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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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会掉外星馅饼吗?(中)

本故事翻译自Edward Adam Davis的作品,已征得作者授权。据作者说,故事本身纯属虚构恶搞,其中观点仅当笑话一看,无需当真。另外,故事包含阴谋论、超自然、外星人话题的知识,有些许黑暗色彩,不喜此类风格请勿进入。


“不行!来不及了!”

“那就照顾好他,菲丽丝!准备撞击!”

陶德隐隐听见两个女人紧张的对话,感觉有某种坚硬的物体箍紧身体,待他刚一睁开双眼,强大的惯性便将他狠狠摁向前方。五脏六腑简直像要甩出体外,传来剧烈的痛感。整个空间翻转了好几圈,情况才稳定下来,陶德终于看清前方驾驶座上的人影。中断的记忆重新连接,环视四周,发现左侧坐着一位黑发的小女孩,陶德猜测自己是获救了,所处的空间应该是飞船内部。也就是说,他成功了,可以继续执行任务。

“准备硬着陆!抓紧!”

硬着陆?什么硬着陆?

“三!二!一!”

倒数结束,猛烈的冲击震得陶德直接吐了出来,整个船舱开始剧烈颠簸,耳边满是沙石撞击外壳的密集声响。“哐当”一声,陶德右侧的舱体被砸出人头大小的窟窿,刺骨的寒风卷集着泥土和碎石瞬间涌入,他盯着外边儿飞速闪过的景色,鞋底都要被抠出五个洞来。根据他的直觉,现在的速度起码也有300公里,要是再撞上个什么东西他就可以直接去天堂陪老妈打扑克牌了。

好在过程有惊无险,十几秒后惯性消失,飞船最后稳稳当当地停住。陶德软瘫在座位上呼出一口气,可锁扣解除的声音又让他紧绷起来,他最不想面对的一刻还是来了。

被金属圈箍在座位上的陶德,面前站着两位漂亮的女孩,黑发绿瞳的比旁边白发蓝瞳的那位要矮一个头,看起来还在上初中。她们的衣着长相大不相同,问题是,她俩都眉头紧锁,视线恶狠狠地在陶德身上扫来扫去,大有一副审讯要犯的阵势。

僵持许久,白头发,也就是驾驶飞船硬着陆的那位终于发话。

“你叫什么名字?”

“呃……陶德。”

“我的天哪!陶德先生,你是个疯子吗?我很好奇是什么原因驱使你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你难道不要命了吗?”白发女孩弯下腰与陶德四目相对。陶德被盯得心里发毛转头躲闪,她又伸出双手夹住陶德的脸,双瞳湛蓝像是能映照出人的灵魂。

“我……我从小就对飞碟、外星人有浓厚的兴趣,是个UFO爱好者。《外星人保罗》、《E.T.外星人》、《阿凡达》、《黑衣人》之类的电影我都记不清看了多少遍,我的房间里也摆满了外星人模型。小姐,您不是第一个这样形容我的人,周围的人都说我疯了,当我看见这艘飞船在低空优美地驶过,我立刻失去了控制!我都记不清我干了什么!我只是想亲手触摸飞船,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还好行动小组早有对策,陶德声情并茂地朗诵提前编好的理由,“我知道我的行为险些造成严重的后果,我在此向你们诚挚地道歉!”

理由天衣无缝,但辱骂责备肯定是少不了的。

可白发女孩略歪着头,思考一会儿后当即眉头舒展:“原来是个UFO迷呀!现在你如愿以偿了吧?”

然后又解开了箍在陶德身上的装置,这完全不合逻辑。

“奥萝拉姐姐,你就这样放过他了?他可差点儿要了我俩的命!这种神经病就该送上银河法庭!”黑发女孩靠在舱壁上,双手抱胸鼓起脸颊。

“你话说得太重了菲丽丝,他没有恶意。况且就结果来说我们安全着陆,没必要揪着别人不放。”白发女孩说完转过头,“陶德先生,菲丽丝就是这种性格,你不要放在心上!”

接着,她向陶德伸出右手,嘴角甜甜地翘起来:“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她是住在玫瑰花田的地球女孩,菲丽丝,今年13岁。至于我嘛,我是来自昴宿星团的奥萝拉,代表银河联盟为和平而来。我是个军人、语言学家、戏剧演员兼地球研究专家,很高兴认识你!”

正欲起身的陶德猛然僵住。


菲丽丝这个小不点儿真是不好对付,不管陶德如何道歉讨好,她仍是一副充满敌意的模样,还留下一句:

“太差劲了!你简直丢光了我们地球人的脸!”

毒舌又早熟的小屁孩。陶德实在拿她没有办法,转而与奥萝拉套近乎。

陶德和安德烈认为银河联盟不过是一帮虚情假意的外星佬。搞笑的是,因为对外星人根本就没什么认知,行动小组当初抱以最坏的打算,通过研究好莱坞电影设计出一个比异形还要恐怖恶心的外星人形象。经过训练,无论对方是如何奇形怪状,陶德都能摆出轻松友善的表情绝不会呕吐,可亲眼所见后他觉得这完全就是个错误。眼前的女孩美丽动人,操着一口地道的英式英语,也没有一点儿责备他的意思,要不是奥萝拉的自我介绍,陶德绝对想不到她就是来自银河联盟的外星人。

不过陶德也时刻提醒自己,这很可能是奥萝拉刻意为之的完美伪装,那副美妙的人皮之下,指不定就是外星人丑陋的真身或者是像终结者那样的合金骨架,在得出正式的结论前,他必须小心翼翼。

尽可能显得自然,陶德轻松地与奥萝拉搭上话,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奥萝拉原本打算接到菲丽丝就返回母舰,结果在天上看见一道耀眼的光束冲破云霄,下来看看后发现没什么大问题就扭转方向去接菲丽丝,都已经按下了传送按钮,她才察觉飞船底部挂着个人,于是紧急更改坐标传送到一颗完全陌生的星球。为了救陶德,飞船又撞上一座高大的山脉失去控制,最后只能迫降。

“都是我的错,要打要骂悉听尊便,这是我应受的惩罚!”陶德确实有些愧疚,但更多的仍是试探。

“惩罚?要是懊悔和惩罚管用就好了。陶德先生,事情已经发生,我们还不如想想该怎么解决问题。”奥萝拉坐进驾驶位,十指在各种按钮上跳跃,“让我看看,破损修复、线路完整、船舱密闭性良好……”

她嘴里念过一串复杂难懂的词汇,可那句“船舱密闭性良好” 陶德还是听懂了的。

不是才砸出个大窟窿么?密闭性哪里好了?

他望向座位的右侧,舱壁光滑完整哪里有什么窟窿?

“窟窿呢?不对呀,这儿明明被砸出个窟窿!我记得清清楚楚!”

“不是早就修复了嘛?哦,我忘了你还不知道这些。我们的飞船其实是一种生命体,类似于人类骑的马,这点儿伤它很快就能自愈,而且它还有名字呢。来‘NoNo’,给陶德先生打个招呼!”

控制屏幕上显示出一个愠怒通红的黄豆脸,弄得两人有些尴尬。这时,菲丽丝将纸巾拍到陶德手里,像个小大人:“你看啥看啊,你看得懂吗?别再妨碍奥萝拉姐姐了,还不赶紧收拾你弄出来的烂摊子!”

好想踹她的屁股!陶德趴在地上幽怨地擦拭地上的呕吐物,想到自己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于是平复心情,边擦边理清头绪。虽说没有登上母舰,但他完全可以从奥萝拉嘴里套出情报。即便任务不成,他现在摸到的看到的,对于组织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资料,他必须尽可能地记下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装作卖力打扫的样子,实则不动声色地将飞船内部的结构、布置烂熟于心,又用手脚悄悄丈量出各种关键参数。

之后,驾驶座传来沮丧的声音:“唉,三颗动力源丢失,通信导航功能失效,无法飞行,这下麻烦了!”

陶德心里一沉,然后得知飞船在第一次撞击中丢失了动力源,没有足够的动力飞行,也联系不上母舰。他们被困在了这颗陌生的星球上,更可怕的是,菲丽丝此刻的表情像是要把陶德生吞活剥。

“不要露出这么恐怖的表情嘛!”奥萝拉摸摸菲丽丝的头,“丢了再找回来不就完了?我看看,重力约为地球的三分之二,外边儿的温度是零下73度,氧气稀薄但没有有害气体,看来我的选择还不错。”

零下73摄氏度?陶德扯扯自己的西服,又看看菲丽丝的连衣裙和奥萝拉的露脐装,一个比一个清凉。这种极寒温度他们连半分钟都撑不过,他理解不了奥萝拉的乐观。

“有个好消息,侦查器没有问题,这下不用下船四处搜寻了。”

奥萝拉招呼两人到控制台前,她操纵侦查器升入空中开启夜视模式。相较于军方使用的红外夜视仪,侦查器的技术显然要先进不少。奥萝拉说外面正是黑夜,但画面中物体的色彩轮廓与白昼无异,只有远处山脉上空闪烁的星芒勉强能看出点儿夜晚的意思。顺着飞船尾部拖曳而出的长条状凹痕,侦查器一路向前,经过地狱般冰火交织的奇特地貌。星球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大地像干涸的水田那样满是裂隙,在皲裂的缝隙深处岩浆翻滚,橙红的火光映照在蒸腾而上的水雾之中,原来这就是陶德在坠落时看到的光点。没过多久,侦查器翻过巨大的雪山,在山另一边的大地上成功侦测到三颗热源,经过分析,动力源完好无损,他们只需要把它搬回来装上就能返回母舰。

陶德暗暗地舒了口气,又反应过来:“不对,这不还是得下船?”

“没办法呀,侦查器是侦查用的,搬不了东西。不过你放心,船里装备还算奇全,我很快就回来,你们俩先待在船里聊会儿天吧!”

我很快就回来?陶德这才明白奥萝拉的意思是她自己一人下船,他以为是三人都要下船,或者至少也得拉上他这个罪魁祸首。他盯着奥萝拉纤细柔弱的身体,心脏不由地一紧,可马上想到:这不正是个完成任务的大好机会吗?他刚好可以借此机会把麻烦鬼撇在一边,然后从奥萝拉那儿刺探情报,她‘看起来’可比菲丽丝好对付多了。

陶德随即向正翻箱倒柜的奥萝拉说道:“这次事故全部因我而起,请务必让我和您一起行动,奥萝拉小姐!我会尽全力弥补我的过错!”

“我就不去了,怕给你们帮倒忙。”菲丽丝很有自知之明。

奥萝拉干脆地答应然后商讨计划,利用侦查器扫描得到的三维地图规划路线。她选择了一条需要翻过山腰的危险捷径,让陶德十分不解。奥萝拉解释说这颗星球是她在紧急情况下选定的,她并不清楚星球的详细情况,从传回的影像来看,星球表面水分充足温度也勉强能够支持生命活动,却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很可能存在某种危险因素,他们得节省每一分时间。

她细致严谨的观察分析令陶德心生赞许。

在教会了菲丽丝操作通信装置,三人就下船做准备。奥萝拉从一堆杂乱的物品中拿出粉底盒模样的东西打开,让陶德触摸盒中的凝胶状物质,立即有薄膜覆盖的感觉自手指向全身蔓延,像是有活物要将陶德整个吞噬,吓得他拼命甩动手臂。奥萝拉哄宝宝似地一阵安抚,他才知道这是纳米防护服,功能一般但足以应付舱外的恶劣环境。一旁的菲丽丝忍不住哈哈大笑,用看乡巴佬进城的眼神看着陶德。

为以防万一,奥萝拉给菲丽丝也穿上,而后又拿出三瓶可以强化身体机能,让人一周内不知疲倦的药水。在盯着奥萝拉和菲丽丝毫不犹豫地喝下后,陶德才照做。

“差不多了,吃饱喝足我们就出发!陶德先生想吃什么?菲丽丝呢?”

“和姐姐一样!”

“我就来一份麦当劳巨无霸套餐吧。”

“垃圾食品。”

陶德已经不想对菲丽丝说什么了,他累了。

奥萝拉转过身手指一划,舱壁上显出缝隙向两边滑开,陶德一眼就认出里面竟是两台他在节目上见到的复制机。真没想到能如此与他日思夜想的魔法机器相遇,陶德伸长脖子,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奥萝拉的每一个动作。她用手指在复制机的小屏幕上输入几个看不懂的文字,拿出两杯蓝色的饮料,接着用英文输入“麦当劳巨无霸套餐”,按下按钮,陶德想吃的食物连带着麦当劳的餐盘便被交到他手中,他已经学会了。

“奥萝拉小姐,能给我一只手表吗?我的表坏了。”陶德的手表其实根本就没坏,他只是想亲眼见识见识复制机的能耐。

“百达翡丽的,行吧?”

“好的,谢谢!”

陶德很快便得到一只镶满钻石的银色百达翡丽手表,入手冰凉略显沉重。有朋友送过陶德百达翡丽的手表,但他一直舍不得戴。现在这只做工精细,线条纹理如艺术品般优美,他亲眼看着手表在复制机内生成,可机身的每一处细节就如真品那样像是经过制表师成千上万次的打磨,就是放到名流满座的拍卖场,也没人会联想到一个假字。太神奇了!

“陶德先生,我们还是抓紧时间,争取18小时内返回。”

“抱歉,我只是有些入迷了。你们就喝点饮料?是在减肥吗?”陶德从手表上收回目光,客套地问道。

“我们星球的人基本不吃东西,光靠这种能量饮料就行了。至于菲丽丝,她和我见过很多次,也习惯了喝‘艾西莱尔’。”

艾西莱尔应该是饮料的名字,可能和地球的“可口可乐”差不多。陶德很难想象以可口可乐为食是一种什么景象。

狼吞虎咽地啃着汉堡,期间奥萝拉早已喝完饮料在复制机上按来按去,造出眼镜、绳索、饮料等各种物品,最终又失落地摇摇头。陶德问是怎么回事,她说她想生成一台功能强大的精密机器,但复制机太小了,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生成组装过于耗时,行不通。随后,她将一台复制机和生成的物品魔术般地塞进巴掌大小的袋子,拴在腰上,陶德不明白她是怎么办到的。可有了先前的教训,他还是继续吃喝不作反应,免得被当成乡巴佬。

待陶德吃饱喝足一切准备就绪,舱门打开两人扶级而下。

“菲丽丝!如果你觉得无聊就和NoNo一起看动画片吧,我快去快回!”

“拜拜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不看动画片!”光亮的门中,菲丽丝向两人挥手告别,舱门随即上抬关闭,严丝合缝。

陶德戴上奥萝拉给的夜视眼镜,心中默念自己的任务,终于踏上异星积雪覆盖的大地。顺着飞船迫降留下的条状尾迹极目远眺,前路沟壑纵横、火光闪闪,一座头顶星辰的巍峨雪山屹立远方,那便是他们的终点。


不知道飞船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竟能抗住如此猛烈的撞击,人类的飞机要是这样迫降,早就分解为散落一地的碎片了。

陶德行走在飞船拖曳而出的巨大凹痕中,回头望向前半截埋进土里,却仍然完好无损的昴宿星飞船,心生感叹。

不过他很快收回思绪,瞥瞥身旁神情专注的奥萝拉,盘算着该怎么开头。他的任务是套出银河联盟来到地球的真实目的,从之前的接触来看,奥萝拉的性格好到太过离谱,可她又恰好是陶德最为忌惮的昴宿星人。他始终不相信宇宙深处的另一颗星球能孕育出和人类一模一样的物种,这事儿怎么说都透着一股邪乎。

他瞄了一眼奥萝拉那细腻到看不见毛孔的雪白皮肤,不禁想起他先前的观点:这个所谓的昴宿星人,会不会是银河联盟为了迷惑人类而制作出来的仿生机器人?就像“终结者”那样,皮肤是仿生材料,里面是冰冷的合金骨架,完美性格不过是为迎得好感而专门设计的软件程序,完全有可能!

“陶德先生,你为什么要盯着我的脸呢?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想到奥萝拉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陶德吓了一跳,但没有表现出来:“奥萝拉小姐,我只是觉得您实在太漂亮了!”

