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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思考、閱讀與旅遊的牧師

當聖殿被毀

盛世年代,沒有人會挑戰「聖殿式敬拜」,人人皆以此為王道,且享受其消費式服務。然而身處亂世,疫情限制下,「聖殿式敬拜」難以發揮其效用。我們要思考便是:「聖殿式敬拜」需否延續維持?

「以色列被尼布甲尼撒擊敗,聖殿被毀,人民被擄於巴比倫。後來雖然有些人重返家園,但不是每個人都有這般福氣,失敗的十個支族也大多找不回來。」(強納森薩克斯著《毋以神為名》,83頁)

無疑,聖殿是上主子民的敬拜中心,猶太人去到聖殿朝見上主,而聖殿正是亞伯拉罕及列祖之神的「真實臨在」之空間。布魯格曼(Walter Brueggemann)認為「耶路撒冷的聖殿好像一幅機器,供應以色列人禮儀想像的能源與結構,甚至在遠久之後聖殿已經失掉其效用。」(Theology of the Old Testament, Kindle 版)

聖殿除了作為敬拜中心,同樣也發揮其政治任務,就是肯定與確保大衛王朝的超越性,如同雅威是王,高高在上於聖殿當中。

朝代更替,聖殿被毀,上主子民就要迎向「去聖殿」的亂世。盛世時代,到了節日,以色列人按著慣例上聖殿獻祭,祭司廟祝也按例履行職務,宣告平安。聖殿敬拜是有規有矩,樣樣按照本子辦事,祭司與百姓皆盡責成事。聖殿敬拜,不會有驚喜,也不應有意外,一切皆在預期中發生。

盛世年代,沒有人會挑戰「聖殿式敬拜」,人人皆以此為王道,且享受其消費式服務。然而身處亂世,疫情限制下,「聖殿式敬拜」難以發揮其效用。我們要思考便是:「聖殿式敬拜」需否延續維持?

場地與臨在

聖殿被毀,對猶太人的身份與信仰帶來重大打擊,一方面原有的聖殿敬拜與禮儀已失去,上主似乎拋棄了他們;另一方面被擄流放的人已斷絕了與耶路撒冷的連繫。他們肯定失望與失落,認定群體被雅威放棄,上主因為百姓犯罪而不再與他們同在。

香港教會正步向「聖殿被毀」的現實政治;當然這個看得見與看不見的「聖殿被毀」現象有不同程度的表述:如受監控、受規管、言論審查、要求效忠、斷絕與外國教會的聯繫等。聖殿淪為外表,實質內容被淘空了,會眾只能如常在空殼的聖殿敬拜,也不用理會雅威的榮光已經離開了其所在之地(結十18-19)。

聖殿與上主之間有緊密的關係,但我們不能因此把聖殿與上主捆綁在一起。當聖殿於公元前587年被毀,布魯格曼指出我們不應理解此事件等同「雅威的毀滅」。上主仍然臨在那些流離失所的子民當中,他們已經不能重啟任何通往耶路撒冷之路,但天上的雅威,不受地域限制,可以臨在異地,繼續與祂的百姓同在。雅威大過聖殿,且不受聖殿局限,上主自由出入於聖殿場所。

會幕與聖殿

華人教牧與信徒常對會幕與聖殿之間關係存有誤解,典型成見是會幕是臨時與過渡性質,而聖殿是永遠長存。

其實,會幕與聖殿皆是上主彰顯祂臨在的場所,也是屬神子民與上主相會的神聖空間。兩者皆是上主所設立(出廿五8-9;代上廿八11-19),且按著聖言指導的樣式來規劃其禮儀,而事奉人員也是按此原則進行。從以色列的歷史綜覽,會幕、聖所、聖殿與會堂,皆是上主選擇與祂子民相遇的場所,不存在聖殿的敬拜更優越於會幕的敬拜。

無論摩西年代或大衞年代,百姓同樣要樂意獻上材料來建造(出三十五20-29;代上廿九6-9)。雅威彰顯其榮光於會幕(出四十34-35),照樣在所羅門王迎接約櫃進入聖殿時,「耶和華的榮光充滿了上帝的殿」(代下五13-14)。

也許可以這樣理解,安定繁榮的盛世,不再有戰亂,人自然以聖所聖殿的形式來敬拜;但在不明確的亂世,「流動的聖殿」(會幕,布魯格曼以此指涉)可能更為適切。會幕是可隨時移動的聖所,讓居無定所的以色列人可在其中敬拜上帝。後期的會堂,基本是流動聖殿的改良版本。無論何種形態,重要不是外在形式,乃是上主與子民真誠相會的空間。

