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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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槽“雷文吐槽中心”

早上八点钟,刚刚睡醒睁开眼想要刷刷手机,发现我的文章被投到了雷文吐槽中心(⚠r18预警)讲一下事件经过和我对互联网批斗场的思考。

文章有些长,下面是大纲,可以挑着看

  1. 雷文吐槽中心是什么
  2. 我的文章被投至雷文吐槽中心
  3. 投稿内容分析(较长)
  4. 路人的“狂欢”与我的回应
  5. 小众性癖的生存空间
  6. 情节还是性癖?
  7. 文章一定要打tag写预警?
  8. 对雷文吐槽中心的思考:是否有存在的必要?新时代互联网上的批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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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雷文吐槽中心是什么

衍生于亚文化,雷文吐槽中心是一个公开的投稿平台,网友可以将读到的“雷文”配上自己的吐槽,以图片或文字形式私信到平台,由平台审核编号后按顺序发出。“雷文”通常指读者不喜欢/讨厌的文,读后犹如被雷劈中,被雷得内外均焦,感到不适。

雷文吐槽中心传送门: https://weibo.com/u/5037267067

二、我的文章被投至雷文吐槽中心

接下来讲讲事情的具体经过

6月17日早晨八点钟,我刚刚睡醒,惯例打开微博刷一刷有没有别人的瓜吃来提神醒脑,结果刷着刷着看到朋友转发了一条雷文吐槽中心的微博并破口大骂。出于好奇,我点进去看了具体投稿内容,越看越熟悉,最后发现:??!这不是我写的文吗…

第一次吃瓜吃到自己, 有些惊喜(哇我写的文章竟然有人看吗!),又有些愤怒(投稿人你懂什么?乱投稿!你才雷)。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但毕竟是工作日,只好先收拾收拾心情继续干活,等有空了再仔细分析分析这件事。

我写的这篇文章是漫画/动画《夏目友人帐》的同人文。相信很多人都有所耳闻,原作大概讲的是:高中生夏目贵志可以看见妖怪,从祖母那里继承了一本写满了妖怪名字的“友人帐”。在夏目被妖怪追逐的途中意外打破了大妖怪斑(被封印在招财猫里,也叫猫咪老师)的封印,两人结下约定,猫咪老师作为夏目的保镖,陪伴他归还名字,等夏目死后猫咪老师继承友人帐…

看了动漫和漫画后,我就无可避免地被夏目和猫咪老师的关系所吸引,磕起了他们的cp,我的同人文所描绘的也是一人一妖的故事,下面放上链接和截图(再次⚠r18预警)

https://archiveofourown.org/works/31518959

看日期可以发现,是五月写的文,写完首先发在了微博小号,因为只有个位数的关注者,大部分看起来不像是活人,所以没有写预警,同时也在ao3做了存档。当天没有人理我,不过我不怎么在意,本来就是自娱自乐,写作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自己爽,斑夏cp本身也很冷。但当我看到投稿人对我用心写作的文章所发出的吐槽后,还有不可避免有点受伤。

三、投稿内容分析(挺长的)

投稿指路,第四张图: https://weibo.com/5037267067/KkilHsK3o#comment

下面逐字逐句分析回应一下这篇。

投稿内容

(蕾蕾是对雷文吐槽中心的称呼,sfw指受腐唯,即磕cp时更加偏向受方的人)

这是开头,首先投稿人就模糊了事实,说作者在简介中写“sfw别看”,导致评论中许多完全没看过原文的网友一口咬定我没有写预警,但我写了。顺便吐槽一个看文风气,很多读者在ao3看文根本不看预警就直接点进去,发现受不了再开始骂人,真的让人无法理解。ao3已有tag大部分是英文,能理解部分读者看不懂,但自己看文要对自己负责啊,不能因为读不懂说明书乱吃药生病了,再怪生产商吧?

段末写“怀疑作者跟受有什么仇”,更是无中生有的指控,我热爱我笔下的所有角色,不然我为什么要费心写,当然“爱”有许多种表现形式,把角色写得像小公主一样获得万千宠爱是一种爱,让角色经历苦难或常人所不理解的事亦是另一种爱。有的人爱一个人物,会想将ta捧在手心,有的人却越看越可爱,想把ta掐死或者一脚踩死,这些都是不同的、正常的爱。只因为爱的方式不同就将别人的爱颠倒为恨,我不认同。

投稿内容

投稿人阐述心情,没什么问题。(虽然我很想吐槽你失去语言能力了怎么还能写这么一大段吐槽我的话。)

