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fael Cao
Rafael Cao

一度为人(Once Human)

本诗集收录了本人从2008年到2022年写作的中文诗。这些诗根据创作时间的毗邻关系被分成了一个个子集,而这些子集之间的排列并没有遵循任何规律和原则,正如本书作者的写作没有参照任何特定的主题,技法和经历。很显然,这些诗歌只来自和关乎作者飘忽不定的内心。“多写作,少倒霉”

《法乌西蒂》(2019春)


灾难      2019.04.09


你既然不相信这个世界必将被抛进地狱

那就把你的眼睛进贡给我

我从比时间长的梦境里回来

只有我能告诉你这几件事情

旅行是徒劳的

自由是邪恶的

安宁是危险的


有人把你利用

有人被你利用

和你一样的双足生物

似乎都很尊敬你

那是因为他们转过身

才庆祝你的愚蠢

直到你也学会把痛苦当成幸福

把幸福当成痛苦

他们就邀请你在盛宴上品尝你自己的灵魂


我还该告诉你什么?

我还是人类吗?


先知       2019.04.18


小孩

你不要因为经历过几次失眠

就以为自己有一个环形的灵魂

你永远不可能用火焰来升华粪便

否则早从你的手腕里面长出了宝剑


如果她不爱你

你就强迫她爱你

如果她不愿意被你奴役,

你就假装你愿意被她奴役。

因为我发现我不能控制自己

所以我从出生就渴望能控制你


为了存在我才存在

在分娩时间的产痛里

心灵沉没在了不会沉没的永无岛

你我都是制造一个伟大梦境的原料




乌利多  2019.04.30-5.13



你是否曾经捕捉过心灵的脚步声?

治愈你就是治愈世界对它自身的畏惧


我先造起围墙

再赤身裸体地种上花朵

最后把你封印在一个倒挂的眼睛里

你会看到

你生活在一幅痉挛的画的褶皱中

海死在了一个三角形

一口唾液就是一个梦


周末是末日的预演

失眠是毁灭的预演

自从梦到常德路胶州路路口

一栋高楼顶楼上出现了老虎

我就丢失了把我变回幽灵的那面镜子

要多久轮到我体验天堂才有的孤独?



《波森普雷多》(2019秋冬)



黑色(听Stahlmann “Schwarz”)2019.09.11

 

黑色,黑色,我发誓独自旅行来寻找更多黑色的死囚

黑色,黑色,今天距离上次黑色苏醒已经过去了太久

你尝遍了世间苦楚,因为甘甜全部都藏在这片黑色中

所有追逐光芒的小孩最后都被锁进了宇宙黑色的子宫


万物都会毁灭

唯独黑色不会毁灭

所以你们憎恨黑色


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黑色

你们只看到了黑色却看不到我,

在黑色中,你最终只会对你自己产生性欲

在黑色中,我看见那个带着绳索从天而降的男人


黑色,黑色

我触摸的一切都变成了黑色

我看到的一切都变成了黑色

万物本来就应该是一片黑色


用我的黑色来交换你的忧愁

你得而复失的那些所谓自由

还没生场绝症能让你活得久


给我黑色

只有黑色能忍耐黑色

只有黑色能遮蔽所有罪恶


我就是黑色!

在你死前的那个夜晚我一言不发

我就是黑色 !

代替死神用左手来爱抚你的伤疤


我热爱黑色,就像我热爱荒野和诗歌

黑色,黑色,我的一切都来自于黑色

只有黑色能取悦把闪电当彩虹的强者

把黑色留给我用金属喂养的公主和蛇



亡灵日短诗 2019.11.05



从今天开始,日出和日落同样如烟色玻璃般阴沉

搜索你灵魂的信号消失在资本主义宇宙的太阳风

我就出生在这座把黄色土地献给了太平洋的海港

我欣赏城市就像工蚁欣赏要捕食的蜘蛛结出的网

八个小时足够把两千万人类消化成粪便排出盲肠


你既然已经是手机,金钱和时间的奴隶

又有什么必要想象天堂是高山地狱是谷地

上班,天天在自以为是征服者的俘虏面前拿出蜡汁和鞭子

下班,没见过世面的男女彼此争抢伪造成尤物的劣质肉体

失去独子的母亲在石头的心跳声里终于听到了复活的喘息

愤怒的父亲会用猎杀猎手的手惩罚所有自称受害者的逆子


看到了自己诞生的人的诞生不会停止

没看到自己死亡的人的死亡已经开始


在这被烟花点亮的无名坟地

听骷髅们用吉他弹奏Mariachi

中指在食指上弓起三角形

他把火留在荆棘里


现在,我看到某种神力正在赶来

而这个世界正在逝去

在这万物刚成熟便立马就要凋谢的时刻

造物主想起了他童年时一次愚蠢的快乐



巴佛灭 2019.11.20     



醒了,

从午睡的美梦里被驱逐

世界在我的感知中挣扎

雨水干涸在玻璃窗上变成了某种符号

把枯死的天空和呻吟的绿树阻挡在外


乌云凝固了时间,

我和1000年后的你一同分享

制造了无数孤独与空虚的原子

空气经过了我燥热的肉体变成了寒潮

比这个无聊的下午略微刺骨一点


看呀,巴佛灭

我的愚蠢和我的幻觉正在消亡

我不奢求我的灵魂能得到自由

因为我不想为还没发生的悲剧流眼泪

拿走我的阳光,也拿走我的回忆和香烟

明天是比今天更加无情的黑暗

哪里才有比黑暗更加无情的火?


反抗你的和被你反抗的

他们都在从旅途中返回

我已经推开了门,

天主也推开了我

“昨晚你在停车场跟那个要被人从背后勒死的男人说了什么?”

