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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的電影點評:個人回顧之選

(编辑过)

2020年大部份時間都困在家,每天看一至兩齣電影。當中一些有趣的,看完會寫下兩、三句感想。當中不乏滄海遺珠、少有人討論但值得一看的作品;有些其實是舊片。你也看過這些戲嗎?

1)《男人真命苦》(宮本から君へ)反思「怎樣才算男人」的問題。執著理想與原則,一腔熱血去硬碰,被視為幼稚。那麼「真男人」便代表不擇手段、恃強凌弱的霸道嗎?永遠有心無力的宮本真是廢材嗎?有多少人能忍受被監生拗斷三隻手指也不屈服?與其說他無能,不如說只是惡人太強太惡。《男人真命苦》提出的是:「真男人」不在乎權力,而是在乎責任。當父親仍是一個轉捩點,但不完全等同「父權」,而是一份令人產生能力的責任感。


2) 《來了》:日本電影就是能把所有類型都變成災難片或災後片。

《哥斯拉》:科幻 x 災難

《火口之二人》:情慾 x 災難

《來了》:恐怖 x 災難

《來了》中的惡靈從前半部的家族咒怨,到後半部變成國家應變級別的對決。

而松隆子在中島哲也的電影中就是最強的存在。


3) 《少年的你》:或許你會說我有偏見:我不認為得到香港電影最佳電影的《少年的你》是香港電影,只是一群香港電影從業員參與的中國大陸電影。⁠

金像奬首次沒有頒奬禮,來自中國的疫症肆虐全球,香港的自由及法治被凌遲。《少年的你》成為最主要的香港電影奬項大贏家,亦是對香港電影劏下的放血一刀。⁠

《少年的你》說的是中國大陸人在內地發生的故事,始於龍標,終於歌頌,是中國審查制度之下的產物。一旦香港的核心價值自由被割捨,香港文化就會失去靈魂。⁠

以香港電影金像奬的遊戲規則,只要一個經優才計劃及其他移民政策成為「新香港人」的導演,為一個在香港註冊了的中國電影企業分公司拍攝了一部電影,即使內容、主題、製作場地完全和香港無關,亦能參加金像奬。⁠

可以預見,金像奬會有越來越多像《中國機長》及《紅海行動》這樣的主旋律或其他與香港觀眾生活及口味無關的電影。中國已經有金雞和百花,不需要南方這個小小漁村金像奬。那麼最後就是香港電影和金像奬的終結。⁠

"This used to be our playground."⁠

Anyway,周冬雨真係演得好。⁠


4) 《極樂品種》(小魔花)真是有預言性質的應時之作,向《天外奪命花》(Invasion of The Body Snatchers)致敬,但威脅並非外來,而是源自人類的驕傲,試圖以科學操控自然,涉及病毒實驗。最重要的,是表明戴口罩真的很重要!


5) 《怪胎》:導演在敍事和形式上花了不少心思,前半部以趣怪風格描述兩個強迫症患者相濡以沫,令人想起韋斯安德遜(Wes Anderson)的糖衣苦藥。電影後半部轉為實在的焦慮,劇情漸變得平庸,動力漸失,唯有在結尾「扭橋」刺激一下,卻略嫌陳腐(撞邪/外星人/發夢/精神病之類)。像《幻愛》一樣,歸根究柢是質疑相濡以沫式浪漫,以「雙方都不可愛」為相愛的前設,其中一方變好了,反而對關係有損。負負未得正,不如相忘於江湖。(原載於香港電影評論學會「焦點短評」)


6) 《花木蘭》(Mulan):不提文史考據,把《花木蘭》當作奇幻動作電影,也是難看的。請到兩大動作巨星當陪襯,不能失威的甄子丹以花式舞劍搶鏡,難得「出山」的李連杰卻要變了像宣萱一般待救,十分浪費。最大敗筆是「氣」及武功的設定混亂。「氣」是手法、內勁還是法術未能理順,鞏俐明明強絕卻草草收場;最後決戰突變成龍風格的機關式設計,木蘭致勝一著卻跟「氣」無關,而在於大反派智商急跌。(原載於香港電影評論學會「焦點短評」)

[相關評論文章:《花木蘭》:娛樂歸娛樂,難睇更大鑊]

7) 《鋼鐵雨2:核戰危機》:以複雜的地緣政治陰謀反映韓國本位的國際關係觀,對於今天喜歡「燒腦」的一代觀眾來說並不難明,就看他們是否關心。電影提出的「冷戰延續」及「夾心人」處境,其實與今日香港的處境遙遙相應。像《十年》一般,戲裏提出的問題及焦慮是現實的,但《鋼鐵雨2》不同的是,其解答卻回歸商業主流電影的理想化 happy ending──雖然美國總統的角色明顯是特朗普的影子,但現實裏的南、北韓領導人絶不會是這樣子的。(原載於香港電影評論學會「焦點短評」)

[相關評論文章:《鋼鐵雨2:核戰危機》:從韓國回看香港]

8) 《從不/很少/有時/總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這齣戲與《4月3周2日──墮胎日記》的關係,就像戲裡那總是陪著你走的姊妹情誼。電影呈現西方自由社會看似有「選擇優先」的空間,其實對女性的壓迫卻是如大氣般瀰漫,並滲入人身心之內。觀眾可留意那些沉默、停頓的時刻和演員的細微表現,感受那些說不出的壓力、羞恥和無助,由女性所受,卻為諸男女所施,亦不限個人、家庭還是「援助機構」。(原載於香港電影評論學會「焦點短評」)


9) 《逃獄兄弟》定位是《衝鋒車》(2015)黑色荒謬的路線。四個主角的人設和演繹方式都是他們本身最熟練的一種,互相欠缺火花,沒有《衝鋒車》那種爆笑的神采。前半部交代各人前事略嫌重複累贅,幫派內鬥的情節亦分散了逃獄的焦點。

背景設定在英殖末期,即使戲中對獄警有負面描寫亦可推說是前朝舊禍。

不過,個人過度主觀解讀地看這齣戲,不禁看到逃出圍城、手足相救、(獄)警黑合作等時代印記......


