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如一日

這些年如一日

今天與婆婆的午後約會，因疫情關係，養護所的探視時間，只剩三十分鐘，婆婆已經中風十二年，失智情形已日漸嚴重，看著她，你可感受到，她退化成一個單純的人，像小孩一樣無憂無慮。

她每次看著我，就會問我今天帶了什麼好吃的給她吃，我也總是準備她可以吃的素食點心，她是終年茹素的佛教徒，中風之後，傷到學習區，因此早些年帶著她復建時，總是力不從心，依舊無法進步，在那段彼此壓力很大的時期對峙，她很怕痛，不配合復健，在陪她復健五年後，我發現我不能把時間浪費在這裡。

時光是很珍貴，我其實沒想到自己離開職場，會拖這麼久才又工作，這對我自己而言，是不可思議，這段時間也是生命的轉折點，因為兒子是過動兒，把我的脾氣、耐性徹底磨合一圈，我過往的驕縱不復存在，在未出嫁前，家中唯一的女兒，是爸媽的寶貝，家中脾氣就屬我最大，因為兒子關係，我變得很有耐性，因為沒姐妹，跟小姑也很好。

老天爺給人的考驗是一次又一次的試煉，小姑在那時，得了乳癌，要化療，我怕小姑在婆家化療時，無法進食又要面對婆婆，我便主張，回娘家我幫她準備，當化療時，她整個人非常虛弱，人這麼不舒服，怎能顧到婆媳問题，於是我陪她去醫院，上飲食營養課程，在這段期間，我還按表準備餐點給她，我婆婆其實怕我麻煩，老是說不用那麼麻煩，因為細心照顧下，我小姑的體重都沒有減少，當下是很開心的，我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明智的。

當小姑熬過所有化療療程，健康迎接未來，那份辛苦都值得了，她婆婆很感謝我的幫忙，她的模樣依舊映在我的腦海中，生命的長短，由不得自己決定，她那時去醫院作了例行檢查，隔天早上辦出院手續時，突然腦幹出血，一直到晚上就宣告不治，人生就是這般無常，盡心盡力過日子即可。

正當一切恢復往昔的刹那，這人生又起了波瀾，婆婆中風，原本在馬偕，因馬偕神經内外科在淡水，當時情況十分危急，且高燒不退束手無策，於是另尋找醫生最後轉院北醫，直到現在，婆婆依然在北醫看診。

從醫院回來的落腳處，也是家族計畫，公公婆婆一向感情很好，家中無電梯又沒有足夠空間請外勞，若租房子又請外勞费用相對高很多，對於中風是長期抗戰不是數日即可，那是數十寒暑不可知的時間，於是公公婆婆租房子住在耕莘醫院附近，方便復健，我每日先把孩子送上學，再去公婆那，早上帶婆婆去復健，隨後將他們的食物料理好，晚上幫婆婆身體擦拭好，才和先生回家。

幸好，堂哥住在對門，感謝他們幫我接孩子們及準備晚餐讓孩子們得以溫飽，每天像陀螺一樣轉啊轉，那時，疲累無法思考，也無力思考，當家中有人生病時，許多的事情就會浮現。

原本的計畫因公公身體不適需開刀而改變，因公婆感情很好，基本上，婆婆ㄧ定會叫公公做，公公的形象就是好爸爸，好老公，他只能在我們面前說他一定比我婆婆早走，整天憂鬱，在這種情況下，我讓公公手術結束後先去小叔那兒休養，在同棟大樓剛好有一間養護中心。

就讓婆婆在那居住，我每天依舊帶她去復健，我常想這社會每個人都有見解，別理會那麼多，許多時候，家家有本傷腦筋，每個家的難，並非單就外觀即可看出，不用提出個人的見解，除非有人問，不然沈默是最好的答案。

陪著婆婆，陪著她說說話，放音樂給她聽，說話是雙向對失智者有很大助意，她現在總灌我迷湯，說我這些年都沒變，最喜歡看到我，她中風了，卻有著智慧，她總會誇獎到我自己都臉紅了，真的要學學婆婆，怎能讓我這唯一的媳婦這些年如ㄧ日的對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