“我跟他讲,宁可把自行车坐垫蘸着洗发水吞下去

也不要去听什么生命之歌”


巴佛灭,你的四肢是头的骏马,

你的身体是心灵的解毒剂

夜晚里,你的轮廓比什么时候都清晰

在我快要胎死腹中时

有一个披着白色长裙

胸口挂着灾难之花的女人,

在背后走过说了点什么


当北方被惩罚,

我们将在南方的海底重聚

一边祈祷禁果重新变回种子

一边像在伊甸园角落里那样避静



自述 2019.12.04



我从不惊叹存在

我只质问存在

虽然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质问存在

写诗总是一次和灵魂失败的交谈


我看着午饭前在海滩拍摄的风景照

太干净,找不到什么比垃圾有趣的东西

地狱总是比天堂更欢迎我

因为多看了一眼

灰色天空下褪色的工人新村

我差点在向南行驶的轻轨上扭断脖子


靠雾气做动力的远洋轮消失在生锈的港口

室内的空气刚刚被用大海的心脏加过热

我现在用除了语言外的一切方式

诅咒身边这个长着挑衅者面孔的陌生人

今晚就在一池子枯死的莲花里入睡

任何人都会有这一天


在深秋下午五点就已经一片漆黑的亭子里

我先是背对着唯一还发亮的路灯点起香烟

然后重听耳机里传来的摧毁世界的号角声

左手边是一灌已经一滴不剩的光明牛奶

右手边是一滩跟白垩纪一样古老的尿液

再等等,弄不好我正在打乱某场谋杀或者祭祀

再等等,我不担心回了家会忘掉要写的那些话



《一对三》(2018年秋冬)

话题   2018. 09.19(观斯诺克大师赛决赛)



他坐在唯一幸存的一片阴影中

就像一块要被树木捕食的石头

一颗心脏在黑色的沉默里跳动

闭上眼睛就被优雅的邪恶击中

他一边用一个宿命去撞击另一个宿命

一边发明一个把天才变成蠢人的游戏。

这个世界如果在音乐中诞生

就一定在几何中毁灭



阿曼科 2018.11.04(听Bab Darek)



语言是陆地

音乐是海水

一旦它们靠得太近

爱情便离开这错位的土地


是什么驱使你

变成一团橙色的雾气

从漆黑海面上的亿万颗黑洞边缘蠕动过

迟早会有人赐予你最美丽的肉体

换取那颗悬浮在城市夜空的眼睛


如果有谁能找到我早上梦里忘了名字的星宿

我就送给他一杯骆驼脾脏做的金属。



艾波    2018.12.01


我听到了又一个梦境在背后摔碎的响声

你要多么愚蠢才不相信艺术是快乐的癌症

艺术家们生活的月亮上滴下了树脂一样的音符

流到了你的嘴边就变成了制作上等腋毛的珍珠

如果艺术家们实在都无事可干

他们完全可以去歌颂一下鼠标和白蚁做爱时的浪漫

黑与白,蓝与灰,两种甜蜜相加必定是苦涩

和天主埋葬在一起,很闷热




《蛇与心》(2019夏)



罗泾塘湾村 2019.07.14



第一次见到稻田

很无趣

10万张克隆了10万年的童贞笑脸

一眼看尽了伪装成迷宫的土地

柏油马路排列成草稿纸上我给这一句画下的大叉

从一块无名池塘捞出某个躲藏起来的主人的影子

忘记这一天跟忘记这首诗一样简单

足够好了就消失。


风车停转

梦境早夭。

死成了叶子

酷热冻死猛虎

自由模仿孤独

在葡萄棚里发现了今天的第一个幽灵

江南水乡一步一匕首我实在无字可写


自动供水的公共厕所取代了农神祭坛

昆虫和蔬菜永远教不会我你的幽默感

走遍田埂地头也没听到任何不该听到的话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认错了天堂会走进什么样的地狱?”

"无非就是偏头痛结束了笑一次或者每笑一次偏头痛一次"


旅途跟阳光一样漫无目的

灵魂还能吞噬多少沉默?

路过一处敞开的农户

楼梯消失在他家像黑洞般不可见的三楼

在等待一辆二手帕萨特从我背后擦过时

还是想象不出他们预备伏击外来者的手势

在注定失眠的周日前的周六

为什么如此严肃


风比我更急着回家

回到每晚必做的梦魇下

把每条绝路死路变成家

动态争相从视线里退场

所有人都遗弃了自己

这个在死去大海上建立的村庄

日后必定会因为某个蠢人出名

当神恩像5G网络一样四通八达

如若无人应战,则此地尽归吾所有




摩羯 2019.07.30


梅雨永无止境

这是神在庆祝自己的腹泻


有谁可以

帮我带走所有聂鲁达的诗

离诗太近,只看到死

每次呼吸都是死

死开始一切

死拯救一切

死是只开了头的梦魇

死是一边发怒一边服软

死是你寻找快乐的唯一罗盘

死是在你潮湿灵魂失踪了的船

我离死很远

因为我过去的好运变成了一张躺下就惊醒我的床。

我离死很远

因为我没有金钱,没有社交甚至都没有一根香烟。


如果不幻想自杀就不能写诗

那我先杀光所有能被写的诗

想想什么已经离你一去不复返

猜猜什么刚刚在肉体和记忆中同时消散

用被插进手指的双眼来欣赏羞辱和遗憾

越睡眠越清醒

所有科技制造了

所有失眠

空调算一次屠杀

安眠药是一场瘟疫。

吃进列维纳斯

拉出德勒兹

我写下战车

战车就开进你的书页

还是走不远

要保守的秘密其实大多不存在

想起了绝望还不如忘记了希望

如果你从混沌中苏醒千万别等待光明

光明不同情在黑暗里才敢独处的心灵

多写作少倒霉


选择梦境就像选择凌迟还是剥皮

暴雨时,我被投放到黑白色的特摄片

没有一句能回忆起来的台词的赛博朋克表演

日出时,我被空降到荒野上红墙褪色的长廊

整整十公里随时要被发射到太空的玩具长廊

雨夹雪的下午,一艘百米高的钢铁战舰倒立在了生锈的红场

盛夏日出后,我把一搜5米桅杆的帆船徒手拖上了南北高架

能不被发现吗?