模式與應用

不同年代,聖殿也好,教會也好,表達信眾建構不同模式來敬拜上主。以色列人歷史,清楚說明聖殿雖然被毀,雅威卻沒有遺棄祂的百姓,上主於亂世中仍與他們同在。

被擄流散的百姓感到困惑、受傷與悲觀,有些仍抱著未來重建聖殿的願景,終末雅威日子的來臨,就會帶來復興的盼望。以斯拉領導流散猶太人的回歸運動,重點不在重建聖殿,乃在於重建「妥拉」(Torah,五經)的聖言學習。

聖殿無疑有其價值與地位,但隨著聖殿被毀及其後歷史發展,亞伯拉罕後裔要接受「去聖殿」的信仰生活,宗教活動不再圍繞聖殿進行,改為靈活地以散居各地的猶太人家庭組成的「會堂」來作信仰傳承。

面對香港「聖殿」已步入被毀而不可逆轉的循環之中,我們要認真思考是:我們的信仰生活是否仍以「聖殿」模式為指標?當聖殿不復存在,或只徒有形式的空殼,我們要反思:我們是否沿用盛世思維去培訓祭司及其相關精緻的敬拜訓練?歷史告訴我們,會堂文士取代了聖殿祭司,拉比訓練不再以獻祭為主,乃以宣讀及講解「妥拉」為其使命。

「去聖殿」的思考,就是預備及教導信徒於新時代中怎樣實踐信仰,不再倚賴「聖殿式敬拜」,而是自主獨立追求信仰。換言之,人山人海往聖殿的節期慶典不再恢復,信徒不要迷戀那些節目式熱鬧,要甘於寂寂寞,一個人讀經、讀書與祈禱,或找多一個信任的「靈友」(soul friend)在限聚令下真人或網上彼此分享。

形勢改變,信仰的載體也相應改變,獨自一人敬拜、家居式敬拜、會堂式敬拜等,也是上主喜悅的敬拜。過往以聖殿作為中心的信仰運作,現今是「分散而擴散」的自由發展。有一段很長盛世年日,祭司習慣了專業式的宗教服務,信眾有強烈的倚賴心態,形成了不健康的「互依存」(co-dependency)關係。進入「會堂」年代,會堂之間同樣有良性或惡性競爭,重要是猶太人遍地開花,成功地以「會堂」遍布各地作為信仰傳承的基地。

神學院與基督教機構領袖,要認真反省其事工模式與取向是否只能倖存於盛世聖殿的年代,不然的話,可能早些結束也未嘗不是好事? 名師式講座,有其功用,但與其延續,可能更重要是怎樣培育信徒個人好好讀經與查經?堂會事工的檢視,我們現在所作的,是否「賦權」信徒更獨立思考與追求,甚至不再倚賴教牧?抑或我們所作的,照舊推動信徒繼續依附我們?

結語

沒有人渴想聖殿被毀,正如我們不想疫情繼續蹂躪我們;政治現實卻是無情,我們不想見到的局面正預期發生。

也許有人認為「聖殿被毀」是危言聳聽,極權管治下仍有宗教自由,就是愛國教會及其聖殿式敬拜的活動。筆者只能指出這只是「聖殿被毀」的另一形態而已!「聖殿被毀」只作為比喻,有關現象可以各款形狀出現。

當我們預期要「與病毒共存」一段時間,聖殿活動不再回復正常;有些領袖緬懷過去聖殿敬拜光輝歲月,有些選擇放下聖殿,接受現實,過渡「會堂式敬拜」。

Peter Leithart於《列王紀神學註釋》講得好:「從某個角度看,列王紀是講説聖殿被忽略、被撇棄,最終被分解和被逐出本地的故事。可是,把聖殿分散,也就是把上帝的百姓分散,就如猶大的活水流向大地的四方。以色列的被毀給萬國帶來祝福,正如數世紀以後,活水從耶和華的人肉聖殿流出;這人肉聖殿在十字架上被撕裂,正當那時,在聖殿的幔子裂開。」(395頁)

倘若「聖殿被毀」,你將會怎樣應對?當你能認真思考「聖殿被毀」這個真實或虛擬的課題,我已達成此文撰寫目的。我沒有答案,答案只在你的摸索前行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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