投稿内容
原文

投稿人的复述基本符合原文,我也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会这么安排情节。

“孩子要是能生下来的话,或许会很好吃也说不一定喔,老师”改编自原作内容,夏目在树上偶然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鸟蛋,想起自身经历,自己曾经也是被遗弃的孤儿,在亲戚家辗转,最终被藤原夫妇收养,感受到善意的夏目希望自己也能成为给予善意的一方,因此想要养育这颗蛋。为了让猫咪老师帮忙,他就利用猫咪的食欲(猫咪有吃货属性)让猫咪帮忙孵蛋。

我借用了这个情节,只是把鸟蛋改为了夏目自己的孩子。夏目比较缺爱,希望建立一个正常的家庭,但从小的经历让他没有安全感,不好意思也不敢直说,所以才别别扭扭说出这样的话,想在过程中感化猫咪,想着等孩子出来了就能建立起父爱。

《夏目友人帐》原著漫画
投稿内容
原文

这段曲解就有点多,首先不是“忍不住上了受”,只是正常房事中不小心做过分了。其次,“想起之前折断胳膊腿”和“觉得兴奋又有点对不起受”没有任何关系,而是想起从前的经历,结合夏目当前的外貌而感到兴奋,属于性癖范围。而“有点对不起受”完全是凭空捏造,斑不觉得对不起夏目,只是因为爱他、体谅他才照顾他,善意的行为出自爱情而不是愧疚。(原文就没有“愧疚”或者“对不起”啊,不知道投稿人怎么脑补出来的。)接下来的“温暖”情节更是完全是夏目个人的观感,和斑的内心想法毫无关系,觉得温暖也是原著中常有的情节。

投稿人把三四个毫无因果关系的句子用逗号链接,给读者造成一种错觉,好像攻是一个喜欢施暴的性变态,在怀孕期间都不收敛,幸好还有点最后的良知和愧疚才得以收手,而一无所知的受还天真的以为攻爱他…完全曲解了我的意思。

投稿内容

投稿人贴心地配了一个海绵宝宝里的表情包,表达对我的文章作呕,还说“已经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正常人觉得不对劲就会及时止损关掉文章吧,因为没有新粮而强迫自己食屎的读者也是很有牺牲精神。此外,投稿人读到这里觉得不对劲也让我觉得不对劲,因为到这里的情节发展我都在预警中写过,读了预警应该会心里大致有个数,我合理怀疑投稿人没看预警。

投稿内容

这段描述除了连词的使用有点夸张外,基本属实。开头夏目就用食欲欺骗了猫咪老师,从来没有解释过自己内心中的想法,因此猫咪也不明白,真的以为夏目允许他吃,就吃掉了。这和猫咪老师是不是人没有任何关系,这段情节的重点在于表现夏目性格所带来的另一种可能性。夏目是个温柔,甚至有时会有些软弱的人,拥有数一数二的妖力却会在小妖怪骚扰自己的时候不还手,直到迫不得已有生命危险时才打一拳。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表现在文章中,他的软弱直接导致了孩子的死亡。另一个想要表达的主题是人与妖的区别,虽然夏目和猫咪老师感情很好,但终究还是不同的物种,猫咪老师不止一次说过搞不懂夏目在想什么,这里只是以种更为极端的方式展现出了两“人”思维不同所导致的后果。

也许受动漫和营销影响,许多人都把《夏目友人帐》当作可爱小动物治愈心灵的作品看,但原作也从来没有掩饰过赤裸裸的恶意。不说勾心斗角复杂的除妖界,不说接受帮助却反而背叛的小妖怪,就说猫咪老师和夏目,一开始作者就有描绘,猫咪老师是吃人的妖怪,想抢走友人帐等等。

第一话中猫咪老师想抢走友人帐
找机会吃掉
说了很难听的话
是吃人的妖怪,也吃妖怪,夏目被装进瓶子那一话吃掉了两个小妖怪,对夏目的说法是“把他们赶走了”
有时会“见死不救”,故意让夏目被妖怪围攻
很多次半夜舔夏目

这些剧情到底想表达什么含义,猫咪是刀子嘴豆腐心,还是先恶后善,都是值得思考、并且每个人会给出不同解释的问题。有的人基于“治愈”的主旋律,认为是前者,没有问题;而我理解为后者,也是一种合理、可以存在的解释。同人的意义之一不就在于表达自己对角色的解释吗?一律迎合温暖、治愈的主旋律何尝不是一种刻板印象?