背后现在是征服了无数命运的一种凝视

我想起了翻越阿拉伯时宝蓝色的月亮

宝蓝色,让凡人忧郁,让魔鬼发笑

现在是时候反击

攻克一座没有大海,高山的城市


开战后可能有风景

阿兰布鲁,恰武什奥卢,塔塔鲁沙努。



贵伦 2019.08.10


我想起

今天醒来时

相信自己变了一根洋葱

三片紫两片细一片能生吃


我想起

路过柏柏尔旧城时

一条巨鲸被他们吊起做成了城墙

在粉红色的沙漠里起重枯竭的陨石


我想起

从手腕长出的白色锥体

乘以黏在屁眼上的棕色气球

等于十万次不可能治愈的失眠


我想起

酷似死亡的一次遗忘

长跪在午夜钟声响起前

亿万台小提琴喷出创世的火海

一定有很多人把魔鬼错听成了博爱


我想起所有虚度的时光

我想起所有丢失的珍宝

我想起所有厌恶但还不憎恨的面孔

我想起一天变成永恒时祈祷了又反悔

我想起在酷热时想起严寒时想起酷热

我想起我想不起我在想起些什么


我想起

每天都是对梦境的修正

南方总是要比北方高贵

反叛偏离了命运的拓扑

该记什么该忘什么预料不到

你次次都告诉我你已经看穿了一切

那我祝福你快点碰到让你看不穿的人和事。


秋天后

我看见的有些女人面孔确实完美

完美到就像造物时走了一次钢丝

每次眨眼每次呼吸都在毁灭边缘

她们问我一些关于瞳孔和印刷学的问题

在时间的纤维里,美丽本就是为愚蠢创造的配偶

想象一下在被撕开的心脏上建立起一片皮肤的宇宙

那里,小孩踩在脚下的星从铸造叶子的歌上再度升起


风险在于灵感爆发之后

捕捉词句的诗人自己却陷进了蛛网

随着又一片羽毛滑入赤道顶端的深渊

你明天的梦也像闪电一样从我手中坠下

坠到了比地狱更深的地方

在哪个场景里完成对旧日自我的刺杀?


让我想想

我可能会在激怒神明后沉默地挤开出人群

在千万道惊愕的目光中我变成了一条灰色的河

谁来试着从我每次痉挛的流水里捞出一根手指

戳死一首半押韵的巴斯克语诗。



棕色女人  2019.08.23


我喜欢

把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

把复杂的事情变得可怕


拥抱我,安静点

在你的颈后有我监视这个世界

下一秒就释放捕食角雕的蝙蝠

我用我足以烫死火焰的手指

抹掉你红唇上所有殖民美洲

的白人留下的甜言蜜语


听到了夭折母性躁动的呼吸

吐出了被吮吸到干涸的舌头

残留在你舌尖上的体温和瘙痒

迟早要终结在城市胯下的深渊

果实也许成熟在今晚

要裸体还是要永生?


每个在噪音,无聊和饥渴间求生的日子

你都在期待些什么?

棕色,你身披坐落着地狱的星辰

脚踩吞噬了子宫的毒蛇

棕色,你甜到发软的卷发

是所有乱伦者最后回归的巢穴

我的心脏在你的双眼里跳动

一滴海水流过你火山似的鼻尖

变成了雾

让太平洋,安第斯,加勒比

和美洲大陆失踪的一场雾

人类欲望被压抑才有趣

谁创造了这张不洁的墨西哥鹰嘴?

棕色,万火归于你


在太阳升起之前

男人瞄准女人

虾仁形状的针撬开了熟睡的硬壳

再多鲜血都染不红我无色的刀刃

窒息,失重,高潮

快乐,疯狂,残暴

魔鬼在呻吟和尖叫中舞蹈

十字架在皮肤和汗毛间闪耀

想看看这张床陷入火海吗?

爱是战争

性是杀戮

你习惯了祝福

你习惯了美梦

那么死亡又来自哪?




《丢失了海》(2022年)

不凶残    2022.03.21



食物和进食

说不出哪个更恶心

耳朵是第一次呼吸时候的眼睛

永远赶不走明天


我的头在梦里

身体还在现实

写下了有人用我的声音说的句子

不告诉你有人用我的肉体做的爱


睡觉恰恰是为了不要睡着

毕竟我可以在家里逃亡六天

为什么要起来?为什么要心跳?

为什么一切都在现在?


活了多少年

就死多少遍?

扎,杨,波,瓜,拉,塔尔多

戳我,比他,兰索,parónimo, ominórap


被没有重力的物质吓破了胆

真以为天主也得领理性的洗

coño, poño, evitaño, 差不多了,再搞没意思

我要去贝洛里奥藏特,



冲           2022.03.24-25



这个叫“我”的废物

蜷缩在被窝里,

翻滚在床上,

为什么不能变成一个

既能盛猪肉又能装粪便的盘子?

被女人一次又一次免费地清洗


虽然害怕被囚禁

有了自由也空虚

就算从眼睛里面逃了出去

又有谁能对那颗大脑免疫


拿走监视我的男人的水笔

没有拿走他决定陌生人生死的权力

我取悦金色天使的舞蹈只有飞进卧室的蚊子看

而我甚至像块还没拆包装的毛巾那样出不了汗




谢林       2022.04.06


我生下了我自己

但事情在这之前就开始

过快地写完这些句子

写完这辈子所有的句子

时间才过去了万分之一

除了存在,仍然有几个

没有办法命名的意志


为了引诱出它们

需要一个“我”,

有一个算一个

“爱情如果一开头,

那么所有人都只会以相爱告终,

比如我和,虐待我的凶手”


谁不思考你

谁就征服了你

谁不思考自己

谁就收复了自己

世界的最低和最近处

对于我仍然太高,太远


能呼吸空气之外的东西吗?

那种在午夜让幽灵受孕的魔法

问题是,我虽然经常在午夜惊醒,

但是围困我的午夜比上面说的

还要更加午夜一些。



马尼拉  2022.04.08



我和床拥抱

我让床做爱


卢明,黑,长传子

什么都很难

吵架,打架全输给比我还废的老头

存在…对

存在是…错


空气不能忍受燥热

所以供养人类去替它受苦

在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的岁数

也会去偷本字典试图赞美胴体和毒蛇

在只能用来遮眼睛的手上,乌,多,轻,者

该证明瓜拉蒂兰古没有那么一无是处


醒时,波恰,最怕声音,

不管是鸟,鞋子,调情

只要发了声音我都怕

但只要睡着了,

打雷地震越疯狂

我就睡得越安详。

自认为配读我诗的人

快点向我发动革命啊!