“哈哈,谢谢夸奖!其实我在我们星球只能算一般水平,大家都是这副年轻貌美的样子。”

她看起来很高兴,算是个不错的开头。陶德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先聊点儿轻松不着边际的话题,让奥萝拉放松警惕,再慢慢切入正题。

“还有一件事,我们还不是要用敬语了,老是先生、您呀之类的叫着,太麻烦了。”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你的白发是天生的吗?”

奥萝拉挂出神秘的微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今年874岁,白发是因为我这副身体已经很老了。”

“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陶德看向奥萝拉的眼神逐渐惊恐。谁能想到这位楚楚动人的花季少女,竟是快要900岁的老妖婆,他应该改口叫奥萝拉奶奶。

“我是说真的,昴宿星的医疗科技非常先进。对我们来说寿命超过一千年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如果有需要,我们甚至能将意识转移到新的身体。我没骗你!”

好吧……陶德想起银河联盟既然能开发出复制机和医疗床这样的魔法机器,874岁的美丽少女听起来也没那么离谱了,于是收起质疑的目光,继续问道:“那你们平时都在做些什么呢?”

“你是问昴宿星的生活?”

“是这个意思。”

“唱歌跳舞、学习研究、躺在草地上晒太阳、驾驶飞船在星际间旅行……嗯……我想想……基本上就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说起来有点怪,我们的星球很像一个巨大的迪厅,大家很喜欢唱歌跳舞。”

做自己喜欢的事?一个巨大的迪厅?

陶德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幅奢靡败坏的景象——衣着暴露游手好闲的俊男美女,在光线昏暗空气污浊的迪厅里,暧昧地贴合肌肤,靡靡之音驱使身体疯狂地扭动。

“你们整天就做这些?不需要工作吗?”

“啊?工作?如果你说的是为了混口饭吃每天上班的那种工作,我们没有。”

“那你们的社会如何运转?如果每个人都做自己喜欢的事,那谁来保卫国家?要是有人病了,哪里去找医生?”陶德理解不了。

“保卫国家?医生?”奥萝拉蒙了,“呃……我明白你的困惑了,才想起你是个土生土长的地球人。”

奥萝拉呼出一口气,神情不知为何竟变得严肃,像是要说出天大的秘密:“陶德先生,我的回答肯定会让你感到震惊。我们在和平安乐的时光中生活了数十万年,我的家乡根本就没有金钱、工作、战争、武器、疾病、死亡的概念。我们那儿不需要医生,也没有什么国家。”

“这.…..这怎么可能!”要说不用工作,陶德勉强能理解,毕竟在一些发达国家人们不需要上班也能靠政府补贴活得很好,可要说没有后面的那一串东西,这绝不可能!她肯定是在吹牛!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我还想告诉你一个更难以置信的事实,我刚才所说是宇宙中的普遍情况,只有地球人才会认为这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陶德对奥萝拉给自己贴金的说法嗤之以鼻,难不成其他种族都生活在童话世界里?他们都是善良正直的天使,不会挨饿受冻不会生病衰老,也没有任何心机,只有地球人是茹毛饮血的猿猴?

他产生了反驳的欲望:“你们没有武器,那你们的科技用来干什么?”

“当然是使我们的生活变得更美好呀!我们有流光科技,能够产生美丽的七彩云朵和彩色流光装点世界。我们也将科技与音乐结合,这使我们能够在舞蹈和演奏中活化身体,同时保持心情的愉悦。”

陶德掩饰住内心的不爽,装作单纯的疑惑,继续挑刺:“可你说你是一个军人,这似乎与你现在的说法有点儿矛盾?”

“军人……”提到这个词,奥萝拉顿时停住脚步,悠长的目光里像是有一卷老旧伤感的电影胶片在眼瞳中滚动,“是的,我是个军人。要不是1996年的那次入侵,我和我的族人或许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是战争和武器,我也不会加入银河联盟成为一名军人……”

奥萝拉的语气竟有一丝颤抖,可陶德铁了心要戳穿她吹出来的牛逼:“退一步讲,你们的先进科技使每个人拥有无限的资源,也不会衰老生病,也就没有战争、武器和疾病,我能够理解。可奥萝拉,我实在不敢认同没有死亡这种事情,即使你们可以医治任何疾病,甚至是更换身体,但总会有各种意外能致人死亡,不是吗?比方说驾驶飞船在宇宙中高速航行,结果不小心撞上了什么东西……总会有死亡的概率。”

没有回答,奥萝拉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在想什么事情,过会儿又重新迈开脚问起毫不相干的事:“那档叫《全面揭露》的节目播到哪儿了?”

“已经讲到‘罗斯维尔飞碟坠毁’了,披露说那是一艘灰人飞船,因为地球的异常磁场环境失控坠毁。”陶德本来想加一句“比我们还倒霉”,突然想起这一切都是他干的好事儿,及时闭上了嘴。

“秘密太空计划呢?”

“刚起个头,还没细说。”

“我明白你们的揭露进度了。看来他们认为民众的接受能力不够,放缓了速度。”奥萝拉自说自话,随后郑重地看向陶德,“你真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啊?什么真相?”

“你之所以会提出那些问题,是因为人类被地球的统治者蒙蔽太长时间了,以至于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意识形态。地球为什么显得如此特殊?如果你想知道问题的答案,我必须得先给你上一堂简短的历史课,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洗耳恭听。”陶德想看看她能编出个什么花样。

“首先声明,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肯定能瞪掉你的眼珠子,你大可以当个故事听听,但人类总有一天会在电视上看到这些惊人的知识。”她清了清嗓子进入讲课状态,“在很久很久以前,一群……先暂停一下吧!”

奥萝拉示意陶德往前看,一条马路宽的地裂横摆在两人前面。陶德颤巍巍地前倾身体,伸长脖子向下看去,炽热的岩浆从地底涌出在地裂深处翻滚流动。

“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跳过去呗!”奥萝拉说完退后一段距离,助跑起跳,在空中优美地翻了个筋斗便以《黑客帝国》那样拉风的动作单膝着地。

“喂!你直接跳过来,没问题的!我接着你!”对面的奥萝拉喊道。

“拜托!我跳不了你这么远!”陶德见鬼般地回应。

“这颗星球的重力只有地球的三分之二!还记得临走前喝下的药水吗,它可以强化人体肌肉,你能够跳过来的!”

“你确定?”

“非常确定!”

“你可一定要接住我!”

“相信我,没问题!”

陶德搓搓脸给自己加油打气,退后了200米的距离,默数三声,随即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助跑,在地裂边缘猛然蹬地跳至空中。他学着奥萝拉的样子,在抛物线的最高点腰腹用力翻了个筋斗,成功越过水汽蒸腾的地裂,然而……

两颗门牙可怜地躺在地上染红了四周的白雪。陶德捡起牙齿放在手中,流出委屈的泪水:“不是吧,锅们儿!说好的接窝呢?为什莫……要这样对窝……”

缺了门牙,他说话有些漏风。

为了维护陶德的尊严,奥萝拉努力控制脸上的肌肉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却还是忍不住,只能用手轻掩笑意:“我看见你都跳过来了,就没在意,没想到会栽成这样。”

她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止血的药物,拍拍陶德的肩膀:“这笔账算我的,你撞了我的船,我磕了你的牙,我俩现在算是扯平啦!放心吧,等返回母舰我保证把牙给你补上!”

“行吧。”陶德接过药物服下。

两人起身,向远处头顶星辰的雪山继续前行。


“我们继续吧。在很久很久以前,一群生活在非物质层的天使对宇宙异常很感兴趣,他们开发出一些技术在自己身上做实验……”

奥萝拉才刚刚开始,陶德的表情就像大学时听物理老师讲量子力学那般痛苦:“窝……呃……我不是有意打断你,什莫…..什么是非物质层?宇宙异常这个词也不太懂。”

漏风的牙齿让陶德口齿不清,他努力控制说话的气流让发音不那么滑稽。

“非物质层是我个人发明的简化说法。人类肉眼可感知的电磁波波长约在400到700纳米之间,人耳能听到的声音频率范围大致为20到20000赫兹,换句话说,宇宙有很大部分对人类来说是无法直接感知的,这个部分我就简单称为非物质层。用维度、密度的概念其实更准确些,但那样太复杂了,我怕你听不懂。至于宇宙异常,这个概念连一些科技发达的种族都搞不清楚,你就凑合着理解为宇宙诞生时就存在的缺陷吧。我们的宇宙并不是完美的,它包含一种混沌的随机性,听明白了吗?”

陶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群天使选择接受实验,之后整件事情失去控制,他们的意识遭到极度扭曲而变得无比邪恶,从而突变为靠吸食负面情绪为生的怪物,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堕落天使。当它们醒来,它们立即攻击见到的任何存有,战火摧毁了无数的文明和星球,像瘟疫一样在银河系肆虐。在堕落天使们崛起的时候,它们选择猎户座参宿七为大本营,这也是宇宙中第一个黑暗盘踞的隔离要塞。它们又花费几千年的时间,利用基因工程创造出龙人和爬虫人作为奴隶战士来扩张它们的猎户座帝国。”

“也就是说,它们疯掉了?”

“比疯掉还要严重。”

“听起来像是儿童故事里坏蛋的创新型说法。”

“随你怎么想吧!”奥萝拉对陶德的暗讽不以为意,“大约 26000 年前,猎户座帝国将地球划为它们的财产,地球上的众生都是它们的人质兼奴隶。接着,它们将参宿七的先进武器运到地球,创建了第二个隔离要塞。一种名为‘帷幕’的科技将地球与外界隔离开来,它是一个位于地球非物质层的电磁栅栏,能够扭曲量子层面的时空结构,对飞船的推进系统造成巨大的麻烦。因为帷幕的存在,很少有飞船敢降落到地表,如果有人想安全地进来,还得先找猎户座帝国办个签证。除了隔离功能,你猜猜帷幕还有什么用?这正好和你的提问有关。”

“直说吧,我想不到这种类似于国界或者防护罩的玩意儿和提问有什么关系?”

“你离答案很近了,栅栏、国界、防护罩,这几个词听起来似乎存在共性,我们还可以扩展一下,用‘牢笼’一词来形容。“

陶德无缘无故地心跳加速,脑海深处的某个敏感区域产生了被牵动的针刺感。

“你相信灵魂么?“

“勉强……算信。”

“那好,我现在告诉你吧!帷幕不仅是物理意义上的隔离栅栏,也是能够将灵魂困在地球的灵魂牢笼。讲到这儿,知识铺垫完成,我正式回答你为什么在其他星球根本就没有‘死亡’的概念。”

陶德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唾沫。

“你先前所说的情况确实有过,高速航行的飞船撞上什么东西导致船毁人亡。对当事者来说,他们遭受痛苦躯体损毁,生命就此终结,所有的地位荣耀失去意义。没人知道死是什么感觉,也没有人知道死后会发生什么。有人说人死了就是永远消失了,不存在什么死后的世界;有人说人死后会接受上帝的审判,然后去往天堂或是地狱;还有人说人死后会喝下孟婆汤忘记今生一切,接着转世投胎。总而言之,神秘未知又令人恐惧悲伤,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死亡’,是吧?

“是。”

“既然你相信灵魂事情解释起来就容易多了。在宇宙的其他地方,当身体出现故障难以运转,或者痛苦超出意识能够承受的程度,灵魂会自动离体,并穿过超维通道进入非物质层。灵魂会待在非物质层休息一段时间处理生前遗留的问题,然后就可以在非物质层的星球展开新生活,也可以选择回到现实世界进入一副新的身体,继续未完成的心愿,这就是自然的生命流转过程。我想提醒的是,整个过程你都有清醒的神智,和活着没太大差别,在你开始新生活后从前的记忆也不会有任何遗忘。如果你想念亲朋好友,你完全可以回到原来的地方和他们再续前缘。所以我说,在其他星球根本就不存在死亡这种生命终结的说法,大家都清楚自身的本质是永恒不朽的灵魂,身体不过是灵魂体验物质世界的载具,当身体无法运转灵魂就会找副新的身体穿上,而且这个过程就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没有任何恐怖神秘可言。一些科技发达的种族遭遇你说的那种‘车祸’甚至无需经历流转过程,他们五分钟内就可以在母星的复制身体中笑着醒来,然后继续手头的事情。”

“那……你的意思是你记得前世所有的事情?这……”

“不仅是前世,是灵魂诞生以来的生生世世,我全都记得,而且这才是正常的现象。”

陶德此时已惊得说不出话来,大张着嘴。

“我知道你在困惑什么。都讲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就继续讲讲地球为什么会独树一帜吧!”奥萝拉冷冷地一笑,“那当然是那群堕落天使干的好事儿!我说过,它们因为宇宙异常的实验突变为了靠吸食负面情绪为生的怪物,准确点儿说,它们吸食生物处于恐惧、仇恨、痛苦、悲伤等负面情绪状态时所散发的能量,这也是地球充满苦难的原因。从前,地球是一颗美丽的星球,人类也遵循自然的生命流转过程,可它们来后,一切都颠转了。为了钳制人类获得源源不断的食物,它们将帷幕和其他负面科技结合架设起一套严密的轮回控制系统。人类死后灵魂被困在地球哪儿也去不了,迟早有一天,帷幕将强迫灵魂再次转世。业力领主,也就是那些非物质层的堕落天使,它们能强势决定任何投生者的人生旅途,选择他们的父母,决定他们的生活条件,操纵他们的人生计划。之后,灵魂将受到强烈冲击忘记出生前的一切,他们不会记得任何前世的事情,也不会记得有什么堕落天使,一个人类婴儿就这样哭泣着诞生了。”

听到这里,陶德的鼻息加重,脸色也变得难看。

“不过别以为这样就完了,现实世界当然也有堕落天使掌控着一切。小时候,人类会在学校里被灌输筛选过的知识,闲暇之余不断接收主流媒体的信息轰炸,最终成为思想高度编程化的生物机器。长大后,金融系统早已等候多时,大部分人将被迫成为逆来顺受的债务奴隶。因为各种负面科技的削弱,人类浑浑噩噩地活着,面对堕落天使所设计的苦难世界也只能感叹一句“天道无情”。等到丧亡渐至疾病缠身,人类就到了出栏的时候,躯体的痛楚和对死亡的恐惧将折磨他们直到灵魂离体,这也是堕落天使们的晚宴时间……”

“够了!别再说了!”陶德终于忍不住冲奥萝拉大吼,“立刻!马上!停止你这些消极的、恐怖的、阴谋论式的、令人绝望的胡编乱造!我可算是听明白了,你的意思不就是说地球是像纳粹德国那样的邪恶势力,人类是一群糊涂盲目的可怜虫!我绝不相信我的命运受到什么堕落天使的操纵!你说的都是鬼话!”

“我只是阐明我所看到的事实。”

“哈哈!事实?”陶德冷哼一声,“你的儿童故事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要是堕落天使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打一开始地球就沦为地狱了!人类不可能发展出现代文明!”

“你的逻辑没错,可我刚才所讲是针对你的提问对历史进行了侧重化的叙述,省略了许多细节。人类之所以能在控制下发展至此,当然少不了各方的帮助,你可以在世界各地的古代文献、绘画中找到UFO的影子。银河联盟一直都在帮助人类,地球内部也有正面先进的文明支撑地表。”

“你说你们一直都在帮助人类?那我就要大声地质问你!欧洲黑死病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两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大流行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我……这是有原因的!”奥萝拉一下子手足无措,她的反应令陶德非常满意。

“说啊?怎么不说了?这下被我逮着破绽了吧!哈哈哈!你无非就是想诋毁我们,我猜,你接下来肯定要说地球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银河联盟就是救世主,就是黑暗中闪现的曙光!要是……”

陶德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表达了真实的想法。他本应获取奥萝拉的好感借机套出情报,不过话已至此,他不想装下去了:“要是人类真信了你们的鬼话销毁所有的核武器,你们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占领地球啦!我说的对吧!”

