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隆
夏隆

我喜歡喝著咖啡、啃一塊麵包、在山林裡閒晃

我為何寫作?

大一時修散文課,課堂發表成果結束後老師送了陳玉慧的《慕尼黑白》給我,評語是我當時寫作的調性和她很接近。那對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鼓勵,我的確喜歡那樣的文筆,但她所擅長的題材卻不是我想處理的--也可能處理不好。

她談寫作的幾篇文章我還是很喜歡,即使我那時期有很多不同的典範。當時常在 PTT2 個版寫,純粹開心寫,沒想過要發表。

進研究所後寫的是道教史的一小部分,題目有有趣也有枯燥的部分。老師治學嚴謹,對學生同樣要求,那幾年我被訓練到的是看問題的方法,訓練寫論文遵守的規範,不知怎麼地卻漸漸失去了那種隨意寫東寫西的樂趣。


讓我重新寫的那個苗頭是有一天朋友向我侃侃而談寫作這件事。

她很自然地提到她所寫作的議題,包含農業、植物、山林......,也很鼓勵我寫。與其說是她鼓勵我,不如說是她很會問,問我曾經寫過什麼、之後想寫的是什麼。她對自己的寫作很篤定自信,連帶影響了我。

我於是試圖問了幾個中文系畢業的同學,那你還有在寫嗎?他們回答,沒有了,沒有時間。畢業後還寫作的寥寥可數。想想要寫作也不必中文系,某個面向來說還會是個障礙,也許有天我能再說得更清楚一點。

總而言之想到一篇文章成形的主題,想到觀點,想到邏輯,最後才是形式--那麼多過程,中間可能夾雜些寫作心態上的放不開,想想還是不要寫了--但是放不開這種東西是根植在文化背景,根植在台灣教育裏頭的。如果模型是那樣,要不被形塑成那個模樣,要花多大的力氣抵抗?


寫作本身就是表達的一種媒介。說話是交流,情緒更熱烈;寫作某種程度已經冷靜過了,離事件的發生有段距離。

在和平東路和新生南路交界有一座高架橋,通勤傍晚時刻在橋上看著車陣流過,底下一連串不耐煩的喇叭聲和紅燈。寫作有點這樣子的味道,我既身處其中但也是觀看的人,聽得到聲響但不用太過情緒翻騰。

不是影像,不需要幾秒鐘就決定一切。有一點點可以思考的空間。

我很在乎那個空間。

我為何寫作?

我以為寫作的最初是用來面對自己的。那些在意的、糾纏的心結,在日常生活中散漫運作時,想法逐漸凝聚。我讓句子逐漸成形,然後刪掉;再把句子成形,然後刪掉,一種選擇說什麼和選擇不說什麼的取捨。

很確定的一點就是,寫作就是純粹的有話要說,而任何一個再微小的事情都值得展開討論。感受,念頭,認知,逐漸鋪陳成情境,發展成故事,展開論述。我認為處理孤獨是非常重要的事,但不只是喃喃自語或是孤芳自賞。

我等待有人加入聆聽的行列。就像大安森林公園即興表演的街頭藝人,放了個零錢箱等待打賞,即使也有點自娛的成分。即使有時只有夜鷺作聽眾。

從此之後我意識到讀者了嗎?我記得把稿子交給前輩師長或朋友看的那一種緊張,當他們一字一句讀著自己的稿,斟酌標點字句文法,講究論點邏輯一致,我總是--很想回報同樣的力道。

在我心目中,厲害的讀者能夠看穿作者什麼地方逃避不去寫。作者太多纏繞而不直面風險,或是故作高深,或者是用了障眼法呼嚨過去。(我也很擅長逃避)那種緊張就像是一種鬥智鬥力的追逐,作者費盡心思地寫,讀者也要夠敏銳追得上作者所思考的事,很可能是一種互相折磨的關係。

同時聆聽也同時學著寫。

不要只寫光明正大的,還是寫出陰暗曲折的;不要只寫政治正確的價值觀;

不在意討人喜歡;總有人一定不喜歡。

寫作一方面的確是在尋求共鳴,但一邊又要堅持主張,不抱評價也不批判的聆聽,那種理解,是我現在最在意的事。

那些我所困惑的、我還做不到的事

最近聽阿潑和富察談非虛構寫作,談寫作怎樣跨進社會,反映現實。

在形成問題意識、拿捏田野的界線的過程中,試圖紀錄一個議題、記錄一塊地方,紀錄一段歷史。我想起阿寶寫《女農討山誌》,也想起胡慕情的《黏土》。它們是擺在書架上帶給我力量的書。

那種文字的份量,是具有強烈的行動力的。我沒有充分體會到這種風險,在這個意義上,文字是揭露澄清,而不是為了傷害和詆毀。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充分準備好面對那個風險,所以我會更戒慎恐懼的面對那一字一句。

寫作的責任終究是自己給的,對於文字的尊重、對於真實的責任,

但終究寫得自在比風格更重要。

也許我之後可能會轉變想法,但我很珍惜最初可能不夠成熟的想法。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