被         2022.04.27


谁如果要爱我,

就得先让我感觉我变成了一条蛇


拍,捏,领,截

huevo,nervo, fundo

现在我说了算

你们要么跳舞,要么出海




Beatriz  2022.05.09


简单描述一下

一张盘子上面一根鸡翅骨头

一个女人接了一句中文

“那,根据这个小时的法律”


我痛恨日出

因为它从我的怀抱里夺走了夜晚

有些事情走错了路

它们本该出现在现实

现在全部拥挤在梦境




反-秒     2022.05.18


不装了

我爱的不是她

而是她发的疯


时间不是我的手指

不会自己把自己扭断

让你的下一份食物

代替你来思考我


咳嗽,忏悔,夭折,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好不好?



色情运算  2022.06.12


所有这些噪音:

鸟鸣,车行,排泄,人声

在黎明某个

固定的时间开始

在早晨某个

固定的时间结束

我只会告诉你什么时候开始

暂时不告诉你什么时候结束


我只要一心跳

你就把船当成了海

如果我是船

那我一定会把海分成两半

一半送给你

一半写成诗。



三次污染   2022.06.21


你的眼睛是两团火

但你的脸还不致命

我一伸手就是斧头

我不伸手风变水流走


读一本没有文字的书

报复每个强迫你去思考它的念头

我那些正在赶来的敌人

马上就要被当馄饨塞进西瓜

畸形的右手属于游牧的拉法


被引诱的肯定是你

但说出秘密的是我

Mitino, Corchibanlo, P %2ir























《黎巴嫩》(2018年春-秋)


黎巴嫩      2018.05.24


我没有逃走

我爬上寄生着太阳黑子的乳头

欢迎你们这些庸人来到贝鲁特!


只有贝鲁特曾经让我快乐

这是在饱腹时

仍然大吃大喝的那种快乐

这是偷窃他人的珍宝后,

越被谴责越得意的那种快乐

一次闷热午后二手日本车里的车震

孕育了这个城市的守护神

贝鲁特是唯一的,唯一并不意味着神恩


早安,黎巴嫩

每个早晨你都能从这个世界的噩梦里醒来

早安,黎巴嫩

我沿着1982年的入侵线路步步北上

可是你对我既不仇恨也不恐惧

早安,黎巴嫩

地狱总比天堂美

你是我夭折的分身

没时间离别

有时间催眠


黎巴嫩,你不孤独

除了书写一些自己也记不住的句子

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留给你

请张开你比黎巴嫩山还古老的嘴

先吮吸一口从21世纪流出的精液

你祈祷,你亲吻,你毁灭

是什么让关于你的不详预言总是推迟应验?

一枚核弹从你无数次骗过捕食者的眼睛射出

黎巴嫩,他们越折磨你就越爱你


是不是为了纪念一段被误解的命运

创造了命运的那位才创造了黎巴嫩?

我钦佩你每每瘫痪在梦醒就忘的快乐里

所以让我在你的惨死来临之前就哀悼你

巴黎,华盛顿,利雅得,特拉维夫

别用你们的脏手碰我的黎巴嫩

黎巴嫩,黎巴嫩,黎巴嫩



狂热寓言  2018.09.08



我从音乐中浮出

登陆这梦游的早晨

灰白色的公房

降温10度的风

鬼魅噩梦里的雨

这城市是用钢筋混凝土烘焙的蛋糕

供养它,瞻仰它的奴隶却无从下口


空无一人的小区

汽车驾驶着人类早就不知所踪

越吵闹越死寂

钢铁色的河水彼此冲撞

倒塌了的时间封锁边疆

被速度扭曲的景观

被信号屏蔽的阳光


我看见两头巨象堵住了我唯一的出口

它们践踏这干涸了无数梦境的柏油马路

像是要给我证明它们绝对还活着。

我只能双手抱头向后逃窜

随时提防刚结束夜晚的暴徒

他们因为不能吞噬城市

他们就吞噬了所有星辰


土地将我关闭在这个发低烧的引力中

我看看背后的海

再看看海背后的云

连它们都对凝视特别敏感

一次凝视的时间是如此短

刚够我点燃一壶波斯水烟




午后曲      2018.09.08-09



她是我幽蓝色的夜晚

只有想到她时

我才会感觉我肩上的角停止了生长

眼前是象征荣耀的河与桥

耳边是她摩卡色的傻笑


当我和她说话时

她能从我眼睛里看到什么?

难道她渴望从男人那里得到的只有花或者歌?

难道她不知道沉默和伪装对冲一切吻或者酒?


在我的旅程里

比她美丽的有很多

比她高贵的也很多

但只有她让我的孤独变得有趣

每当我想起她

我总想起海边日出时一个跳舞的幽灵


我喜欢她刺鼻的汗臭

我喜欢她肥胖的腰围

我喜欢她沙哑的嗓音

我喜欢她土气的连衣裙

我喜欢她注定平庸的命运


让我们在幻想和欲望之间冒险

甚至祈祷地球坍塌入肉体

她每一次用大舌颤音喊我的名字

就有一颗七边形的星消失在发生虚构的爱情的街头

她是梦

她是音乐

她是一切不可能发生却让人快乐的事

把她留给我



《半场致敬》(2020-2021)


半场致敬(观La Frequencia Kirlian)2020.07.19



虽然你放弃了对黑暗的独占

所有乘客还是比船更早沉没

在你的皮肤上盛开了接替死亡的花

从你的耳朵里流出了供养地狱的音乐

万物都在我的背后

我的影子被你操纵


荒原上的独狼跑得比火更快,跳得比星更远

你离晚高峰的城市越来越近:

金钱,景观,家庭

癌症,无聊,十公里,一公里。

你优雅地杀戮生命

所有创造你的诗人的生命

 恐惧如此美好,

再杀戮我一次


 女人是眼睛,

毒针是面孔

尸体是四肢

看到了吞食自己翅膀的天使

瞬间我的疯狂变得一文不值


秋风夺走了世界的贞洁

你和魔鬼在不再会被砍断的树下跳舞

带上我

我没有名字,没有反抗,没有自由

但是我也一样渴望

成为侍奉高贵奴隶

的卑贱的主人。






加拉姆赫        2020.07.24



15,

把我整除

所以我已经开始回忆

某些不能回忆的事情

人群裹挟着我去祝福

襁褓里的尸体


魔鬼不服从我

锯断天主的脖子

一遍遍庆祝我分裂的灵魂

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是这里

面对我

面对七边形


失去毒性的海水

无法突破眼球结晶成的宝石

剩下的那只眼球是有福的

因为它结合了死亡的光泽。

在这个伪造存在的世界里

波长七万九千四百八十米


你,用比酷刑还长的诗,

来描写我

不用这么徒劳

我最怕寂静,

寂静很像我

既然赞美我

也必称颂你


如果世界可以让人类生存

那它必然被创造



入侵    2020.08.01


我回来了

如果你是一根能在严寒里点燃的香烟

那么我就是勉强浸湿滤嘴的半滴唾液

我只记起了后一半的预言

输给了由读者收尾的诗篇

门外的阴影一晚上都在对着自己跳舞,

并且用某种乌拉尔语祝圣老虎。

一种以色情为起点,

以发疯为终点的数学

确保所有人都虚构了杀死自己的绝症


创造你的咒语就印在我的拇指指甲

嘲讽生命的人总比生命存在得更久

因为生命必定在该让他们失望的时候

不够失望

人类总是在我面前庆祝财富,地位和性爱

就像在庆祝自己选对了最适合去死的那天。


不到等待行刑的日子我总没办法沉思

在愚昧之海中偶尔能捞到智慧的残骸

比如为了光荣基督而反基督的假基督

但痛苦只能进化成毁灭肯定没有救赎


绝望来自幸福又高于幸福

离我唯一该写的那句话永远只差1步

如果我不是像这样追求人类诗歌未企及的恶毒,

我肯定已经夺走了所有被我读过的诗人的天赋


你可以继续像今天这样

无情榨取我对你的想象

但请不要切断让我上瘾的你的恐怖

比起晚上,我更容易在白天被征服




失明颂   2020.10.22


你给我施加如此多的厄运

只是让我能成为第一个

在死前就能欣赏你邪恶的凡人吗?


撒旦每晚入睡前都会查看

我在不在她床下

小提琴长出了绯色的乳房

速度成为死亡唯一的谓项

世界因为这个问题而分裂:

是人还是天主更有害


其实我有一个更好的答案

把你的左手食指插入右眼

再用你被自己鲜血溅湿的左眼

寻找月牙型太阳照耀下的蜘蛛网

在它上面,你看到了

一刻不停嘲笑自杀者的天主

和被迫对着自己尸体hip hop的人


我是你在吞噬你母亲子宫时候咬断的舌头

我是陪伴那些自以为发疯的正常人的镜子

火焰被酷寒蒸腾变成了某种诱发梦境的瘙痒

我收到了停战的祈祷但却没有收到战败者的贞操。



虚无反抗虚无(观<sudoeste>)2021.01.23



是到了强迫自己写些什么东西的时候

你已经如此美丽,会不会因此为自己感到无聊?

我总是在确认我到底遗忘了什么的时候遗忘更多

我做了所有我能想到的有意义的事情

终于让今天变成了最没有意义的一天


时间与心灵垂直

人类是生成记忆的公式

它们寄生在生命当中

挥霍所有生成情感的分子

在将风车作为边疆的南方

造物主在等待第一次的衰老和死亡


在我们那因为愚蠢和柔弱而美好的童年

总是先有船再有海

但是水从来没有唤醒万物

你是第一个做客宇宙的旅人

你可能也是第一个没有受到派遣的先知

在你的眼睛里

我看到了我的恐怖

长成了一朵黑白色的花


我的诗必须在你的子宫里成长

直到通过你的死亡分娩

你启示了一些只可能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是迷恋你

还是迷恋这种在我的永生中

幻想你回归的荒诞

如果你能回来

告诉和你同行的撒旦

让他在我们重逢后的第一场大雨降下前

写出比这首更短的诗篇。



后人类 (观乌石村炼火)2021.02.06



我还该做些什么才能成为你的子民?

看男人半裸,听魔鬼发笑

让我的俘虏们高举拱卫地狱的宝剑

把从来没有熄灭的火劈入我的灵魂


肉体在燃烧中蒙祝福

灼烧了比月亮更强大的酷寒

我无色的影子成为了火焰的面孔

让火的儿女们挑选下一个千年的智者


此刻苏醒的儿童

第一眼如果看到的是烟雾

一定会终生免疫失眠

他们的神经足以刺穿一切疼痛

蛛网当襁褓,

灰烬做乳香

我们静候

你统御降福黑暗的星辰!


因火之名,

我证明了时间不过是一次伪造

让和火一样贞洁的男人

主持针对没能及时逃走的造物主

的审判


我的生命是一场漫长的死亡

虽然完全靠污秽喂养

但你优雅地镇压所有迷恋自我愚蠢的受造物

能从你的惩罚中幸存的

都将像你一样不朽

像你一样不被世俗所朝拜


我,代表他们

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为什么像这样一首

在我看来如此简单的颂歌

之前从来没有被任何人书写?



