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の部屋,世界、歷史、人的万華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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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歷史的世界是幸福的,否則風花雪月僅是虛無飄渺。流逝的時光,點滴拾遺,於悄然偶遇的空間現場,是悲歡離合,也是千古風流。在社畜禁錮裡掙扎如我,寫作是窗口也是救贖,手中的經緯,指引我向烏托邦邁進。

【英皇系列第五講】英倫愛未眠,愛德華七世(下)

距離子夜一刻鐘前,愛德華七世安詳地放下了肉體上的所有病痛,也可能無悔的帶走多采多姿的人生回憶;從貴公子到國王,從母親厭惡的形象到歐洲人景仰的大叔,68歲的華麗身影,酸甜苦辣、悲歡離合,想必世間無人堪與比擬吧。

寫在前面:

西元1901年1月23日,母親維多利亞女皇(Queen Victoria)臨終前的輕喚小名,「他」,終於結束了長達59年的「王儲」身分,正式登基不列顛新王;但為了紀念早逝又受人尊敬的父親阿爾伯特親王(Albert, Prince Consort),他決定放棄「阿爾伯特」一名,改啟用「愛德華」(Edward)作為國王名號,是為愛德華七世……距離上一位「六世」愛德華(Edward VI),已經是350年前,西元十六世紀的陳年往事;

在此之前,「他」被捲入了疑似有私生子跟非法博弈的官司訴訟,不只讓皇室臉上無光,屋漏偏逢連夜雨,遭輿論批評無法擔負起治國重任之際,居然連長子都不幸亡於流感。


英倫愛未眠,「Uncle of Europe」英王愛德華七世(Edward VII,1841-1910;在位:1901-1910)

(承上文)

西元1871年,30歲的阿爾伯特意外染上了當年奪去父親性命的傷寒,更一度遭御醫宣告命在旦夕……就在此刻,於隔海之遙的鄰邦法國,人民再度起義推翻帝制,建立起「法蘭西第三共和國」(La Troisième République),推行共和(制)主義的聲浪亦逐漸在英國悄悄取得多數人願意嘗試的同時,皇太子的身體健康反倒成為了君主制度是否存廢,帝國命懸一線的重要關鍵……

是眾人的祈福奏效?還是冥冥之中的上主保佑?就在12月14日,也就是阿爾伯特親王別世的紀念日,阿爾伯特竟宛如《新約聖經》福音書裡所敘述的死而復活神蹟般,除了從昏迷中恢復知覺,體力也有明顯的好轉……天佑女皇、天佑皇太子、天佑不列顛!人們說,上帝藉由親王的冥福,醫治了阿爾伯特,也可能守住了大英帝國的萬歲千古!

重病初癒的阿爾伯特,稍後也開始走入群眾、擁抱人民,試著建立自己的人脈跟聲望,即使「花花公子」的標籤陪伴他跨入理應成熟的而立之年,但「那個男人」的改變,著實也粉碎不少人懷著對「英格蘭共和國」夢想的憧憬;

西元1878年5月,法國舉行第三回「巴黎萬博」(Exposition Universelle),也是法蘭西邁入共和體制後所承辦的頭一次國際博覽會,但由於當年歐陸多半仍是以帝制國家為主,共和國的崛起,嗯,等於是一種潛在的挑釁!故敏感又詭譎的政治神經挑撥之下,法國很難吸引到各國皇室或內閣的目光跟關注(幫共和國背書?)……

可阿爾伯特登高一呼,力排眾議,一方面除親自蒞臨開幕式外,更努力擴大不列顛在萬博會上的「攤位」跟動員人數,加上印度、加拿大、大洋洲跟南非等帝國殖民地的共襄盛舉,僅大英帝國的米字旗就快佔去整體展覽會場的三分之一強……當然,巴黎是浪漫的花都,屬於愛情的城市,想必也有阿爾伯特金屋藏嬌的情婦,但法國政府依舊由衷感謝他的力挺,《Entente cordiale》,中文譯為《摯誠協定》或《英法協約》的架構,也是日後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同盟夥伴基礎,更在此刻開始萌芽。

