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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辯父律師》(法官老爹):父子情總是這樣別扭的嗎?

有云「清官難審家庭事」,《辯父律師》(法官老爹; The Judge ) 卻偏要把家事擺上法庭—— 要解決的不是電視劇常見的家族爭產或離婚夫妻爭取子女撫養權,而是父子之間的多年心結。父親是自命公正的法官,兒子則是「見錢開眼」的辯護律師。但這次不是父子公堂對質,而是兒子為涉嫌謀殺的父親辯護。倘若父子之間的糾結往往在於其權力關係--傳統中父親總是處於高高在上的位置;那麼,關係改變的關鍵,是否需要父子之間先擺脫那從上而下的勢態,讓雙方有一個新的角度去看對方,繼而有一個新的角度去看自己?

飾演男主角Hank的羅拔唐尼仍然是本色演出,從 Ironman 系列到《辯父律師》,一樣是浪子回頭,毒舌不改,其影迷必定滿意,但他在戲裡的父親卻總不滿意—— 這種別扭的父子情戲碼,也是和 Ironman 一樣。即使Hank早已從暴風少年轉變為著名大狀,他那個當法官的父親Joseph始終把他看成是壞孩子。Joseph自問盡忠職守,既履行法治,亦有「法律不外乎人情」之時,彷彿從不犯錯,自我感覺良好。Hank雖已人到中年,事業有成,但對於當年父親把他送進看守所(男童院)耿耿於懷;他也不滿父親永遠自以為是,對所有家庭成員皆如暴君一般專制。Hank後來發憤求學,在唸法律考全班第一,可看作是對父親的挑戰,其實也顯示出他對父親予以認同的渴求,可惜他總是求之不得,事業越「成功」,其父親越是對其「專為有錢的衰人辯護」的「市場定位」不以為然。

Hank既已自立,離開老家到大城市發展,也算是避免跟父親磨擦。直至其母親病逝,Hank才回老家面對父親,結果「反枱」是少不免。最後能讓父子復和的是一個宗命案,把法官父親從權威位置扯下來,落到被告欄之內。Joseph被控用車撞死了一個釋囚,所有環境證供和物證皆對其不利,只是對其動機仍有未明之處。但Joseph因為患癌服藥,導致記憶受損,無法提供清晰的資料。

結果這戲顛覆了一般觀眾對「法庭戲」的預期:主角的任務並不是證明被告是無辜的,相反,法庭這個被設計為「讓人說真話」的場景,讓當父親的可以承認自己的軟弱--他在圍欄內坦言,雖然未能完全重拾事發現場的記憶,但他推斷自己的確殺了人。要做到這一步,他必先解開一個心結:Joseph是個高傲的人,他一度隱瞞自己患病和失憶的事實,也不願損害其建立多年的公正形象(患病消息會令人質疑他曾否錯判案件);他寧願不明不白地坐牢,讓人相信「他是因為妻子剛去世,情緒最低落時,遇上一個沒有悔改的釋囚,失控地違法行義」。

結果Joseph在庭上還是讓所有人知道「廉頗老矣」,卻生出了一個契機,在眾人和兒子面前盡訴心中情。這個十分自我中心的人,並沒有把自己作為法官的位份和作為父親的位份分清楚,於是把對兒子Joseph的諒解和內疚轉移到一個年輕疑犯身上,予以輕判,後者卻心懷怨恨地犯下更大的罪;這個冥頑不靈的犯人,使老法官再一次移情,把其心灰意冷轉移到反叛的Hank身上,從此父子之間越走越遠。

本來Hank希望透過幫父親打贏官司,從而得到其認同——「我是一個出色的辯護律師,不是為壞人脫身的衰鬼大狀」。但在父親認錯之時(既從法律角度而言,也從父親角度而言),Hank得到的不再是父親從上而下的、帶權威性的認可,而是一個邀請—— 一個平等、放開懷抱、袒誠相對的邀請。他表達的信息是:「我接納我和你一樣,是一個弱者、一個會犯錯的人」;這也意味著:「我也接受你早已接受我是一個會犯錯的弱者,只是我以前拒絕承認而已」。

這一次,Hank仍然是為有罪的人申辯,卻輸了官司,但最重要的,是他最終贏得了父親的認同:「你是我心中最出色的律師。」

(原載於《時代論壇》142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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