《焚情似火》(2019-2020)


绳索(听Oomph! “Die Schlinge”)2019.12.27


我已经不能再等下去

我将独自看着我自己被炸得粉身碎骨

日出后你们满世界寻找死去孩童的乳牙或睾丸

而那时我正享用撒旦亲自拿我尸体做成的早餐


月牙坠入猎户座腰带三星的样子多么不可思议

让总是勒住自己脖子的僵尸也爱上了资本主义

我估计天堂就跟平安夜弥撒时的教堂一样拥挤

否则我每次回地狱沿途的风景怎么会那么美丽


我将无我

阿勒路亚


我作恶多端因为我一刻都不想让我的身心松弛

硫磺的味道让我想起了被我杀死在子宫的兄弟

我必须证明我是比资本主义更称职的圣诞老人

我是一条无色的火蛇静候在你们所有人的灵魂


我毁灭了世界也毁灭了虚无

致敬所有学会了捕食老虎的绵羊

让我的诗代替我上你们的十字架


 


西贡    2020.01.29

请允许我独自占有这片黑暗

因为我想在聆听隔壁盛宴时死去

这个世界甚至不屑支配你我

让我变成分割你善恶的赤道


你唯一的情人在你出生前就已经失踪

所以并非我的梦境腐蚀了你的想象力

虽然你只是一头山羊

但你还是彻夜独自站在悬崖上

漫天大雪

你的冷酷已经足够烧死我的热情

然而我渴望对视你发怒的眼睛

胜过我渴望我的下一次呼吸


我不会伪装我的到来

我是你丢失的另一片灵魂

不管谁设计了这段命运

都由你来做最后的决定

每次你微笑时

都有黑洞被另外一颗黑洞吞噬

太阳不过是你最难看的女儿

爱情源自你对魔鬼的一次催眠


在你的旅途中,无论我使用了哪些名字或者面孔

我都是时间镜子照不到的陌生人

肉体是绛红的,是可爱的,也是触不到的

我是你先你而来的影子

因我保护你免于变成光

在你无法逃脱的苦难中

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的双脚

被这鲜花盛开的土地带走。





漫谈    2020.06.14


我喜欢来自我自己鼻孔的臭味

就像我喜欢某个名字

仅仅因为我对它报着想象出来的负罪感

我不是在讨论弑父更加不是为赛博朋克辩护


我入侵了一个抵抗很薄弱的梦境

带走了所有放置在粪便上的美食

与其无事可做

那不如把我艰苦找回的珍宝再弄丢

看看会被哪个单相思死神的隐士捡走


一切不应该都是幻觉

蒙特祖马才是科尔特斯的羽蛇神

人群冲撞着萨克斯管形状的城市

我是哺育你母乳的母乳

你是赐予我狂欢的恐怖


别问了,我当然知道我发了疯

就像我知道怎么用任意一只手来点燃香烟

发誓从今天开始不用“我们”这个词

那条淡金色的左腿

居然找到了一个

喉结比我还粗的百越女人


海之旅   2020.06.21



嗨,长着刀尖眼睛的女士

我们许久不见,

以至于海洋已经由蓝变黄又变蓝

你也知道,

我可能会爱上你的影子

但是绝对不会爱上你


在下一次对心灵的远征前

我就用你来掐灭我大脑里的灯泡

永远不要在入睡后把你的脚底板裸露


明天我会在雷雨前的闷热时空

接到来自陷落后的圣城的来信

所有没有发生过的,和不会发生的事情

都让我开始怀疑金属究竟能否表达

本世纪仅剩的那点人类感情


我总是留恋城市的地下

因为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想象

被吞没在雨点般倒塌的钢铁里

算是一点神圣感

就像每本书我永远不会读的最后20页


假如我告诉你

我为什么每晚失眠

你能保证对我进行恰如其分地嘲笑吗?

梦境比电影更像电影

因为我看到了无数影像

毫无逻辑地拼接成了让我

无法回忆

却不断试着回忆的一次狂喜


关于活着,写诗,厄运

的问题不多也不复杂

但就是解决不了

他把忧郁变成仇恨

我把怪癖变成美德



一次暴怒 2020.07.4


你只需要在我的肚子里咆哮

一次日出等于三次山的海葬

我盘旋在遍地救世主的大都会夜空

从挤满儿童的宝蓝色的房子的三楼

抓走一头牙齿又锋利又可口的老虎


制造了我的问题是比我更神秘的灾难

谁想起我谁的奶头跳得比右眼皮还快

因为我

100亿人类拥有了100亿种愚蠢和丑陋

音乐让我变瞎,喷嚏是我的饱腹

不可能有东西能治好失眠

但是我的确可以让失眠变成享受


你们今天读到的是腹泻前放出的屁

你们明天读到的是永远放不出的屁

20岁之后

刺激心灵运转的就不再是激情或者任何情欲

而是对辱骂,挑衅,后生,陌生人,锐器插眼的想象


是什么在和梦境争夺我?

所有嘲笑我的人

都一副他们能控制自己所思所想的模样

还有什么

能比你低头查看鞋边蚂蚁的瞬间

更美?



非黄即黑 2020.08.17


首先,我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废人

其次,我写下的每个字都是对人性的胜利

这颗作为天主有点过分健康的眼球

而被创造的行星

伪装成了我和世界的混合物

每个人都可以对苦难不以为然

但是除非你能证明速度比死亡更快

否则没有东西能比我对世界的命名完美


幸福泛滥痛苦稀缺的历史里

必须优先确保对诗人的摧毁

我比绝望更绝望

因为我只对我自己感兴趣

最后的恐怖就是最初的可笑

诗歌美化了痛苦

音乐消解了痛苦

什么替代了痛苦?

天主把它最糟糕的记忆

存储进了人类的心灵中



《灰色》(2009冬)


玩具人生 2009.2.2


——你的心是否在燃烧?

——我用舌头发出钢铁的声音,我是恋人的一条锁链。

——你的心是否在燃烧?

——这条锁链上有全人类的螺旋,从海中浮出。

——你的心是否在燃烧?

——我从不控制侵占的欲望,石头的颂曲。

——你的心是否在燃烧?

——五万件武器覆盖了我的面孔!抬起头,阿留申的战车。

——你的心是否在燃烧?

——风从我的梦中喷出,生命的讯息。

——你的心是否在燃烧?

——复活吧!一只残缺的小野兽,奔向夜的尽头。

——你的心是否在燃烧?

——我把金属,冰冷的金属,抛向断流的童年。

——你的心是否在燃烧?

——儿子!那未老先衰的儿子:“你为什么不保护我!”



