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音樂週記 | 《Army of Lovers》讓人不知道怎麼教小孩的瑞典樂團 (上)

◇ 前言

1970年代來自於瑞典的ABBA合唱團，是近代歐洲流行音樂影響世界潮流的代表團體之一。經典作品多到不太可能有人沒聽過他們的音樂(*註一)。ABBA之後，瑞典又出產了多個揚名國際的樂團，如 Roxette 、Ace of Base、The Cardigans...等等，他們都各有代表作(*註二)，在世界各地累積不少樂迷，作品也透過唱片公司在亞洲市場發行，有一定的知名度。

但同樣在90年代初，有一個以華麗浮誇風格著名、人氣一度超越Roxette，但是正反評價兩極的瑞典樂團。雖然專輯有在日本發行，卻未曾直接被引進其他亞洲華語市場。 他們就是：

「Army of Lovers」

● Crucified (1991)

"Crucified" 是 Army of Lovers 最知名的代表作。這種復古又玩弄威權(MV中他們拿旗經過的畫像就是時任瑞典國王 King Carl XVI Gustaf )、刻意賣弄男女肉體、荒謬滑稽的動作與戲劇化表情是他們一貫的風格。評論經常把他們的作品風格歸類為 坎普風(Camp)。近代同類型歌手比較知名的應該就屬 Lady Gaga了，同樣是以誇張突出的裝扮，衝擊視聽者的感官。Crucified 整首歌除了節奏強烈又洗腦的副歌，還搭配 Jean-Pierre Barda 富有磁性的口白(偶爾穿插法文)，很能夠帶動氣氛，成為當時歐美夜店熱門金曲。

◇ 樂團簡介

Army of Lovers 是個1987年在瑞典成立的歐陸流行舞曲樂團，一般他們的作品會被歸類在「Europop」或是「Eurodance」，但我覺得音樂分類對他們來說根本沒有意義，他們更在意的是像劇場般，同時結合視覺/聽覺/思想、整體表演所帶來的感受與衝擊。曾兩次休團又復出，團中女性成員也更換好幾次，2001年後就較少再推出新作品，僅以出席活動、舊曲重新混音為主。團名由來是德國一位長期關注同性戀權益的導演 Rosa von Praunheim 所拍攝的紀錄片片名：

〝Army of Lovers or Revolt of the Perverts〞 (1979)

這部電影紀錄了1972~1978年在美國舊金山，同性戀運動的興起與發展。 "Army of Lovers" 同時也被指涉為古希臘的底比斯聖隊(Ἱερὸς Λόχος)。他們是史上第一支有記載全部由同性戀男子情侶組成的特種部隊。約在西元前4世紀的古希臘，雅典/斯巴達/底比斯 三大城邦鼎立時，曾阻擋斯巴達軍隊擴張，立下顯赫的戰功。

會取這樣的團名當然代表樂團組成份子的核心價值是尊重推廣多元性別/性向認同的，兩位男性團員(Alexander Bard 與 Jean-Pierre Barda) 都很早就大方說明自己的同性戀性向，他們創作的歌曲也常有相關題材。

● Sexual Revolution (1994)

歌詞和影片充滿同志遊行盛會的熱鬧氣氛。不畏爭議地在影片中放了剛解體的蘇聯旗幟、以及在共產主義統治下的中國國旗，就是想表達不管在世界哪裡、屬於哪個國度、什麼體制下的人們，都應該有權利進行性的革命與解放，也都屬於能夠自由愛人與被愛的「Army of Lovers」，戀人軍團。二十幾年後，身在台灣的我們覺得好像終於在這條路上踏出了一小步，但仔細聽歌詞唱的 ”Stand together Black and White / Stand together Straight and Gay” (*註三)，再回頭看看這個世界‧‧‧‧‧ 人們要努力的路好像還很長‧‧‧‧‧‧。

90年代亞洲社會對於性的議題仍相對保守，所以在他們的作品風靡歐美時，並沒有被順勢引進大部分的亞洲國家。更不用提現在的中國對於這種「傷風敗俗」、「荒誕淫穢」的樂團作品仍然持續進行審查與屏蔽，以至於我們在網路上非常難搜尋到關於Army of Lovers 詳細的中文介紹資料。(若有找到請留言給我參考！謝謝！)

◇ 樂團歷史

創始團員們每一位的故事都很戲劇化，在一一介紹他們之前，先來看看這首Army of Lovers 最早發行的單曲MV ：When the Night is Cold。這首歌後來並沒有收錄在正式專輯中。

● When the Night is Cold (1987)

總覺得旋律聽起來耳熟，正想好好回憶在那裡聽過時，看到Alexander在鏡頭前彆扭地扭腰擺臀、揮手跳舞，害人哭笑不得難以思考。他們拍攝所有MV裡樂器彈奏都是假的，就算到了現場表演，他們也只會專注在服裝造型、肢體表情的演出上，音樂歌聲什麼的絕對是播錄音帶對嘴，偶爾還會故意穿幫製造效果。回到MV，整個畫面最尷尬的地方莫過於那位躺在鋼琴上 (毫無反應就只是躺著) 的神祕女子，他又是誰呢......？