没有回应,陶德得意地看着奥萝拉捂着胸口,眉头难受地拧在一起。可缓过气后,她劈头盖脸地对着陶德一阵驳斥:“占领地球?我完全搞不懂你奇葩的逻辑!我们有复制机可以生产任何想要的物品!我们的科技先进到可以生成任意元素!我们占领地球干嘛?收集你们的屁吗?我放着家乡的天堂生活不过,发了神经,非要来占领你们猪圈一样肮脏的世界!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人类到底生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你们自己不清楚?你们的社会建立在恐惧和暴力之上,全球每天有25000人死于饥饿,还没有加上死于战争、谋杀、犯罪的人数!换到其他地方你们早就上星际法庭了!”

“我不听你胡扯!”陶德别过脸。

他气冲冲地迈开脚步与奥萝拉拉开距离,扭过头朝她宣布:“从现在起,我们之间保持50米的安全距离,谁也别招惹谁!”

说是50米,陶德巴不得奥萝拉直接从眼前消失,心里咧咧地骂着。刚把头转回去他就感觉脚下一空,身体失去平衡向前跌去。他吵得太过投入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方狭窄的地裂,倒霉地摔了下去。凭借着过人的反应,他在摔落的瞬间翻过身体抓住了地裂边缘。脚下炽热的岩浆翻滚流动,积雪落下,发出“呲呲”的声响。因为身体表面覆盖着纳米防护服,陶德没有感受到温度的变化,不过要是栽进岩浆,就算是钢铁侠的动力装甲也难逃一死。

他憋住一口气正要爬上地面,边缘的岩石却突然松动。陶德拼尽全力挣扎,手里却只能抓到崩裂的碎石,身体被重力无情地撕扯一点点绝望地向下滑落。

“见鬼!”

正当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臂及时伸出,使出与形体完全不符的怪力死死抓住陶德的右手手腕。陶德抬起头,一眼就盯住奥萝拉大海般湛蓝的双瞳,那坚定的眼神让他无比安心。

“你在发什么呆?快抓住我的手!”


奥萝拉最终将陶德拉回地面。

纵然产生过激烈的争吵,但陶德还是从嘴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他回想起手上温热柔软的触感,还有奥萝拉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在心里否定了她是个机器人或是人皮怪物的想法。刚才的经历告诉陶德,奥萝拉是个正直善良的人,不对,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外星人,她没有说谎,或者说她坚信那些和堕落天使有关的神乎其神的言论。

难道银河联盟真的就是想单纯地想帮助人类?他们确实没有占领地球的动机。不过奥萝拉的说法也太让人难受了,而且有给银河联盟贴金的嫌疑。

他在安德烈的分析和奥萝拉的理论之间摇摆不定,还是拿不定主意,打算先保持观望,继续和奥萝拉聊聊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疑点。向前望去,他们离雪山还有2小时左右的路程,路上沟壑纵横,冰火交织。

边走边聊吧。

“奥萝拉,这是你第二次救了我,我发自内心地感谢你!不过,你说的那些言论太过……惊人,我无法接受!”陶德率先打破沉默的气氛。

“这不是你的错,说了一些粗鲁的话激怒了你,抱歉!我刚才想表达的意思,不是说人类有错,你们是一群蠢……呃……傻瓜,我的意思是人类对自己当前的境遇负有责任。”她向陶德微微鞠躬以表歉意,“刚才那些东西你大可以当个故事听听,我并没有说服你的意思,毕竟你相不相信对我的生活来说都不会有任何影响,只是地球是一个信息管控极其严格的地方,人类很难得到控制体系以外的信息。所以你可以暂且记下全当开阔思路,今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不妨拿来一用。希望这次小小的插曲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和睦,还有找回动力源的任务。”

奥萝拉与陶德握手言和,他的手心再次传来令人安心的温暖。

“接着刚才的话题吧,奥萝拉。我虽然不认同你的观点,但我还是很好奇以你的视角来看待地球的事情会是什么样子。你说银河联盟一直在帮助人类,可我们从未察觉到明显的痕迹,是不是因为网上说的高等种族不能随意干预低等文明的发展?”

奥萝拉摇摇头:“第一,我们其实在非常明显地帮助人类,只是人类的媒体几乎受到猎户座帝国的控制,媒体不重视不报道,人类就不知道;第二,中国有句古话叫‘上医治未病’,意思就是最好的医生能够在病情发作前就铲除病因,银河联盟经常在地震发生前就稳固板块运动,或是在陨石击中地面前就将其摧毁,导致人们觉得什么也没发生。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银河联盟的帮助,人类早就因为各种严重的天灾灭绝了。”

“可那些瘟疫、战争你们为什么不阻止呢?”

“第三,我给你讲历史课的时候讲过‘地球上的众生都是它们的人质兼奴隶’。在猎户座帝国与银河联盟几百万年的战争中,它们发现劫持人质是对抗银河联盟最有效的办法。它们每入侵一颗星球,每进行一次战斗,都会俘获很多人质,然后威胁联盟——如果你们敢采取任何行动,我就会折磨他们!猎户座帝国入侵地球的时候,在地球上部署了极度危险的武器将人类劫持为人质。有两种炸弹,顶夸克炸弹和奇夸克炸弹。顶夸克炸弹一旦引爆,地球会发生剧烈爆炸变成一颗超新星,而奇夸克炸弹引爆则会引发连锁反应,将一般的物质转变成奇异物质,如果连锁反应持续下去的话,一颗奇异子炸弹就足以缓慢地吞噬整个已知宇宙。我不是在危言耸听,人类已经有关于顶夸克和奇夸克的论文了。”

“这岂不是会把它们自己也炸死?”

“所以说它们的情况比疯掉还严重。”奥萝拉叹了口气,“有些炸弹就放在世界各国的军事基地里,这种阴险极端的人质劫持策略导致银河联盟无法直接介入地表局势,而且在猎户座帝国的地下军事基地里,还关押着我的族人甚至是银河联盟的重要人物。我们可以摧毁陨石、稳定板块活动,可如果我们要是直接帮助你们,堕落天使会立刻报复,派出特殊部队杀掉相关接触者,最严重的情况就是引爆炸弹大家同归于尽。”

“真是疯子……”

“不过猎户座帝国之所以会劫持人质,是因为它们不可能在正面对决的情况下战胜银河联盟。从前我们无法解决人质劫持问题,但也通过谈判达成互不干涉条约,条约规定双方都不能直接介入地表局势。人类历史上的确发生过许多惨剧,可该协议也保证地底的负面外星军队不会直接冲进地表城市把人类当做早餐。”

在奥萝拉的叙述下,人类每天吃饭睡觉的普通生活都显得像是在刀尖上行走,陶德头一次以这种视角来回望人生。他能手脚健全地长这么大实属奇迹,可奥萝拉的观点似乎……没什么问题?而且陶德在网上看到过陨石被不明飞行物洞穿击毁的视频,虽然有很多人说这是镜头上飞过的虫子或是某国研制的超高音速导弹。

想到不明飞行物,陶德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么说,那些UFO从来不敢大大方方地出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的。除了帷幕,堕落天使还在地球上布置了很多雷达监测飞船行动。这些雷达24小时全天候监控着天空,如果有银河联盟的舰队毫不掩饰地向人类展示自己,炸弹会自动引爆。好在监控网络不是百分之百完全控制的,存在一些小漏洞,有些飞船可以用实体物质的方式显化几秒钟。”

“原来是这样……”陶德摸着下巴,“我曾在油管上看到过一个难忘的UFO视频,那个视频非清晰,能够看清飞船的齿轮结构,那艘巨大的飞船在不知名城市的上空停留几秒钟就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飞船。”

“巨大的飞船?齿轮结构?”奥萝拉头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从你刚才的描述来看,那个视频十有八九是CG特效。无论是银河联盟、猎户座帝国还是人类秘密太空计划的飞船,我都不记得有齿轮暴露在外边儿的飞船,这听起来像是好莱坞电影的科幻风格,符合民众的认知水平。另外,你提到‘城市的上空’,加上你都能看清齿轮这样的细节,这说明飞船的高度已经很低了。一艘巨大的飞船停留在城市建筑上方,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杀。”

“绝对不是!我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视频的光影、遮挡都和真的一样,应该不会有假。”

陶德郑重其事的态度让奥萝拉也疑惑起来:“你这个视频是星球转变前看到的吧?”

“是的。”

“唉……还以为是我搞错了。这样和你说吧,陶德,有关不明飞行物的真实资料一直都是地球的顶级机密,你们的互联网上很少有真材实料,即便有,也会被迅速删除。”

“为什么?”

“好吧,我们把时间倒回至星球转变前。那时你应该过着普通的生活,每天的盼头就是看看拜登又在电视上说了什么胡话。突然有一天,有关不明飞行物的铁证出现在新闻头条,上面说UFO确实存在,还拥有直角拐弯、瞬间移动之类的反常机动能力,你觉得人们会有什么反应?”

“人们当然会问,驾驶UFO的是谁?它们是怎么做到的?”

“再进一步,假如人们得知UFO上还有复制机、医疗床等先进的科技呢?”

“他们肯定会问‘哇,为什么我们不全力研发这些技术’、‘拥有这些技术的文明过着怎样的生活呀’。”

“下面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这就回到了我之前的提问。”

“我想说的是,有关UFO的话题是猎户座帝国为人类设下的禁区之一,因为这个话题控制不好,很容易起连锁反应。要是人类知道了UFO使用的能源技术,你们的石油美元体系会被终结,要是再扯上复制机,你们的金融系统会被塞进垃圾桶。更重要的是,要是人类有了可供对比的外部信息,得知许多文明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金钱、战争、武器、工作、疾病和死亡,那些社会的运作方式与人类完全不同,他们会问地球是怎么回事儿。最终,《楚门的世界》再也演不下去了,堕落天使、猎户座帝国还有它们的人类奴才会被挂到路灯上。陶德,有关UFO的话题是撼动地球隔离大门的一把钥匙,堕落天使非常清楚这把钥匙会将它们暴露在阳光下,它们绝不允许相关证据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政府会以最慢最拐弯抹角的方式回应有关UFO的一切话题。你所看到的逼真的视频,很可能是‘恶意信息混淆中心’释放出来的。”

“恶意信息混淆中心?”

“当网上出现令人难以反驳的不明飞行物目击视频,且引发了广泛关注,恶意信息混淆中心会立刻删除真实的视频,然后放出一些专门制作的假视频顶替真视频,之后一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网友、专家、学者对着假视频进行有理有据地分析,得出目击事件中的UFO不过是风筝、飞虫、气象气球或者经过相机长时间曝光的飞机,随后赶到的吃瓜群众看见假视频和真分析,没有理由不相信,于是一次威胁整个控制系统的目击事件就这样被压下来了。堕落天使希望人类只关注金钱、地位、权力、内斗战争这些控制系统内的东西,不希望人们关注天空,它们长期利用媒体、好莱坞电影妖魔化UFO话题,导致人们听到有人谈论不明飞行物,就觉得这个人脑子有些问题或是不务正业。”

“它们是精神控制大师?”陶德禁不住如此评价。

他记不清是哪年哪月了,有次目击事件就是大体相同的处理方式,一位政府官员面对镜头,严肃地宣布这不过是一次军事演习,目击照片是长时间曝光形成的飞机拖影。不明真相的群众当即一哄而散,再也没人讨论这场愚蠢的闹剧。

“精神控制大师远不能形容它们大道无形的控制手段,对于人类来说,它们是精神控制之神。堕落天使之所以要在自然的轮回过程中人为地制造卡点,让人类患上失忆症,然后又利用宗教、梦境、幻觉科技、地狱学说为‘死亡’这一概念增添恐怖色彩,说白了就是一种基础的精神控制手段。如果所有人都拥有前世的记忆和智慧,知晓生命的一切,它们的控制根本就无从谈起。”奥萝拉双手抱头,似乎有些无奈,“在从前,我们想通过梦境向人类传输真相,结果人类经过两万多年执政官思想的毒害完全无法正常思考,你猜猜他们有什么反应?”

“激烈地拒绝,像我一样。”

“其实你这种直接了当的拒绝还在我们的意料范围之内,寒心的是,有些人不仅痛斥我们是蛊惑人心的邪灵,还反过来劝说‘一切都是人性’、‘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我们不应该违背’、‘苦难是神赐给我们的珍贵课程,能让灵魂升华到全新的境界’、‘黑暗并不存在,只有负面的人才会看到负面的事物’。他们信奉的每一句真理都是执政官在其他星球用烂了的话术,目的就是让人们觉得一切安好,无视不公不义的现实,甚至还把帽子扣到人类头上。”

“这一点我与你百分百一致。我上过伊拉克战场,什么苦难能提升精神境界纯粹是胡说八道!提升精神病境界倒还差不多。”陶德没有开玩笑,他有一个被炸断双腿的战友最后真住进了精神病院。

“不过你说的执政官是什么新概念?”

“哦,抱歉!我都没意识到这个错误,执政官是堕落天使的一个派系,怕你觉得复杂,所以我直接用堕落天使简化概括了。”

“你想到什么就直接说吧,我没有老年痴呆症。老是堕落天使堕落天使的,总有听神话故事的既视感。”虽然不知真假,或者说有几分真几分假,不过先听听新信息再拿回去慢慢研究总没错。

“行呀,那我就给你细细讲讲地球的食物链吧!”奥萝拉爽朗地一笑,“所谓的堕落天使大体分为两个派系,一派在地球的代号是‘嵌合体’,另一派被称为执政官。嵌合体位于地球食物链的顶层,它们是当初架设帷幕的人,负责维持地球的隔离状态。执政官与嵌合体相比更着重精神控制,它就是我说的精神控制之神还有人类死后的业力领主。嵌合体比执政官等级更高,执政官下面是耶稣会,耶稣会过了是天龙人、爬虫人,之后才是人类阴谋论里的光明会、可萨黑手党、影子政府等猎户座奴才。至于普通的民众……”

“那共济会呢?罗思柴尔德家族?有传言说是他们控制了世界。”

“你说的这些都是上世纪老掉牙的古董信息了,他们是被那些堕落天使推出来当挡箭牌的。共济会的成员大多是普通人,要到了共济会32级或者33级才能接触到光明会和那些负面计划。罗斯柴尔德家族是全球主流媒体的幕后大佬,但他们实际上听从耶稣会的命令。”

奥萝拉突然拦住陶德,又是一道宽大的地裂挡住前路,他们不得不中止对话。

“这次你没问题吧?”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陶德说完轻松地跃过地裂,两人继续聊着。

“你提出的概念其实有些宽泛抽象,嵌合体和执政官看起来是什么样子?非常恐怖吗?”

“它们在现实世界看起来都是普通的人类外表。不过嵌合体组织相信电子学强化人体这种超人类观念,喜欢在身体上装各种传感器和高科技装置。它们本质上是堕落天使,拥有非常强大的气场,也基本不参与人类的历史,只在地球隔离状态受到威胁时出手。”

“生物机械混合体?”

“有一些。”

陶德在心里记下笔记:她的理论大致可以概括为终结者控制了地球。

“至于在非物质层的外貌,我只能说,它们的异常程度比天龙人爬虫人要严重得多。如果你实在想知道,网络上会有披露,可我估计你会后悔看到堕落天使的模样,它们的突变程度严重到无法修复,只能投进银河中央太阳彻底重组。”

陶德的脑海里闪过恐怖片里的鬼怪形象,便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讨论。奥萝拉说的控制架构着实耗费了他不少脑力,不过他又找到一个疑点:“我想不明白的是,那些堕落天使根本就不是人类,他们为什么不使用自己原来的身体而非要变成地球人的模样呢?”

奥萝拉回答:“如果一个种族需要在其他星球长期驻扎执政,制造相应的生命维持装置并不实用,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使用当地人的身体,所以你很难在地表上看到那种非人类的外星造型。地球上的猎户座势力大多是人类的身体,外星人的灵魂。它们混迹在人类社会之中,可心理结构、思考方式、智力水平完全不同。它们残忍嗜杀没有同情怜悯的情感,亨利·基辛格就是一个非常有名的负面天龙人,银河联盟观察他很久了。”

怪不得在那次审判中基辛格的表现没有一点儿人类的气息,还真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回忆起审判的细节,陶德自然而然就联想到另一个东西:“你看了当时的审判直播吗?基辛格口里念叨的神不会就是那群堕落天使吧?”

