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の部屋,世界、歷史、人的万華鏡。
私の部屋,世界、歷史、人的万華鏡。

有歷史的世界是幸福的,否則風花雪月僅是虛無飄渺。流逝的時光,點滴拾遺,於悄然偶遇的空間現場,是悲歡離合,也是千古風流。在社畜禁錮裡掙扎如我,寫作是窗口也是救贖,手中的經緯,指引我向烏托邦邁進。

今晚……我想來點,松露烤春雞與年份波特,再來個佐《春之祭》。

「音樂欣賞的問題,主要在於人們被教導對音樂太過於『尊重』,他們其實應桿被教導去『愛』它(音樂)。」

「一直走著同樣的路,其實就是在「倒退」!」

距今108年前,也就是西元1913年的5月29日,來自北疆俄羅斯,曲風屬於「現代樂派」的作曲家史特拉汶斯基(Igor Stravinsky),其新潮派芭蕾音樂劇《春之祭》(Le Sacre du Printemps / The rite of spring),在這一天,於法國巴黎的香榭麗舍劇院(Théâtre des Champs-Élysées),進行了世界首次的公開演出......

當日的座上賓,可說是冠蓋雲集,除了集所有巴黎仕紳名流、貴婦名媛之外,堪更稱是集世代名人之總匯,香奈兒(Coco Chanel)、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考克多(Jean Cocteau)和拉威爾(Maurice Ravel)等,幾乎把整本近代法國史都搬過來了。

《春之祭》,今日被推崇為西元二十世紀最重要的指標性音樂作品,絕對沒有之一!學者們亦認定《春之祭》是古典音樂創作發展史中,真正得以橫跨「浪漫主義」與「現代主義」兩大樂派的分野之作。而年僅30歲,正值創思高原的史特拉汶斯基,也繼早先西元1910年《火鳥》(L'Oiseau de feu)與西元1911年《彼得洛希卡》(Petrushka)兩部芭蕾舞劇的廣獲好評之後,再度成為歐陸藝文界的話題人物,更甚者還形容《春之祭》是史氏繼往開來的顛峰之作呢!

Igor Stravinsky

但是,回到5月29日的當晚八點四十五分,隨著劇院裡那華麗璀璨的水晶吊燈光彩緩緩變暗,音樂會正式揭開序幕時……嗯,比較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下半場開始,男士吸菸室或女士沙龍區內的賓客們一一回座,甫結束了政治或公關(或八卦?)話題,正慢慢翻開手上的節目單時……

聽著音符奏起,咦?台上竟然還有正在用力跺腳的舞者……Siánn-huè?Siánn-mih?當然,這不是法文。

史特拉汶斯基,差一點,就真的差這麼一點點,就要在滿場觀眾們的暴動跟喧囂聲中,成為巴黎人的「祭品」!《春之祭》,毫無懸念,他自己可能就是第一個獻祭者!

該怎麼說呢?

《春之祭》,撇開本身音樂不提,光史特拉汶斯基所營造出來的故事風格,即是一個完全跳脫現實,有著俄羅斯民間藝術,卻又參雜古老異教慶典,空(幻)想式的遠古祭祀活動,絕不是大家習以為常的古希臘悲劇或莎翁式古英文戲劇,更非莊嚴肅穆的教會聖樂,誠如史氏所描述的創作輪廓:

「一個肅穆的異教祭典:一群長老圍成一圈坐著,看著一位少女被要求不斷跳舞,直到精疲力盡死去...因為,她是他們用以祭祀春天之神的祭品!」

Holy Spring(Vesna sviashchennaia),是,這是最早定稿的標題,此等挑戰與顛覆傳統的敘事前提和大膽思維,《春之祭》帶著極為強烈的「原始主義」氛圍,也徹底打破慣有規律的樂團配器與曲式,

從第一幕《大地的崇拜》到第二幕的《祭獻》,總計14首舞曲,由改編立陶宛民謠《Tu mano seserėle》的旋律響起,令人不甚悅耳的不協調音,詭異急促、不對稱的旋律,一路從頭出現到尾,孤鳴卻怪奇、毛骨悚然的巴松管,狂亂如嗑藥的銅管樂器,讓人腎上腺素大噴發的定音鼓,無法掌握的拍點,再加上仿若異教崇拜的奇裝異服,像丑劇的舞者扮相……

你光看文字的說明,就會脫口而出Siánn-huè!Siánn-mih!當然,我知道這不是法文。

猜猜看,誰畫的?

不夜城的巴黎花都,蒙田大道(Avenue Montaigne)15號的燙金門牌,4月初剛盛大開幕的香榭麗舍,買票進場,而且是花上所費不貲的門票進場,但此時此刻,盛裝打扮的仕紳或淑女們,一聽旋律可全傻眼(或翻白眼)了!不但坐立難安,更可以用驚魂未定來表示......

這、這、這、亂七八糟、宛如「舊石器時代」、「亞當、夏娃年代」(?)的部落祭祀儀式,怎麼會是高尚風雅的古典音樂呢?走錯棚了吧?

