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焦糖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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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務正業的媒體工作者

深入防疫第一線

死寂,是我對這個臨時院區的印象。太安靜了,沒有醫療儀器的聲音、沒有腳步聲和交談聲、也聽不到其他的環境音,如果不是建築物依然完好、地上沒有翻倒的器具也沒有血跡,我還以為我在惡靈古堡場景裡。

友人生病住院了。

雖然沒有武漢肺炎確診者接觸史,但是卻有一些疑似的症狀,還無故喪失味覺和嗅覺,所以友人主動前往醫院檢查,檢查結果發現身體的發炎指數是一般人的百倍以上,在等待核酸檢測結果的時候,就已經先被預告無論如何都得住院,事發突然⋯友人臨時請我幫忙去友人家餵貓,和送一些日用品去醫院。

醫院現在只開放急診室側門作為主要出入口,進出都要管制,門口有一批手拿護照的人排隊等著做核酸檢測,他們手中護照各種顏色都有,其中一個拿著豬肝色上面寫著殘體字那本的人,對著門口警衛(應該是吧?全身防護完全無法判斷)語氣不耐煩,抱怨著到底還要多久才會好、在自己家鄉怎樣怎樣好。


我打斷那個抱怨的人,不是物理性的。

「先生,我的朋友現在在負壓病房,我幫他送東西來,護士說我可以拿去護理站,請問在哪邊?」

向門口警衛確認了方向,此時他的眼神像是我施予天大恩惠的樣子,熱心帶著我穿越紅絨柱來到臨時院區門口。在院區門外空地有一塊臨時搭建的院區,用簡易的材料蓋出來的組合屋,兩處出入口分別通往大門空地和負壓隔離病房,雖然動線完善但依然可見當初規劃時的倉促。不確定不掛號、沒有要檢測是否可以進去,想到走進去的人可能有極高機率是確診者⋯雖然理智上知道武漢肺炎是近距離飛沫或接觸傳染,但膽小如我還是決定先在門外等候。穿過門口的護理站可見後方隔出幾間診間,整個臨時院區門口、護理站和診間一直沒有人出現,讓我有點想對著裡面大喊「有沒有人啊?」,大概就像夜間的蘭若寺,安靜到這時候任何人低聲耳語,都像是在大聲喧嚷,在這一片死寂之間隨便一點聲響都能嚇得我半死。

對,死寂,是我對這個臨時院區的印象。太安靜了,沒有醫療儀器的聲音、沒有腳步聲和交談聲、也聽不到其他的環境音,如果不是建築物依然完好、地上沒有翻倒的器具也沒有血跡,我還以為我在惡靈古堡場景裡。

我拿出手機打開社群軟體,確認我還跟這個世界接軌⋯但是我現在感知到的世界,是我真實存在其中、還是只存在我的大腦認知中?(好了,最近電影看太多了)


遠處突然傳來救護車聲,背後急促的腳步聲逼近,還以為是不是有什麼重症患者要送進來⋯突然的聲響嚇了我一跳,是一位護理師帶著一對父子出現,急急忙忙走進診間。好吧!很明顯地沒空理我,摸摸鼻子繼續等⋯護理師又從診間走出來,好啦,全身包成那樣我也不確定是不是同一個,總之護理師看到我在門口東張西望,過來問我有什麼事。

「xxx病房家屬送餐。」

護理師指了負壓病房區的方向,要我在病房門口等。走到負壓病房區門口,突然驚覺到我正在深入疫區第一線,在只有口罩的防護下,而且我完全沒有打疫苗(這是另一個故事了)。門口有兩側牆面掛著隔離衣,前方有一道自動門,門後面應該就是病房區,從裡面走出來一位醫師,看著我的眼神死就像是我只是一塊路邊的石頭⋯嗯,我想可能不太適合拜託他。左側有兩道玻璃門,第二道玻璃門後看得見兩位護理師也以眼神死的神情工作,處理完患者之後其中一位護理師走出來,要往病房區移動的時候被我叫住,想請她幫忙拿進去。

「要我拿進去?」護理師的語氣中透露著驚愕,正要伸手接過我手中袋子,又在空中把手放下同時往後退了一步「不好吧!我剛治療完重症患者。」

「好的,不好意思⋯妳辛苦了。」這時的我正為自己的失禮感到羞愧,除了這句話我也想不出還能說什麼。

護理師的眼神閃了一下,我想她聽到這句話可能就算感動想哭也沒力氣,想到護理師是用犧牲奉獻的心情,待在這個病房治療患者,可能不知道多久沒有回到家、沒有見到家人,甚至可能疲憊到連進食都無力、疫情爆發可能完全沒有睡飽的一天⋯

「沒關係,妳也小心防疫喔!」30秒前才治療完重症患者的護理師,這時候還能好聲好氣跟我說話,我都要下跪了。


小時候曾經有過「遠大」的志願,想成為戰地記者深入戰爭前線報導,還沒長大就發現我真的很膚淺沒那麼偉大,不過現在防疫視同作戰,分享一下進入防疫前線的經驗,也希望大家給醫護人員多一點包容和鼓勵,大家都說台灣最美的風景是人,希望在疫情持續延燒的時候,這道風景依然美麗。

「我實在告訴你們:這些事你們既做在我這弟兄中一個最小的身上,就是做在我身上了。」—馬太福音25章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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