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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電影:《致褒曼的情書》--為何相愛,又要傷害;為何分開,仍然相愛

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婆婆,在鏡頭面前向全世界講述她跟藝術家的愛情故事:她是著名挪威女演員莉芙烏曼(Liv Ullmann),藝術家是已故的瑞典電影大師英瑪褒曼。女演員和導演,不是順理成章也是近水樓台。她是他的御用女主角、靈感女神,在拍攝電影《假面》 (Persona)的時候燃起愛火。那時候,雙方皆已婚,那是不倫之戀。他們拋開元配在Faro小島上相宿相棲,不結婚但育有一女,但愛火最終也炙熱傷人。

褒曼的控制慾和嫉妒心甚強,他要成為烏曼戲裡戲外的導演,逼使她除了演戲的時候、以及逢週三的「假期」外,皆不能離開他身邊,要她成為另一個孤島。烏曼憶起他們拍攝《羞恥》(Shame) 之時,在北歐酷寒之時,褒曼自己穿著厚厚大衣,卻讓她跟男主角衣衫單薄,停鏡小休之時也要他們留在小艇上忍受寒風;換個場景變了熊熊烈火,褒曼卻不住叫烏曼朝著火焰「走近些!再走近些!」那是一種不用揮拳動腳的暴力;烏曼再也受不了,決定離開那小島--不只是指Faro,也是指那圍牆中的家,以及那整天困在房中思考,像孤島一般的男人。

英瑪褒曼和麗芙烏曼如何分開

半世紀過去,美人已變了樣子,只有哪雙湛藍的眼睛凝住了時間,猶像環抱孤島之海,但島已隱匿。褒曼於2007年逝世。他離開的那一天早上,烏曼心血來潮,乘搭飛機回到那島上找他,作一次不知是告別的告別。那時候,他們的關係早變成了知己好友。當年烏曼假裝回鄉(挪威)小休,還帶著女兒同去,但已決定了不會回頭。即使那偉大的藝術家來找她,就像五年前追求她的時候那樣,她卻不為所動。

直至他真的放手了,二人各自在愛情路上尋覓。

分開以後,導演與女演員卻常常在電話裡懇談,情人變成了知己,也繼續在電影裡合作,先後攝製了十二齣作品。

褒曼和烏曼繼續相愛

《致褒曼的情書》(柏格曼的繆思情緣;丽芙与英格玛;Liv & Ingmar)這齣紀錄片主要以烏曼的訪問片段,加上她和褒曼各自的自傳內容組成。攝製隊回到二人昔日愛巢,一堵牆上寫上了紅紅黑黑的神秘符號,除了心型符號以外,觀眾不會知道那些符號的內容,因為那都是當年褒曼和烏曼的愛情密碼。她說,分手以後,他也常常依著那些符號的筆跡再三勾捺補色,直到他逝世以後,才在陽光中日漸消褪。

導演在訪問片段中加插了二人合作過的電影片段,除了《假面》和《羞恥》以外,還有《呼喊與耳語》(Cries and Whispers)、《婚姻生活》(Scenes from a Marriage)和《夕陽舞曲》(Saraband)等等。褒曼作品中的主題除了對宗教信仰的質疑,就是對愛的渴望和不安。

《夕陽舞曲》是《婚姻生活》的續篇;《婚》中兩夫妻忍受不了對方而離婚,離異數十年,最後在《夕陽舞曲》裡還是記掛相依。《致褒曼的情書》裡烏曼憶述她與褒曼關係變化的片段與電影片段互相穿插,已分不清究竟是電影片段詮譯現實中二人的感情,還是褒曼一直把個人經歷放在戲中。

褒曼你回來了嗎?

導演沒有刻意模仿褒曼的電影風格,否則他就會把烏曼繼續困在褒曼的影框之中。戲裡有一些不知是刻意編排還是巧合的「情節」,當烏曼說過她有時感到褒曼逝世後仍回來找她,以蒼蠅之姿縈繞之後,有一幕就出現了訪問中途突然有蒼蠅劃過鏡頭之前,就像褒曼在《芬妮與亞歷山大》和《呼喊與耳語》裡,讓逝去家人的鬼魂重現,表達對親情之渴望。

另一幕訪問中,烏曼說她多年前寫了一紙細語綿綿的字條,這次回來老家拍攝,竟在窗邊一隻小熊布偶的衣服裡,發現了那字條被導演小心藏著。烏曼展開那字條,讀出內容,再也忍不住淚水。

這都是巧合嗎?對於習慣把藝人視為「偽人」的香港觀眾而言,他們會相信一個傳奇女星在鏡頭前的眼淚嗎?褒曼在電影中對信仰和愛的質疑和焦慮,在香港以另一種形式出現。不過,倘若他們看過褒曼的作品,或許會領略到,即使在虛構的藝術創作中,也能流露出真摯的思考和感情。

問題只是,人們是否仍會相信真實,抑或甚麼也不信。但香港的文化處境跟褒曼作品的分別是:他的電影中,人無法相信,因為上帝總是沉默;在香港,卻是因為噪音太多。

(原載於《時代論壇》135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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