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晓芒批判儒家——奸诈的诡辩和自甘堕落的集体无意识

邓晓芒批判儒家主要是批判两点，a.当代新儒家很鸡贼，老是玩“小学”考据，就是从古代典籍坑出来点只言片语玩文字游戏来证明西方的普世价值中国人老祖宗早就玩过了，比如西周那个什么“共和”，从而误导人们不要去深刻思考东西方思想的深层次差异；b. 儒家三观塑造了很多中国人的集体无意识，比方讲犬儒，圆滑的中式做人智慧，老邓很喜欢举的例子就是，满大街贴的民主，平等标语人人都知道是假的，但所有人都假得理直气壮，但儒家的集体无意识还远未停留在伪善上面，还有更深层次的自噬：受儒家熏陶的中国知识分子最喜欢自诩入世，但偏偏在当代中国，知识分子天天沉浸在“大格局”天下狂想中不敢触碰，人人都看得到的，敏感的现实问题，所以儒家永远就是国师的儒家。

说说我自己的看法，邓晓芒说的第一点，暨儒家这种很拿不上台面的学术陋习，对此我联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孔乙己们玩对子，猜字谜时候那种沾沾自喜，故作高深。今天简中网络世界也有非常多类似的孔乙己——墙内墙外的网络段子手，一方面这跟社交媒体本来的生态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另一方面这确实折射出了某种集体无意识，这个集体无意识的根源我相信就是千年的八股文传统。当然我无法很系统地去厘清中式文科教育和网络段子之间的因果关系。简单说几个推理：写八股文从小训练套题，写八股文写多的人对玩梗自然很熟练，因为两者都是对文字的粗糙编码；做题家工厂搞填鸭教育，死记硬背，做题家为了快速识记大量并不理解的内容很自然会采用编顺口溜，玩谐音的记忆策略，到了网上就变成给不顺口的外国人名，地名起各种语义，情境完全脱节的土味绰号，比如”川建国“之类。线下的一些情况大家肯定更加有同感，八股文不看重语义的严谨和意象的诗意，片面强调文字的情绪感召力和形式的对称工整，所以从小学校里的命题作文写着写着就写成流水账式的煽情鸡汤。

邓晓芒说的第二点就深刻了，那就是儒家世界观内在的反现代性。儒家虽然有很多道德训导，这些道德训导光看字面上确实能被理解成人道主义，但儒家缺乏实在论传统（暨回避世界的本源问题，天人合一这样空泛，模糊的神秘主义是一个离题的回答）所以在历史的无情强力面前永远于伦理和思辨上落后一步，对于政治现实的丑恶，儒家塑料的道德规训有着先验的被动，进而只能将现实与规训的巨大落差归结于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天道“，儒生于是就拾起了一种take what get的逆来顺受的态度，说逆来顺受是好听的，很多时候就是投靠强权的共谋，儒生最推崇的神话人设：孔明，就是典型的用宏大叙事替换了人道主义的国师，后世美其名曰”治国平天下“。所以，儒家的默西亚们总是带着功利主义的原罪，或者说，儒家的圣人人设根本就不是默西亚，其上限撑死了就是一个克伦威尔式的大家长式护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