被盟軍統帥指定要以本軍士兵優先空運印度，補充成立新一軍，新六軍。

由步兵團抽撥一部，直屬特務營及高射機槍營及輜重團卻是全部開到飛機場，眼睜睜看親自訓練好的弟兄互道珍重淚汪汪而去，上了飛機補充了駐印遠征軍。

團長，營長與卅三年三月換了張毓英將軍及張振亞中校，原因是本團派至貴州接兵部隊經安訓對省保安處長韓文煥尊翁不禮貌，勤務士兵之粗魯禍及團營長。先派本十二連至軍部公差，分至各兵工廠，彈藥庫搬領械彈裝備，軍部於卅三年七月進駐昆明北校場，十二連即隨軍部行動，團部由董官屯遷順龍橋。

2. 第五軍奉命參加滇西反攻

民國卅二年冬季，我駐印軍即開始反攻緬北日寇。至卅三年夏，相繼克復新平洋，于邦，猛關，加邁，孟拱等要地，八月三日攻克密支那，予日寇很大打擊。

我統帥部配合駐印軍攻勢，為打通中印公路起見，乃令滇西遠征軍於五月十日強渡怒江，當面之敵為敵五十六師團之主力及五十三師團之一部；國軍方面以第廿集團軍所轄第五十三軍，五十四軍及預二師為右翼以攻取騰衝為目標；第十一集團軍所轄第六軍，七十一軍，第二軍為左翼，攻擊目標為龍陵，芒市。第八軍榮二師李彌部隊則攻擊惠通橋對面松山日軍堅強工事據點。

騰衝及松山均經日軍兩年來長期構築永久性工事，其堡壘深入山腹或城牆下，積土甚厚，甚至在半山腰。飛機轟炸，砲轟均無法命中，故兩地之攻克均係我廿軍，榮二師官兵以血肉，衝鋒槍，手榴彈力拼光榮壯烈而獲得戰績。

渡怒江後因日軍工事掩蔽，致第六軍新三九師夜間突遭日軍自山頂，山腰火力襲擊，傷亡甚重。騰衝及松山被我軍圍攻後，七十一軍即直攻龍陵，迅速攻克，後方報紙亦均發佈克服滇緬路第一重鎮龍陵，但次日旋即被自騰衝部分日軍附騎兵大隊及原龍陵退去之日軍夾攻，致又失陷。退出龍陵至黃草壩，日軍又跟蹤追擊，倘再退卻則圍攻松山我軍將受到影響，責任攸關。該師張師長乃拔槍自殺重傷，遂致全面停止攻擊，反攻攻勢受了無謂挫折。

因為龍陵係日軍補給基地，三個月後我軍攻克時尚發現很多補給品彈藥等。當時少數部隊突被攻擊故迅即退去，據調查該師攻克龍陵時，民眾除紛自四郊返城熱烈歡迎外，並曾勸告部隊長速佔領城南之南天門高山，本城始能確保，否則也應在城門加強工事，阻絕日軍增援部隊。可惜該部隊長未採納建議，致受夾攻，克而復失，師長自殺殉職，宋希濂總司令也受了連累調職，兵者國之大事，絲毫大意不得的。

最高統帥雖有意派杜總司令及邱軍長率第五軍參加作戰，但防守昆明基地鞏固抗戰西南重要根據地任務重大。乃決定僅抽調二百師增援作戰，證之以後杜，邱二將軍先後兩次蒞臨龍陵外圍部署視察督戰非無因也。杜將軍且因乘吉普車至前方途中，被輜汽五團卡車在惠通橋彎路撞傷左腿右臂，邱將軍亦伺圍攻龍陵情勢穩定後，迅返昆明。其時龍雲似乎看到國軍反攻受挫，竟有滇軍圍攻北校場第五軍軍部情事，邱軍長返昆即將軍部遷移外何家院村依山立營，以避免滇軍再搶奪武器。

確定二百師參戰後，邱軍長大公無私為了作戰勝利，該師參謀長董瀚少將調任六百團團長。請調遠征軍長官部作戰科科長呂省吾為二百師參謀長，第五軍人事公開，招納各界人材。並於朝會時集合二百師及軍直屬單位幹部，由呂參謀長講述滇西反攻作戰態勢，邱軍長對呂參謀長所述艱困問題均當場補充向官兵指示解決妥善辦法及妥善對策。

因為日軍劈刺較我軍為優，但我軍以鹿砦阻擋，使日軍不能衝入我陣地。鹿砦邊散兵坑要距鹿砦一公尺，使日軍刺刀夠不到，我軍以拉發手榴彈埋於鹿砦外十公尺，日軍集體衝鋒，則在卅公尺內以正副班長衝鋒槍輪流掃射，證之以後頗有效果。每次我軍攻擊，日軍伺機向我衝鋒反擊，均被我衝鋒槍殺傷十之八九，俘獲日軍均向我稱：「米（美）國這個（衝鋒槍）不好！」，日軍深懼衝鋒槍的厲害了。