“是的,基辛格与嵌合体有联系,也就是科技导向的那派堕落天使。”

如此一问一答,两人跨过无数道或宽或窄、蒸汽腾腾的地裂,一路向前。逐渐有厚厚的云层从后方飘来,遮住天空的点点繁星。终于,两人站到雪山山脚,白雪皑皑的大地上两对足迹从看不到尽头的远方蜿蜒至脚下。

陶德深深吸气,将头仰得很高才勉强看到山巅。

从山腰翻过去,他们就能找到动力源返回母舰了。可即便如此路途也险峻异常,黝黑的绝壁一重高过一重,像一首从低谷层层推高的激昂乐曲。

接下来可就不像前面那样容易了。在动身前,陶德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不是试探也不是刁难,只是真的想知道答案:“我在电视上头一次见到你们的时候,就在想怎么会有和人类一模一样的外星人,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奥萝拉笑眯眯地回答:“不是我们像人类,是人类长得像我们。昴宿星人曾参与地球亚特兰蒂斯文明的建立,和人类有血缘关系,算是你们的姐妹种族。昴宿星人也会是第一个与人类正式建交的外星种族。没想到吧?”

原来如此……


戴上奥萝拉给的攀岩手套,两人经过一段平缓的山路就不得不手脚并用。

攀岩手套能像壁虎那样产生可靠的吸力,帮助他们在光滑的岩壁和冰面上爬行。

不过现在手套还派不上用场,此处的岩壁一层一层地裸露在外,岩质坚硬颜色黝黑。这对陶德来说完全没有难度,就跟爬梯子一样,很快他就离起点有一栋楼那么高,气都没喘一口。这应该是临走前那瓶药水的作用。

“我们最好快点儿,陶德!那边的黑云很不对劲。”奥萝拉早就爬到上面,伸出个头提醒陶德。

顺着奥萝拉的视线,陶德回过头,只见白色的云层朝雪山缓缓逼近,哪儿来的黑云?他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正戴着夜视眼镜,将鼻梁上的眼镜向下一抖。视野上半部分,暗夜的星光勉强照出远处翻滚涌动的黑云,像是压路机前端足以压平一切的沉重碾轮,一看就有问题。

“你先走奥萝拉!我马上跟上!”

没有言情剧里那种婆婆妈妈的煽情画面, 奥萝拉扭头就走。陶德低吼一声驱使四肢加快速度,等他爬到上面,接下来的路气得他咬紧牙关。近乎垂直的岩壁勉强可以接受,该死的是,岩壁顶端像和他作对一般诡异地朝外延伸,几根粗大的岩锥直直垂下,宛如悬在头顶的利剑。

陶德瞥了一眼身后的黑云,看看钻石手表又用地面参照物得出黑云在此期间行进的距离,大致算出还剩15分钟左右的时间,他必须得以走路的速度攀岩才能赶上。

照着奥萝拉的样子,陶德左手贴上岩壁,手套瞬间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他试了试,足够承受全身的重量,于是用脚尖蹬住不那么光滑的地方,右手贴在比左手高的位置,开始在近九十度的绝壁上爬行。头顶上方的奥萝拉已和他拉开很长一段距离,雪白的长发随四肢利落的动作左右摆动。

不时有碎石落到陶德脸上,可他顾不着抱怨,将每一分精力都用在了手脚的动作上。

要明白这可不是地球,谁知道那片诡异的黑云里会有什么?闪电?强风?还是科幻电影里的硫酸雨?绝对是要人命的玩意儿!

“陶德!我在这儿等你!”几分钟后,奥萝拉成功抵达顶部,背靠岩壁,仅靠双手和脚下的一丁点儿支点维持平衡,“我不该选择这条路的,太危险了!”

一向镇定自若的奥萝拉此刻也表现出后悔的意思,陶德没有说话,而是尽量保持规律的呼吸节奏,让四肢更有效率地攀爬。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这座雪山过于巨大,直接翻过去肯定是在找死,完全绕开虽然保险但不知道要花几天时间。根据侦察器扫描得到的三维地图,山体右半侧正好有一个缺口,既能快速翻越又不至于承受太大风险,他们才选择了这条路,只是没想到会遇到这一出。

开始有强烈的风,吹得陶德胸前的领带东飘西荡,这时手表的时间还剩两分钟。他爬到奥萝拉旁边转过身,风暴汹汹临近。好在全身上下都被防护服包裹,他能感到衣角划过皮肤的感觉,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的变化,像是置身事外。

“我先来吧。”

“不,我先来。”奥萝拉用坚定的眼神说服了陶德,“看好我的每一个动作,我们没有失败的机会!”

奥萝拉说完便推开岩壁,抱住了对面最近的一根岩锥。她小心翼翼地扭转方向,动作缓慢而平稳,就在她刚发力跳向另一根粗大的岩锥时,这根岩锥的底部竟突然断裂,连带着奥萝拉沉沉下坠。

心脏顿时像要从嗓子眼里挤出来,陶德下意识地大吼一声:“不!”

可奥萝拉面对险境没有一丝慌乱,在下坠的刹那跳开,左手有惊无险地附在了另一根岩锥的底部,中止了下落的势头,岩石撞击碎裂的声响最终从崖底传来。

额头的汗珠流进眼眶,奥萝拉整个人完全吊在空中,仅靠左手维持着一线生机。

“你没事吧?”

“小问题。”奥萝拉抬起右臂,细腻的皮肤被结实有力的肱三头肌撑起,成功爬上岩锥。她稳得像一台毫无情绪波动的机器,完全颠覆了陶德第一次见面时那种柔弱的印象。

“快过来,陶德!我接住你!”奥萝拉腾出一只手,侧身面向陶德。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风暴已近在眼前,狂风卷集着雪花挡在两人中间。由于刚才的岩锥断了,再也没有跳台可供陶德中转,他只能直接跳过其间宽大的距离。

没时间犹豫了,脚下的深渊已被云雾遮挡。陶德在心里默念完上帝保佑,就推开岩壁,咬紧牙关朝奥萝拉跳去。白茫茫的风暴瞬间吞噬两人,雪花漫天飘舞,网球大小的冰雹砸到岩壁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手臂肌肉的撕扯感代表奥萝拉接住了他,他成功了!

“起!”奥萝拉向上一提,陶德顺势贴住岩壁。

“我们赶紧翻上去找个地方躲一下!”风吹过岩壁发出尖啸,奥萝拉只能加大说话的音量,陶德比了个OK的手势作为回应。

两人下半身完全吊在半空,像拉单杠那样一点点挪动。等到了岩锥侧面,陶德用肩膀顶着奥萝拉让她先爬上去,自己紧随其后,在奥萝拉的帮助下他终于翻了上去,脚下是平整坚实的雪地。

可危险还远未结束,他们刚上来数不清的冰雹就像一记记重拳砸到身上。陶德用肩背护住奥萝拉,但冰雹每砸中一处,他就能感到疼痛和身体热量的飞速挥发。防护服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完美地维持温度,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这颗星球刺骨的寒冷。

“去那儿!”奥萝拉在白色世界中四处寻找,好不容易才看见一处能够栖身的地方。她拉着陶德坐下,头顶凸出的岩体形成天然的屋檐,勉强为他们挡住了恐怖的冰雹。

要是换作往常有这样一位美女相依为伴,陶德早就在心里大开香槟了,可他的背部冻得完全失去知觉,坐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蜷缩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

“冷……我好冷……”

“谢谢你,陶德。” 奥萝拉语气里流露出自责和怜悯。

她轻轻撩开陶德的西服。

察觉到奥萝拉缓缓靠近的身体,陶德大脑里某片可疑的区域当即变得异常活跃,瞬间不冷也不抖了。

天哪!她不会是要像电影里那样用体温来温暖我吧?是哪一部电影来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为了抵御寒冷,不得不脱光衣服抱在一起取暖。

“不……奥萝拉……你千万别这样……”他客套地拒绝着,结果“啪啪”几声,温热的液体渗入皮肤让后背恢复了知觉。

“啊?可你的背都冻僵了!”奥萝拉将某种药水挤到手上,在背上抹匀拍散加速吸收,又拿出临走时装有纳米防护服的小盒子给他抹上。陶德失落的表情让她非常不解:“你怎么了?还有不舒服吗?这是专门治冻伤的药水,防护服的破洞也给你补上了,不应该呀!”

幻想轰然破碎,陶德上扬的嘴角一下子耸拉下来,他撇开奥萝拉的手,冷冷地拉下西服将衣着整理妥当:“我全好了奥萝拉小姐,非常感谢您!我们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吧。”

奥萝拉抠抠脑袋,那双蓝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是不懂陶德脱线的想法。

一颗西瓜大小的冰块“砰”地砸到陶德脚下,碎裂了来之不易的轻松氛围。他吓得往后一跳,雾蒙蒙的天上仿佛打开了连接另一个世界的虫洞,石块、电视甚至是冰箱般巨大的冰块直直地撞击雪山,一时间山摇地动,头顶落满岩体掉下的碎屑。这哪儿是什么冰雹,这简直就是地毯式轰炸!

“靠!我想我们得栽在这儿了!”陶德从未见过这般毁天灭地的雪灾,“你在干什么!”

奥萝拉不紧不慢地从袋子里掏出一颗水晶球轻轻一抛,水晶球霎时升入天空释放出耀眼夺目的七彩光芒。

“我在求救!这颗星球的环境完全支持生命活动,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

她怎么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没用的奥萝拉!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陶德吼道,“就算有人过来,他们绝对会把我们绑回去做成炭烤人排!他们肯定饿坏了!”

“那是你们地球人的想法!协同互助才是宇宙中的常态!你不能还没做就放弃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不会有奇迹的!”陶德懒得劝了。

他是真不明白奥萝拉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还是外星人的思维方式都这样?他的同事克兰在35岁时查出了胰腺癌晚期,也就是癌中之王。那是个极度自信和强壮的男人,对患癌这件事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当时搂着陶德的脖子说“我命硬着呢,你就看着我是怎么把癌症干趴下的吧”。后来他扛过了多次化疗,又接受了大范围的切除手术,术后虚弱至极但精神仍坚强无比,他戒掉了烟酒读一些所谓的正能量书籍,经常去教堂潜心祈祷,还试了各种民间的偏方,大伙都被他强烈的求生意志感染,认为他一定可以战胜癌症。可三个月后,他还是死了,死前骨瘦如柴,最后一句话是“我不想死”。

奇迹之所以被称为奇迹,是因为它只存在于虚构的故事里。

从来就没有奇迹。

一根标枪模样的冰柱尖啸着插进奥萝拉耳边的石缝里,差点儿就要了她的命!

“我们死定了!”陶德说这话时,带着一种决斗获胜的得意感。

被奥萝拉唠唠叨叨地说教了这么久,又绞尽脑汁对她的说法试探挑刺,却还是败下阵来。这是陶德一次靠现实反驳了她的说法,虽说取胜的代价将是他命丧此地。不过人终有一死,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能在生命终结前击败对手,可以说是死而无憾了。

就在这时,一团温暖的橙色光芒突然出现在雪白的风暴中,勾住两人的视线。最开始的时候,那光只有指甲盖大小,像是离他们很远的样子。沿着雪山等高线的轨迹,光芒越来越近,并对天上坠下的致命冰块进行规避,很明显是有智能的东西!

奥萝拉一下子兴奋地抱住陶德,将天上的七彩光珠收回手里,朝那边不停招手。

陶德上扬的嘴角又一次耸拉下来:开玩笑吧!这TM是个啥?

最终,一个圆球形生物滚到他们脚下。篮球般大小,浑身长满棕色长毛,身上还披着一块披风,披风上粗糙地缝制着一个口袋,口袋的圆珠状凸起透出路灯那样的橙光。这个毛球用那双黑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两人,然后从长毛里伸出爪子,向他们做出邀请的动作。

哦,见鬼!


“你确定它没问题?”

跟着熟悉地形的毛球,陶德和奥萝拉安全地规避了风暴,进入雪山内部的洞穴中。

“陶德,你应该试着放下那种基于恐惧和怀疑的思维模式。地球是猎户座帝国的最后一座行星隔离要塞,几个月地球重获自由,宇宙中已经没有任何黑暗势力了。要是所有种族都秉持着你这种地球思维,宇宙早就被各种毁灭性武器炸得不成样子了。”奥萝拉柔柔地说着,又提醒道,“干脆摘掉夜视眼镜吧,这里挺亮的。”

他们往洞穴深处走去,洞穴的石壁上嵌有毛球身上那个发光的珠子作为路灯,还挺精致的,陶德原以为它们过着穴居人的原始生活。路上渐渐出现了其他的毛球,有的端着装满冰块的小盆,有的在采集石壁上生长的蘑菇和苔藓。它们的爪子或者说手脚实在是太短了,走路速度简直和乌龟有的一拼,浑圆的身体构造显然更适合滚动。

在勉强能够挺直腰背的洞穴中又走了几百步,眼前豁然开朗,一棵五层楼高的大树占据了视野的焦点。树叶呈蓝色,枝繁叶茂结有散发着蓝色荧光的果实,为这片暗色调的天地注入了天空和大海的清新色彩。自地底涌出的岩浆成为了天然的火源,不少毛球围成一圈在岩浆上架锅做饭,一派和谐温馨的乐园景象。

陶德和奥萝拉同时发出“喔”的惊叹。

对毛球族来说,两人的身形无异于巨人,他们一出现就引来了大量的关注。一些毛球赶紧把两人前面滚来滚去的小毛球推到两边,让出一条道,然后用爪子拍拍小毛球的脑袋,应该是家长在教训调皮的毛孩子。它们还用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布料制成吊床,在床上铺满像是处理过的干燥苔藓作为床垫。

他们的救命恩人一边引路一边和族人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最终,两人在大树下的祭坛前拜见了毛球族的族长。为什么说是族长?因为它毛发皆白,头上还戴着用树叶和蘑菇制成的发光花圈,没有比它更像族长的毛球了。

将七彩光珠送给引路的毛球,奥萝拉又摸摸它的头,那毛球便举着光珠蹦蹦跳跳地走了。

两人一球席地而坐用手语交流,远处不少毛球好奇地望向这边。奥萝拉大致表明自己从天上来,需要翻过雪山去另一边找东西,途中遇到风暴被毛球族搭救。陶德照着奥萝拉的动作双手合十,向毛球族族长表示感谢。

原来是这样。

族长的表情和动作就是这个意思,然后招呼几个毛球搬来一大锅煮好的蘑菇汤。它盛满两碗递给两人,自己却不吃,只是期待地盯着他们,像是在说:“这喝汤,多是一件美事啊。”

说是碗,那当然是按毛球族的标准来说,碗的大小实际和果冻壳无异,里面是蓝莹莹的蘑菇汤,很难不让人怀疑喝下它会不会当场毙命。

陶德不动声色地向奥萝拉射出眼神电波:这玩意儿能喝?不会有毒吧!

谁知她直接一口闷下先干为敬,然后和善地望着陶德。毛球族族长见状露出慈祥的表情,略略转身,就剩陶德没喝了。

谢特。

陶德在心里暗骂一声便怀着壮士断腕的决心一饮而尽,鲜美的滋味顿时弥漫整个口腔,味道竟还不错。见到两人惊讶的神色,族长满意地笑起来又用勺子为他们添上。对族长的热情招待再次表示感谢,三人在地上圈圈画画又加上手语进行交谈,有些复杂的意思需要用各种方式反复表达,双方才能看懂。

交谈期间陶德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细节,不少毛球对锅里的蘑菇汤投来渴望的目光,而族长给自己添了几碗又一口都不喝,只是将碗递给身后的毛球。盛满汤汁的石碗在一个又一个毛球的手上交接传递,最终传到了远处一只生病的毛球那儿。

它们正面临着什么社会危机?

