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の部屋,世界、歷史、人的万華鏡。
私の部屋,世界、歷史、人的万華鏡。

有歷史的世界是幸福的,否則風花雪月僅是虛無飄渺。流逝的時光,點滴拾遺,於悄然偶遇的空間現場,是悲歡離合,也是千古風流。在社畜禁錮裡掙扎如我,寫作是窗口也是救贖,手中的經緯,指引我向烏托邦邁進。

隨筆,黑白切。

做人不要「黑白來」,老闆我要「黑白切」,台灣人的真性情。

『人生有很多滋味,總是要到了一個年紀之後才能懂得去細細品味…』,吳念真。


「米粉湯」與「黑白切」(烏白切;Oo-pe̍h-tshiat),無華樸實的隨意與自在,賓主盡歡的日常菜餚,偶爾也會來瓶啤酒作伴。然而,餐桌之後,黑白映襯而出的虹彩繽紛,凸顯的卻是台灣人的內斂與謙卑,更是數百年寒暑以降,從紅毛番到旭日旗,自和平島望向鵝鑾鼻,太平洋彈丸島國的文化與精神…


紅蔥頭、蝦米、芹菜、香菜(芫荽;iân-sui),加上Q彈的粗埔里水粉(手工米粉的一種),在自製高湯中細細熬煮,盛盤、裝飾,上桌時的景致可說完全不若粵菜或川菜般的華麗與吸睛,是台島庶民的家常?亦是物產短缺的光景?


然舀湯一匙,水粉與湯汁交相滑順地進入口中,「Ngá-khì」,是!這兩個字是絕對無法取代或更替的形容詞,「雅氣」(高雅)也,斯文、高尚且不做作的仕紳、淑女之氣,如謝文達君、韓石泉君、蔡阿信君等,台灣人的氣質,台灣人的思想,盡在這碗米粉湯裡展露無遺!


論火候、論口感、論滋味,就算是「lim」(喝)到了最後一「tshuì」(口),你「猶原」(依舊;iu-guân)可以體會出廚房裡料理人的投入跟堅持,這不是一齣粉墨登場、各個角色連番跑龍套的宮廷大戲,而是蘊含哲理的獨白…鎂光燈下、黑幕之前,看似內斂世界中的無限銀河,可用「sè-jī」一詞作結,分別是台語的「細膩」與「小心(謹慎)」,在這碗米粉湯中,兩者兼具。


至於使用白蘿蔔(菜頭)和其他肉類食材所共同拼湊而出的「黑白切」,堪稱是台灣飲食史上的「無菜單料理」始祖之一,與其說是「No menu dishes」,更可視為「Chef's tasting menu」,此時此刻,不須再思索卡路里多寡或營養素之有無,僅跟隨著料理人或廚師們,用筷子和胃,當然也可適時加點醬油膏(或黃芥末),一起來趟未知的味覺探險!而且萬幸的是,坐在飯桌前的我們,面對「探險」,不用再像百餘年前的李仙得(Charles W. Le Gendre)一樣步步為營,冒死進入「瑯嶠十八社」…


唯一,嗯,值得吾人煩惱的,應該是要先吃哪一樣吧?


有趣的是,台語裡的「做人不要黑白來」,是提醒並勸勉旁人切勿隨便行事或肆意胡作非為;但「老闆我要黑白切」則搖身變成了拜託(敦請)料理人端上店家的招牌菜或得意的「自慢」餐點。「黑白切」或許是老闆的自謙之詞,菜單裡沒有山珍海味的澎湃佳餚或滿漢全席,但卻著實代表著店家認真製作與烹煮的親民美食,這是台灣人深藏不露的驕傲,百年如一!


換言之,與其數算缺乏「靈魂」的饗宴,還不如好好坐下來,享受一頓可以自在放鬆的「黑白切」,那是人生的滋味,而且總是要到達了一個年紀之後才能去懂得品味的人間美味。


黑白切,切(tshiat)掉的正是塵囂的束縛、世俗的繁瑣,讓人增長智慧,不再「黑白來」。


『今仔日這頓「黑白切」我請,愛食啥做你點,毋通「細膩」。』(Kin-á-ji̍t tsit tǹg 「Oo-pe̍h-tshiat」guá tshiánn, ài tsia̍h siánn tsò lí tiám, m̄-thang 「sè-jī」.)


台語的奧秘俯拾即是,這裡的「細膩」變成了客氣,但老闆絕對不希望你客氣的,因為這裡…是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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