僅出動一個步兵師參加作戰，軍部配屬部隊約有七五山砲，搜索連，裝甲車連上有美式對空高射機槍車四輛，只能做運兵掩護車隊行進免遭敵機掃射用途。另即輜團十二連輸送兵連，二百師野砲營僅裝備一連日式山砲隨本師部隊作戰。

軍部還另組成了一個混成團，係由戰防砲營改編而成的突擊營，工兵營，高機營組成。但甫到前線即因昆垣情形特殊，僅留突擊營配屬二百師作戰，混成團迅返昆郊歸還各部建制及警衛軍部。

根據二百師司令部卅三年九月三日於黑林舖昆參丙（33）字第三九五號電令，空運計畫預計九月六日開始實施。每日約飛機四十五架次，係與美軍駐昆後勤部協調，利用自印度空運物資C45運輸機在昆明卸貨畢，飛返印度空機，將我部隊順便運至保山，再飛往印度。

實際執行與此計畫又有出入，部隊按表至巫家壩機場排隊，每四五人一架次均飛雲南驛，在雲南驛汽車仍無法集中所需運輸輛次，最後仍乘美軍回航印度便機自雲南驛機場再飛保山。自保山以暫編汽車團四營接收西南運輸處道奇卡車四十輛川流往返保山與龍陵之間，將部隊送抵前線參加了作戰。

此時則五九九團已於七日到前方參加了作戰，傷亡慘重。六零零團空運到達保山曾受日機空襲，而日機被飛虎隊野馬式機擊落，此後一旦作戰全期均無空襲。

卅餘年後之今日飛虎人員敘述當時作戰，卻是美式野馬鯊魚頭戰鬥機速度，本不及日本零式機速度快。但野馬式採用陳納德將軍研究戰術，是見到日機猛俯衝射擊，打了就回跑，而日機除被擊落或負傷均因油料關係不敢追擊，只有逃回泰越基地，而當時每不解美機打一次即低飛而去之真相，現始明瞭，此為以戰術補機械力之不足也。

滇緬展戰線余為兩度重臨，地形情況均尚成竹在胸，在砲火上佔優勢作戰，對士氣鼓舞很大。遠征軍長官部即設於保山，而自保山至龍陵沿途，及至鎮康去滇越，滇泰邊境均架有線電或無線電，通信聯絡暢通，均為通信兵第三團長年來成就，其部隊長樂天，張紹五均率部配屬長官部，功不可沒。

3. 既無存糧稀飯一餐

龍陵及五九九團戰場受挫，榮二師李彌部隊卻攻克了松山，增援部隊迅速通過惠通橋乘汽車直接距龍陵僅三公里下車參加作戰，節省戰力甚大，部分糧彈均可源源自保山而來。

二百師為第五軍主力部隊，師長高吉人將軍勇猛善戰，在桂南昆崙關之役及緬甸同吉，棠吉諸役，曾立下不少戰功。五九八團團長為葉敬上校，五九九團郭琦上校，六零零團董瀚上校。

五九九團九月六日到達黃草壩十一集團軍總司令部報到，九月七日到達前線。日軍五十六師團之一一三，一四六，一四八聯隊亦自奉天增調了大批補充兵加強戰力，而攻擊我軍右翼廟房坡，總部將五九九團歸新二十八師指揮。該師即將九五五團以營為單位分別配屬推進到第一線，以阻擋日軍攻勢，戰至夜間遭敵猛烈攻擊，致王奠臣，朱銀法兩營長陣亡，且官兵傷亡慘重。九月八日日軍猛攻右翼要點5412高地，總部又將五九九團集中攻擊防守，該團下午六時到達，八時居然奉命開始攻擊，攻下來夜間也無法部署防守，且不明瞭敵情，又來不及偵察地形，更遭慘重犧牲。日軍犧牲亦很大，故其攻勢停頓，且日軍緬越電台均廣播謂「蔣委員長出動了虎師至龍陵前線矣」。

電報快邱清泉將軍更快。八日戰況如斯，邱將軍獲昆明空軍五路司令王叔銘將軍支援，十日乘戰鬥機飛到了黃草壩，當日到孟連坡高地偵察重新部署，十一日六零零團到達，十五日五九八團及軍配屬部隊暨徒步人馬搜索部隊均到達。

邱將軍將砲兵進入預定前進陣地，十六，十七兩天轟擊伏龍寺，紅土坡，西山坡等敵陣地，目標非常準確，本來戰鬥與用兵是兩樣事情，只教戰鬥，態勢不好，有些時候往往白打；反之，態勢固好，戰鬥不得力，卻又非失敗不可，戰鬥及態勢均好，自然打勝仗。