不过陶德并不想多管闲事儿,毕竟他只是个过路的。在白嫖几碗蘑菇汤后,陶德看看手表认为是时候婉言离开了,可奥萝拉却指指手里的碗又指指自己的嘴巴,问族长为什么不喝?

毛球族族长无奈地摇头,不,是摇晃身体,毕竟它们的头就算是整个身体。于是陶德极不情愿地被拉到祭坛,祭坛中间是一个微波炉大小的长方体石盒,族长表示这可是全族的宝贝,可惜已经不起作用了。

在族长的指引下,奥萝拉开始阅读祭坛上堪比儿童涂鸦的壁画:“从前,一个毛球在外面采集冰块,它看见天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光球……光球是活的,毛球和它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一日,毛球邀请光球来部落玩耍……光球看到毛球族艰苦的生活,表示要帮助它们……光球在部落里睡了两天,一动不动……第三天,光球吐出这个石头盒子……将一个蘑菇放进石盒,盖上盖子,再打开,石盒会变出一大堆蘑菇……将一口锅放进石盒,盖上盖子,再打开,石盒会变出多口锅……将受伤的毛球放进石盒,盖上盖子,再打开,石盒会治好它的伤……光球又吐出了柔软的布料、发光的珠子和发光的蘑菇……光球为毛球族种下种子,种子很快长成大树……光球告诉毛球族,定期浇水,这棵树就能一直结出扛饿、耐储存的果实……几天后光球走了,并表示自己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旅行……临走前,毛球族为光球举办盛大的谢宴……毛球族过上了快乐的生活……石盒突然不起作用了……我们只能吃普通的蘑菇,只有那些有需要的毛球能吃发光蘑菇,果实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发光蘑菇长得太慢了……普通蘑菇收成不好……有人受伤了,我们无能为力……食物一天天减少,可我们有很多毛球……”

“这不就是复制机吗?不是,它怎么还有治病的功能?”

奥萝拉敲敲石头盒子:“如果我没搞错的话,这是个远古版本的复制机医疗床结合体,壁画里的光球其实是一种高维生物,为了方便毛球族使用,它把两者结合顺便魔改了一下。将石材用作科技产品材料是非常非常久远的事了,我只在我们星球的博物馆里见过类似的东西。”

她在石盒旁转来转去,又是摸又是看,离文物鉴定专家就差放大镜和白手套了。一两分钟后,奥萝拉抬起头:“我修不好这个。如果是水晶材质和地球版本的复制机我还能试一试,这实在是文物级的复制机了。”

我们完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反正也听不懂,陶德耸耸肩向毛球族族长如此转达,于是那黑溜溜的眼里,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熄灭了。

陶德心里一揪,但也无能为力。他要是能修好复制机地球人早就不用为一点儿石油打得你死我活了,还是提醒奥萝拉赶紧上路吧,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了。他转过头去,只见奥萝拉正从她腰间巴掌大的袋子里掏出复制机,就像吃完饭掏钱结账那般自然,惊掉了陶德的眼珠子。

“我的老天!你在干什么!”陶德瞬间明白了奥萝拉的意图,抓住她的手背过身,像在讨论什么见不得光的阴谋,“你怎么可以把如此贵重的东西直接送给它!”

“贵重?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在我家乡复制机就和垃圾桶一样常见!”奥萝拉轻松挣开陶德的手,力气大得惊人,“我不会见死不救!”

“可没有复制机我们怎么办?救人没错,但救之前是不是该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考虑一下实际情况?我们首先得保全自己!”

他的话令奥萝拉瞬间眯起双眼,X光般尖锐的视线扫了过来:“陶德先生,您似乎对复制机有一种执念?”

陶德心里咯噔一下。

“我们有在路上用到复制机吗?”

“没……没有。”

“那就对了。我携带复制机的确是想防备意料之外的因素,但事实证明复制机根本就派不上用场,倒不如送出去。更何况,毛球族是我俩的救命恩人!” 奥萝拉大大方方地掏出复制机,“陶德先生,菲丽丝只有13岁却能够收到银河联盟的邀请是有原因的。你真的应该学着克服基于恐惧自私和生存意识的爬虫脑反应,让思维过程不受干扰,不然我俩真的很难交流,就像你之前一直在针对我那样。”

奥萝拉转过身,脸上的严肃陡然化作向日葵般的灿烂。

被女孩儿模样的外星人以这种口吻教训,陶德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奥萝拉的话他一句也反驳不了。情绪和理智在头脑里打架,拳头捏紧又松开,他最终也转过身对毛球族族长笑脸相迎。

“随你的便,反正不是我的东西。”陶德冷冷地撇下一句然后坐下品汤,不想再掺和她的破事儿。

只见奥萝拉将复制机放到地上,便蹲下身教授族长使用方法。她笑眯眯地借来一个发光蘑菇放到里面, 等到“叮”的一声打开机箱,蘑菇顿时倾泻而出将族长埋了进去。

一些毛球注意到祭坛上的异动好奇地聚拢过来。

等族长刚从蘑菇堆里兴奋地探出头,奥萝拉又笑着按下按钮,复制机就像疯了一样源源不断地吐出蘑菇,很快就堆成一座小山,只有糖果厂里的流水线才能媲美如此夸张的生产速度。最终,微波炉模样的复制机被自身产出的蘑菇彻底掩埋,一片蓝光莹莹的蘑菇海缓缓蔓延堆到了陶德脚边。可即便如此,发光的蘑菇仍像喷泉那样不断涌出,直到铺满整个祭坛,蘑菇散发的蓝色光芒照亮了整个部落。

陶德对这群卡通画风的生物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但看到毛球们在蘑菇海里欢乐地游来游去,目光也柔和起来。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浑身白毛的族长站到蘑菇山上招呼族人抬来毛球,也就是陶德喝汤时望见的像是病重的毛球。它毛发稀疏没有光泽,无力地躺在用苔藓与布料制成的床垫上。

族长将复制机附近的蘑菇清理干净,扫出一片空地,便和族人把它往复制机里抬。

它们以为这台复制机能像石盒子那样包治百病,我倒要看看她能怎么办?陶德在一边儿看戏。

不出意料,奥萝拉当然制止了它们的行为。在毛球们困惑的目光下,她操作菜单拿出一小瓶亮晶晶的粉尘跪坐于地,将毛球温柔地放到腿上。唱完一段婉转轻盈的童谣,那毛球便甜甜睡去。她专业得就像一名儿童医生,和对待陶德时的样子简直是两副面孔。

奥萝拉问族长是怎么回事,它用爪子做出折断的样子。

近来蘑菇收成不好,它派出许多毛球希望能在其它的洞穴里找到蘑菇,这个年轻人就是在外出的时候摔断了腿,它们没有医治的办法。至于陶德和奥萝拉两人,也是被外出找蘑菇的族人发现才幸而得救。陶德暗中盯了好久族长在地上的圈圈画画,才明白完整的意思,他俩还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知道到缘由的奥萝拉拨开毛发,毛球的左腿呈现出血液淤积的青紫色,与右腿健康的粉色皮肤相去甚远,看起来非常严重。她拧开小瓶将粉尘撒到腿上,用手固定住折断的骨头,像个神婆那样闭上眼诵念起咒语:

“指挥PB星尘!指挥PB星尘!指挥PB星尘!”

“你在念什么东西?”

“这些粉末是一种叫星尘的纳米机器,我在向星尘下达指令加速生效,就跟地球人会对着苹果手机喊Siri一样。“奥萝拉专注地盯着骨折的地方,“我们在地球上也散播了星尘,不过那是老一代的,只能阻断痛觉信号减少痛苦,如果你患有慢性疼痛也可以念指令试一试,不保证有效。”

趁两人聊天的时候,毛球腿上的星尘就迅速渗入皮肤,下肢的青紫色瘀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缩小,半分钟的时间就转为健康的粉色。奥萝拉小心翼翼地检查受伤的地方,确认没有问题,就将它轻轻放回床垫。待毛球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它首先就察觉到腿上的异样,站起后马上行走自如。

完全康复的毛球激动地跳到奥萝拉怀里,见证整个过程的族人们也兴奋地蹦起来。此时,奥萝拉抱着毛球缓缓起身,示意她有话要说,毛球们瞪圆眼珠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搬起复制机向族长做出赠与的动作,向整个部落正式宣布:现在将这台机器赠送给你们!

所有的毛球都明白了奥萝拉的意思,部落顿时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毛球们滚来滚去,叽里呱啦地传达喜讯,有的直接蹦起来抱住奥萝拉的四肢,弄得她脸红扑扑的。

没想到奥萝拉不仅没有出丑,还顺利地解决了毛球族的医疗和吃饭问题,陶德失望地扔掉手中的汤碗。这时,几只毛球突然扑到身上吓了他一跳,可看到它们眼珠里透出的喜悦和感激,陶德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这些头脑单纯的生物完全没有察觉到陶德和奥萝拉之间的间隙,就因为他俩是一起的,陶德也顺理成章地沾了奥萝拉的光,成了它们的救星。

说实话,毛球族算是陶德见到的第二支外星种族,但他对毛球族的态度就像是人类对待鸡鸭鹅这类普通的动物一样,没什么感情,甚至谈不上平等对待。它们的心思相较于人心简单得就好比算盘较之于电脑的中央处理器,它们不懂掩饰欺骗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有吃的就高兴,饿肚子就失望,心理活动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陶德一眼就能看穿它们儿童涂鸦般简单鲜明的思维。他什么也没做,甚至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结果却被回以如此的信任和感谢,一时间,陶德看向毛球们的目光复杂起来。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也向毛球们投以灿烂的笑脸,怀里的毛球被他高高扔起又稳稳接住,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毛球族族长用爪子抹着眼泪在蘑菇山上召集全族,向陶德和奥萝拉致以蘑菇做成的“花圈”,送上最为真挚的感谢,便开始举办盛大的宴会。趁着这最为喜悦的时刻,陶德站到奥萝拉身边,提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银河联盟为什么要来到地球帮助人类?”

“我记得索菲亚在节目上回答过这个问题。”

“那个回答太冠冕堂皇,我并不认可。”

“你不喜欢那种表达方式?”奥萝拉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盈盈的笑眼里满是毛球族其乐融融的景象,“那我就从利害关系的角度来回答吧!宇宙实际上是一个有生命的存有,所有的星球就像是人体细胞一样相互联系。头和脚隔得远吧,但要是头部患上肿瘤脚能幸免于难吗?地球因为猎户座帝国的原因成为了健康身体里的癌细胞,如果不进行治疗,宇宙会再次患上癌症造成大量的苦难。没人想这样,所以银河联盟身为宇宙的免疫细胞,势必要让躯体恢复健康,你满意了吗?”


宴会举办得非常成功,毛球们吃饱喝足后便围着篝火躺下,呼噜声此起彼伏。

陶德将身上的毛球轻轻放到床上再看看时间,发现他们已经待了4个小时,岩浆散发的橙色火光映照着小家伙们香甜的睡姿,陶德竟产生了再多坐一会儿的想法,可菲丽丝还在等着他们,是时候离开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起身向族长告别,便由被奥萝拉治好的毛球带路,悄悄离开了部落。当他们走出洞口,世界末日般的恐怖风暴早已消散,夜空中星辰点点。戴上夜视眼镜,昏暗的视野再次明亮清晰,陶德望望身后的雪山还嵌入山体的巨大冰块,庆幸得到了毛球族的帮助。

不过这座雪山实在是太高太大了,就算没有遭遇风暴,光用手脚攀爬估计也得用10小时左右的时间,好在有毛球带路他俩直接从山洞里穿了过来。

在山另一边的雪地上一边走,陶德一边回想起先前经历的种种事情。开始是和安德烈开了场会,将素未谋面的银河联盟假定为邪恶的敌人,然后是不要脸地抓住飞船,造成飞船在这颗鸟不拉屎的星球迫降,见到奥萝拉后又将其视为银河联盟的美女特务或者说人皮终结者,结果呢?结果是奥萝拉毫不计较地救了他很多次,她的行为、眼神还有身体,哦不,是身体柔软温暖的触感都在告诉他,奥萝拉就是个活生生的人!哦不又错了,是一个活生生的、正直善良而又温柔宽容的昴宿星人。

我一路上都干了些什么荒唐事儿啊?

陶德真想找个缝钻进去,他瞥瞥身边面无表情的奥萝拉,想着还是道个歉吧。

“咳咳……奥萝拉,你是对的。我路上的表现确实很差劲,或许我真得去精神病院看看了。”陶德自嘲地笑笑,“抱歉,我不该用那种针锋相对的态度对待你。就像你说的那个什么来着,我得克服基于恐惧自私和生存意识的爬虫脑反应。”

他本想摘下帽子给奥萝拉行个礼,却摸到了闪亮的光头,这才想起自己哪儿来的帽子,他连头发和胡子都给扔了,于是伸出右手。

“没关系,我看起来像那种心眼儿比针孔还小的人吗?”奥萝拉大大方方地与陶德握手,脸上绽出笑容。

不是有意识地牵动面部肌肉的彬彬有礼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陶德能够察觉到奥萝拉眼里的开心,这让他心里好受不少。

陶德指指身后的毛球族洞穴,问:“我还是有些担心它们,要是复制机又坏了怎么办?”

“我记下了部落的位置,等返回母舰就会将它们纳入扶持名单。”奥萝拉拍拍陶德的肩膀,“放心吧,银河联盟已经帮助了无数个文明和星球,这样一个部落简直是小菜一碟,它们会没事的。”

两人有说有笑地在雪地中行进,谁知一声闷响,陶德的脚趾撞上了掩埋在雪中的坚硬物体,疼得他蹿出去3米多高。

无视陶德的哀嚎,奥萝拉蹲下身扫开地面的积雪,眼睛随两个圆柱状金属装置的显现而睁大:“竟然真的是它……我们找到啦!”

感谢幸运女神的眷顾,两颗动力源正好埋在陶德前边儿的雪里,他们又在不远的地方找到了第三颗。构成动力源的金属材料足够坚固,三颗动力源完好无损,也没有被天上掉下的冰块砸中。

为了将功赎罪顺便展示自己的绅士风度,陶德撸起袖子站在两颗动力源中间,准备一手一个。装置比酒桶稍小,刚好能被手臂夹在身体两侧,待陶德直起身体,强大的重力便向下拉扯着他的肩膀。他拼劲吃奶的力气走了十几步,不想给自己丢脸,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尴尬地累倒在地上。

“一人一个吧。”奥萝拉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沉。”

陶德起身拍掉西服上的白雪,扛起其中一个,这下轻松多了。接下来他们只需要穿过山洞再走一段雪路,就能返回母舰咯。

“可还有一颗呢?”

“我装进袋子了。”

“说起来你这个袋子是怎么回事?”

“算是一种空间技术的运用吧,它里面的空间比外边儿看起来要大,能装不少东西。”

“还有你的力气为什么这么大?和体型完全不符。”奥萝拉单手扛着动力源气也不喘,走得比陶德还快。

“我的身体经过强化,力量、速度、反应都比看起来要厉害很多。”

“这么说你是超级战士咯?”陶德眼里突然射出精光,“那你能像忍者那样大吼一声,然后用日本武士刀瞬间反弹所有的子弹么?就像这样!”

陶德发出夸张的声音又做出夸张的挥舞动作,奥萝拉无语地捂住眼睛:“我不是超级战士。此外,如果想要这样我们当然能够做到,但用刀剑反弹子弹的主意实在是太蠢了。一般来说我们会入侵对方的神经系统,使其瘫倒在地无法动弹,或者是封锁对方的武器让它无法开火……”


在毛球族部落里又坐了会儿,陶德和奥萝拉恋恋不舍地向站在洞口的毛球们挥手告别。

回去的路比来时要好走太多了,他无法想象携带着沉重的动力源装置攀爬这座该死的雪山会是种什么体验。

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两人之间只有呼呼的风声,陶德觉得应该说点儿什么不然就太尴尬无聊了,便起了个话头:“其实你说的那些东西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堕落天使和顶夸克奇夸克这种物理学词汇混在一起总感觉怪怪的,像是科幻与玄幻结合的怪异故事。当然我不是在故意贬低你,我只是真的有这种感觉。”

“我说的不是什么缝合的怪异故事,而是来自各个势力的汇总情报。真实世界可不分什么玄幻科幻,它是怎样就怎样,不然人类为什么会既有宗教又有科学呢?”奥萝拉喃喃道,“说起来还是你们的物理学水平太低,很多东西难以用科学方法阐明,只能暂时用神秘的词汇凑合着理解。如果你实在听不习惯,把堕落天使改成‘突变的高维生物’或者‘人工智能之主’不就得了?唉,你们现在的思维开放度比二战时的德国科学家要差太多了。”

陶德不明白奥萝拉怎么会扯上这个话题:“说说看?”