10) 《英國國家美術館》:在倫敦最後一次外出上課之後,我戴著口罩去 National Gallery,算是自我隔離之前給自己的一份禮物。National Gallery在二戰被轟炸的時候都仍然開放,現在卻只能透過Frederick Wiseman 的紀錄片進入這畫廊。Wiseman的鏡頭把我帶到平時參觀都看不到的:幕後復修的考慮、有關市場推廣的會議、為失明人士而設的賞畫活動,還有不同導賞對畫作的講解。Wiseman對文藝復興及巴洛克時期的畫作特別感興趣,大概是因為這些作品都在訴說豐富的故事,而印象派的藏品卻只有聊聊幾個鏡頭。我最後一次去National Gallery,就只看了印象派的畫。


11) 《殺戳荒村》(Bacurau)令人想起《賽德克巴萊》,只是殖民不是過去,而是現在一直到將來。

偏遠小鎮Bacurau水源被截,就像湄公河上游被中國堤壩截流,下游小國遭受乾旱之苦。市長是幕後黑手之一,一方面無恥地在選舉前拜訪,送來過期的物資扮恩主,另一方面聘請說英語的僱傭兵殺人。資本、殖民、武裝結合,為這齣巴西電影帶來跨越地域及時間的共通性。

真正的屠村計劃不只是殺人,連細路都唔放過,而是從地圖上抹除這個小鎮開始、封鎖電訊、截斷電力,然後才全員出動,要把他們的過去現在未來一併抹煞。

於是本來已離開了當黑幫殺手的年輕村民也回歸,跟村民一起保衛家園。

有兩場特別印象深刻:

一是外國僱傭兵請其他巴西人入村執行任務,巴西人回程時殺了兩個村民,回去時被僱傭兵老大追究。吓?本身整隊兵來都是殺人的。這兩個來自巴西南部富有地區的人自認為比小鎮居民更高等、自認為是「白人」,只是惹來僱傭兵們恥笑。這班西方人仍然視為兩個巴西人為非我族類的低等民族,他們殺人就是「謀殺」,自己殺人就是任務。

小鎮有自己的歷史博物館,內裡乾坤等到最後僱傭兵入村時才揭曉,因為這也是埋伏之處。小鎮原來有勇武傳統,過去是打游擊抗外敵的,博物館的展品有槍,都拿了下來。另一傳統則是斬頭,和《賽德克巴萊》的「出草」異曲同工地展示「野蠻的驕傲」。


以下是今年看過的一些經典老電影

12) 《奧菲斯的遺囑》:「每一個藝術家畫出來的都是自畫像。」尚.高克多在《奧菲斯的遺囑》中對花寫生,畫出來的卻是自己,是他在前作中水面鏡像的經典畫面之變調,亦令人想起達利有關自戀/水仙花的畫作 The Metamorphosis of Narcissus。自戀天才互相感通的方法,或許就是徹底地淹沒在自己的鏡像之中。


13) 《紅圈》:梅維爾在《紅圈》所呈現的「男人的浪漫」冷峻深沉。從初次碰面到把性命押上,毋須多言,點煙、扳機、一通電話、一個眼神,盡在不言中 (然後你會看到,那些把拳頭放在胸口,還要把「在心中」三個字說出來的表達手法層次差多遠)。這種道上的情義就如沉進藍海:越深、越冷、越暗。


14) 《大黎明》:梅維爾遺作《大黎明》繼續冷酷如深藍海底,沉默寡言,情緒越洶湧、口閉得越緊。美中不足的是在這齣「男人戲」中,第一美人嘉芙蓮丹露只能靠邊站,卻也像冷酷海洋中的一點火焰。


15) 《影子兵團》:梅維爾的《影子兵團》(Army of Shadows)有一段盡顯英國的 Keep Calm and Carry On 文化:在法國地下組織扺抗納粹的男主角到倫敦,遇上空襲,躲進會所之中,年輕的英國男女繼續舞照跳,懶理頭頂轟炸。相比之下,疫症算甚麼?難怪人們漠視政府禁令,照樣逛公園曬太陽。

16) 《香港女伯爵》:差利卓別靈告別作《香港女伯爵》的香港只是背景,是女主角急欲逃離的鬼地方。蘇菲亞羅蘭飾演白俄貴族後裔,經歷兩次共產革命,先後流落上海和香港(戰後香港只是上海的替代品?),當上高級交際花。香港是男性洋人尋花問柳而煙花女子尋求脫身之處。故事主要場景是巨大郵輪,亦是流動之處而非安居的家園,與「香港作為過客之地」的片面印象有所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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