重新佈置以後，五九八團為預備隊，六零零團十四，十五兩日以苗中英，李漢秋兩營為攻擊營，均用編組十八人分為六組去攻擊。攻擊方法：先用砲兵射擊摧毀敵陣，再用八二迫擊砲去打，再用六零砲打，再用槍榴彈，最後手榴彈，步兵跟著砲火五十公尺前進，砲兵每射擊五十發休息三分鐘，以火力壓制敵人，少數人攻擊仍收很大效果。十六日，六零零團攻佔了龍陵北門外最重要據點，5412及5310高地及大腦子坡，十七日攻略老城及文筆坡，廿四日更攻下了白雲山，至此龍陵戰局穩定，二百師付出了血汗代價也不小。

六零零團苗中英營攻佔大腦子時擄獲日軍騎兵大隊白馬數匹，食糧困難時均宰殺給士兵吃馬肉當主食。後擬予改裝馱馬擔任運輸，惜為時較晚。

五九九團除陣亡營長兩員，連長傷亡九員之多。僅重機槍連長朱繼武輕傷繼續戰鬥，不得不以師直屬特務連，搜索連，師輸送連，抽調編成補充五九九團，恢復兩營戰力。

軍輸送連到達當日下午即向師軍械處報到，接受汪主任筱龍指揮，未領扁擔繩索裝備，均以肩扛或背負砲彈及彈藥箱，自師軍械補給點運送至步兵團指揮所。每日上，下午各一次，繞行於原本無路山林中，則易迷途，山雨迷濛，部隊與日軍往返衝殺之地，房屋均無，山草燒光林木砌為鹿砦，輸送兵夜間都無處睡眠，如何維持體力保持輸送力是最重要的。中間十五，十六日降下陣雨，官兵露宿大樹周圍，苦況可以想見。

特別尊重後勤人員

雲南驛補給美式雨衣的陳軍需，硬是不相信本連官兵有150個名額，集合請他點驗他又拒絕，說那是借兵點驗。因為各步連均無這麼多兵員，各直屬隊能保有三，四十兵員都是不錯的了，他把我們輜重團十二連也以此類推，僅發雨衣四十件，每班兩件，下雨大家不睡，全班頂著雨衣蹲在樹下過夜，這是當年實戰的苦況。

幸第三天榮二師調為第二線預備隊，還讓了部隊依山挖掘有掩蓋掩蔽部，官兵才得享夜間半眠恢復體力的日子。九月十八日奉師命令向軍需處朱軍需報到，任務改由公路糧站運米經5412高地師指揮所至六零零團指揮所。廿一日惠通橋附近因雨山崩，公路隔斷無糧到達，本連既無存糧，日僅稀飯一餐，冒砲火割稻打米充飢，真是晝間望天晴，夜間餓肚聽槍砲互相轟擊。四天度日如年，路通糧到，又被指定住於風吹坡下獨立民房，每日按時背米上山。

美軍K上尉率領推土機修一條不經龍陵城的連接路，以連結至騰衝公路。我軍與日軍亦只隔城外一條淺水河壩對峙，夜間互有搜索警戒戰鬥。附近純樸良民對國軍好感，受僱協助搬挑泥土修築道路頗為努力。訴說將近兩年來被日軍殘暴殺害，生命財產毫無保障，均盼國軍早日消滅日寇，寧犧牲也不可當亡國奴。

遠征軍曾在保山附近徵集了馱馬及民伕協助軍運，惜因管理及伙食不足，逐漸星散。僅有隨本連暫管保山，板橋附近民伕一隊能始終隨軍擔任運送服役，直到畹町克復光榮返鄉！臨行兵站不理，仍由本連予以補給及證明通行。

本連遭受困難尚有友軍甚至本師戰鬥部隊，戰場上多一名士兵就多達成一項任務，只見傷亡不見補充，尤其下級幹部倍感需要。本連士兵輸送回程途中竟有被友軍強行拉去補充戰鬥兵情事，根據逃回士兵陳述，報請師請求通令禁止，並曾以本連名義電報軍長請增加輸送兵力。以一個連每日搬運師部及三個步兵團食米，自兵站補給公路點至指揮所山頭，能力有所不逮。

偶然的機會於十月初，邀請了砲科的六零零團苗中英營長，師野砲兵連長劉自皓及軍山砲連長劉謨燦聚餐於陣地風吹坡獨立家屋。他們在戰地均住的是在山頭反斜面角度構築的地堡式掩蔽部。劉連長觀測余之駐地面對龍陵日軍最高點伏龍寺山頭，斷言不可留駐。因為獨立屋就在五九九團陣地後，必會受砲擊。陣地上官兵都放棄利用炊具，可見一斑，他們三位都是砲科，自屬行家之言。

不幸果被料中，駐地破敗不堪，下午太陽返照日軍觀測不察覺。為了代管一隊民伕清理搭草棚砌竹架籬柵，終被日軍發現，連日砲擊。官兵立即疏散就地利用地坑，陣坑掩護，仍被砲傷士兵陳先榮等數名，急送師野戰醫院轉保山開刀治療後健愈歸隊。