“从二战之前讲起吧。当时的德国有许多才华横溢的科学家,他们不像传统的地球科学家那般狭隘自大排斥超自然的东西,只接受可以量化的事物。他们以严肃的态度对待特异功能、神话传说、灵异现象等边缘话题,认真地研究历史,还开展了许多探险活动,因为他们认为地球上存在着拥有先进技术的远古外星人和超古代文明。不仅如此,他们也利用通灵这种现代人无法接受的方式向宇宙广播,试图与地外文明接触,你觉得他们的成绩如何?”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想必成绩不错。”

“先不评价纳粹德国的所作所为,这些科学家最后联系上了正面的先进文明和负面天龙人,在1923年便成功研制出可以运作的飞碟原型,后来就有了秘密太空计划。现在已经过去了差不多100年,人类的思想水平竟不进反退,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奥萝拉叹息一声,“我说的这些科学家其实是苏勒学会的成员。不过可惜的是,纳粹接管了学会并改制为维利会,又与正面的先进文明断交,因为他们想要强大的军事技术而不是什么能够改善生活创造美好世界的无用科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纳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有执政官的操纵。你没忘记执政官吧?也就是精神控制导向的那派堕落天使。”

“我记得。”陶德听得有些入迷,毕竟男人就是一种即便饿着肚子也总想看看报纸、讨论讨论国家大事的奇怪生物,“你现在说的东西可比什么宇宙异常、堕落天使听起来亲切多了,后来发生什么了?”

“后来发生的事就非常不幸了,德国的秘密太空计划引起了嵌合体的注意,就是负责维持地球隔离状态,站在地球食物链顶端那派堕落天使。他们一直隐藏在幕后监视着人类的整个历史进程,德国的秘密飞行器使嵌合体认定地表人类的科技已经发展到足以脱离帷幕控制的程度。为了打压人类的太空科技发展,嵌合体趁卡尔·豪斯霍弗尔前往西藏的途中直接控制了他,于是他就成了纳粹德国幕后的思想导师。他的理论通过其学生鲁道夫·赫斯影响了希特勒的扩张战略,进而促成了第二次世界大战。”

“可纳粹德国最后还是战败了,即使有天龙人的支持他们也无法赢得战争?”

“你确定纳粹真的战败了吗?”奥萝拉神秘地眨眨眼睛,“好吧,纳粹德国确实输掉了明面上的战争,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基本上是猎户座帝国和银河联盟在地表进行的代理战争,盟军甚至是纳粹德国内部也有相当多的正面势力。负面天龙人原本打算透过纳粹德国公然接管地球,过了一段时间后就明白它们无论如何都会输掉战争,于是决定用更隐蔽的回形针行动。”

“等一下奥萝拉,地球不是猎户座帝国的行星隔离要塞吗?天龙人还用得着公然接管地球?”

“呃……”奥萝拉停住脚步吸了口气,“抱歉陶德,我不该低估你的记忆力,和你说话真有种接受审讯的错觉,你不会是什么秘密组织的特工吧?”

奥萝拉的语气明显是在开玩笑,但还是让陶德全身的血液瞬间加快了流速。他早已认可了奥萝拉的为人,可要是真将他的身份和安德烈的计划全盘托出,纵然奥萝拉是如此温柔宽容想必也会用一副嫌弃的眼神看着他。所以陶德强忍慌张,用什么“自幼如此”、“大伙儿都这么说我”、“你不要放在心上”糊弄了过去。

“这里算我用词不准确,负面天龙人是想通过纳粹完全掌管地球。回顾一下人质劫持策略那部分吧,银河联盟的目标是在保证地球完整性的条件下营救人质,而猎户座帝国气数已尽无法在正面对决的情况下获胜,只能牢牢握住手中的人质和危险武器寻求自保,于是双方达成互不干涉条约,银河联盟不能直接介入地表局势,与之相应,嵌合体和执政官也不能派出负面外星军队血洗地球。在这种互相牵制的微妙背景下,人类获得了虚幻的自由,地球虽然是猎户座帝国的地盘但它们仍然无法做到完全控制,负面天龙人那时想夺走人类那仅有的一丁点儿自由,把地球上每一个男人、女人、小孩送进暗无天日的奴隶工厂,我是这个意思。”

陶德点点头,听到“奴隶”一词想起之前的遗留问题:“它们为什么非得拿我们当奴隶?按照常识,工业生产使用全自动机械生产线会更快些。”

“原因有两点。第一,无数隐形舰队封锁了太阳系并一步步向地球收紧包围圈,传送门科技也被银河联盟关闭,猎户座帝国被困在地球上哪儿也去不了。它们只能精细地利用地球的矿物资源,所以人类这种能够自我增殖、自我修复的碳基生物机械就成了性价比最高的选择。第二,非物质层的堕落天使和负面实体以生物处于恐惧、仇恨、痛苦、悲伤等负面情绪状态时所散发的能量为生,机械做不到这点。”

“如此说来,猎户座帝国似乎在一定程度上依赖着人类?不,应该是寄生。”

“是的,人类越恐惧越焦虑,非物质层的黑暗生物就越活跃越强大。要是整个地球拿出一天没有战争和灾难,每个人都充满了欢声笑语,猎户座帝国的控制系统将完全瘫痪,那些黑暗生物也会饿死灭绝。当然,我认为这件事发生的概率比猎户座帝国投降还小。”

奥萝拉将动力源装置换到另一个肩膀上,继续说:“听你刚才的意思,你似乎认为机械比生物体更高效强大?”

“难道不是么?”

“其实生物可以说是一种复杂得多的机械,像拧螺丝、机械组装这类简单的工作交给生物体整个系统的效率差不了多少,既节省金属材料又可以减少被远程入侵的风险。”

“那近距离肉搏呢?血肉总敌不过钢铁吧。”

“不一定,人体的功能远比机械强大奥妙,只是猎户座帝国为了方便控制给你们上了锁。在我看来手机就是相当多余的发明,毕竟人体自带心电感应功能。” 奥萝拉顿了一下,“我猜你肯定对这个感兴趣,秘密太空计划一直在研究人体特异功能用于打造超级战士,他们同时接受灵能训练和技术强化,能够在戴上手套的情况下抓住迎面射来的子弹,身体的强度、力量、速度也远超常人。那些刺客型的超级战士可以坐在工作台前,远程瓦解目标的神经突触,造成突然性的脑死亡,这还只是你们人类。银河系有科技水平和灵性修为极高的种族,他们在宇宙中旅行不需要任何载具,因为他们的身体就是一艘宇宙飞船。”

要是放在以前,陶德肯定会向奥萝拉投去怜悯的目光,感叹这个苦命的女孩儿年纪轻轻就烧坏了脑子。可时代变了,他现在正扛着飞碟的电池走在另一颗星球的雪地上,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透明的纳米级防护服,旁边的女孩实际是874岁的外星人。他很好奇自己要是去找巫婆算命,水晶球会不会直接炸掉。

默默吸收奥萝拉说的那一大段话,陶德突然想起外星人不是一般会有神奇的能力吗?比如念力、飞行、隐身、瞬间移动。奥萝拉来自科技水平不低的昴宿星团,还是个昴宿星军人,怎么连个最起码的心电感应都不会,还需要用手语和毛球族交流?

“其实我的状态并不好……”面对陶德的提问,奥萝拉突然眉眼低垂,眼中闪起晶莹的泪光,“猎户座帝国在1996年入侵了昴宿星团……我说过,我们在安乐的时光中生活了几十万年,无力对抗它们完全为进攻而打造的舰队。我们遭受了沉重的打击,直到1999年才靠银河联盟的帮助重获自由,然后又花了近10年的时间才从入侵的冲击中复原。后来,我为了救回被猎户座帝国掳走的朋友开始学习战斗和使用武器,在几次军事行动中负伤,意识有部分受损,所以……”

一滴眼泪顺着奥萝拉的脸颊流下。

陶德暗骂一声,在心里扇了自己两耳光。


放下动力源,陶德拿出几个压箱底的笑话笨手笨脚地安慰许久,奥萝拉才恢复状态继续赶路。

他们随便聊了几句就站到宽大的地裂前,这是两人来时跳过的第二道裂隙。不同之处是他们现在携带着沉重的装置,跳是不管用了,但陶德知道奥萝拉肯定早有准备。只见她从袋子里拿出一捆绳索跳过地裂,将绳索一头从对面扔了过来。

按照指示陶德用绳索绑住动力源然后一人握紧一头,由对面的奥萝拉将其拉了过去。没想到是如此原始的方式,他还以为奥萝拉会掏出个反重力装置啥的。

待两颗动力源被稳稳当当地运到对岸,陶德越过地裂,和奥萝拉在雪地上继续行进。

“扯得有点儿远了,之前谈到二战时的纳粹。你的潜台词是纳粹并没有完全战败,能继续讲讲吗?我很感兴趣。”

“嗯……是讲到回形针行动了是吧?”

陶德点头,于是奥萝拉语速飞快地讲解起来:

“简单说一下,德国的秘密太空计划原本是正面势力用于突破帷幕控制的一次尝试,可嵌合体察觉后派负面天龙人把持了整个计划。负面天龙人打算透过纳粹德国完全掌控地球,过了一段时间后就明白它们无论如何都会输掉战争,于是决定用更隐蔽的回形针行动。纳粹德国虽然输掉了明面上的常规战争,但他们在1942年就盖好第一座月球基地,在1945年就已经有能力前往太阳系的其他星球,然后在二战结束后兴建南极洲、阿根廷的地下基地和隧道系统,你们有研究历史的人发现部分纳粹完全失踪逃脱了审判。所谓的回形针行动,你们人类的说法是美国主动吸收纳粹科学家的一项计划,但后来发生的事无异于引鬼上身。1952年7月12日到7月19日晚美国华盛顿上空发生连续的不明飞行物事件,这也是你们少有的被官方所承认的UFO事件之一。很多人以为这是外星飞船但事实上这是纳粹飞船,并且以飞越国会大厦的挑衅姿态向美国政府展示其先进的科技水平和强大的军事力量,美国在那时被迫接收许多纳粹高层,这些纳粹几乎进入到美国的每一种权力结构中,医疗、媒体、教育、军事、工业……他们是地球影子政府的中坚分子。二战之后,影子政府藉由战时搜刮而来的几十万吨黄金兴建规模浩大的地下军事基地网络,1950年左右秘密太空计划的范围扩大到火星基地。20世纪90年代,美国大约有 120 座地下基地而世界各地约有 400 座基地。基地建设和太空计划由军工复合体以企业集团的形式运作,例如兰德、雷神、哈利伯顿、黑水国际等等。每个基地的平均造价为170亿到190亿美元,非常烧钱,地球上每个人类薪水的百分之二十五最后都流进了这些昂贵的秘密计划。“

说到这儿,奥萝拉眼睛望过来:“也就是说,纳粹找到了把敌人变为工具的方法,不过由于纳粹至上的心态作祟,他们愚蠢地相信自己有能力挑战猎户座联合舰队,纳粹所有的太阳系殖民地在1950 年代中期的几场激烈战役中被全数歼灭。顺带一提,现在你知道整个地球几十亿人拼命工作那么多年却还是过不上富裕的生活是为什么了吧,你们的钱不是被贪官污吏拿去购买豪车别墅包养成千上万的情妇了,这些事花不了上万亿美元,人类之中一直有人在吸取资金运作这些耗资达天文数字的项目。咦,你为什么皱着眉头?我哪里说错了吗?”

陶德有些沮丧:“你的意思是,美国是一个邪恶的国家么?”

“呃……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能用这种简单思维来理解地表局势。地球是一个战况激烈的战场,每个国家都有善恶两股势力的存在,每个人头脑里都有善恶思想的交织,即便是秘密太空计划里最负面的派别都有正面势力的内应,明白吗?”奥萝拉安慰道,“当初有许多大师参与了美国的建立,但是转变前猎户座帝国在地表占上风,美国一直被各种负面势力不断渗透,比如耶稣会、光明会、犹太复国主义的罗斯柴尔德家族以及刚才说的那批纳粹等等,而且嵌合体也将美国用作维持地球隔离状态的工具,因为美国有遍布全球的军事基地,每个基地都有一项秘密任务——监视全世界的外星活动。我会说美国不是一个邪恶的国家,其他国家也不是,邪恶的是地球上像癌细胞一样四处转移扩散的超国家犯罪组织,他们都直接或间接地听从执政官和嵌合体的命令。”

“唉,好吧。”陶德抠抠瘙痒的头皮,“勉强听懂了,你这几段话可是接近我大脑的极限了。但那些地下军事基地的人从哪儿来,难道……克隆?”

奥萝拉掩住嘴,动力源差点儿从肩上摔下来。

“我还以为你自己想出来了。秘密太空计划的科技确实比地表社会先进,也能做到克隆,但地球表面有几十亿现成的人口为什么不用?全球每年有几百万的人失踪,你们以为这些人被拐卖到乡村生孩子,或者被送进黑厂里当苦工,实际上有一部分人彻底人间蒸发,被各种组织倒手转卖最后送进了这些地下军事基地。他们的状况非常糟糕,我不想引入沉重的话题。”

陶德稍稍转动脑子就得出多个黑暗的联想,便就此打住。

“提到薪水,约翰·卡罗尔说金融系统早已成为一种奴役制度,你怎么看这个观点。你知道谁是卡罗尔吧?”

“我当然知道。不仅是奴役制度,而且它是从猎户座帝国的大本营参宿七引进的,它是一种外星奴役制度。”

“你的意思是参宿七上也有这东西?”

“是的。”

“细说。”

“你是想听听该系统是怎么奴役你们的?奴役的原理?”

陶德点头。

“其实非常简单。你知道猎户座帝国将人类劫持为人质抵御银河联盟,可地球上有几十亿的人口,管理稍有纰漏都会出现大问题。它们的工具箱里有许多打压人类的法宝,比如实行严格的信息管控尤其是有关UFO、地外文明、先进科技的秘密,利用国家、语言、宗教不断分化人类,还有劫持自然的轮回过程制造恐怖的死亡概念,或者利用主流媒体不停宣传一些玩弄人心的假新闻。除此之外,它们必须想一个法子让人类忙碌起来脑子里不能想太多,当一个安分守己、听话懂事的奴隶,于是债务奴役系统就被引入地球。首先,如果有人用枪口抵住你的脑袋,强迫你搬砖头,你会有什么反应?”

“我会装作听话,然后乘其不备夺走枪支,把枪口塞进菊花里给他疏通肠道。”

“没错,这种强迫太明显很容易产生逆反心理。可要是给你1万美元呢?”

“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哈哈,要是再让你背上10万美元的债务呢?”

“没办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为了还债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原理就这么简单,最完美的监狱就是无形的监狱,最完美的奴役就是让人心甘情愿被奴役。猎户座帝国切断了人类与土地的联系,把人类生存所需的水、食物、住所都握在手里,然后告诉人们你必须辛勤工作换来一叠纸钱才能活下去。可这样还不够,它们制造了许多复杂的理论,利用模糊算法将物品价格不着痕迹地提得很高,以至于人们还得透支未来背上沉重的债务才能取得,这是一种无耻的奴役!”

奥萝拉提高了语调,随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我有些激动。提到猎户座帝国的事总忍不住生气,它们是全宇宙最狡猾最无耻最邪恶的一帮人了!”

