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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紀霖:沒有匠心,有業餘精神也行

2016-11-19*業餘是一種精神,而不是一種狀態。薩義德說過,知識分子本質上就是一種業餘精神,不為稻粱謀,只是滿足自己的內在精神需求。業餘是遊戲、是娛樂、是休閒、是閒暇,是與一切功名利祿、急功近利無關的東西。

在美麗的西子湖畔杭州,有兩個城市的英雄,一個是聞名全球的阿里巴巴帝國掌舵人馬雲,另一個是王澍。

普利茲克獎是國際建築界的最高獎項,2012年出現了第一位中國建築家的名字:王澍。王澍是誰?不說一般公眾,連國內建築界許多人之前都沒有聽說過他。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竟然搶在諸多建築名家前面,摘下了建築諾貝爾獎的桂冠。

王澍的母校東南大學建築學院的老師們吃驚了:「就是那個目空一切的狂妄小子嗎?」這個學生在大二的時候,便宣稱沒有老師可以教他了。他們還記得王澍驕傲地說過:「中國只有一個半現代建築師,半個是我老師,一個就是我!」 讀研之後,在一次學術研討會上,王澍的發言語驚四座。他從梁思成開始,一路點評到自己的導師,將現代中國建築史的大師逐一批判,最後提出了一個「三無理論」:中國沒有現代建築理論,沒有現代建築師,也沒有現代建築!這個發言後來擴充為碩士論文,題名為《死屋手記》,論文答辯全票通過,學位委員會卻不肯給他學位,太狂妄了!雖然老師們看不懂他在說什麼。

這樣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狂人,短短20年間,是如何脫胎換骨,登上世界建築師巔峰的?最近,王澍出版了《造房子》一書,透露出其中的秘密。近年來,名人自述的出版如過江之鯽,但有智慧、有韻味的實在太少,而王澍的這本,是一本難得讓我讀了放不下的好書。

王澍的大學時代,是火紅的、熱烈的八十年代,那是一個到處奔騰着「黑馬」與「狂人」的激情歲月。入學不久,讓王澍經歷的第一個精神震撼,是聽錢鍾韓校長的訓話,他是錢鍾書的堂弟,在歐美遊學八年,像陳寅恪一樣,沒有在一所學校讀完過,也沒有拿過任何一個大學的學位,他的遊學生涯幾乎都在大學的圖書館度過的。但回國之後提出的一個「錢氏定理」,讓他成為了眾望所歸的學界權威。錢校長對學生們劈頭就說:「你們不要迷信你們的老師,你們的老師可能前一天根本沒有備課,你要認真準備的話,你用三個問題,一定會問到他在台上下不來的!」這,才是校長心目中的好學生,而不是乖乖記筆記、背要點的學霸。

王澍決心往這個方向努力。他整天耗在圖書館自學苦讀,從建築、藝術到哲學、歷史,天馬行空,無不涉獵。八十年代的大學生,是天之驕子,王澍所在的班級,被戲稱為「大師班」,連每次作業不及格的學生,都自以為是大師的胚子,與老師爭執「為什麼給我不及格?」王澍是狂徒中的豪傑,有同學這樣形容他:「每次當你從走廊那頭走過來,我們都感覺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把刀走過來,那把刀是帶着寒風的,大家會不自覺地避開。」

狂妄是要付代價的,1988年研究生畢業了,卻沒有拿到碩士學位。王澍選擇到了杭州,與妻子陸文宇在西湖邊過半隱居的生活。王澍祖籍山西,在烏魯木齊出生長大,高高大大,是一條北方漢子,而陸文宇是嬌小玲瓏的南方人。偏偏妻子強大的精神定力,馴服了王澍身上的蠻性與騷動,讓他變得寧靜下來。當大學的同學們借建築業繁榮的天賜良機,接單接到手軟的時候,王澍在被人遺忘的角落,靠妻子的工資養活自己,偶爾打一份零工,賺一筆小錢。這情形頗有點像成名前的電影大師李安,在家賦閒六年,也是靠太太的收入養家餬口。

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更重要的,是讓其孤獨與受難。不是在受難中枯竭,便是在孤獨中升華。沒有那段長達12年的修煉期,很難想像有今天的王澍。陸文宇似乎是上帝派來拯救他的天使,讓他變得從容,讓他明白:生活不在於做了什麼,而是不做什麼,依然也很充實。王澍承認:「我那種文人的驕傲是早年就養成的,認識妻子以後,抹平了大半。事實上她對我的最大的影響,更是關乎心性的修養——比如一整天不幹什麼,人的心靈還很充滿。」他在書的自序中有一段詩意的話:

我曬太陽,看遠山,好像想點什麼,好像沒想什麼。我能這樣度過整整一天。你能看到,春天,草變成很嫩的綠色,心裏一癢。當我用一種緩慢的、鬆弛的、無所事事的狀態來看它的時候,就不一樣了。無所事事是很難學的一門學問。但我逐漸學會了,無所事事時,突然間腦子裏有東西閃過,站起來,一提手,把該畫的東西畫出來,再不需要像以前那樣憋着想,這樣還是那樣。

狂人時代的王澍其實只是一個憤青,一個救世心切、傲倪眾生的俗儒。是妻子的精神薰陶、杭州的自然山水,改變了他的性情,將他生命中原有的超凡脫俗的道家氣質激活。1997年,夫妻倆成立了一個工作室,名為「業餘建築工作室」。業餘是一種精神,而不是一種狀態。薩義德說過,知識分子本質上就是一種業餘精神,不為稻粱謀,只是滿足自己的內在精神需求。業餘是遊戲、是娛樂、是休閒、是閒暇,是與一切功名利祿、急功近利無關的東西。從容不迫,自然而為。

標準化的工程設計只能製造平庸,最好的藝術、最頂尖的作品,都是貴族的閒暇產物,都是業餘時段的不經意結晶。當王澍說「無所事事是很難學的一門學問」時,他是深得其味的。唯有面對大自然,放鬆身體,放下心情,放空大腦,藝術的靈感才會不期而遇地浮現。那是一種可盼不可求的「遭遇」,是心靈與自然默然對話的「邂逅」。排除了欲望,放空了自我,才會有充盈的智慧。

當王澍同濟大學博士畢業,曾經有機會留在上海,但他不喜歡這個過於張揚、喧囂的大都市,周遭是那樣地匱乏自然的靈氣,到處都是人工化的造作。上海讓他不自在,讓他找不到生命的本源。他選擇回到了杭州。杭州不是他的家鄉,但從他第一眼看到西子湖的山水,就意識到這是他的精神原鄉。二十多年來,他與杭州,就像莊周夢蝴蝶一般,物我兩忘,渾然一體,人在自然之中,自然在其心中。他很慶幸自己選擇了杭州,那不是看上了一個城市,而是一種心境、一種生活方式的選擇。他喜歡杭州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平淡」。平淡,意味着空白,意味着意境,意味着一切創造的可能。

《造房子》一書,談的最多的,竟然不是建築的工藝,而是心性的修煉。他在自序中反覆強調:「心性自然了、滋養了,你就朦朦朧朧發現,你想做的建築,要傳達那種文化里最好的狀態和精神,想用一種很急的心態是做不出來的。」在他看來,有兩種建築師,一種是只想做重要的、功利的建築,還有一種是不在乎這個建築是否重要,而只是希望做得有趣。王澍說:「建築於我,只是有閒情時,快樂地為自己安排的事情。」

在閉關的12年裏,王澍每天都在學習古典文化。只是他的學習,與當代人不同罷了,不僅用大腦,也用心靈。大腦是思考的,心靈則是體驗。青年時期的王澍,只手推倒了一味模仿西方的所謂現代建築大廈,但不知新路究竟在何方。

此刻的他,漸漸探索的是一個基於江南文化傳統、與自然融為一體的古典營造法。是的,是「營造」,而不是「建築」。建築太主觀、太理性、太人工了,而中國古典的營造,按照王澍的理解,是「一種身心一致的謀劃與建造活動」。

在課堂里、在知性的結構中是無法揣摩傳統營造的精髓所在,重要的是身臨其境的感覺,特別是心靈的感覺。他反覆揣摩古代文人的風景山水畫,無數次地徜徉在蘇州的留園、滄浪亭、獅子林,聆聽風聲雨聲落葉聲,在安寧的時空裏捕捉古典精神的幽幽之魂。

江南的園林,蘊藏着文人士大夫的精神靈魂。王澍着迷於園林,園林之於他,是迷思之地,僅此而已。他在想起了羅伯·格里耶筆下緩緩流淌的文字:

我喜歡中國南方……它最後完全睡着了,而它那夢遊者般的沉重、緩慢、顛簸着的移動卻沒有中斷。不久,它也進入夢中,他想像水波蕩漾着他的睡意。

他與它,不是主體與客體的粗暴佔有,而是我與你的肌膚相親,心心相印。王澍如同夢遊者一般出沒於園子之間,與它們喃喃私語。他突然體悟到:「造房子,就是造一個小世界」,而建造一個世界,首先取決於人對這個世界的態度。

江南的園林,是一種有生命的活物,造園者、住園者、觀園者,是與園子一起成長的,造園難,養園更難,懂得觀賞園子的,又何嘗容易?人與園子相通,無非兩個字:情趣。不知情趣,休論造園。王澍說:情趣,如此輕飄的一個詞,造就了真正的文化差別。與情趣相比,建造技術要次要得多。

