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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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意識形態/爾思出版共同創辦人 寫作的地方:https://travelwithbook.com/ 來信指教:chin@travelwithbook.com

我在異鄉被人跟蹤尾隨|在巴黎的那場誤會

(编辑过)
物理的距離不真的很遙遠,但這段以「交通方便性」來劃分的「天龍國兩岸」才是真正拉開了巴黎中產階級與無產階級間的距離。

看到「人生難得的體驗」活動徵文,開始糾結應該寫出哪一段經歷比較「難得」?與莎士比亞生日同一天的我,也活出如他所說「人生如戲」之精髓。除了灑狗血的愛情片之外,我大學時曾在館前路麥當勞被無家可歸的中年女子持刀攻擊,被波了全身的熱咖啡(還蠻痛的,但我那時只覺得髒),同行學弟當下抱著我,腹部被刀刺傷,血流不止⋯⋯那是我第一次打報案電話、叫救護車、以證人與被害人身份到警局做筆錄。

我們是法律系的學生,兩人最先想到報案才想到學弟的血流了太多⋯⋯還好經過縫合後並無大礙,不然我真的會愧疚一輩子,他還一直很貼心的說這是一般男孩子都應該做的事。但事件的細節已記不太清楚,還是決定寫我持續創作的 在巴黎的那場誤會——在巴黎近郊被人跟蹤尾隨的故事。

原先以為自己是他們的一份子

這就是要轉成RER的地鐵站,我沒有公車站的照片

這也不是什麼在巴黎的誤會。當時所有在巴黎生活的人,不論是本地人或移民——學校老師、餐館中國服務生、留學生和當地結交的朋友們——聽到我住在近郊紛紛搖頭,要我趕快離開,甚至有人還好心說幫我付解約費,越早離開越好!去過那邊的人都說過類似的情節,幾個男生在路上也會當街被搶,何況是一個亞洲弱女子?

但我天生就是不信邪,總覺得怕被偷被搶就不需要去任何地方了,待在台灣不是最安全嗎?既然要去了,體驗一下沒經歷過的人生也是有趣的。而且總有人提醒我不能去北邊的中國城、哪裡的貧民區很混亂都是黑工移民⋯⋯我總會說:「你們忘記我也是有色人種嗎?」我不害怕他們也是因為覺得「異鄉人」都是一樣的,說那些話的人太沙文了!

我在〈洗髮沐浴二合一〉中有提到,進城要搭半小時的公車、再搭火車到巴黎、到巴黎轉了幾次車才會到拉丁區,整個過程沒有兩小時也大概要花一小時40分鐘以上。物理的距離不真的很遙遠,但這段以「交通方便性」來劃分的「天龍國兩岸」才是真正拉開了巴黎中產階級與無產階級間的距離。


我在近郊被黑人尾隨跟蹤

標題不想寫「黑人」是想避開無謂的種族歧視。

週間早上六點剛到,我距離終點站僅有兩站,搭上公車的前幾十分鐘通常只有我一人,偶爾和司機聊個幾句話。隨後上車的有穿著傳統花色服飾,身上有濃厚味道的西非女人、身材高壯,看似做勞動,全身肌肉的西非男人、看起來流氣梳著油頭相對高瘦的北非男人和女人、身材嬌小的中國東南沿海/東南亞男人和女人⋯⋯還有我。本來我們都是住在這區要前往另一邊工作或讀書,自覺與他們是一夥的,在路上遇到吉普賽人、黑人,也從來不害怕。直到某天被五個黑男人尾隨跟蹤。

不太記得那天晚上是怎麼回事,我平日總留意在巴黎趕上晚上十點可以到火車站的列車,才不會錯過最後一班回家的公車。那個火車站像是台灣支線的火車站,就是在鐵路上有個小月台,一個天橋可以走到等公車的地方,但是等公車的地方沒有遮蔽物也只有一盞路燈。(大概有住過鄉下的人都能理解這個敘述)

我很不喜歡抵達火車站的時間沒抓好,天黑之後要一個人站在那裡很容易成為有心人的目標,而且我相信即便自認與那些鄰居們是一樣的,但我外觀上看起來應該比較富有也明顯脆弱,我總是背著一個帆布包或大學生後揹包,穿著牛仔褲,一副窮學生樣,盡量不要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關注。

那一天我不小心錯過十一點公車(也可能是罷工但全世界大概只有我不知道,忘了緣由),所以下一班公車是早上五點,司機有可能四點半就會開來等,算起來我大概也要等個五小時以上。轉機時在機場逛逛、打遊戲、看書,等個五小時還撐得過去,但在手機沒有wifi的年代,站在荒郊野外也不好把書拿出來讀,感覺要隨時觀察周圍的情境。

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一定會尿急,而且越緊張越容易想上廁所,一直想辦法忽略當下的情緒。在心中祈禱有奇蹟發生,例如一班公車趕快開來。

頭一個小時,安然的渡過了,只有我一個人在候車亭,也沒有路人或車子經過。心想,只要再等四小時就好,或許也會有人提早來等車,看到有人應該會放心許多吧?

