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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埔文集-181】參加緬甸抗日戰役之回憶-印緬戰區- (黃埔十四期一總隊 步科 朱崑岳)

我本弱質,“七七事變”,陷身北平,見日軍蠻橫,至感悲憤,乃南下從軍,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民國三十年(1941)六月,我任職第五軍九十六師二八七團第二營營長,次年三月,隨軍入緬甸,參加抗日之役。

 日軍進兵南洋,中英兩國成立協議,由我國派兵入緬參戰,確保中印緬之間國際通道,惜英方估計錯誤,認日軍未必攻緬,不欲我軍早期入緬,大軍停滯雲南境內,及至日軍假道泰國,奪取仰光,緬甸門戶大開,乃急請我軍馳援,復因緬甸單軌鐵路,運輸緩慢,第五軍不待集中,即以逐次到達之兵力作戰,不能一舉發揮戰力,甚屬遺憾!

 緬甸戰場規劃為三區分。西路軍為英軍第十七師及英緬軍第一師,由英軍亞歷山大中將指揮;中路軍為第五軍(杜聿明),轄九十六師(余韶),二百師(戴安瀾),新廿二師(廖耀湘),新訓處步兵兩團及強大之機械化軍直屬部隊;東路軍為第六軍(甘麗初),轄四十九師,九十二師及暫五十五師。總預備隊為六十六軍(張軫),轄新廿八師,新廿九師及新卅師(孫立人),遠征軍司令長官羅卓英,副長官杜聿明。

 民國卅一年三月十二日,二百師到達緬甸南方同古地區,與日軍作戰十餘日,戰績輝煌,繼由新廿二師接替,在平滿納以南地區對日軍持久作戰多日,掩護軍主力在平滿納地區集中,準備會戰。

 第五軍平滿納會戰指導,以九六師為固守核心,控制二百師及廿二師於兩側後方,相機轉移攻勢,以求決戰。

 四月十日,我奉命擔任本會戰之左側支隊長,固守西當河東側高地,並掩護二百師出擊。十四日,杜軍長偕師長來視察,對我所用鱗形防禦配備(多線)甚為滿意,臨去時軍長突然厲聲對我說:”這一線高地太重要了,我要你守兩天,守不住,就槍斃!“

 四月十六,十七兩日,日軍逐次攻略我前進陣地及警戒陣地各據點;十八日午後三時,有步騎砲聯合之日軍約一個大隊向我營陣地猛攻。第一線連頻頻告急,我嚴令不准後退。稍後,敵已滲透入我陣地內,我乃及時率領預備兩排衝出攻擊,配合第一線及第二線守軍,前後夾擊,敵兵死傷甚多,時將入暮,敵軍不支退去。

 預計明日全軍大決戰。不意午夜後,師長電話指示,拂曉前撤退歸建。我歸見師長後始知,因東路軍失利,西路英軍已撤退,中路軍態勢不佳,決定放棄本會戰,全軍撤退,會戰未成,甚感惋惜。

 九六師奉命持久作戰,先在吉洞崗東西之線佔領陣地,四月二十日敵軍進攻,受挫而退。次日再度攻擊,並以有力之一部向我第一線二八八團包圍攻擊,日軍在飛機戰車支援之下,兵力優勢,激戰至中午,我二八八團情勢危急,師長乃令我與團長各率兵一部迅速出擊,以解二八八團之圍。我急速攻擊前進,在槍彈如雨中,我營連長鄒汝棟,排長汪家宗,郭勛就在我身旁中彈陣亡,我不斷攻擊,以輕重機槍掃射樹上之敵,日兵紛紛從樹上跳下逃去。日軍陣腳動搖,二八八團乘勢突圍而出,我正高興解圍成功,不意噩耗傳來,二八八團團長凌則民陣亡了(軍校六期,湖南平江人)。他勇敢有為,真是可惜!這一場惡戰,我陣亡團長一員,負傷團長一員,陣亡營長三員及連排長二十餘人。

 此時已知當面之敵是日軍第十五軍(軍司令官飯田祥二)之第五十五師團及第十八師團。

 我師被迫後撤,我團為第一抵抗線。在大公東西之線佔領陣地,拒止敵人。我與第一營並列,四月廿三日午,日軍向我陣地攻擊,激戰至日暮,師長令乘夜轉進,不意至次日清晨,日軍騎兵百餘人自側翼迂迴而來。我急令官兵臥倒,待日騎追至百多公尺,急速以機槍掃射,日軍人仰馬翻,倉皇逃去,我擄獲戰馬數匹。

 一週之間,我連續攻防戰鬥四次,疲乏已極,到地就睡去了。

 九六師持久作戰約十日之久,在緬甸舊京曼德勒南方佔領陣地,軍長杜聿明又來我營視察,笑著對我說:”你能打仗,很好,這一次不要你死守了,前哨戰即可!“我心想:”他是一位寬猛相濟的好長官。“

 腊戌失守,東歸路斷,第五軍迫不得已向緬北轉進,日軍迅速佔領緬北鐵道沿線,第五軍乃進入山區,在孟關南側,師主力通過後,我與副師長於五月中旬,與日軍騎兵一大隊遭遇,激戰一日,我軍轉進,與師主力隔離。

 副師長胡義賓少將,軍校三期,江西人。率師部直屬部隊及我營進入野人山後,時值雨季,日行數英里,因疾病及飢餓,官兵疲弱不堪,死亡甚眾。七月二日午後,行至野人山隘路口,突遭日軍伏擊,胡少將親臨尖兵連,不意突然中彈身亡。次日,我奉參謀長胡心愉之命,攻擊隘路外麥通之日軍(約有一百人),我營約有百餘人,配屬師騎兵連,共約兩百人。不過麥通,東歸無路,我率官兵奮疲憊之軀,以必死之決心與日軍拼命,激戰半日,攻之不下,我乃分兵由山地叢林中迂迴敵後,再兩面攻擊,日兵不支,始向南逃去,我軍走向東歸之路。

 渡過邁立開江,恩梅開江,怒江,瀾滄江,走過野人山,高黎貢山,碧洛雪山,中秋之夜,我到達大理,全營僅有一零五人。

 我未知戰爭如此慘烈,如此悲壯,如此艱苦,幾曾識干戈?令人感嘆!

 為國家,為民族,起而抗敵,身為軍人,就要能正視淋漓的鮮血,直面慘淡的人生,是男兒,又有何懼?

 本總隊同學在九六師參加本次戰役者,尚有師部參謀徐世傑同學,及二八六團副營長蔡香清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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