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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重讀?兼談不追求完整概覽的書評

重讀是很愉悅的體驗。如同RPG遊戲,你由一周目的重甲聖騎士,進化到二周目的拳師,動作行雲流水,不再專注於防守對方的攻勢,而是將對手的一招一式看在眼裡,或側身閃避,或輕輕撥開,如蜻蜓般遊走在招式之間。

重讀作品,大體上是我這三四年養成的習慣。相信很多人有同感,過度追求量和速度,完讀後,不過一個月,就忘得差不多,剩下些模模糊糊的輪廓,甚至不比只讀序言的人懂更多。

好的作品值得反覆重讀,因為作品的深度不能一次窮盡,作品的許多細節在第一次戰戰兢兢的閱讀中被忽略了,丟在了一邊。比如《零度分離》這本書,在重讀過程中我才發現,敘事者何以如此悲傷地在第一篇報導中讀一首緬懷孩子的詩,何以在第二篇與ai的對峙中被問及孩子時略為閃過不尋常的反應,這些細節,如果讀者早已知道敘事者身分(在小說最後才揭露),才能捕捉住,並好好品味,同時也能回過頭去審視最後揭露時,敘事者的遲疑。前面這些不自然的舉動,是否正推翻了第一次閱讀時讀者可能產生的印象,即這個敘事者對孩子是絲毫不關心的這樣一個結論,可能是錯的,是敘事者在逞強?

對文本傳達出的訊息的懷疑,常常出現在反覆的重讀中,因為許多事情我們早已知道,這些事情就像放在背包裡的工具,我們知道這些工具在哪裡,要拉開哪條拉鍊,從哪個暗袋就能快速取出。讀者是準備就緒去迎接更深的挑戰,而不是如第一次閱讀時一樣,工具都放在房子裡,每次需要什麼的時候就回頭去拿,在疲於奔命地來來回回去,許多細節就忘了。

再說一例子,多次重讀《百年孤寂》的過程中,我漸漸與故事中角色的想法產生了很大的差異,如我過往寫過的一篇文章有提到我不同意烏蘇拉對其子孫的觀點,不在此贅述。我認為這種質疑與餘裕才真正在與文本進行對話,而非走過一遍就算了,就像米蘭昆德拉說的,一次算不得數,一次就是從來沒有。第一次的閱讀就像久居洞穴的人終於砸開了枷鎖出門,卻被太陽刺得睜不開眼睛,震撼是震撼,卻也幾近什麼都看不到。

反過來說,一本不值得重讀的書,自然很難被我認為是好書。

有重讀習慣的讀者一定會發現,重讀是很愉悅的體驗。如同RPG遊戲,你由一周目的重甲聖騎士,進化到二周目的拳師,動作行雲流水,不再專注於防守對方的攻勢,而是將對手的一招一式看在眼裡,或側身閃避,或輕輕撥開,如蜻蜓般遊走在招式之間。

以重讀的態度寫出的書評,其對細節的專注自然也不同。這一類例子,可參考伊格言是怎麼談《降生十二星座》,或童偉格的《童話故事》。他們如何拆解文本並成為自己的一部分,既像在談論作品,又像在冒險,因為閱讀是一種再創造,而這種創造須建立在精讀與重讀上。

同時我們也不能忘記,我們閱讀時最大的感受是什麼?到底是什麼使你感動?是那個故事大綱嗎?是那些宏大的詞與詞之間的堆疊嗎?我想都絕非這些。我們的感動更多來自於細節,一句話、一個場景、一個動作,甚或一大段作者跳出來的哲學論述。所以為何我會認為,那種試圖概括故事或理出整體結構的書評沒有意義。概括故事只會排除小說,因為小說不是故事,小說只是近似於故事,小說在於說,如何說。而歸納整體結構的書評,則從抽象意義上將流動多變的文本變成一塊塊巨大堆砌的積木,且這些積木的排列方式你尚且能從許許多多其他文本裡發現。它在聲稱不同作品傳達出來的都是一樣的東西,既然如此,那又何須洋洋灑灑嘮叨個幾十萬字呢?如果不能從閱讀出延伸出自我的寫作,這樣的書評不過是原著一層薄薄的影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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