但我完全想錯了!一個人等待還比較安心。

大概一個半小時後,有一群穿著帽T的年輕黑人從火車站那朝我走過來。我不想有什麼刻板印象,但他們的形象就跟電影中的黑人一樣,手插著口袋一副無所謂的朝我走來,大概兩分鐘就會走到⋯⋯我看不清楚他們的臉(只有我這裡有路燈),不知道他們的表情是怎麼樣的。心跳應該已經加速到150了吧?心跳快到我感覺自己的頭很痛。

但我又是個不太容易表現出慌張的人,快速地在心中想各種可能的情況。

這時間照理說已沒有火車,也過了最後一班公車,我想不透他們怎麼會從那邊冒出來,或許是在非法交易?而且他們走的方向顯然就是我這個公車亭,下一班公車也要四小時後才會出現,這群人應該沒理由靠近啊!可是我不能貿然離開,要是逃跑就好像感覺到他們的威脅(通常這種行為對經常被人歧視的人而言是很失禮的,盡量不要冒犯他們),而且我就算跑得再快也不可能贏過五個黑人男子!

腦中快速閃過幾個念頭後,我慢慢的走開公車亭,假裝在看手機,一邊看手機一邊走到與他們距離更近的電話亭,拿起電話假裝在等人來接,而當我在電話亭時,他們會從我身邊經過。如果他們真的是逞兇鬥狠的街頭混混,大概不管做什麼掙扎都是無效的,當時只能想到一個讓自己稍微緩和的方式。

只能繼續祈禱平安。

假裝打電話時,他們也走到我原先等車的公車站。至今我還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要到那裡去?五個大男人不太可能為了等一班公車提早四、五小時,他們可以叫計程車或是隨便到哪個地方鬼混都有可能,我完全不覺得他們有必要乖乖的在公車站渡過一夜。

在這個位置我們雙方都能清楚看到彼此,直覺告訴我,他們對我會有危險。但或許他們是非法移民,我在打電話時他們不知道我這裡情況是怎樣,也不能輕舉妄動,只能等我下一個動作。

猜想這五個黑人是想等我離開電話亭再來想要搶劫我吧?越想越緊張,也可能是被自己的創意嚇緊張的。

感覺他們一直在看著我⋯⋯我當機立斷,走出電話亭後就往反方向走。我之前沒有在那一區行走過,畢竟那裡治安公認的差,當時我的手機的電量也不足以支撐我查地圖走到安全的地方,更不可能步行回家,在那種郊區不可能走路十幾公里的,如果在巴黎不管哪一區,我一定會找個咖啡館或是走多遠都可以。

最終,我決定往反方向走,跨到月台的另一邊。我猜測這五個人會是我當時最大的威脅,所以我只要擺脫他們,站在鐵路另一邊不可能又湊巧有另一群人吧?若看到他們走來,就能證實我的想像是正確的,他們確實是在尾隨我。

我後來在另一邊的公車站繼續等四小時,直到天漸漸亮(夏天)開始有人走過來等車,估計時間差不多了,再走回原來的公車站。果然跟我想的一樣,那群人並沒有在那裡,所以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午夜時會站在那裡?

我也不確定自己當時的做法是正確的,但那幾個小時非常難熬,五個小時不能做任何事。明明上一整天的課,晚上和朋友出去玩喝了點酒,精神明顯不濟,還要全神貫注在周遭的情況。連坐的位子都沒有,硬撐站到白天。隔天,我就自動在家補眠而沒上學。

整夜的等待可能都是我的想像,或許他們只是無聊站在那,但光是在我熟悉、治安良好的城市要從晚上11點等公車到隔天早上5點,都可能是不太容易的。但在台北根本不用擔心這些,搭計程車或是到便利商店等待都是安全的。

如果以上的事件算是我的誤會,還有另一個事件。

幾年後,某個冬夜我在巴黎18區散步,18區也是多種族的區域,一樣的這對我這樣的人而言不是危險的,我怎麼發生過幾次事件還學不會教訓?

那天我在18區要經過一個高架橋底下,是從蒙馬特回程的路線,高架橋下有很多遊民但他們不是我的威脅。說到高架橋,就能想像那是在類似快速道路的地方,兩旁都是快餐店、平價連鎖旅館、加油站跟大型超市之類的地方,車子很多而沒什麼行人,所以發生問題也很難求救。

正當我要過高架橋的時候,有一車「黑人+阿拉伯男子」(我發誓我沒有種族歧視)開車慢慢的跟在我後面,還說了一些性暗示的話,所以我知道他們在跟我。通常在那種路上都是開很快的。不過很幸運是那時剛好已經快過完橋下,轉到大路時的行車路線只有左轉一個方向,所以我快速跨到另一邊,右轉之後就頭也不回的快速跑走。

我也說不清那種危機要來臨時的預感或跡象,其實我並不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不然一開始就會選擇住在安全的地方。可是我在巴黎從來沒被人在路上搶,很多人都說我很幸運,除了幸運之外,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可以避免的。

  • 穿球鞋才跑得快,平常也要多練跑
  • 絕對不要穿名牌像個觀光客
  • 不要東張西望好像搞不清楚狀況
  • 更不要隨時拍照,這真的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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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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