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左岸咖啡館」是真的在巴黎的那場誤會

90年代後期，電視上播放著「左岸咖啡」的罐裝咖啡廣告，還在讀小學的我開始對巴黎左岸有了一種憧憬與嚮往。想著，我哪天可以優雅的坐在左岸咖啡館的角落，一邊看著書，一邊喝咖啡？

我對巴黎最早的印象是我七、八歲時讀到「居里夫人」傳記中，二十四歲的瑪麗到巴黎求學、做研究、嫁給法國人又拿了諾貝爾物理和化學獎。她的生活圈就是在巴黎左岸。

我那時看出故事的重點：如果她不到巴黎讀書，人生不會如此精彩。

小時候，我認為的浪漫是為了自己的夢想可以放棄一切物質享受，像瑪麗一樣擠在巴黎沒有暖氣設備的閣樓裡（絕不是《艾蜜莉在巴黎》裡面的那帶有廚房和衛浴設備的房間）用功讀書，最終取得諾貝爾獎。或許是小時候一直說自己要學偶像「居里夫人」去巴黎讀書、要去巴黎流浪，我媽就夢見了成年後的我睡在巴黎地鐵裡。

國中時，已經養成了每天早上喝咖啡的習慣，早上起來自己磨咖啡豆再手沖咖啡，不太專業，但或多或少對咖啡有了一些品味與鑑賞力。

後來，學法文，到了巴黎。

我達成了一部分的夢想，可以去「左岸」上課。第一個禮拜就到「花神咖啡館（Café de Flore）」朝聖。

滿懷期待的，帶著一種虔誠的心情走進咖啡館用著練習許久卻還是生澀的法文跟服務生點了一杯咖啡，特別選擇坐在面對街道座位，拿出背包裡的筆記本想寫下當時的感受：「咖啡淡的像是美式家庭餐館裡的壺裝咖啡（像是由義式咖啡機煮出來加了一壺熱水），中年男服務生優雅的送到我面前，好像很慎重偉大的儀式。巴黎人自在的對著人行道聊著天、看書，幾乎很少接觸桌上的那杯咖啡或飲料——所以我大概沒興趣去雙叟了。」

我也確實從來沒去過雙叟咖啡館。

當下忍不住就傳了訊息問留學法國的教授：「巴黎的咖啡怎麼回事？我好失望啊。」

教授說，巴黎咖啡廳的用途是和朋友聊天，沒人在意那杯咖啡好不好喝，當然也有些新的店強調精品咖啡，不過以前那些有名的咖啡就是咖啡機煮出來。叫我不要以在台北喝咖啡的習慣來評價巴黎的咖啡館。

可能我一直將「咖啡」視為很重要的飲品，還有從小被根本不存在的「左岸咖啡館」洗腦。

左岸就是巴黎塞納河岸的南方，當時要搭七號線去前男友家還會經過一站地鐵叫做「Pierre et Marie Curie」，法國人一直把居里先生跟她綁在一起好讓人生氣！其實這站在2007年1月之前還只是叫做 Pierre Curie，之後才為了紀念這位偉大的科學家才把她的名字加上來，瑪麗除了出生時不是法國人外，哪一點不如她先生？

到巴黎才發現很多事情和想像中不同，一直避免稱呼她為居里夫人，只是想強調她的獨立性。但在法國的現實卻是瑪麗居里得到了兩個諾貝爾獎也只能跟著法國籍的先生一起被紀念。（好啦，她應該也不在意是否成為一個地鐵的名稱）

不過，在加拿大的魁北克真的有個Marie-Curie station，是不是覺得法國人真的可以反省一下？！

順便解釋一下，雖然我年齡沒有很大，但那時還沒有盛行去歐洲自由行也沒有這麼多人寫旅遊部落格。

例如，我那時申請學校沒有找代辦是全用英文申請，從我住的「外省」到巴黎左岸上課要搭半小時的公車，再搭兩班火車，轉三班地鐵，將近兩個小時才會到「巴黎中心」——這些交通資訊那時沒有中文參考資料，甚至當時的Googlemaps 還沒有巴黎的公共運輸資訊。是我前一天到公車站研究如何到火車站，在火車站詢問站務人員如何到地鐵，在研究地圖找出到學校最近的路。

我想很年輕的讀者可能無法理解在資訊落差的年代會有的那些文化衝擊，其實看《艾蜜莉在巴黎》播出後產生的討論和造成巴黎人的反感，就知道外國人對巴黎還是有些不正確的遐想。

大多數人對法國巴黎的形象基本上是從文學、電影中理解的，即使有人出國大多也都是跟團旅行，很多文化細節是無法體會出來的，也不是每個人都敏感的能發現細節。

待我去了巴黎之後才發現很多誤解，本來我想寫「巴黎的誤會」是這類型的資訊落差。

去巴黎前我也以為法國的服務生很沒禮貌，但幾天後就發現是因為有些觀光客進到一間店之前不先和店員打招呼，如果主動說「bonjour」，店員就會熱情的招呼你！很多外地人會先以自己習慣的文化去批評巴黎人，明明應該是外地人要入境隨俗而不是期待當地人配合。不存在什麼「國際禮儀」的問題。就算法國人不爽說一句英文，也不能怪罪他們不國際化！

部分內容「隨筆」原寫於N年前正坐在巴黎某咖啡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