兩天被砲擊，自非遷移駐地不可。卻未得友軍需諒解，僅在友軍山邊掩蔽部住了兩夜，晨起飯後仍整隊到兵站搬運食米至團指揮所，任務照常履行未誤，下午五時返晚飯畢，奉師長手令即刻整隊到師指揮所5412高地報到，限晚八時前到達。

軍令如山，每天運糧至團必經師指揮所，遵限前抹黑到達，竟受責把部隊躲到山溝去了之語。述明實況，明日另有任務，官兵在陣地保持靜肅，露宿於山腰矮樹下，大樹野草早被伐光，搭臨時草棚都無法。

次晨奉到命令，臨時備用師指揮所各單位工作器具，修築師指揮所至各團指揮所之依山羊場便道。路要修的既要避免日軍觀測砲擊，還要踏實不被雨水沖失。

露宿還要做工，師指揮所美軍顧問連絡組士兵指稱叫苦力士兵，英文字母拼音對輸送兵也稱苦力，余之看法，為了爭取國家民族生存，對日抗戰勝利，到前方犧牲性命都在所不惜，何況每天總只能擔任一項任務，修路就不運糧，構築師指揮所工事就不修路，對自己成了師部勤務連並不以為苦，而勉官兵努力為之。

但杜總司令（第五集團軍）派的情報隊員，在戰場觀察部隊軍風紀，此項人員均係作戰負過傷，閱歷頗深，忠勇義烈的人員，原借住本連便於食宿，隨連登山，目睹把軍配屬輸送連竟修路築工事，露宿損耗體力頗不以為然，仍將情電報杜總司令，致以後龍陵克復後，邱將軍對官兵訓勉，結尾有「第一線官兵應該尊重後勤人員，這次二百師對這點未注意到，輸送力不夠，增派一營已到達」等語。

五天修路，部隊要發動總攻勢前，各團認為交通路修好，卻再不能抽調官兵自第一線回兵站運糧，尤其六零零團董團長，曾任師參謀長，詢問師後勤課長查詢何以不見軍輸送連按時運糧，當知上情後，認為如此使用部隊欠妥。

師部召開了輸送會議，分配輸力，仍然由本連擔任，准許本連移駐於兵站至師指揮所之間的龍騰公路上，那裡有搜索連原構築對騰衝方向的警戒工事及掩蔽部，但本連卻仍被留置了三分之一兵力，五十名輸送兵擔任師指揮所一切勤務運輸，蓋草棚等任務。數月轉戰期間為勞逸平均，雖曾每月官兵調換任務，迄滇西作戰結束，部隊空運返昆明，本連派師部擔任此項勤務官兵始在昆明火車站歸還本連建制，全連光榮凱旋乘火車返輜重團駐地。

4. 一聲令下克復龍陵

十月十五日，邱將軍飛往前線參加總司令部作戰會議後，十六日到達二百師指揮所面授攻擊命令，三天補充糧彈後定於十九日開始攻擊。

高師長遵照指示，各團分別向指定目標，派搜索隊向非吹坡，老龍潭，一把傘，石老虎，老櫃檯，籬笆坡等地搜索。此地區左右遼闊接近原始森林邊緣，縱深遠大，師搜索連曾於該地與日軍遭遇夜戰，日軍在隘路築核心堡，樹頂以繩綑狙擊手，對我狙擊阻止前進。遠距離被我射斃不致掉落，而我部隊仍繼續射擊徒耗彈藥與時間，近距離又受其地堡火力伏擊，這都是日寇殘暴手段之一。

經細密部署，於攻擊前一日夜晚即派突擊隊下山向對山爬，拂曉砲火轟擊中，六零零團主力攻擊籬笆坡正面，趁砲火威力向日寇衝鋒，並以一營繞一碗水絕岩迂迴敵之側背，激戰一日即克籬笆坡諸峰。

但實況戰鬥誠如「西線無戰事」中的一句話，而戰鬥慘烈，一本書敘之猶未盡意，這場戰鬥中苗中英營陣亡副營長王川等數十名，連長鐘紫峰負傷而戰，輸送連官兵送彈藥至團指揮所山頭可聞衝殺之聲，令人振奮。

遠距離日寇以重機槍阻我接近，近距離日軍挺三八式長刺刀衝鋒反擊，但均被我英勇官兵衝鋒槍掃射擊斃，重機槍堡亦被我突擊組官兵手榴彈炸毀，俘獲日軍項掛龍六七四四軍籍名片，為日軍五十六師團之代號。

續以五九九團主力向一把傘，龍潭迂迴，六零零團再進擊老糧台，激戰旬日五九九團十一月一日攻克龍潭，二日進佔石老虎，六零零團李漢秋營攻克老糧台，至此我二百師搜索部隊火力及於滇緬公路，日寇見歸路斷絕乃狼狽向芒市敗逃，七十一軍於十一月三日晨進佔龍陵。