投稿内容

我确实写了“反正脑完我爽了,没能把夏目屮死简直是斑夏失格”这句话,这是我表达我对角色喜爱的一种方式,我没有规定所有斑夏都要这么写,只是在我的空间表达了自己的一种观点,就被拉出来放在这里,成为我的罪状之一。

最后投稿人又说“正常人看到这个也会觉得不正常吧”,不想在这里执着于“究竟什么样的人才是正常人”、“拥有小众爱好的人不是正常人吗”这些讨论烂了的话题,既然投稿人认为正常人不该看这样的东西,为什么要勉强自己看下去呢?这是最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而且还很费心地写出这篇图文并茂的吐槽,这不是又把自己恶心了一遍吗…

还有一个疑问,看雷文吐槽中心有条规定如下:禁止肉相关

我这篇基本都是肉耶,为什么可以投…

四、路人的“狂欢”与我的回应

(p4是指我那篇,是投稿微博中第四张图)

我不恨啊,前文说过,只是另一种爱的表现形式
受到误导认为我没有预警
我在文末的碎碎念被认为是规定
看过哦,看过遍数应该比你乘10还多,其实这些评论杀伤力挺大的
又是一个没看我文章就来说的,夏目哪里有哭哭啼啼,只是哭了,原著他哭过次数还少吗?受到同学的照顾会半夜偷偷哭,躺在病床看到收养自己的藤原夫妇也感动到哭,知道友人帐的来历后也在擦眼泪,哭和哭哭啼啼是不一样的,我认为受到了精神冲击哭一下很自然
只看过两集的路人也参与批斗
我不喝酒,这个有点人身攻击了

看到投稿人对我文章的曲解和评论给我扣的帽子,我有感到一丝委屈,但在互联网上骂人我认为没什么意义,所以挑了显眼的地方解释了一下最基本的事情:

(“可能”改为“看”,当时打错了,后面有更正)

首先我打了tag,算是遵守了同人圈创作的基本礼仪(注意是“礼仪”不是“法律”)。

其次,不想看可以关掉!!

加上有人认为我是个心理阴暗、报复社会、专门毁童年的人,我还特意说明我不是角色黑,看过夏目友人帐。

最后是我认为最重要的,也就是尊重小众性癖。

五、小众性癖的生存空间

原作治愈就不可以写小众性癖吗?

从我个人角度,答案是否定的。当然可以写!什么样的都可以写!我认为这是作者创作时的个人自由,不受他人干扰。治愈向的原作可以写猎奇口味的故事,就如同本身沉重的原作也可以写纯爱的同人文。

这里节选朋友的一段话:

“看到斑夏搞r18g就大惊失色的同人女真的好好笑,且不说原作本身就是兽+人配置,不好好利用这么好搞的设定产粮自己不觉得浪费就算了,还跑来别人家出警。全年龄治愈番不能搞r18g是谁的规定?自己阳痿还要拉别人下水做阉人,个人性癖脑洞还要被拉出来发在大众bot里当全年龄文吐槽真是…”

我曾经看过一篇《喜羊羊与灰太狼》的同人文,大致是灰太狼婚内出轨喜羊羊,最后好像还含泪把他吃了,按此次出警的规则这篇也无疑要被挂到雷文吐槽中心群嘲一番的。只希望什么时候社会对小众爱好的压迫可以停止,人人都能活得开放一些、自由一些…

六、情节还是性癖?

有人评论说,大家主要雷的不是那些兽交、怀孕性癖,而是吃孩子的情节。

还有人讲,可以理解觉得剧情或者遣词造句雷而投稿的人,但吃孩子的性癖是人们无权吐槽的。

这两句话其实都有道理。剧情和遣词造句可以归为文学范畴,是可以通过学习在原有基础上大大提升,从而优化读者感受的。但性癖是极为主观的,例如有人喜欢口交,有人不喜欢,那这个人即使看到技术再好的口交也不会开心。

很多人表示被“吃人(小猫)”的情节雷到了,觉得如果换成吃别人家孩子(比如原作中鸟蛋孵出来是一条小龙)都可以接受。其实这就涉及到了一个问题,吃人究竟是情节还是性癖?

从作者的角度我觉得兼而有之,吃人是必要的情节,不然无法表达出夏目性格缺陷所造成的恶果,但同时也是性癖,吞食骨肉所能牵动的性张力、性欲、情欲与食欲的结合也是我所喜欢的,没法割裂来看。

七、文章一定要打tag写预警?

