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轉角：六龜02

20200323

一下子從第一次去六龜直接快轉到了教了將近一個月左右的現在，中間當然有發生些時刻，真的很想記錄下來些什麼的片刻，諸如上周三要下山時，我、學長跟另外三位課輔的大學生，窩在學長的車哩，一個小時初頭的車程沿著山徑夜色奔馳，我們皺著眉、集思廣益想著到底該如何如何，到底該如何、可以讓孩子們不要放棄得那麼早──即使只是晚那麼一點點也好。

那些片刻都是好的。

今天是教國二班的英文，上次主要在寫高三班數學的部分，其實同時也有教著國二班的英文，他們班的組成更有趣更複雜些，之後有時間細講。今天倒是被他們氣到了。

國二，其實就是屁孩的年紀。

其實後來想想，說認真的，我也沒兇他們，畢竟對孩子我總是扮不了黑臉，要板起臉來都有困難，事後想想，說不定他們根本沒發現我生氣了，這樣一想好像也就不用擔心對他們造成些什麼傷害或怕他們之後怕我了。

總之事情是這樣的。

國二這班約七、八人，他們非常喜歡玩一種遊戲，叫做「狼人殺」，後來我看他們的規則，啊原來就是我高中年代的殺手啊，又叫天黑請閉眼。總之玩一局約莫至少也要近十分鐘，一個中間休息下課時間若是十分鐘，往往被他們硬ㄠ到兩局就是十五分鐘左右，我其實原先不是很介意，畢竟國中的英文也沒多少內容，更何況有時如何在陪伴過程中先不要讓他們對於英文、對於課業有太多反感才是重點。

但後來他們漸漸開始要求更多玩遊戲的時間，於是我想到，乾脆最後快放學時多留一些完整的時間(如二十分鐘左右)給他們玩，所以上周便跟他們說認真聽、認真念單字，我最後留二十分鐘給你們，但是上週他們反倒因為這樣的期待心理，不斷期待著八點半的到來，念單字斷斷續續，甚至開始趕我上快一點。

然而因為後來我仍舊把我要上的進度上完，導致他們上周其實也沒剩多少時間可以完，我便說下一個禮拜，也就是這周我會補給你們，我會給你們玩二十分鐘。

然後這周便到了，但他們不知道為何，今天上課特別浮躁，雖然沒有特別吵鬧(因為隔壁高三的學長姐過來說他們班有點吵，我便覺得很不好意思，怕吵到隔壁班，不斷希望他們小聲一點)，但狀況百出，上周有一個人在後面偷偷寫其他科的罰寫，今天也是有一個，好像也沒特別多，就還好，但是前幾周上課頂多只有一個會常常拿出手機來看，我需要不斷點他回答問題外，這周卻變成幾乎只有一人沒有在玩(他們最近好像迷上一個交友軟體)，甚至三、四位戴上一邊的耳機(即便我知道那只是他們的習慣，他們邊聽耳機其實還是有邊聽我講課)，最後一個小時，我有些無語了。

最後因為上課狀況真的太不理想，又導致沒有留到二十分鐘那們常給他們玩，只剩下最後五分鐘，他們責怪我說好的二十分鐘呢，我不喜歡不守承諾，不喜歡擺威嚴，不喜歡說我說的就算，所以我如果事前沒有說的話絕不臨時抽考、我說十分鐘下課就是十分中不會突然提早、我說沒關係你們不會唸我陪你們唸這樣而已，我已想給他們完整的十分鐘啊！靜靜地，我只是跟他們說，你們上週跟上上周表現都還不錯，你們自己知道今天的表現是什麼樣，所以我今天上得比較晚，特別多挪出下課時間以外的時間讓你們玩遊戲並不是理所當然。

我承認我真的有些生氣了，但承認自己生氣這點又反而讓我有些責怪自己，怎麼可以對他們生氣？我難道事前不知道他們某種程度就是因為長期被學校老師、被家長、被整個社會邊緣，才會變得這樣嗎？我難道不知道也許他們不是故意，而是認為以前都沒有人管他們這個而真的認為這樣沒有不妥嗎？我事前都是知道的啊，我又憑什生氣？

其實我不確定他們聽進去沒，我也不確定他們知不知道我生氣了(但是我一講玩有一個學生立刻神色自若和我聊起天來，讓我真的認真覺得他們不知道我生氣...好弱啊...QQ)，但我反而一邊害怕起自己變成那種叨唸的大人，一邊又苦惱著到底該怎麼讓他們學習更有動力？(甚至開始苛責自己，覺得他們上課會玩手機是我的問題，是我教得太無聊，是我不夠了解他們)

回程路上，另一個課輔老師M開著車，副駕駛座坐著另一個老師Y，我猶豫了一下仍舊沒有開口問他們有沒有遇過這樣的情況，我覺得那種感覺很糟，那種強烈覺得是我自己的問題、是我的錯的感覺，為什麼其他老師可以handle得了、為什麼我不行？

第一次在回程的國道十號直接昏睡，並不是因為生氣而覺得疲倦，而是那強烈質疑自己的感覺，像滔滔大浪向我席捲，厚重到抵擋不了、承受不住。

總之，第二篇竟然是那麼負面的文章，還沒說到上周他們狂開黃腔，我好不容易想到一個解決方法但今天沒有機會使用呢。

最後，想向今天稍微因為感受到我的生氣而影響的學生道歉，還不確定是不是因為我真的不能生氣、我生氣是我的錯，也還不確定是不是因為你們就沒有錯，只是單純覺得沒有人得因為任何人的情緒而受影響，沒有人有義務要去承接(雖然我真的覺得沒有人感受到嗚嗚...)，對，我是俗辣，只敢在這邊說，一點用處都沒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