日軍自龍陵撤退前，沿公路挖甚多圓洞埋設觸發地雷或用砲彈三數枚綑綁信管向上埋設，還有日軍高級人員指揮官所掩體內，沙發桌椅有拉發地雷，友軍不察有誤中傷情事，輸送部隊到達仍可見日軍因誤陷埋地雷圓洞，遺棄新柴油卡車。其撤退惶促彈藥滿地，補給站醬油麵粉皮鞋衣物均有之。

友軍攻克了龍陵城南之南天門要點，南天門山背葬埋有日軍陣亡者約千餘人，為一最大公墓。豎立有方木柱標示姓名，自中佐，大尉，列兵均有記載，惜友軍少數官兵及民伕炊火需木柴以及民眾恨日軍佔領期姦殺殘暴，仍將部分木柱燒毀，我軍心戰工作不積極，倘抄其姓名向日方廣播必可收宣傳之效，但此戰役也曾請日本反戰者鹿地來前線向日軍廣播。

二百師戰鬥力強，十一月九日奉命由公路右側向芒市迂迴，進至大滾塘後，利用山谷銜枚疾走至芒市西北區，也遭受友軍正面之日軍砲火轟擊。但五九九團於十二日攻克地母寺，十五日進佔青樹坪，均係高山峻嶺，登其上可見芒市壩稻田平原，這幾天也苦了輸送部隊將糧彈運上高山，下山後又推進行軍追上部隊次日再上高山。

十一月廿日克芒市，二百師又由公路右側轉移公路左側，奉命向遮放做左翼大迂迴，輸送部隊全營連絡不確實，路標指示擺設不固定，被過路人馬撞斜，夜行軍趕不到部隊，幸由友善夷人嚮導，引路繞到友軍剛擊退日軍之猛夏大鎮，位於山區，全部漢人產米及醃菜著名，一天一夜行軍才連絡到了兵站及部隊。

十一月廿六日全師到達螞蝗山，一鼓作氣將敵擊退，廿八日敵全力反撲，與我短兵相接，反覆衝殺。高吉人師長親自指揮苗中英營堅守陣地，高將軍於黃昏夜戰情況最危險時大喊「高吉人在此」，士氣大振完成任務，陣地兀然未動。

友軍於推進途中曾受阻於日軍築在路側之要點加強陣地，因日軍約一連兵力陣地壕溝全部掩蓋積土甚厚，步兵之八一砲，六零砲均無法摧毀位於次高地突出邊緣，山砲不是飛越其後，就是彈落其前較高山頭，過猶不及。最後該日軍鑒於左右被我軍包圍，乃由其日軍大尉率領八十餘人偽裝潛行摸到了二百師陣地後，欲登山突入我陣地向遮放轉進。

廿九日黃昏引發了這場遭遇戰，該上尉率隊挺刺刀上衝，我苗中英營官兵亦輪流以突擊組躍出後搶佔有利角度以衝鋒槍掃射，手榴彈投擲迎擊，阻止日軍衝入我陣地內，真是一波一波，此伏彼起的搏鬥。我配屬二百師之突擊營孟浩卿部，位於師後山頭掩護後方。羅允玉，熊星二連見日軍屢向師部山頭爬攻，調轉兵力以重機槍掃射，並封鎖其退路。戰至天明日軍大尉等八十餘名被擊斃，僅生俘其三名，審訊口供得知日軍係由芒市途中撤經此地。

是時輸送部隊剛回程，遠見日軍黃軍服行軍由側路通過，繼見我軍戰鬥，砲火連天，時屆黃昏，曵光彈飛舞，場面壯烈。惟思及明晨需為師部隊送彈藥補充，官兵不能徹夜觀戰至最後，急返糧站並派輕機槍組，步槍組對前方警戒，防日軍困獸突擊鼠竄。

國境之內寇軍絕跡

民國三十二年十二月一日，友軍尚未到達。六零零團苗營進佔遮放，滇西反攻作戰全期，二百師只奉命攻佔山頭敵陣，從未攻佔公路城鎮重要據點。攻佔遮放後立即上電昆明第五集團軍總部報捷，除刊當日各大報外，杜總司令並來電慰勉，電文中：「滇西戰局自該部到達，捷報頻傳，至勘嘉獎。」等語，激勵官兵繼續努力。

但也受到前方十一集團軍責備，不該派部隊佔駐遮放，日寇軍隊奉命直追至遮放西南十華里蠻冒地區，並繼續向國境重鎮畹町外圍東北地區，大黑山，象鼻山，冷山，大吉山，迴龍山各險地攻擊作戰，此地區均為石質大山，日敵數月前即利用山石壁隙構築堅固工事，居高臨下以圖壓制我砲火。

十二月四日二百師續向上寨推進，陸續攻下雙坡，拉隆，邦打等地。這時國軍位於崇山峻嶺之間，兵站糧無法運送，友軍沿公路推進亦距二百師突出前進山頭尚遠，於是糧彈改為空投，盟軍之陸空配合，確實令人佩服。