“坐下歇会儿吧,奥萝拉。我看你似乎累了。”

陶德注意到奥萝拉额角的汗珠,帮她从肩上取下动力源便坐到雪地上修整。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和你交谈我能感觉到有些模糊的东西,在头脑深处逐渐明了。可奥萝拉,你说的东西都非常宽泛遥远,而我只是地球上极其渺小的一个人,和我距离最近的恐怕就是你提到的那被偷走的四分之一的薪水了。”他抓起一把雪在手里来回揉搓,反正也感受不到寒冷,“这么说吧,假如时间倒流回星球转变之前,你告诉了我这些东西。但猎户座帝国是如此强大,强大到足以操弄人类的生死,我能够做什么呢?除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我似乎什么也做不了,总不可能端起AK往51区里冲吧。”

说完,陶德软软地靠在动力源上,呈现出一副完全躺平的模样。

“没你想的那么难,猎户座帝国的力量源于恐惧和秘密议程,它们对光明、真理和勇气毫无招架之力。”

奥萝拉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多接触美好的事物,保持乐观平和的心态,不要对媒体上的负面信息感到恐惧焦虑。我说过非物质层的堕落天使和黑暗实体以生物处于负面情绪状态时所散发的能量为生,做到第一点你就成为了黑暗世界中的一个光点。反过来,越恐惧越混乱它们就越强大。”

奥萝拉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参与集体冥想。”

没等陶德撑起上身发问,奥萝拉便继续讲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冥想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神神叨叨的宗教仪式。躺在草地上望着星空发呆,这就是一种最简单的冥想。”奥萝拉指指天上的星星,“集体冥想顾名思义,就是很多人在同一时间对同一个愿景进行专注地观想。举例来说,某地区将要爆发战争,那么可以召集一大批人同时观想双方士兵放下武器……”

陶德忍不住打断奥萝拉:“这样确定有用?我不想打击你奥萝拉,你这是愚蠢的……唯心主义……”

“啊?我怎么变成唯心主义了?”

“一群人坐在房间里空想然后等着现实改变,这难道不是愚蠢的唯心主义吗?”

“哦,天哪……”奥萝拉捂脸感叹,“我还没有说完。我并没有说集体冥想的作用原理是一群人聚在一起想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就能凭空变出来,正常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对地球的哲学只了解点儿皮毛,不敢多作评价,但你头脑里那个愚蠢的唯心主义显然不是哲学上的那个唯心主义,而是一种‘似是而非、不知道什么’主义。唯心主义不等于心想事成,你需要将两者间的联系切断再去买本哲学方面的书籍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否则很容易闹笑话。”

陶德乖乖点头,像个认真听课的学生。

“其次,我根本就不同意什么唯物主义唯心主义的说法,两者与其说是哲学概念,倒不如说是一种政治划分。我认为唯物唯心已经被执政官扭曲为一种二元对立思维陷阱,就好比一个坏蛋拍着盲人的肩膀问‘你看这个苹果是白色的还是黑色的’,陷入其中只会让你偏离问题的本质。”

奥萝拉解释完后返回主题:“接着说集体冥想吧。得益于互联网的发展,集体冥想都已经过时了,我想说的是大规模集体冥想或者说全球冥想。大规模集体冥想的意思是世界各地的民众依托互联网进行协调同步,精准地观想同样的愿景。比如说某地区将要爆发战争,那么可以设定一个时间并制作好相应的引导材料放到网上,等时间一到,世界各地的人按照引导材料观想交战双方放下武器回到谈判桌上达成和解,观想战争地区被粉色的光芒笼罩。”

“这样真的有用吗?我感觉太玄乎了。”

“听我继续说吧。”奥萝拉似乎是想起什么将手伸进袋子里急切地寻找,最后把一块粉色水晶放到地上。那水晶放出光芒,光芒中显出一个色调黯淡、缓缓自转的地球投影,地球外面被一层黑色的防护罩完全包裹,夹带着一些金属光泽的框架。陶德新奇地瞧来瞧去,却发现地球表面密密麻麻地覆盖着虫子一样的东西,还有几条黑色的蠕虫攀附其上缓缓蠕动,真是恶心!

“猎户座帝国的大部分兵力和科技都位于人类无法感知的非物质层,这个全息投影显示了转变前地球非物质层的状况。这个防护罩一样的东西就是我说的帷幕,能够困住灵魂管控飞船进出,这些金属框架是猎户座帝国的控制矩阵,地表上覆盖的小虫是数量庞大的负面实体或者说恶魔,那几条蠕虫则是其中一种堕落天使。”

“我的老天,这玩意儿也能被称作天使?能不能不显示它们,我有种……我快要吐了……”

奥萝拉在投影上轻点几下,密集的虫子和恶心的蠕虫随即被关闭显示,看起来好受多了。

“所以说它们没救了,只能投送至银河中央太阳彻底重组。先说说大规模集体冥想的第一个作用吧,地球的情况是如此糟糕,想靠某一个人拯救世界这种救世主情结是极其幼稚和不切实际的,所以需要很多人。当世界各地的民众在同一时间为同一个愿景进行精准地观想,这种平静专注的高频状态会在非物质层点亮光明的网格,这对猎户座帝国来说是致命的。你看!”

奥萝拉手指向前伸出,帷幕下黯淡的地球表面亮起一个又一个洁白明净的光点。四处分布的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光线相互交织,最终将整颗地球包裹在温暖而纯净的洁白光辉中。此时,奥萝拉再次显示出那些恶心的东西,只见芝麻大小的负面实体在白光中四处逃散,有些直接化为灰烬,而那几条丑陋的蠕虫也就是堕落天使,像是被火灼烧般痛苦地蜷曲身体,地球外层的帷幕和控制矩阵也开始剧烈震动摇摇欲坠。

“猎户座帝国非常重视对人类心智的控制,毕竟人们想要做什么事情,都要在脑子里想一下才能行动。它们有相当多的科技都是为了干扰人类的情绪反应和思维过程,在行动实施前的心智层就操纵人类。这样说还是不够具体,我就举一个你能理解的实例吧。耶稣会一直想要煽动人类进行末日核战或者第三次世界大战,每次有什么地区冲突他们的特务都会极力挑拨双方进行军事升级,然后又派出主流媒体释放假新闻。但要挑起全面战争,光有演员在舞台上卖力表演是不够,你还得激起观众的情绪让他们进入状态,演出才算完美。于是非物质层的堕落天使会派出大量负面实体攻击人类的心智,让人们陷入大规模的恐慌、指责、暴怒,进而使局势升温。你有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况,有时脑子里突然蹦出非常血腥恐怖的画面?”

陶德思索一会儿后点点头。

“你有没有毫无缘由地感到沮丧、愤怒、恐惧,头脑也不受控制地想起从前的负面经历?”

“好像……有过……”

“这些就是猎户座帝国的心智攻击,一直以来严重影响着人类的情绪反应、思维过程和实际行动。你们以为这只是一种心魔,是人类自己的想法和情绪,其实它是拥有生命的负面实体。有时媒体释放出一些假消息,很多人会脑子一热就陷入激烈的相互指责,并且这种指责会像病毒一般传染扩散,最后升级为暴力的流血冲突,这是猎户座帝国在两个世界的行动相互配合的结果。在这种关键时刻举办大规模集体冥想,那些非物质层的负面实体将难以行动甚至被直接消灭,它们的计划也就真成了荒诞的闹剧。一般来说,超过144000人同时冥想效果就能覆盖全球。”

奥萝拉话音刚落,地球投影上的白光散去,原本密密麻麻的蛆虫只剩得个零零散散。

“大规模集体冥想的第二个作用是有关于集体潜意识的。当大量民众观想同样的愿景,众人的集体意识会像一道精准的激光,将想要达成的愿景直接输入到人类的集体潜意识中进而影响人类整体的行为。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个说法,猎户座帝国一直在使用该原理推进它们的计划。《2012》就是一部别有用心的黑魔法电影,大量民众在电影院专注地观看就等于是在做大规模集体冥想,猎户座帝国借此方法将一幅绝望的末日景象输入到人类的集体潜意识中,以至于2012年过后,人们都时不时地产生悲观情绪,稍有动荡头脑里就会浮现出世界末日的画面。所幸地球上一直有热心民众在组织集体冥想将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负面景象都给抵消了,也移除了相当多的负面实体,星球转变因而能平稳发生,你我也能相安无事地坐在这儿侃侃而谈。”

陶德捏着下巴先是听懂似地点头,又露出困惑的神情:“我大致明白了你的意思,可与其号召人们一起冥想为什么不直接行动起来做点儿实际的事情,这样不是更快吗?听起来有点儿舍本逐末。”

“哦,天哪……”奥萝拉又一次捂脸感叹,“你说的完全没错陶德,银河联盟从前也是这样想的。我们以前低估了猎户座帝国对人类心智的控制程度,以为只要趁帷幕漏洞的时候展示一下飞船,或者在报纸上刊登一些消息就能引起人类的注意,然后里应外合最终使猎户座帝国垮台,结果呢?”

这下奥萝拉躺平了:“2020年,银河联盟通过地表世界的关系在《耶路撒冷邮报》上尝试揭露,大致内容就是以色列太空局前高官承认外星人的存在,还说人类一直在和来自银河联邦的外星人接触。联邦、联盟差不多,这是翻译问题,不过我们其实是银河联盟……你有听说过这事儿吗?”

“呃……”

“不知道没关系。总的说来,你们的反应不出意料地令我们失望。最经典的就是这个老头疯掉了需要进精神病院接受电击,还有人说这是一篇夺人眼球骗取流量的假新闻,只有弱智才会当真……实在是太天真太幼稚,人们不了解星际政治,不知道猎户座帝国的运作方式,严重低估了外星人话题对人类世界的价值和影响。多年以前银河联盟就不指望大多数普通民众有所行动,而是从系统之外一步一步地拆除炸弹,移除猎户座帝国的各种危险武器,为星球转变做好铺垫。另外,一些国家有很多限制人们难以行动,综合考量之下参与集体冥想就成了一种最方便实用的推动方式。”

奥萝拉说的同时,陶德记起自己从前对外星人话题的轻蔑态度。其实这种态度相比于冷嘲热讽还要糟糕,手机上每每弹出UFO新闻他的手指总能在一秒之内自动找到关闭按钮,他根本就不会点进去看上一眼。可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唉,集体冥想已经是最简单的一种行动,一次冥想基本上就花费人们15到20分钟的时间,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即便如此参与的人也少得可怜,人们宁愿把脑子取出来放进冰箱然后瘫在沙发里刷上半天的短视频,也不愿拿出一点点时间采取行动。更有甚者还会站在一旁对积极行动的人讥笑讽刺,说他们在召唤邪灵为恶魔输送能量……”

话已至此,奥萝拉闭上眼睛,右手搭在额上,看着很无奈:“不能奢求太多……”


休息得差不多了,陶德拍拍屁股上的雪便继续赶路。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扯到了达尔文进化论上,奥萝拉说:“达尔文进化论作为解释进化过程的一种假说没问题,但被写进你们的教科书作为进化的唯一真理进行宣传这就相当有问题了。执政官利用达尔文进化论强化了弱肉强食、生存竞争的观念,正好符合它们让人类陷入无尽内斗的目的,时刻保持激烈竞争所产生的焦虑恐惧也能维持它们的生命,一举两得。我不是个生物学家,但达尔文进化论的缺陷很明显,物种间不仅有生存竞争还有协同发展,生物进化不仅有渐进还有跃进,生物灭亡不仅有渐灭还有突灭,达尔文进化论解释不了寒武纪大爆发和恐龙灭绝。你们要真想完全弄清进化过程,还得考虑外星介入、彗星撞击、太阳闪焰、超新星爆发、银河脉冲波等外部因素。”

奥萝拉在旁边飞快地吐出一连串生物学词汇,听得陶德直冒星星。

“你有没有想过猎户座帝国的垮台为什么会发生在这个时代,而不是22世纪或者1000年前?”

“啊?”陶德脑袋上的星星转来转去,奥萝拉拍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过来,“你说什么来着?什么突灭?”

“我说你有没有想过猎户座帝国的垮台为什么会发生在这个时代?”

“当然不知道。”

“既然提到了银河脉冲波,我就告诉你一个重要的信息。对于全球气候变暖,你们官方给出的原因是人口剧增和人类活动。我并不否认这两点对气候有一点点影响,但影响气候变化的主要因素是银心活动,银河中央太阳的活动影响着太阳的活动。猎户座帝国一直知道银河中央太阳就像银河系的心脏,这颗巨大的心脏每隔26000年跳动一次,每次跳动都会将一波物质层的和非物质层的高能粒子发送到整个银河系。行星极移、物种灭绝和极端的气候变迁几乎都是它造成的。”

“这不就是世界末日吗?”陶德瞬间清醒了。

“是啊,确实是世界末日,不过不是人类的世界末日,而是猎户座帝国的世界末日。”

奥萝拉又掏出那块水晶,上方投影出围绕银心缓缓旋转的银河系。她在投影上轻点几下,地球和太阳便从璀璨的银河中放大显示并以醒目的红色线条标识。

“你们有预言家说世界末日会发生在2000年左右,他们只对了一部分,银河联盟还有许多先进地外文明的介入导致人类的命运大有不同。有一支科技极为发达的种族,他们的母舰太过庞大长度可达10000公里,难以进驻太阳系,于是这些母舰以匿踪模式停泊在奥尔特云,将越来越强的银心能量调整过滤后再输送至太阳系。没有他们,人类早已灭绝。”

陶德咽了咽口水。

“现在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随着26000年的心跳周期邻近,银河中央太阳越来越活跃并影响着你们的太阳。银河联盟的计划和目标是在2025年结束前直接介入地表局势,因为银心能量和太阳闪焰对猎户座帝国来说是致命的,这是个好机会。”

顺着奥萝拉专注的目光看去,银河系中心的光芒肉眼可见地变强,并向四周释放出一道又一道的能量波,好比一块石头扔进水里水面会泛起涟漪。当能量波抵达太阳,太阳的光芒也猛然增强致使地球外层的帷幕和控制矩阵开始剧烈震动。太阳在海浪般席卷而来的能量波中忽明忽暗,等到某个时刻,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终于使帷幕轰然破碎,海啸般的光霎时涌进地表,控制矩阵还有那些覆盖地表的恶心蛆虫在明亮的白光中灰飞烟灭!

陶德忽然想起,六个月前他在纽约时代广场的麦当劳餐厅里就见过这一幕,后来便有了卡罗尔的紧急广播。原来那不是幻觉?

他向奥萝拉问起这事儿。

“哦?看来你还有一点灵性天赋嘛,那不是幻觉那是灵视力。有很多势力等待那一刻已经非常久了,从前猎户座帝国一直用人类要挟他们,他们忍得肺都要气炸了。半年前猎户座的科技陷入瘫痪,他们立即就启动了星球转变计划,此时行动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全球金融重置、大规模逮捕都进行得比较完美,整颗星球的伤亡人数限制在预测范围内。不过事情还没完,宇宙最后的黑暗还没有打扫干净。”

奥萝拉刚说完,银心便如火山爆发般剧烈闪耀释放出一道前所未有的强大能量波,之后太阳在能量波的冲击下亮如炽灯,刺眼的光芒驱散了萦绕地球久久不散的黑色雾气,广袤的蓝色海洋也掀起巨浪冲刷整个地表。

“至此才算大功告成。”奥萝拉收起水晶。

可陶德看到这儿再一次摸不着头脑:“不是,你这不还是世界末日的意思吗?人类怎么办?”

“我们看起来像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吗?你放一百个心吧,银河联盟会在最强的脉冲波抵达地球以前就撤离所有人类。我知道你肯定会问地球那么多人怎么撤离,这么说吧,银河联盟的飞船给你们一人坐一艘都够,不是什么大问题。”

“要是有人执意不走呢?”