Links 234 (我看布莱希特)  2009.2.14


当然,我控制了所有韵脚

沿着一次缺席的蒙太奇,我走遍了一切蒙太奇

我在这,孤独就不在这


我操纵幕布下的词汇

所有活物都是实验品

我占领了所有的角色

我是咀嚼怪兽肉的儿童

我迟早会将你们驱赶

我的世界绝望但不悲惨


我的世界里

无数个命运共存

无数个命运收声



别比我先死(读瓦兰杰作《夜巡》) 2009.2.15


第一句诗:“从此,你丑陋无比”

我来自我自己的天空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谁

我想过,你我的游戏可以搅动生命的螺旋


我吐出了千万公里长的梦境,我在那千万公里以外发现了一切

恒星落笔,洒下了一些绿色的汁水,毕竟,绿色代表了空虚


与这些永恒没有一点关系

你唱出的少女们还在从地底出发的旅程里

你画出的猛兽们飞行在人类睡眠上的铅丝

为什么再好的诗里

也有叫“爱神之歌”这类名字的章节?


我是猴子体内的一粒结石

我见证着挤压与再生

后来,我造出了囚笼

魔鬼在教你的儿子行走

你可以拿我交换所有的魔鬼


吞下我写的每个字

你们便可以登陆到龙舌兰的笔下

不够恶意的讥讽

走了5万个世纪

仍然不可能冲破母体


赞美女神,鲜花,爱情的蠢才

他们总是像蚂蚁一样啃咬着30年后的动脉

他们说

诗人必须热爱

“夹竹桃黄色,白色丝带”

终有一天

我们会扯住对方的脖子

彼此嘶吼

先破坏,再表演

拼命释放噪音

我们是否相识?





《心灵指引》(2008秋冬)

香烟  2008.10.21


香烟,白色的卷烟

马萨乔,牟里罗,丢勒

布努艾尔,路易马勒,赫尔佐格。


谁给我帆船,金属,拐杖

最怕口哨,刺青,单人床


割裂,断裂,云游

臆想,怪癖,厌旧


知道吗?香烟在我嘴里流灰色的血。

知道吗?香烟带给我一只哑的豹。

知道吗?遍地放荡,亵渎和叹息

这就是被遗弃的世纪。



死,长子 2008.10.24


不可怕。


我生活在一个劣质的百年,

自然包括劣质的死亡。


睁开眼,看到花被洒入海

花死了,海还在。

要死,先悔改

悔改,哎,负债。


 天要让我死,

地要让我死

我不想这个世界死

死,死,死

一种农艺

一场复辟


缓慢的诗,

诗比人先死


东方 2008.10.28


极昼下枯黄的太阳

冷漠地流连

在这张纸间

只念道

荒芜的一天



嘴唇  2008.11.24


昏睡

弥漫在气候

让生命低垂


器官惊醒的

人性在黎明前挺进

我看到的只有

知识和青春翻脸结仇

是毒还是投毒的手?


我们要乞食

幸存叫人屈膝

屠杀真理

做成交易


男人,

你在吃进下流和爱

这时代,

靠这些东西应该能不被淘汰

高贵泛滥迟早变态

所有战士都忽略了我的到来

我带来了天灾,

我是流动的以太


结婚,失踪

不要旅行,不要结婚

前人说面具摘下没法生存

炫耀不过是自损。



紫色的爱意    2008.12.1


闭眼,凌乱的人格分割线

睁眼,世界的干枯传染我


我讨厌呻吟更讨厌做梦

逃离时间绝望的梦



梦游    2008.12.10-12.11

上主保佑!

我所憎恶的却成为我一生的要塞

又不能推倒或进入

黑夜里万只风车的转动声传来

我幻想西伯利亚的天空映射出

负伤累累的土壤

光明永远在背后

我第一次热爱,敬畏我的地球。




水与火    2008.12.13


我刚与我的心灵交谈过

没有灵感肯定是折磨

女神,坐在所有秘密上的那位,不在乎我


所有污浊制造了思考

不能不计较。


我走在无头老鼠狂欢过的路上,

烟花像具尸体往天上躺

又一支香烟被我点炀

作为对于唾弃的反抗。



诱惑的死亡   2008.12.25

(观贝尔托鲁奇影片)


在限制的字数内

濒临投降与退化之交汇

不出所料

除了肉体,一无所有

万能社会独缺荒谬

欲望把时间穿透

从来没有看到过真的海,惩罚你




去年在安纳托利亚  2008.12.31


人是优越感的生物

最危险非诗歌莫属

在昨天堆砌字符

敢宣泄不敢亵渎

告别,记忆陡坡上的孤独




《三种失眠》(2020夏)


切勿      2020.07.19


我做了所有我能想到的有意义的事情

然后让昨天变成了最没有意义的一天

如果我对这个世界有什么贡献

那就是我说不出我本来应该说的很多话

否则这个世界将成为它自己的笑柄


左臂每晚都瘙痒难耐

右臂成了第二个鼠标

很确信写完了上一节我还活着

因为我还在感受到你们永远感受不到的痛苦

幸福总是悲剧的第一幕


被欺骗,被威胁,被羞辱

都比不上被赋予灵魂糟糕

毕竟世界肯定比我更无望

在我的忧郁症深处是某种狂喜

在不允许我遗忘分毫的苦恼和无望中

创世才能被表达和延续


失眠是所有力量的克星

关于我,我已经说了够多



手册   2020.08.03


没等到和深夜哀嚎的困兽的对谈

等来的还是失眠,无聊,和被遗忘的记忆

我是什么?

我是生命的受害者,

越休息越多病

越多病越长寿

腰疼,崴脚,眼睛酸

居然还有那么多没腐烂的器官!


还有一个没好好思考的问题

既然我已经如此擅长毁灭我自己

是不是到了也该毁灭一些同类的时候了?