「就因為一個人的膚色、宗教信仰與我們(英國人)不同,實在是沒有理由把他們當作畜生或奴隸來對待!」

,習慣在海外「稱兄道弟」,主張「四海一家」的阿爾伯特,於書信裡抱怨道英國海外官僚對土著的歧視與苛政。

雖然維多利亞女皇之前的兩任國君,威廉四世(William IV)跟喬治四世(George IV)的在位期分別僅僅為10年與6年,可時序進入西元1887年,伴隨女皇躲過槍擊暗殺未遂,舉國更喜迎登基50年的「金禧」隆重慶典(Golden Jubilee),無法親政的阿爾伯特,即使尚未全面取得母親的諒解,但此刻的他早已搖身一變,成為了稱職的外交官,走訪俄羅斯、埃及、希臘、馬爾他、日本跟英屬印度等地,訴求區域和平的理念……努力扮演著女皇的分身,也打造出王儲,乃至於英國君主制度的神聖跟不可替代性。

除此之外,即使日常生活不酗酒也不暴飲暴食,但阿爾伯特積極推廣著「週日烤肉」(Sunday roast)的風氣,也就是主日於教堂完成禮拜後全家所享用的大餐:烤(牛)肉、烤馬鈴薯以及約克郡布丁(Yorkshire pudding)的組合,就算歐陸的基督教或天主教國家素來就有著禮拜後享用佳餚的習慣,但阿爾伯特讓週日闔家吃烤肉的行程「提升」到了英國特有的飲食文化……先不管英倫三島是否真擁有美食可言(咦?),一介庶民能夠與王室同享一樣等級的愛宴,想想,也許不再只是一種虛榮心作祟。

Can you feel the raindrops in the desert
Have you seen the sun rays in the dark
Do you feel my love when I'm not present
Standing by your side while miles apart

五年之後,眼看長子,貴為王位第二順位繼承者的阿爾伯特‧維克托王子(Prince Albert Victor)完成訂婚手續,也期盼能早日含飴弄孫,年過五旬的阿爾伯特,萬萬沒想到,歡慶愉悅的氣氛未歇,竟隨即面臨了人生最悲慟的時刻……王子染上了致命流感,更不幸死於肺炎併發症!28歲的青春凱歌戛然而止!這是既阿爾伯特么子在西元1871年4月夭折(距離出生還不到24個小時)後,「第二次」的白髮人送黑髮人。

西元1897年6月,18歲即登基為王的維多利亞女皇,堂堂跨越了60年的「鑽禧」紀念年(Diamond Jubilee),更超過其祖父喬治三世(George III)的59年(又96天)在位期間,成為當時英國歷史上在位時間最長的君主……78歲的女皇、56歲的王儲,自西元十三世紀的愛德華二世(Edward II)以來,阿爾伯特的皇太子位置其實已經坐得比許多英國國王的在位期更久了。

渡過了世紀末的塵囂紛擾,還有對未知烏托邦的空想勾勒,西元二十世紀,一個被賦予理性與進步,截然不同的科學時代終於來臨,但年邁體衰的維多利亞女皇,長達63年7個月又2天的統御歲月,卻也緩緩畫下句點……

西元1901年1月22日傍晚,女皇駕崩,享壽八十有一……入殮時身著白色禮服和當年的婚禮頭紗,棺木裡還有以阿爾伯特親王之手所鑄成的石膏模型、一件親王穿過的睡袍,加上奴僕、親屬所贈與的紀念物……和傳說中「侍者」兼「摯友」布朗(John Brown,1826 - 1883)的照片、頭髮與戒指……身高約莫才150公分,可適才適任,打造出日不落帝國宏偉氣勢的維多利亞,靈柩長眠於溫莎皇家陵墓,與阿爾伯特親王永遠相伴。

阿爾伯特揮別了「王儲」身分,正式登基不列顛新王;但為了紀念早逝又受人尊敬的父親阿爾伯特親王,他決定放棄「阿爾伯特」一名,改啟用「愛德華」(Edward)作為國王名號,是為愛德華七世……

近六十年的備位與等待,愛德華七世於西元1902年8月正式加冕,而過往對於外交事務的熟悉與投入,很快地就讓他贏得「歐洲大叔」(Uncle of Europe)的封號,一方面除了有血緣上的親密關係(德國、俄國、西班牙、瑞典、希臘、挪威、丹麥等,攤開歐洲地圖幾乎都是自家晚輩在稱王封后),他旋風似地多次進行海外國是訪問,流利又無礙的法語跟德語,甚至在外國(法國)接受首相辭任與會晤接班者阿斯奎斯(H. H. Asquith),幾乎是重塑了當時帶些孤立的英國對外政策。

而作為長期被母親刻意排除在英倫政治圈之外的愛德華七世,對於黨派、內閣間的勾心鬥角自然不感任何興趣,但也透過情婦的半公開發言,巧妙地透露出自己的喜好……支持勞工有住居權利,但反對婦女擁有投票權;鄙視歐洲人對亞洲的種族歧視,可不願放手讓愛爾蘭走向自治……

