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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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意識形態/爾思出版共同創辦人 寫作的地方:https://travelwithbook.com/ 來信指教:chin@travelwithbook.com

致不存在的你|故事性散文

女孩在他們相遇的故事中是被追隨的角色。致從不存在的你。
這是篇虛構故事,和六月發的某篇文章有點雷同,但內容只保留了最後一段。

致Mohammed,不存在的你

我想我可能瘋了

這封信會寫得很種族歧視,但那是我們的幽默感。我要你變成我的恐怖份子,請不要誤會是因為你的血統。

在我們的故事裡,你一直是我的國王,當我說「mon roi」的時候一點也不彆扭,我是不是說謊成性了?等到下午兩點,才傳「Bonjour」給在法國的你,如果我剛好在凌晨四點醒來,也會傳封信息道聲「bonne nuit」。

若你剛好有事無法及時回應,我會感到煩躁,大概是沒救了?所以我討厭談戀愛,我根本沒資格進入任何一個感情,即使我現在根本不覺得自己陷入愛情中,不論什麼時候,總是過份的在意,又不能說出自己的感受。

我是不是一直在你身上尋找他?

你不是我的真愛,一直只有那個叫作Mehdi的人,他是我那故事中的男孩和男人。可是我喜歡你叫我「my queen」或是「mon bébé」,我喜歡和你分享每天發生的事,我喜歡你的真誠、專心和後來你逐漸信任了我。

一開始你和Mehdi一樣,要我傳我的location給你,證實我沒回到史特拉斯堡,還要我傳一張戴眼鏡的照片,確認現在使用手機的人是我。這行為激怒了我,難道我不能到史特拉斯堡而選擇不跟你說嗎?

我問:「是不是摩洛哥人都不容易相信別人?」我也是想把你惹火。

你說:「不要把我跟那個混球相提並論!」

我喜歡你產生競爭感或嫉妒感是為了我。

我是不是有病?我甚至不確定接受你的搭訕是否想在你身上尋找他的影子?還是那也只是一場隨機的動作,就像我多年前在亞維儂和他交換了電話。但又怎麼能忽視你們身上都有著異國人認定的阿拉伯特質?

儘管你不喜歡但很容易把你們連想在一起,這樣說顯得有些偏見或膚淺,我指的僅是你們的棕色的皮膚和高挑的身材,也不是只有我這樣想,如同我遇到的那些白種人在我身上也只看到了「亞洲人」這樣一個特點。

異鄉人

你似乎是個更寬容的人,會和我談論種族歧視,那是在巴黎出生長大的他絕口不提的話題。

只聽說像我們這年紀的有阿拉伯血統或有著阿拉伯名字的人不可能在法國申請上醫學院,不知道為什麼他卻讀了醫學,有人因此懷疑他是有猶太血統的摩洛哥裔法國人,但我們認識了十年,討論過許多不相關的事卻從來沒有提起他的血統問題。

不確定是他選擇不談,或者我們從來沒有機會⋯⋯膚色較深的男子總相信我們這種偏白皮膚的亞洲人會有種族歧視,但我一開始也只是當自己是個異地人,我本來就只是暫時到那裡生活,知道自己不會停留也永遠不屬於那裡。

你也會和我討論宗教問題。

我開玩笑地問你:「你要說服我相信耶穌只是個先知嗎?」

你說:「耶穌就是先知,這是真理。」

好吧,我從沒有長久思考我們之間,就當作你說的都是事實。

那場暴動

黃背心第十六次攻陷巴黎那天,你排除障礙找到被困在咖啡廳的我,我當下有種想上前擁抱你的衝動。聽著我說混蛋跟我的故事,那個週末的前兩天,他剛剛離開我。你說了一句:「我不可能有憂鬱症,人生太美好了,而且他還可以擁有你,只是他不珍惜。」

我不顧你也難受的問:「那如果你是他會後悔嗎?」

我也不懂,他已經有了曾經想要的女孩,為什麼這麼輕易放棄?憂鬱症的魔力強過於我嗎?有時候甚至懷疑他太癡迷於處在低潮中,忘了自己說過擁有我會是最幸運的,是你幫助我找回十年前的那個女孩。

你說服我不要試著去理解那些不合理的事。

女孩在他們相遇的故事中一直是被追隨的角色。男孩看到女孩,男孩先跟女孩開口,男孩主動跟女孩要了電話。男人詢問女人返回巴黎見面,是男人要女人再給他一次機會……我在男孩和女孩相遇的故事中走不出來,還有他們成為男人和女人後一直錯過彼此。


Mohammed,我知道我生病了,不可能回報你對我的好。如果不是你帶我去Bercy看電影,我也不記得和他的第一次約會在那裡,那天我又想到他。你是不是運氣有點差?

你看我的眼神就和十年前的他是一樣的,我不小心讓自己接受你的好意,你也是個很迷人的男孩(你年齡較輕,對我而言一直是男孩)有很多女孩在地鐵上、超市裡藉機與你說話,所以我虛榮的讓自己陷入你的殷勤中,也想讓那些女孩嫉妒我。

我知道她們確實是嫉妒的。那天在公園裡,兩個女孩特地找你來問路,平日裡她們不都認為我們並非屬於這裡的外地人嗎?

我可能是個品質很差的人,在你眼神中看到十年前我對自己的遐想。女孩走在路上,男孩無法克制好奇心跟著她走到遊客中心,後來男孩也愛上她的幽默感。你注視我時的眼神、你聽到我講話發自內心的笑,都讓我找回那天在亞維儂的女孩,我甚至不能出於一點點的好意和你切斷關係,一個正常心智的人一定會主動離開,我卻讓你對我的感情持續發酵。

到頭來受傷的也可能是我,因為我用世故偽裝了脆弱。

我越是在乎混蛋,你就越憎恨他。你揚言要去他的公寓找他,為我揍他兩拳。我還要求你動手前說一句阿拉伯人才聽得懂的恐嚇,不只要你教訓他,還想讓他為此吃醋。我大概不是正常心智的人。

這也很「阿拉伯式的」,你記得《異鄉人》中為了一阿拉伯女孩清白而死的阿拉伯青年嗎?那個被法國人殺死的無名氏,至今屍骨無存,卡繆的文字中總有點輕視阿拉伯人的口吻,但我和你說過我就愛那種熱血,pourquoi pas?你要愛得很透徹,也要恨得很乾脆。

後來又在另一本阿爾及利爾人寫的書中提到,根本沒有那阿拉伯女孩啊,全是法國人為了殺死無名氏阿拉伯人說的另一個版本的故事,可是沒有記得那個無名氏,最後只有他的母親永遠生活在陰影之下,不准自己快樂。

原本犧牲的人不只你一個,還有一個叫做Kamel的阿爾及利亞和義大利人的混血男人,他和Mehdi出生在巴黎十五區同一個區域,成長於同一個年代,還讀過同一間大學,他們從小經歷過的歧視和你這種成年後才來讀書工作的人是不同的。Kamel相信陰謀論,社會上發生的一切都是猶太復國主義(Zionists)主導的,包括這場災難研發出的疫苗,我確定跟他談不下去了,為什麼他們這些生長在巴黎一半阿拉伯血統的法國人反而更容易受到極端主義的控制?

他們是「異鄉人」,歐洲異教徒,是神派來試煉我們的;他們的存在無論如何都是倒數計時的,早晚一點他們得離開。

那本書中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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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誤會

Ch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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