建築界的不少人最喜歡說的一句話是:我們只是技術人員,客戶讓我們幹什麼就幹什麼,只要做好技術服務就是了。王澍非常不以為然:「如果整個中國建築界都是如此的話,我就寧可當個『業餘』的建築師!」

這位特立獨行的設計師,與他所處的時代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一個大干快上的時代,第一崇拜的是效率,第二是實現效率的技術。各行各業,從建築到學術,皆只認效率與方法,唯獨不知情趣為何物。當你談情趣的時候,會有人撇撇嘴,不屑一顧:「情趣能當飯吃嗎?」

當一個社會人們將所有問題都歸結為「吃飯」的時候,這個社會必定是平庸的、粗糙的、乏味的,不再有情趣,不再有卓越,這世界不再令人着迷。如同錢理群所言:在這個時代,有知識者而沒有文化,有文化者而沒有趣味。

王澍,正是這個時代的另類。他常常說:「我首先是個文人,而且還是17世紀的文人,只是碰巧做了建築師。」王澍的所思所語,似乎出自一個富有心性哲理的文人士大夫,而不像人們所熟悉的那類工匠式建築師。王澍在大學期間泡圖書館的時候,一半時間讀的是西方哲學,他一發言,聽眾還會以為他是哲學系的學生。

在杭州隱居12年間,他又潛修了中國古典文化,從園林、文人畫到詩文、音樂。中西古典文化在他的腦海裏面漸漸不再衝突,而融為一體。在當代中國,很少有一個建築師,像他這樣有思想、有士大夫的古典情趣,有不可救藥的文人氣。倘若沒有了這些,王澍的營造便沒有了靈魂,只是誇張的、變形的、譁眾取寵的一堆物態。許多中國的同行看不出王氏風格背後的精神所在,幸運的是,道行同樣很深的普利茲克獎的國際評委們,讀懂了。

假如王澍只是有思想、有情趣、有文人關懷,那麼,他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建築思想家。不,這個營造者最厲害的,不僅有思想,還能幹活兒,擅長將抽象的精神物化為可感覺、觸摸的肉身。他的動手能力從小超人一等,一部分源自於天性。王澍的爺爺是有名的八級木匠,遺傳基因讓他從小就愛幹活兒,特別是那些技術活兒、工匠活兒。在大學期間,他構思的作品在草圖階段老師看了搖頭,覺得不可思議,但他偏偏有本事做得出來,工藝上出類拔萃,讓老師不得不給他一個「優秀」。

在隱居的12年間,他不僅讀書、觀賞、修行,而且經常下鄉,挽起袖子與工匠們一起幹活。每天與工匠們早上八點上班,干到晚上十二點再一起回家。他要弄明白每一塊瓦是怎麼做出來的,每一根釘子是怎麼釘進去的,因此在工藝上也非常自信:「到今天為止我做任何東西底氣十足,是因為最低的那個底牌我都已經摸過了。」

王澍夫婦在中國美院帶了許多學生,如今的大學教學體制重理論、科研與設計,幾乎不教如何親自動手,解決工藝上的難題。但王澍夫婦對學生的基本要求卻是「能勞動」,要把建築學院的學生培養成動手製作比工學院更有感覺的「會思想的哲匠」。

王澍所夢想的城市烏托邦,不是那些充斥着「鳥巢」、「鳥蛋」、「大褲衩」之類過於囂張的建築空間,而是接上了中國古典傳統的平淡而又有詩意的生活世界。他深有感嘆地說;「中國曾經是一個詩意遍佈城鄉的國家,但是今天的中國,正在經歷一種如同被時間機器擠壓的快速發展。……在過去的三十年,我們經歷了西方在過去兩百年發生的事情,一切都無暇思考,曾經覆蓋整個中國的那種景觀建築和城市幾乎完全消失了,殘存的部分也支離破碎,幾乎無法再稱之為一個詩意的系統。」

其背後的原因,王澍認為乃是「我們身處一種由瘋狂、視覺奇觀、媒體明星、流行事物引導的社會狀態中,在這種發展的狂熱里,伴隨着對自身文化的不自信,混合着由文化失憶症帶來的惶恐和輕率,以及暴富導致的誇張空虛的驕傲」。我們這個社會生病了,而且還病得不輕,不僅行政意志主宰着建築設計和城市改造,更要命的,是行政意志的背後,有更令人憂慮的文化淺薄與精神狂妄。

王澍的建築理念,是自然、人與建築的三位一體。中國文化最重視的是天、地、人,如果說天象徵自然,地代表建築,那麼,天、地、人三個要素並非如西方那樣,是主體與客體的對立,或者是一場爭奪主體的戰爭,建築與自然、建築與人之間,應該是默契的相處、有對話的和諧,如同李白所言:「相看兩不厭,唯有敬亭山。」