有人表示,如果打上“吃孩子”的tag预警就可以接受,但像我前文中说的,我认为打tag是一种礼仪,而不是“法律”,作者有权根据自己的心情打tag,什么内容要打,什么不打,都由自己决定。我最初打了强奸、未成年、怀孕、孕中做爱、试图流产、兽交、双性和性虐待的tag,我认为已经足够表明这篇文章的特点。关于最终小猫被吃掉,我认为这是本篇的高潮部分也是关键情节,类似于一个悬念,如果读者在看文前就知道,阅读感受必然会大打折扣,因此没有写出来。

相似的,现在很多读者要求作者打很全面的tag,比如要写清字数、结局是happy ending还是bad ending、主角有没有在一起还是双双死去、两个主角是不是双洁(即身体心理上都只经历过彼此)还是有其它经历。还有些引发纷争的事,比如cp是AB,写文可不可以打A、B各自的单人tag;如果是ABA(互攻或者不分攻受),该打ABA还是AB、BA各打一个?长久以来因为tag的事纷争不断,有时作者干脆躺平,不打tag,发在私人空间中,只有有缘人才能看到,就这样还被出警说“你什么tag都不打要我怎样避雷”…

此类纷争可谓是十分好笑,也是网络文学的一个特点。试想去书店买实体书的时候,有任何tag或预警吗?其实tag已经算是一种剧透了,我个人而言,想要认真读书时是一定不希望看到剧透的,我会享受情节跌宕起伏对我内心带来的冲击,这也是读书的一种乐趣。

看到感到不适的东西学会及时止损,有风度地合上书本、关掉网页,体面的离开,这应该成为21世纪读者的基本技能。

八、对雷文吐槽中心的思考:是否有存在的必要?新时代互联网上的批斗场?

最后回归主题,谈一谈对雷文吐槽中心的看法。虽然投稿人和评论中的人对我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但我能理解,归根结底问题出在这个平台。是这样的一个平台聚集了各处分散的路人,营造了盲从氛围导致对作者集中开火。

究竟什么是“雷”?稀烂的剧情?幼稚的文笔?还是超出接受范围的性癖?其实并没有统一的说法,让自己感到不适的东西就是雷。在这个意义上,我可以说所有没有成人情节的作品都很雷,食之无味!但没有人会这样说,因为此处的“雷”迎合主流价值和主流审美。而中国内地的主流价值就是“谈色变色”,两个人深爱彼此相守一生是好的,一方多次出轨逼人打胎做爱手法粗暴玩很多sm就是雷。从道德意义来讲,第二种可以说是道德标准不高,但这是否就等同于雷?喜欢食用这类作品,但在日常生活中是好公民的人是否是不正常的?

在被挂上雷文吐槽中心以前,我在搜索关键词时无意中看到了一位读者对我文章的感受。这位读者发在自己的私人微博中,吐槽自己的感受,我对此也并不感到生气,因为每个人都有在自己空间内说自己想说的话的权力。

而将个人想法公然放在全年龄平台,集结各路路人抱团,获得认同感,此类行为让我想起了批斗大会。

Wikipedia讲:

“批斗”类似“批判”或“批评”,但带有严重暴力和破坏,批斗通常以团体形式进行,例如批判大会、游街、武斗、抄家、砸文物、 把其认为有违毛泽东思想及意旨的人或事公开,然后进行批判,当中包括文字批评、公开侮辱,破坏建筑物或物件,伤害肢体等,甚至杀害亦极之普遍。

而微博上的雷文吐槽中心,似乎与这些特征相吻合:

“吐槽”类似“批判”或“批评”,但带有严重的网络暴力和破坏,吐槽通常以团体形式进行,例如评论、转发、@ 亲朋好友来一起看戏、把其认为有不和自己心意及口味的文章或大纲脑洞公开,然后进行批判,当中包括文字批评、表情包侮辱,在评论转发表达对作者的仇恨或讽刺,伤害创作热情等,甚至骂人亦极之普遍。

其实,写到这里已经不仅仅指雷文吐槽中心,就算雷文吐槽中心瓦解了,也还有各种各样其它的写手吐槽bot、读者吐槽bot、同人女bot等等等等。

不要解释说这只是开玩笑、随便吐槽放松一下,无心的一句话对别人造成很多时候都是无法估量的。有像我这样有一点伤心,然后写一篇文章的人;也有自尊受挫,感受到极大恶意,从此封笔再也不写的人。

互联网带来的便利理应帮助人们由一个个孤岛成为彼此相连的巨网,而现实中,以雷文吐槽中心为代表的一类账号成为了互联网时代新的塔尖,人们不再彼此相连,而是只看得到塔尖,选择其一的庇护,聚众抱团生活在其下,只与同样的信徒沟通,通过塔尖彼此传递信息。我在想像,社交媒体何时才能真正成为鼓励不同意见的平台,人们何时才能放下刻板印象,发自内心地包容一切存在。


以上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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