一次尝试入睡  2020.08.12


把我的心跳作为你的画笔

让我的呼吸成为你的重力

我准备好了

我会思你所思

我会看你所看

现在我全面退出我,

但是,你仍旧没有出现




《群岛考察》(2021)

群岛考察 2021.02.13    


人类

有记忆但不会回忆

有意识但不会思考

一部分人的嘴巴

确实相比他们的脑子

显得出色了一些

所以他们喜欢判断我

与其让我去诱骗他们赞美我

还不如去听聋子推荐的音乐


用我背上的刺痛来

代替太平洋的潮汐

即便是出于性欲

我仍然不能完全

将美丽贬低为愚蠢

我不会报复你们对我自由的嘲讽


要么活,要么死

要么压迫,要么被压迫

很难定义无聊

因为你可以用无聊定义一切

这就像

如果你要看到空气中的白色

必须要带上镜片最厚的墨镜


让我们暂时谈谈

天主将终结在哪里?



章节不详 2021.02.21


每天都要碰到很多

跟我推销他们刺杀天主计划的人

人类被创造仅仅只是为了表达

没什么表达也必须要表达


所有欲望都是某种形式的死亡

所以将在下一个千年苏醒的

新物种既没有性欲,也不会想象

他们不需要学习阅读就直接开始了书写


有人死了两次或者更多

也有人要靠装死才能活

灵魂总是比肉体更赤裸

你现在费尽心机追逐我

还不是为了日后摆脱我


只有他自由

所以他才能教会你们

什么是自由

常有这种幻想

我不知不觉中

从某些灾变当中幸存了下来



圣-小米盖尔   2021.04.19


思想起源于

对文字的反抗

我必须尊重我的预感

因为它们是世界上唯一不会成真的事物


现在最头疼的事情是

怎么确保我喜欢的东西

绝不会被别的人类喜欢

在我的心中我第一次遇到了我


你确定你能在没有时间的空间里飞行?

即便你确实在实践一种去思想的生命

我依旧进入了你

你们相信他

是因为吃了他的肉

你们阅读我

是因为你们不知道

怎么拒绝我

还是因为你们不知道

怎么拒绝任何事情?


不要后退

我就在这里

每天都在这里

试试看你能不能

偷走我为魔鬼起草的

启示。



不-?    2021.07.17


总而言之

我尽量不再去评论

我不能让被我评论的人或者事物

利用我,达到了它们的满全


我总能从我的无能当中受益

比如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描叙

一个场景,一种感情,甚至一项官能

所以我只能把所有句子都写成问题

不带问号和疑问词的问题

又或者

当事情顺利的时候

我只会去想它会在什么时候变差

所以一旦事情变得比差还要差

我至少保住了愚弄自我的快感。


饥饿时特别想喝粥

失眠时特别想杀人

反正越是做不到的事情

越是让我满足。

承诺我自己

再也不去幻想荣耀与死亡


只要我不能入睡

世界就会异常寂静

我要离开电脑,手机,书本

独自潜入夜晚

去采集供养我未来20年诗歌的黑暗



野猪     2021.09.07


你更喜欢时间还是空间?

在网红打卡点的喧嚣和拥挤中

我看到了比别处更神秘的神秘


我可以用眼罩替换眼睛

但是不知道该怎么用诗歌取代启示

天主想必也曾经堕落过

问题不在笼子,而是做笼子的材料

太容易逃脱的笼子

不值得庆祝


每个男人都应该

为一个不爱他的女人复仇

灵魂是一场回忆

欲望中介了回忆


否定里面的否定是天主

那么肯定里面的肯定是。。。?


零中之零(听Batushka Litourgiya)2021.10.11



天主一沉思

人类就跌倒

现在越来越多的灵魂

想借我的口来和

已经死去的自己

多说几句话

“为什么他们

总是告诉我

死是最大的愉悦?”

“他们是谁?”

“那些不用死的”

“他们在死亡的前后左右

唯独不在死亡当中”


如果我玩弄符号

就像你在黑暗中旅行一样

只有你曾经和十字架上的耶稣

比赛过诗歌并且不落下风

旋转,潜行,嘶吼,狂欢

在鲜血中提取出越来越少的红


时间可能会押韵

但是恩宠与美德从来不会同时重复

既然天主只需要灵魂的一个片段

就能彰显它的神圣

自由估计也是一种偶然

因为我就是在偶然中被选中

向天主讲述世界如何穿我而过


听了这么多年圣言

写了这么多年预言

能记住的其实也就这么几句

什么都做了,都说了

只想着还有什么没做,没说


我在这个彻骨寒冷的午夜被唤醒

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用我什么也没拿的手

和什么也说不了的嘴

静候我无法献祭的苦难



《三年有余》(2009-2012)


我说过了,我拯救了我的灵魂  2009.8.11


这些诗都不值一提

我想象一排灰色的风车

我想知道你喜欢水还是火

在写完这句以后

把答案告诉我。


你睡了。你听不到很多声音,

也可能全都是我在胡思乱想

一二三,一二三…..

最后的一次试探

把耳朵关掉

用眼睛去猜:

我的心是一座消失的岛。

(这首诗献给你,你知道我在这说的是你)



仰泳  2011.07.29


我的孤独就是自由。


自由是吃屎的人类

编出的词

我生在夏天的头

就必须死在东方的边缘

  我死之后,水与火从此兼容


要相信

 世界末日的最后一场大战

解救不了你们任何人



现在去等待天空发出琥珀色的哀鸣

把火当琴去弹爱是毁灭!



把这首诗肢解  2012.10.19


寒流离开了北方,

午睡该醒了,

都在等待冰霜。


绿色的桥连起绿色的山

云织在天上

雨伞遮住面孔

一扇窗户隐藏

在竹林,瀑布间

不知何时打开了。


微风吹散了棋盘,

流水溅湿了书页

星座的符号临摹在纸上。

床头挂着镜子

里面映出一只猫的双眸。


从这里能看到很远

唯一的路上有了足迹,

可以听见口哨声。


点起一支香烟,

把指甲涂红

针头几度扎破手指

紫色的围巾上绣着花。

从口袋里伸出一双久握长笛的手,

羞涩的两颊变得绯红

围巾裹住了受伤的头颈,

蓝烟熏湿了清澈的眼睛,

笨拙地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钟声从月亮那边传了过来,

隔了一座山就像隔了一个世纪,

总有一些话来不及开口。


在所有可能的世界里,我们的世界是最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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