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崇國
蔡崇國

活在全世界

弦子、麦烧对上辈的启示

“80、90后没有像我们当年那样吃过苦,所以脆弱肤浅,不知餍足,对什么都不满。”许多当年下放过农村的老年、次老年人多年来这样抱怨。抱怨成为霸权,成为文化,所谓”知青治国“、官方媒体鼓吹在下放的贫困艰难中“成长”的“梁家河精神”,是为明证,因为他们这样抱怨,所以要如此治国来矫正、规训。

中国今天的代沟,似乎被如何看痛苦挖掘成。老一辈中多有当权者、教授、企业家、理论家、将军、警官和法官检察官。他们认为人类必须痛苦,而且是他们所经历的那种传统的农业社会的痛苦:贫困、饥饿、恐惧、性压抑、到处找书偷书读......只有经历了这样的痛苦人们才会成熟深刻、洞悉人性,才能意志坚强,才能知道什么是中国。

Metoo运动,尤其是我正在读的弦子、麦烧等,在反抗这自恋的霸权。这里展示的是另一种痛苦:性别歧视、性侵和性骚扰并由此而被边缘化......然后是反抗,反抗展现、培植的勇气、深刻,反抗过程中展示的人性发展。当代中国的这种痛苦、反抗还有许多:因工资拖欠、低、被无理解雇的工人,因环境污染受害、房屋被拆迁无补偿的房主、访民、因在社交媒体发文发帖被删被抓的键盘客、同性恋、都市化中的“低端人口”、因生命意义消失、identity解体等导致的精神与心理疾病患者......当然,还有金融市场和股市里的韭菜、因生命意义消失、identity解体等导致的精神与心理疾病患者,乃至天量的现金无处存放等等。

和幸福一样,痛苦是个体,可以也应该分类。不同的时代、群体有不同的痛苦,它由此是历史性、社会化的。确实,文革、上山下乡,即毛时代的极权、传统农业社会的痛苦使许多人坚实、深刻,他们最终成为70年代末开始出现的第一批极权反抗者。但,同时也应该看到,此类痛苦,甚至包括反右、三年饥荒的不幸,也可以使人保守、封闭。一次和一位多次与死亡插肩而过、几乎经历了50、60年代所有的不幸的八旬老人谈现在律师被抓,他不屑地说:“你们啊真不知什么是痛苦什么是幸福,所以就不知道现在的中国多么好。这算什么?当年我差点饿死差点被枪毙。”许多稍年轻的则在文革时期的音乐中跳起广场舞,舞后下来气喘吁吁,满是惆怅、乡愁地叹息:那时我们多有理想多坚强,现在的年轻人懂个屁......

上辈蔑视、抱怨现代社会的乡愁成了“梁家河文化”的社会同温层。弦子、麦烧的勇气、丰富、深刻,可将人从个体过去的痛苦的自恋陷阱中拖出来,打开其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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