“还能怎么办,那就不走呗,我们尊重个人意愿。”奥萝拉略歪着头,“当然咯,绝对会有人说那是外星集中营千万不要上船,或者说我不想扔下我的兰博基尼还有保险柜里成堆的美钞。唉…….不会有终结者那样的机器人逼你上船,也不会有外星人跪在地上求着你上船,每个人为自己的人生选择负责。”

陶德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和奥萝拉一问一答地聊起轻松的话题。他也想多说几句掌握发言的主动权,奈何他肩上的东西实在太重而身体又不如奥萝拉那般年轻有力,多说几句就会上气不接下气。

到了来时的第一道地裂,也就是陶德摔掉门牙的那个地方,两人按照老办法将动力源运到对岸继续前行。这时,他们后方的天空竟亮得有些刺眼。

陶德摘下夜视眼镜,银白的曙光劈开了昏沉的夜幕,只剩几颗残星镶在雪山之上指引方向。

原来这颗星球也有白天啊。


“你在笑什么?”

奥萝拉走在前面偷偷地笑,不知道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那些愚蠢的猎户座奴才。你有没有听说过新世界秩序、光明会卡牌或者将全球人口减少到5亿以下之类的言论?”

“听说过,可我认为那不过是可笑的阴谋论。”

“首先去掉论字,这是确实存在的阴谋,可它们只存于猎户座奴才那蠢笨的大脑里,现在更是令人捧腹的笑话。”奥萝拉突然爽朗地笑起来,“你可以做一个这样的想象,陶德。一群西装履革、自命不凡的精英正坐在奢华的房间里商讨秘密事项,脸上挂着掌控一切的笑容。可此时,银河联盟正监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大到房间布局和人员构成,小到每个参会人员的的情绪和想法。等会议结束,他们的计划和罪行已被记录在册并马上得出相应的解决方案,此后这些情报将被传输给地表的正面势力,于是猎户座奴才会发现自己的计划无论如何都无法奏效,接着又糊里糊涂地提出新的计划,你难道不觉得这非常好笑吗?”

陶德跟着笑起来,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奥萝拉不会早就知道他和安德烈的秘密会议吧。

“确实是笑掉大牙,你们对地球上每一个人都这样做吗?”陶德试探着问道。

“你也太看得起我们了,我们不是神,只能对猎户座帝国的关键成员实施如此严密的监控。”

奥萝拉又嘲笑似地勾起嘴角:“什么大重置、蓝光计划、末日核战、第三次世界大战……真是可笑……百分之九十九的负面计划都不可能发生,即便是那百分之一的失误,银河联盟与地底的行星斗士们也有将伤亡人数压至最低的应急方案。猎户座帝国除了作困兽之斗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期临近。”

陶德插不上话,默默地跟在后面看奥萝拉自言自语。

他们的路程快要结束,陶德在心里整理笔记,结果都是些细枝末节或者奥萝拉主动提出的东西。不能浪费如此宝贵的机会,得问一些有难度或者深奥些的话题。思来想去,他最终开口:“我整理了一下你分享的信息,猎户座帝国和那群堕落天使是否可以视为黑暗的象征?”

“没问题。”

“那你又说,它们产生的原因可以归咎于一种宇宙异常。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认为黑暗与光明并不对等?”

“是的。”

有意思。

“可我认为,或者很多人类都下意识地认为黑暗与光明是对立并存的,就如天地、水火、男女、白天与黑夜,还有中国的那个什么来着?阴与阳。”

“这个问题提得不错。”奥萝拉把动力源换到另一个肩上,“宇宙在从前没有诞生过像猎户座帝国和堕落天使这般黑暗的事物,宇宙是基于光明而产生的。”

“你的意思是流血冲突、打架斗殴之类的事情,以前从未有过?”

陶德不相信宇宙是个欢声笑语的童话世界,但想听听奥萝拉的说法。

“一些种族年轻气盛喜欢争强好胜打架斗殴,或者两个小孩因为争抢一个苹果而扭打在一起,这当然是一直存在且非常正常的事情,但那群堕落天使的情况与此完全不同,它们不仅要夺走那个苹果,还要夺走对方的一切,把灵魂拉入恐惧与憎恶的泥潭,明白吗?它们是有意识地选择走上一条混沌、恐怖、反生命的黑暗之路,也就是说蓄意的邪恶。这种蓄意邪恶此前从未有过,它是光明宇宙的一个异常现象,需要被治愈和修复。”

“那我可不可以画一个这样的维恩图,光明单独画一个大圆圈,黑暗拎在光明圆圈外面,然后光明里面才是天地水火阴阳男女这些东西。”

“可以。”

呼……陶德舒了口气,他预感到这个问题要是继续下去就要到他的智商极限了,于是换了个简单点儿的问题:“说到男女,性别歧视是一种自然存在的现象吗?你们星球有没有女性地位低下的情况?”

奥萝拉摇摇头:“这当然也是那群堕落天使干的好事儿,女性之所以在地球上受到打压,是因为女性其实象征着一种慈悲、接纳、和谐、美丽的阴性能量,阴性能量的这些特质与本就代表恐怖、混乱与黑暗的堕落天使对立,所以它们在远古的时候就以各种方式摧毁了地球上所有的和平女神崇拜文化,引入了战争、父权的概念,人类自此走上同类相残的异常道路。”

“那阳性呢?”

“阳性能量代表行动、个性和自由。无论是阳性能量还是阴性能量都受到打压和扭曲,不过它们更讨厌阴性能量。”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陶德接来下想问一个更终极的问题。

“能否给我讲讲死后世界的事情?那边的世界看起来怎么样?”

“非物质层的情况?负面的东西我就不多说了,非物质层的情况其实要比现实世界糟糕,那边的战况也要激烈许多。我只能说,如果你有足够高的意识水平,那么你可以在死后抵达一些美丽安静的地方并在那儿休息一段时间。不过你无法脱离帷幕去到其他星球,迟早有一天堕落天使会强迫你转世并选好你出生的家庭和大致的人生路线。”奥萝拉摊开一只手,“很多人类的思想还非常幼稚,他们以为自己只要积极向上、奋发图强就能赢得尊重爬上地球金字塔的顶端,可真正的分流其实从人类出生前就决定好了。你们地球上有些人和堕落天使签署了灵魂协议,他们一出生就可以享尽荣华富贵享受优异的身体条件,生下来就注定是统治者,唯一的代价是绝对服从堕落天使的命令,遵守堕落天使的游戏规则。这个圈子也是完全封闭的,只要是有良心的地球人根本就不可能进入这个圈层,想知道细节就去查查灵魂烹饪吧。”

一听见“灵魂烹饪”这个诡异的词汇陶德便没有了听下去的欲望:“它们怎么能强迫一个灵魂转世?是科技手段还是……”

“我举一个具体的例子吧。当你死后,你可能会遇见一个浑身散发着神圣光辉的人,这个人会展示你人生经历中的内疚和遗憾,然后说可以给你个在下次转世中把事情弥补回来的机会,如果你信奉自己有罪、地球是所学校、苦难可以提升精神境界之类的鬼话,它可能还会加点儿料,问你是否愿意出生在贫苦的家庭弥补过错。一旦点头,那么你就等着受一辈子苦吧。”

“它们怎么能这么无耻?”陶德张大了嘴。

“不仅如此,等你受了一辈子苦在疾病中痛苦地死去,你又回到了这个人面前,它又会用相同的方法对付你。由于没有前世的记忆,你被它的话术感动得痛哭流涕又一次做出相同的选择,然后又一次出生,又一次被洗去记忆,又一次过上悲苦的人生,就这样永远没有穷尽永远没有进步,永远意识不到问题所在,这就是地球的转世轮回进程,一个彻底的骗局、错误和异常。至于那个人,它可能是伪装成圣灵的堕落天使,可能是科技手段生成的光影幻象,也可能是受到操纵和洗脑的所谓的灵性导师。堕落天使也可以直接捕捉灵魂强制转世,根据个人的特点它们有不同的手段和话术。”

“那有没有逃出去的方法?”

“当然有咯,耶稣、老子、佛陀等等,这些都是依靠自身辨别力和刻苦的灵性修炼而摆脱所有控制手段最终逃出地球的大师,但他们仍然受人质劫持策略的限制无法直接帮助人类。如果你能够研发出跨恒星系统的飞行器,也能物理意义上地逃出去。”

都是些神仙圣人级的人物……

陶德记下那几个名字,继续问:“现在猎户座帝国垮台了,那转世轮回的限制、记忆清洗应该也没了?”

奥萝拉点头。

“那我为什么还没有前世的记忆?”

“你的体内还有猎户座帝国的负面科技残留,植入物、纳米科技感染…….等几个月后先进的医疗科技释放,你去修复一下身体再接受点儿训练就能想起来了。”

“我以后能见到去世的亲人吗?”

“你是指去世的亲人走到面前,物理性地与你接触?就是说复活?”

陶德点点头:“我很想念我的母亲。”

“这就不一定了,呃……我没有说不能,先听我说完。1999 年以前,地球非物质层约有 700 亿左右的人类灵魂。1999年8月的时候,绝大多数未投胎的人类灵魂被大规模疏散到银河联盟的母舰群,然后送至昴宿星团外围的某颗行星接受疗愈。我估计你的母亲已经在那儿过上全新的生活了,不一定愿意回来。未来会有跨维度的通讯装置可以和去世的亲人通话,再不济我就拜托天使或者大师帮你找找,行了吧。”

陶德握住奥萝拉的手:“谢谢你!”

“你就不用担心了,地球是猎户座帝国的最后一个要塞,她现在肯定过着比你开心得多的生活,孩子说不定都有8个了。”

奥萝拉抽出手指指天空,此时天完全亮了,呈现出温暖柔和的粉色。

“人类的未来是完全光明的,就像现在的天空。地球的事情一旦结束,宇宙将重归光明,我也该回到昴宿星的家乡继续平静美好的生活了。”

“那我们呢?要是每个人都拥有前世的记忆,那些人际关系、社会秩序……估计得乱成一锅粥。”

“是的,再生人现象将成为普遍情况,每个人都将享有对其完整生命过程的知情权,人们也不得不接受自己一直在伤害从前的亲朋好友的事实。不过这就是你们的事了,命运应掌握在自己手里。”

奥萝拉悠悠说完,熟悉的拖曳痕迹便映入眼帘。极目远眺,亮银色的昴宿星飞船在尾迹尽头闪闪发光。

他们就要到了。


“对了陶德,我看你身手不错不像是普通人呀,是特种部队吗?你说你上过伊拉克战场。”

“哈哈哈……”陶德尴尬地抠着脑袋想编个理由糊弄过去,这时,飞船舱门打开,菲丽丝站在扶梯上向两人招手。他趁此机会赶紧转移话题:“快看!是菲丽丝!”

“任务圆满完成!”奥萝拉和陶德击掌祝贺,便加快脚步向终点赶去。

没走几步两人前面忽然刮起大风,吹得沙石飞扬雪花飘舞,陶德又发觉浑身上下奇怪地热了起来。

“怎么热起来了?”陶德望见菲丽丝正向他们比划手势,又是指指他们的后面,又是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喊着什么,但离得太远了他听不清。

“她在干什么?”陶德转过头,却见奥萝拉顿时停住脚步。

“不应该感到热……我们身上正穿着防护服!这不可能!”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身后。一轮巨大的红日从天际线下缓缓升起,光线所到之处白雪瞬间蒸发,化作炽热的气浪直升天空。空气密度在高温作用下变得极不均匀,远处的雪山在气浪中扭曲发抖,两人脚下的白雪也开始融化。

“快跑!”

其实没等奥萝拉开口,陶德就已经用尽全力奔跑起来,现在谁也救不了谁。

他竭力迈开双腿全速奔跑,可肩上的重担使身体重心过高,他不得不腾出力气在跑的同时绷紧上身维持住平衡。不过半分钟,陶德就被奥萝拉远远地甩在身后,远处的晨昏线像死神一般疯狂逼近,灼烧一切的炽热光线就是死神手中收割生命的镰刀。

到离飞船还有差不多一个操场的距离,奥萝拉便抵达终点和菲丽丝在飞船的阴影下为陶德加油打气。他现在喘得肺都快炸了,胸口剧烈地收缩与舒张为高强度运作的肌肉源源不断地输送氧气,可大腿还是灌了铅似的沉重。不过快到了,他已经能够听清奥萝拉和菲丽丝的呼喊,看清她们圆睁的双目和脖颈上突出的筋肉。

“加油陶德!你能行的!”

陶德几乎要抓住胜利的曙光,飞船下的两人也认为结局已定做出迎接拥抱的姿势。可就在这时,陶德脚下一滑,摔倒在离飞船几十米远的泥泞道路中。

他骂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起身,却发现奥萝拉不知何时跑了过来,扛起动力源又拉了他一把。

“你……”

话没说完,屁股就被猛地一踹,陶德瞬间明白了奥萝拉的意图。已经记不清奥萝拉救了他多少次,陶德不想再欠人情,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可不是拉拉扯扯的时候,于是一咬牙,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飞船的阴影中。

当陶德回首望去,那致命的、灼眼的金色阳光照得奥萝拉身后气浪滚滚,光线扭曲,他双拳紧捏捏得都能挤出血来。他大声喊着,在心里祈祷着,希望奥萝拉能像之前遭遇难关时那样展现出逆转结局的力量。但就在奥萝拉踏进阴影前的刹那间,光线无情地照射全身,她发出了痛苦的尖叫……


操!

陶德一拳砸到飞船舱壁上,痛恨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这一切完全没有发生的必要!

按照指示,陶德将三颗动力源装回原位便静静地蹲在奥萝拉身边,一言不发。

她的背面被严重烧伤,于是面朝下平躺在地上。雪白的长发被烧得糊成一团,散发出羽毛烧焦的刺鼻气味,原本细腻如玉的皮肤也几乎坏死甚至呈现出部分的碳化,又和烧焦的衣物混合粘连。菲丽丝已经完全哭成了泪人,浑身颤抖着用清水为奥萝拉清洗创面,然后小心翼翼地取掉皮肤上粘着的衣物。

“都是因为你!”

像是有一只手抓住心脏再用力攥紧,陶德几乎要窒息了,但他完全无法反驳,只是低下头陷入了更深的自责中。

“水……口渴……”奥萝拉发出细若蚊吟的声音,陶德赎罪般赶紧取过水来抱着她一点点喂下去。待满意地“嗯”了一声,奥萝拉缓缓闭上双眼,胸口的起伏也渐渐虚弱停滞。

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陶德想起奥萝拉初次见面时对他的宽容,又想起他摔下地裂时那及时伸出的手臂,泪水突然湿润了眼眶。他将奥萝拉紧紧抱在怀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不……奥萝拉……求求你别死!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姐姐你不能死啊!呜呜……”

这一切全因他和安德烈那场大错特错的秘密会议,如果时光能够逆转,他一定会回到半年前把那时疑神疑鬼的自己给揍上一顿,或者回到5分钟前死不松手,让自己承受那炽热的苦痛。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奥萝拉……死了……

想到这儿,陶德抱得更紧了,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让奥萝拉在离去的路上不会感到寒冷。谁知怀里的“尸体”突然活了过来,还使出不小的力气一掌推开陶德。

“哭什么哭!我没那么容易死!差点儿憋死我了你这头蠢……呃……”罕见地翻了个白眼后,奥萝拉瞬间恢复以往的温柔语气,“你有照我说的装好动力源吗?亲爱的陶德先生。”

她很明显在表达不满。

“装好了的话就坐进驾驶位,我把驾驶权限交给你,你只需要按照NoNo的提示经过自检然后就可以驶回母舰了。现在我阻断了身体的痛觉信号,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但要再不接受治疗,我就得花时间适应一副新的身体了,这很麻烦。”她像香煎鱼一样翻过身体,焦香的那面朝上,“所以你们最好快点儿。我累了,先睡一会儿,你们保持安静别再哭了。”

奥萝拉不再做出任何回应,陶德和菲丽丝乖乖点头,停止哭号。

亮银色的昴宿星飞船随即升上天空,抖落掉舱体上覆盖的泥土。一阵白光闪过,炽热的土地上便只剩岩浆翻滚和呼呼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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