僅在約五十公尺平坦山頭鋪設煩番號布板，飛機臨空繞行 一周，遙見機上空投人員將彈藥降落傘，或糧包堆集機門，當飛至空投場地布板上空，一堆堆紛紛落下，繞飛空投四，五次。不管是單機，或三機五機，依次排隊空投離去，然後輸送兵分向四方撿拾收集，再運送至部隊，從無失誤及不幸事件發生。

輜一營看我這輜十二連擔任空投場地運送任務，表面似輕鬆容易，也要輪替對換這個任務。結果被米袋砸傷了幾位官兵，原來他們不知道，當飛機空投時，不但要避開空投場，而且要躲到樹下，仍須瞭望米包落何處，以便飛機離去撿拾。同時要注意米包散落砸下，緊靠樹身便於左右躲閃，即使米袋落於樹頂，也有樹幹抵擋米袋砸下之力，米袋都係雙袋，內小外大，落下後內袋散投米袋，那真如炸彈一樣，砸傷甚多官兵，還惹起互相搶奪，未達到安全補給任務之目的，甚至引起糾紛，影響士氣，非常可惜。

與日軍相對峙期間，四輸送連運送糧彈途中曾被日軍先後砲彈擊傷廿餘名。十二月廿八日攻佔拱撤，河邊寨等地，並進攻重要據點迴龍山。我以步兵奇襲，敵憑其堅固陣地堅守不退，我軍勇猛衝鋒，前赴後繼，顧問連絡組陸空連絡確實，砲兵以煙幕彈指示目標，戰鬥飛機先投炸彈，繼又掃射。高師長令官兵於飛機掩護下，與日軍實施對壕作業，挖掘交通溝至日軍核心堡，接近後以衝鋒槍掩護突擊兵以手榴彈爆炸日軍堡口，艱苦作戰，志在必得，卒於卅四年一月十五日將遮龍山，大吉山攻克。

畹町北面之象鼻山，腰子山，冷山友軍久攻未克，經二百師北上助攻相繼克復。友軍第二軍於一月廿日進佔畹町，至此西南國境以內寇軍絕跡。

緬北方面，我駐印軍於卅三年十月十五日由密支那向南進攻，十二月十五日克八莫，卅四年一月十五日攻克中緬邊界南邊之芒友，一月廿七日我滇西，緬北兩路大軍在芒友勝利會師。第一批於一月十二日從印度雷多出發之中國車隊亦於廿八日進入國境，抗戰所需物資由此源源輸入，故滇西作戰之勝利，實為我國反攻勝利之先聲。

樹斷泥翻群山變色

國軍部隊在山頭構築簡單國防工事，輸送部隊伐竹於公路糧站附近，搭蓋簡單草棚營舍以避風雨，為保山徵來之民伕十六名，出具證明榮譽遣送回鄉。

整理被服裝具，派人去龍陵接運寄存換下之冬夏服裝。全連官兵自攻克龍陵進入芒市壩後，即陸續自製桂竹扁擔，棕繩，編棕雨衣，燒烤嫩竹為竹麻，以打草鞋穿著，補膠鞋之不足。數月艱辛，苦盡甘來，官兵均為勝利慶祝，並以能為國爭光而慶幸，時在公路兩旁向回國駐印軍歡呼祝賀。

我們在戰地渡過了農曆年，二月底徒步行軍經遮放，到芒市壩機場附近停留一日。次日排隊登機，飛機起飛後曾在機場上空多繞一圈，美軍指點，目見跑道外濃煙火光，抵昆明後始知係六零零團團部搭乘飛機，起飛墜地失事，董團長夫婦，公子及官兵等四十餘人遇難。董團長戰功卓著，與戴安瀾將軍均為第五軍傑出將才，不幸殉職殊令人浩嘆。

我部軍部自雲南驛乘飛機空運去前方保山途中，先我乘機起飛之滬海濱中尉所乘飛機，因一引擎故障停車，機身急速下降，受控制後折返再換機後至，使我到達保山焦急了三小時，空運常識，防止失事，必須注意危險物，不可不提高警覺。

芒市直飛昆明，沿公路八百八十七公里，黃氏到達，次日至火車站集合。乘火車過楊林至四營站下車，返順龍橋輜團一營歸建，全團官兵目睹我連官兵身體健壯，精神煥發，深為羨慕。

滇西作戰共有各種火砲八十餘門，砲火集中運用，統一指揮，因此我方火砲必須奉到命令才轟擊。日軍砲兵卻是發現目標就發射，其砲彈即使未命中，亦發揮了威脅的效果，例如龍陵及畹町對峙時，日軍砲火固定擾射我輸送部隊必經之路，先後擊傷輸送官兵數十名，美軍在龍陵城外修路推土機亦受砲擊。