名指揮家蒙都(Pierre Monteux)奮力引導著樂團維持聲響平衡,天才編舞家尼今斯基(Vatslav Nijinsky)則不斷引領團員們遊移在「正常」舞蹈的理智邊緣,但是,那仿佛模仿古代奧林匹克選手祭神的怪異姿勢,還有近乎情色尺度的肢體接觸與半裸露扮相,在音樂廳的有限空間裡,《春之祭》的首演,整個炸開了!

Pierre Monteux

神秘又艱深的音符依舊沒有停歇(有樂手因為看到五線譜上的和弦有不合理滑稽之處而不小心拉錯音),但一邊不屑聽下去,覺得浪費門票的反對者,和一邊堅持作曲家創作意願,尊重新潮音樂的支持者,雙方終於一言不合,在標榜高素質、高水準的劇院中大打出手!你一拳、我一腳、他一個巴掌,活生生的動作片於香榭麗舍直播中!更引發了空前絕後的音樂會暴動!

「開始用拳頭有節奏地敲打我的頭頂!」,這是記者。

「所有可用的東西都被扔到了我們這裡,但大家繼續演奏。」,這是樂手。

是的,台上是《春天之祭典》,台下是「鮮血的擂台」,大家一齊回歸原始部落去了…部分火冒三丈的樂迷,以古典樂「基本教義派」信徒自居,不甘心「古典」二字的金字招牌遭俄國來的史小子給破壞殆盡,直接在劇院裡開嗆,說要替天行道!好好跟史特拉汶斯基輸贏;而自稱是藝術人的「波希米亞派」樂迷,這時挺身而出,直接痛批叫囂者是老古板、老幽靈,不懂創新與變革,遲早會被趕出音樂廳!

局勢混亂之餘,據稱有近40位觀眾因「行為違法」被警方請出劇院,但這也讓巴黎各大報社逮到機會,隔日的頭版,直接對此首演大做文章,而且這已經不是成功或失敗可以定義了,有編輯直接下標《Le "massacre" du Printemps》,將其比喻為是音樂會史上的超級災難!無敵浩劫!

相較於數年前首演時同樣引來爭議的史特勞斯(Richard Georg Strauss)歌劇《莎樂美》(Salome,西元1905年12月9日),兩者……攜手替古典樂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衝擊跟反饋!

「音樂欣賞的問題,主要在於人們被教導對音樂太過於『尊重』,他們其實應桿被教導去『愛』它(音樂)。」

重新回到《春之祭》的第一次演出,上下兩幕總計約35分鐘的演奏時間,確實不像其他古典作曲家的作品首演一樣,現場觀眾除了投以熱情掌聲,還會向作曲者致上最高的敬意,即使多數人較為安靜地觀看了最後的《少女的獻祭舞》(Danse sacrale),舞團和樂團,史特拉汶斯基、尼金斯基與蒙都也都在樂曲結束後特別對觀眾們進行了謝幕的動作,但《春之祭》突破界限、違反傳統的新潮派之作,確實是讓史特拉汶斯基差點小命不保,自己淪為祭品。

「這是瘋子的作品!」

,歌劇大師普契尼(Giacomo Puccini),他聽的是6月2日的第二場公演。

隨著時代的演進,藝文表現的物換星移,巴黎的六場、倫敦的四場,《春之祭》與史特拉汶斯基的初登場,其走向原始主義、融合新古典主義、序列主義等新潮流派音樂的作法,還有他個人對於藝術的獨特見解,透過媒體再次的陳述與解釋後,逐漸獲得觀眾的諒解……但只是諒解,絕非支持或肯定。

隔年2月,《春之祭》在俄羅斯以純音樂演奏會的方式呈現,回歸音符本質為出發點,果真受到了在地聽眾的好評與關注,更逐漸拉攏了原本厭惡至極的基本教義派;

兩個月後,《春之祭》音樂會重返巴黎。西元1914年的4月5日,同樣在蒙都的指揮下,史特拉汶斯基會後被「抬」了出去……

熱情的支持者們,抬起了史特拉汶斯基,歡呼著新時代的音樂旗手降臨!


被作曲家後輩形容是早了三十年來到人間的《春之祭》,從嘻笑到掌聲,從辱罵到肯定,日後不但影響了整個西元二十世紀的藝文創作思維,如今《Le Sacre du Printemps》更儼然成為西元二十世紀古典音樂,乃至於是人類近代藝文活動史的無價瑰寶!

今晚……我想來點,松露烤春雞與年份波特,再來個佐《春之祭》如何?來賓請掌聲鼓勵!


圖文來源、一併致謝:

https://fr.wikipedia.org/wiki/Le_Sacre_du_printemps

https://en.wikipedia.org/wiki/The_Rite_of_Spring

https://www.bach-cantatas.com/Bio/Monteux-Pierre-2.htm

https://www.wbur.org/news/2013/03/15/rite-of-spring

https://www.independent.co.uk/arts-entertainment/theatre-dance/reviews/le-sacre-du-printemps-the-rite-of-spring-english-national-ballet-sadler-s-wells-review-a7655886.html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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