中國文化的最高境界是天人合一,作為人工營造的產物,建築本身就是自然的一部分,服從於自然的天性與則。王澍堅定地認為:「在中國的文化傳統里,建築在山水自然中只是一種不可忽略的次要之物。換句話說,在中國文化里,自然曾經遠比建築重要,建築更像是一種人造的自然物。」

王澍的代表作中國美院象山校區,坐落於山腳之下,從接受設計的第一刻起,王澍就認定,山是校區的中心,是靈魂。象山不高,卻是自然的、神聖的,校區所有的建築都要以山為對話對象,不是建造巨大的樓房去壓倒小山,表現人定勝天,而是以謙卑的姿態將建築融於山水之中,化為大自然的血脈。

校區落成後,有個記者如此描繪:「整個校園仿佛是一個安靜的江南村落。白牆黑瓦的教學樓前是一片片燦爛的向日葵,還有一畝畝綠油油的麥田。散落在校園各處的河塘邊,一叢叢蘆葦在風中飄蕩。」如今中國的大學新校區,皆是以齊整、開闊、宏大為藍本,甚至千篇一律,王澍設計的象山校區卻更像一處山坳里的村落,質樸、平拙,自然,不經意間散發着寧靜的魅力。

鋼筋、水泥和玻璃幕牆,是許多人對現代建築的終極想像,離開了它們,似乎不再有現代化。然而,中國傳統建築的核心元素卻是磚瓦,江南民居就是一個磚瓦所砌就的世界。王澍的幾大代表作,無論是象山校區,還是寧波博物館,都是由幾百萬片從各地村莊拆遷回收而來的舊瓦磚重新砌造而成,它們歷經幾朝風雨,人間滄桑,歷史就此凝固在建築之中。

寧波博物館坐落於一片新區之中,領導看不懂王澍的方案:「王老師,這裏是寧波未來的曼哈頓,是新的CBD,你用這麼髒的材料,做這樣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在這裏,與曼哈頓極不相稱,到底是怎麼想的?」反對的聲音甚囂塵上。但王澍執着地堅持他的理念:「博物館首先收藏的,就是時間。這種牆體將使寧波博物館成為時間收藏最細的博物館。」

博物館落成之後,轟動整個寧波城,原定每天3000位觀眾,卻連續3個月人數破萬。許多人圍在舊磚牆邊,指指點點:這塊磚特別像我們家原來那院牆上的!一位當地的村民在一個月里去了四、五次,王澍問他為什麼,村民說:「這個地方全部被拆光了,變成一個新城了,只有在這座建築上我才能夠找到過去生活的痕跡,我的歷史記憶。」

2009年,王澍受命改造杭州的南宋御街。有官員問他:「這條街就是一堆破爛,王老師準備怎麼改?」王澍生氣了:「過去20年杭州市中心的建設,才是整個一堆大破爛。恰恰是這條街看上去破,但還保持着一個美好城市的影子!」

前不久我去行走這條被王澍改造了的古街,民國風格建築的街道,被幾座古色古香的騎樓分割,形成鮮明的歷史斷層。放大了的活字印刷模塊,在街區成為耀眼的一景,仿佛置身於畢昇的同一個時空。腳底下用玻璃罩起來的歷代街道橫剖面,清晰地看到宋代、明清和民國的路面遺蹟。特別讓我眼睛一亮的,是貫穿整個街道的水溪。那不是一潭死水,而是從吳山上沿着坡道緩緩流淌的一渠山泉,叮叮噹噹,順勢而下,讓整個小街頓時充滿了靈性與活力。王澍說:中國建築文化最核心的是水,城市的核心也是水。有水則靈,水的流動,讓殘破的南宋御街重新獲得了生命,很江南,很中國。

王澍這條北方漢子,一旦沾上了杭州的靈氣,如同他所設計的建築,有北方的大氣、粗糲和質感,又有江南的細膩、溫情與詩意,文質兼具,剛柔融合。成名之後的他內斂了許多,但內心依然臥藏着青年時代的傲氣。他底氣十足地說:

「影響城市未來建築的兩大標誌性建築,一個是北京的CCTV,另一個就是美院的象山校區,兩者是截然不同的方向。現在中國城市裏面所有高大威武的標誌性的建築,我看了都渾身起雞皮疙瘩,象山校園其實是所有這些標誌性建築的反面,如果說它有一個對象的話,對象就是這些。其實中國的傳統文化就像是一個弱勢群體,象山校園是這個弱勢群體以某種自信的方式在對他們發出挑戰的聲音。」

王澍,他有資格、有底氣說這樣的狂話。

圖書信息:

《造房子》

作者: 王澍

出版社: 浦睿文化/湖南美術出版社

出版年: 2016-8

頁數: 276

定價: 78.00

裝幀: 精裝

ISBN: 9787535678096

(本文原標題《生活不在於做了什麼,而是不做什麼也很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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