另一個讓愛德華七世傾心投入的,莫過於是現代化軍備的升級,尤以「第二次波爾戰爭」(Second Boer War)於南非土地上的跌跤(西元1902年)為甚:

雖然英國掌握了南非的金礦開採權,使得倫敦迅速躍升全球金融業和黃金交易的中心,但戰爭的代價過於昂貴,人力、物力,還有各國輿論的質疑,故也讓英國終結了數世紀以來海外領土擴張的計畫,將國防重心移轉回英倫本土,並加強全民皆兵、隨時動員的概念;

再加上同屬家門(德皇威廉二世是愛德華七世的姪子)的德意志帝國海軍持續升級,儼然已是海洋上不可小覷的潛在威脅,愛德華七世於是大力支持皇家海軍的戰略架構重整,在「第一海務大臣」(First Sea Lord)費雪勳爵(The Lord Fisher)的大刀闊斧之下,木質風帆戰艦被「全裝重型火炮」的無畏號(HMS Dreadnought)給取代,水下魚雷替代空中砲火,燃油動力艦取代燃煤動力船……軍用潛艇的開發計畫更列入其中,以作為守護英倫帝國的最後防線。

但是,

西元1909年,隨著「保守黨」(Conservative Party)把持的上議院拒絕通過下議院,也就是「自由黨」(Liberal Party)為多數所提出的稅賦改革與社會福利法案,表態強烈反對向富人開徵史無前例的巨額土地與收入稅收(包含土增稅、遺產稅等)之際,愛德華七世出面斡旋的無功而返,隔年國會改選的大黨不過半(保守黨選票多20萬,但自由黨席次多2席),英國一步步陷入了懸而未決的斷崖邊上……

下議院主張,國會理應為千萬不列顛人民負責,而非向權貴、富豪為主體的上議院低頭,因此要求能獲授權「否決」或「延遲」掉上議院的「否決權」,國家方能繼續進步,更「暗示」愛德華七世要有所作為;但過往的憲政慣例,君主在極端情況下,乃有權解散政府、再度進行選舉,而不是採取全盤接收的採納議案……

議事廳裡慷慨激昂的言詞交鋒,西裝紳士你來我往的唇槍舌劍,昏暗的燈光裡,似乎帶著一股百年前法國「網球場宣誓」(Serment du Jeu de paume)中追求共和、平權的影子。

西元1910年3月,長年菸癮所導致的支氣管炎病變,以及靠近鼻樑的基底細胞癌(皮膚癌),健康狀況已亮起紅燈的愛德華七世,先是在柏林訪問時短暫失去意識,後又在法國鄉間療養時倒下;5月初,回到白金漢宮(Buckingham Palace)一邊辦公、一邊靜養的他,冷不防地,心臟病也在此時接續襲來……

「不!我絕不會屈服!我會繼續前進,工作到最後一刻!」

5月6日深夜,次子喬治王子(後來的喬治五世、George V)靜靜地陪伴在父親的身邊,也告訴可能已經進入彌留階段的愛德華七世:「恭喜父王!您的愛駒在馬賽中成功贏得錦標!」

「是!我知道,我聽說了,我很高興!」

距離子夜一刻鐘前,愛德華七世安詳地放下了肉體上的所有病痛,也可能無悔的帶走多采多姿的人生回憶;從貴公子到國王,從母親厭惡的形象到歐洲人景仰的大叔,68歲的華麗身影,酸甜苦辣、悲歡離合,想必世間無人堪與比擬吧。

「大笨鐘」的68響致敬,40萬人不捨的悼念,被譽為是史上最後一場最具規模的歐洲皇室國葬,身為史上第一個真正符合憲法(君主立憲)精神的英國君主,也是最後一個行使有效政治權力的不列顛君主,59年的漫長準備,愛德華七世雖有著自我放縱、享樂的汙點,但不為己身留名青史的榮華璀璨,而是交棒給喬治五世,讓子孫繼續傳承著大英帝國君主制度的典範與必然,

如今,百餘年後,德國、俄國或希臘,許多歐洲皇室的王宮早就成為博物館、美術館或電視、電影的拍攝取景場地,天佑吾王的口號已成為教科書或古裝劇的一抹記憶,但「God Save the King!」,不列顛的雨後天空,連倫敦的彩虹都探頭向君王致意呢。


圖文來源、一併致謝:

https://en.wikipedia.org/wiki/Edward_VII

https://britishheritage.com/history/edward-vii-secre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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