二百師之軍師砲兵連，觀測所均由連長親至第一線步兵營長指揮所觀測連絡，指揮砲火發射，故步砲協調配合頗為密切，效果戰果均甚為理想。

步兵營長苗中英係砲科軍官，時常目睹日軍自伏龍寺掩蔽部推砲出來，向我步砲陣地以及構築工事之道路官兵射擊，而我砲兵往往奉命後才還擊，還擊時日寇火砲已退入掩蔽部，未能把握時機殊為可惜，陣地上官兵均嘆惜不已。

一日苗營長趁日砲拖出發射時，計算好方位距離，商同師野砲連劉連長自皓，軍山砲連劉連長謨燦燈各砲齊予射擊一發，陣地官兵親自毀日砲一門，士氣大振，歡欣鼓舞，日軍將另一門砲拖入山洞，此後日軍再不敢瘋狂濫射了。

砲兵指揮官查詢，均答以砲陣地修正後試射而已，總之滇西作戰確見到我砲兵發揮威力，一座原始黑綠森林山頭，數陣集中火砲轟擊，樹斷泥翻，山頭變了土黃色，日軍樹上狙擊手，樹內堡壘均被摧毀，但此砲兵使用原則卻仍有商榷之處。

此戰役被日寇槍砲傷及胸腹部者，均能就在陣地下配屬各師之美軍醫療手術隊搭架布棚內緊急開刀救治，使負傷官兵殘障死亡減少，功莫大焉。

滇西抗日反攻沿公路作戰，左側山高地二百師調到左翼，右側山高地被調到右翼作戰，累了部隊更苦了輸送兵。二百師算是增援配屬參加作戰，沿公路至全期作戰，均係一線式向前攻擊。戰略戰術上著眼未見出奇兵，派獨立軍師截擊日寇，予以局部包圍而殲滅之，部隊官兵既均有與日寇決戰犧牲的精神，指揮官亦應有旺盛企圖心才會獲得更大戰果。

一排兵解美軍之危

日軍少數散兵逃入山林無人煙處不能生活，又突在公路旁出現，卻專以步槍狙擊乘吉普車美軍。松山至龍陵及芒市至遮放途中兩次遭遇，幸均由附近部隊派步兵排解救了美軍危困，擊斃之日軍體肥矮胖，被美軍予以剝光衣服僅剩褲襠白布一條。

龍陵附近我漢族同胞協助作戰，萬分賣力，據風吹坡民眾告知，龍陵初克繼又失守，實導因於友軍未立即採信民眾所提供之情報，速對南天門構築工事陣地防守。

因為龍陵退去日軍必將會合南天門日軍，向龍陵實行反攻，以免其騰衝日軍退路斷絕。而友軍佔領龍陵大喜過望，官兵聚賭牌九，單雙，坡外僅派警戒兵而已，受日軍步騎兵衝鋒，因此得而後失。三個月後始再克龍陵，川湘士兵雖出身農家，但十之八九仍會賭博。每日作戰行軍時較為嚴整，但停戰對峙至兵站糧彈補給站附近，仍常見官兵聚賭，因此影響作戰成果甚鉅。

政戰工作應如何予官兵在作戰閒暇時得到正當康樂活動，使官兵恢復體力與精神，以培養士氣，這是非常重要的工作。

5. 日軍崇敬蔣委員長

芒市地區白夷與漢人相處頗為友善，遮放山區流亡漢人聚居，另有山頭人是半開化民族，畹町附近人口稀少，官兵初入戰場無菜可食，檢食山林中名為孔明菜的野菜，煮炊均可食用。到了遮放山區大食鴉片煙嫩苗，民眾仍對官兵很客氣敘說，吃光都沒關係，只要把日本打走就好，打走日本再種，下季還可做交易。其言語情狀頗令人同情，但念及鴉片煙是害人之物，幼苗既可食，吃了叫它少害一部分人也好，因此從不禁官兵拔食鴉片幼苗煮菜。

宋常與第五集團軍總部簡情報員到第一線步兵陣地，見作戰官兵伙食不足，生活艱苦，俘獲日軍戰馬均予宰食殊為可惜，輜十二連初到龍陵時，附近山頭經友軍與日寇往返拉鋸衝殺，野草樹木燒火，野菜都找不到吃。幸經廖軍需酌發部分馬乾蠶豆，用水泡煮加鹽以代副食，輜一營前往洽辦欠妥未獲發給，克龍陵自芒市壩起至勝利止，均以野菜及煙苗為副食。

當時衛立煌領了改善前方官兵副食美金廿萬元，他僅下了一個命令要各部隊自行設法就地改善副食，美金他留用了，娶了一位左傾思想留洋太太，最後投靠了共匪，是耶非耶，其品德操守不言可知，其下場亦悲慘！

國軍砲火擊中射擊，日軍山頭陣地被掀翻了三尺，但砲彈炸彈仍多半不能直接命中，故日軍仍據守反斜面核心堡，及重機槍堡頑抗，幸憑我步兵血肉力拼，雖不用刺刀，而以衝鋒槍手榴彈英勇奮戰，最後終於殲滅日寇，力克要地。

