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的启示 |《圣经笔记》9

大学时读过一本书，叫《巴别塔之犬》。

书里，一个女人坠地而亡，目击的只有她的爱犬。她的丈夫，一个语言学家，想知道妻子死亡的真相，便花了大半辈子去教那条狗说话。

教一条狗说人话，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着。我们学习一门外语，尚且颇费苦功，何况是狗？只能叹气。

回到《创世记》。

上一期说到挪亚的儿子闪、含和雅弗的后代，他们分散各地，建立邦国，形成不同的语言和风俗。也就是说，大家原本说同一种语言，后来人多了，住得远了，语言便也隔山隔海，分化开来。

但随后《创世记》的第 11 章，又讲了一个语言分化前的故事——欲建通天塔。由于通天塔在士拿地的巴别，所以又叫做巴别塔。

在上一期含的家族树中，我们可以看到，巴别这座城市的建立者是含的孙子，英勇的猎户宁录。也就是说，在宁录建城的那一代，大家还说着同一种语言。

这座巴别塔，最大的特点就是塔顶通天，也就是非常非常高，直入云霄。

为什么要建一座这么高的塔呢？书中交代了原因：「为要传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在全地上。」

这句话就很有意思了。

首先，为了扬名。这很难说不是一种自我夸耀，即「给大家看看我们有多厉害」，一旦成功，很容易就走向傲慢。

第二，免于分散。通常来说，一个地方人口一多，新增加的人不免就要迁往别地。但巴别塔提供了另一套人口安置方案——建一栋摩天大楼，建一座竖向发展的城市。人们住在同一幢大厦里，向上争取空间，这样就可以在同一片土地上「免于分散」。暂且不论这是否具有可行性，但的确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城市规划思想。

人类在风风火火地搞建设，耶和华也过来「视察」。一看，就不高兴了，赶紧叫停。

为什么？官方的回应是：

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民，都是一样的言语，如今既做起这事来，以后他们要做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

所以，令耶和华感到不安的，是强大的「组织能力」。所谓的「伟大工程」，无论是埃及的金字塔，还是巴别的通天塔，都需要调动极大规模的人力。一旦成功，便自动成为一种伟大力量的宣示，成为下一个伟大野心的台阶。

但这又有什么问题呢？

我想，问题就在于，人类并不是完美的。当自觉无所不能的时候，灾难就开始孕育了。巴别的建城者宁录，是第一个统治百姓的人，也是一个暴君。而独裁的暴君，通常喜欢通过巨大工程来彰显自己的伟大。

再回看人民。如果一个国家的人民是一模一样的，操着同一套的语言，持着同一套思想，发出同一种声音，这本身就很可怕，比如上世纪的战争机器——纳粹德国。

所以，耶和华决定变乱大家的口音，使大家语言不通。交流有障碍，想法不统一，巴别塔这个伟大工程也就停摆了。

以前读到这个故事，觉得耶和华很过分，故意分化人类，让大家语言不通，不能齐心协力地干大事。现在却有了新的看法：这未尝不是一种制衡与分权，避免产生绝对权力的做法。

人类从来就不是完美的，会嫉妒、会傲慢、会贪婪，也会犯错误。万众一心的行动，可能会产生极好的结果，也可能会造成极坏的后果。没有极好的结果，我们尚可以接受。但一旦出现极坏的后果，我们将无法承受。

所以，不如讲不通得好，吵吵闹闹，彼此掣肘。也许不是最好的，那至少不会那么坏。

以上是巴别塔给我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