滇西反攻戰役勝利結束後，我二百師步兵營多半均僅能編併成一個連而已。官兵傷亡之大槪可想見，流血犧牲精神令人敬佩，而此役官兵受到了步砲聯合作戰，陸空聯合作戰，山地叢林登攻防作戰，久經磨煉，以後均成為剿匪作戰英勇優秀官兵，實得力於此次作戰的豐富經驗。

苗中英營攻克遮放時俘獲了日軍隨營軍妓數十名，其中半數以上竟係台灣同胞，可見日寇佔據台澎五十餘年，對我同胞視同牛馬和戰利品，逼害虐待奴役非人，兵凶戰危棄砲火之中而不顧其生活，後均送總部及遠征軍長官部照顧，而滇西漂亮的白夷姑娘被日軍姦殺甚多，淪亡之恥，思之痛心。

詢問日俘對作戰觀感，日俘都在地上畫一大圈圈寫個「蔣」字，意示對蔣委員長偉大崇敬，再在大圈圈內畫一個小圈圈寫個「汪」字，最後又在小圈圈內畫一個最小最小圈圈寫個「日本」，問他們想不想家？他們含著淚唱起日本歌來了。

日軍遺屍身上都帶有天皇符，女人髮，千人縫針線布符等，都是日寇侵華戰爭騙人自欺欺人的符咒，不知為何而戰？為誰而戰？靠那些玩意豈能維持「聖戰」？侵略中國惹起二次世界大戰，坐大了俄帝共匪，貽害了整個世界至今禍害無窮無盡。

美軍感恩言詞誠懇

在未開始組織青年軍以前，已發動了大學四年級同學擔任軍中美軍連絡翻譯工作，大部稱職，但仍有少數大槪未受軍訓，又更無預官制度，故使用武器常識缺乏。在龍陵城外修路翻譯，聽到龍陵城零星槍聲都蹲伏地下，經吿以砲彈飛來聲音，如何判斷遠近，及步機槍射程，翻譯官才釋然放心不再蹲伏。

二百師對滇緬之戰陣亡官兵，曾在距畹町附近修築了一個追到陣亡將士的土堆墳，並開紀念追悼大會。會中由美軍連絡組西點軍校畢業的克蘭達斯上尉致詞，稱讚二百師官兵，雖係配屬作戰，但戰功事實擺在眼前，任何人也湮沒不了。情詞懇切，後邱軍長，高師長及營長苗中英，李漢秋，華心權均受到美國羅斯福勳章，苗營長保送陸大深造，華心權，李漢秋晉升中校入軍校高教班深造。

畹町附近，二百師將攻克之迴龍山，大吉山陣地移交第二軍，助友軍攻擊畹町北面之象鼻山，腰子山，冷山等地時，第二軍軍長王凌雲將軍，親率其幹部參觀二百師所構築地堡，鹿砦工事，均係用巨木，大竹削尖，沿火口編插埋深入土八十公分，能使日軍無法衝入陣地。衝入受到核心堡火力封鎖，及立體鹿砦阻擋亦會被困於我陣地內。龍陵附近日軍派印度僱用卡拉兵數人，黑夜摸入我陣地支堡鹿砦外圍，天亮均被活捉，此正顯示日軍日暮途窮，其兵員補充困難，以印度傭兵代替偵探工作。

王軍長曾訓勉其幹部，略謂叫你們挖散兵坑，你們都喊苦，你們大家看看，二百師陣地不但有散兵坑，還有交通壕，掩蔽部使人員武器彈藥安全，更有地堡，支堡機槍陣地掩蔽部，伐樹堆土掩蓋，能吃苦耐勞，才能受必固，攻必克。誇獎二百師是全世界知名部隊，最後並嚴斥該軍官兵，應向二百師官兵學習不怕苦，不怕累，做工事，掘深溝，做地堡的勞苦精神。

攻克芒市時日軍遺棄汽油數十大桶，軍屬裝甲車連見之不顧一切搬上車，久之不去，終被黃代總司令乘車途經見到，令執法隊將趙連長押總部槍決，高師長電報邱軍長，繼派寧雲峰少校來前方接任連長。

自芒市向遮放攻擊前進，補給一度困難。晝夜追擊還限期完成工事及修築師部道路，師副官處王主任督工甚嚴，突擊營吳排長顧及士兵體力勞累，與王主任爭執竟將王主任毆傷，高師長亦將吳排長拘以槍決，戰地軍紀嚴厲可見一斑！

配屬部隊也有苦衷，那種美式裝甲運兵掩護車上面四角輕機槍四挺，中高架二公分高射機槍一挺，只能任公路巡邏或對空射擊，而指揮官則按圖將之擺於要點，充陣地堡壘實不適宜，平原作戰這種裝甲車也無法衝鋒發揚火力，只沿公路警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