Army of Lovers(後簡稱AOL)的三位創始團員第一次見面是在時裝秀的舞台上，當時Camilla Henemark 是個年輕的模特兒，Alexander Bard 負責時裝秀的音樂，Jean-Pierre Barda 則負責choreography (這個字原義是編舞，但在時裝走秀的專業領域比較類似編排走秀、指導模特兒搭配音樂做肢體動作的老師)。在這之前Alex 就有個人的音樂計畫，Jean-Pierre則活躍於gay-cabaret(同志夜總會)的表演中，在Camilla的牽線下，三個人湊在一起形成這個奇妙的組合。
那原本的時裝秀設計師人呢？沒錯，”When the Night is Cold”MV中躺在鋼琴上不知道在幹嘛的人，就是 AOL 御用的服裝造型設計師 Camilla Thulin。雖然他不常出現在螢光幕前(這首MV應該是唯一一次...)，但是一手包辦了樂團成團以來幾乎所有華美誇張的服裝造型設計。個人認為AOL能如此吸引眾人的目光，很大一部分要歸功於他幫樂團塑造出這些千變萬化的視覺形象。

樂團本來沿用 Alexander的個人計畫名稱：Barbie，並出了唯一一首單曲MV「Barbie Goes around the World」(1986)。在這個組合中，每個人物都像劇場演出一樣有自己的設定，Alexander 飾演『瑪麗蓮夢露與甘迺迪總統的私生女，一出生就被CIA送到火星去，長大後變裝回地球執行任務，來學習人類如何做愛..........』。
請不要問我他到底嗑了什麼，反正他很快就捨棄舊的設定，改名成後來看到的 Army of Lovers，也把原本那首單曲重新改編，收錄在第一張專輯中：

● My Army of Lovers(1990)

「La Camilla」 在樂團中是個女王的角色，各地都有他統馭的子民，這首歌的MV就像是他在巡視散佈在世界各國的「戀人軍團」。

他們一出道就以誇張、常帶有性暗示的服裝造型、大膽露骨的言論、挑釁別人引起爭議的行為得到極大的關注。第一張專輯市場反應還不錯，之後連續推出兩首暢銷單曲(Crucified、Obsession)，襲捲歐洲各國的音樂排行榜，讓樂團迎向他們的巔峰。但卻在此時 (1991年) 團員異動，團中性感美豔、帶著女王形象迷倒眾生的 La Camilla 宣布離團，由同模特兒公司的 Michaela de la Cour 取代。雖然官方宣稱是 Camilla 的個人決定，但在團員異動後某次電視表演的訪談，主持人突襲邀請團員對質，看起來卻不是這樣......(建議開啟英文字幕)

影片約兩分鐘處，主持人開始把話題帶到剛離團的Camilla身上，後來也不出所料的Camilla出現在節目現場。Alexander與 Jean-Pierre 兩人臉色瞬間改變，覺得被節目想炒新聞的記者設計了，開始對主持人有不禮貌的回應，而且用各種尖酸刻薄的言語攻擊羞辱Camilla ，直接說是Camilla 太糟糕了所以決定把他開除。看起來團員彼此真的遇到很大的衝突，才會做出這個決定。
但是AOL以往只要出現在螢光幕前就經常處在一種表演的狀態，很少有正經的發言與行為，所以也有一派說法認為，Alexander與 Jean-Pierre 是故意演出這個衝突，戲弄觀眾、製造話題，順帶拉抬離團後Camilla 的個人演藝事業。

真相是什麼，除了他們自己沒有其他人知道。但團員異動後，因為與Camilla拍攝的〝Obsession〞MV不適合在電視上繼續播放當作第二張專輯「Massive Luxury Overdose」的宣傳，新團員只好重拍一次，讓這首歌出現兩個不同版本的MV。

● Obsession (First Version, 1991)

Obsession (Second Version)。評論普遍認為第二個版本非常糟，看不下去。或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 La Camilla 太有魅力，性感護士的形象已經深植人心無法被其他成員取代。這首歌不停 「啊啊啊」的背景人聲，是致敬前衛實驗電子音樂家Laurie Anderson 的作品： O Superman (1982)。

Michaela de la Cour取代Camilla加入樂團後，隔年(1992)又加入第四位成員(仍然是同一個公司的模特兒)： Dominika Peczynski ，AOL成為兩男兩女的類ABBA組合。雖然持續有出幾張專輯，也有不少佳作，但作品帶給觀眾的驚喜新鮮感已經慢慢下降，而且因為各種因素(*註四)，讓他們在歐美市場銷售表現越來越差。

即使1995年，La Camilla 戲劇性回歸( 取代Michaela de la Cour )，樂團的創作首腦 Alexander Bard 仍然決定在 1996年辦完最後一次巡迴演出後作出公告：

"I was bored and couldn't think about anything for Army of Lovers what we haven't done. There was no more energy left"

(我已經厭倦而且想不到Army of Lovers還能再做什麼，沒有力量再撐下去了。)
這個神奇的樂團就此解散，他本人則轉向發展另一個樂團Vacuum，與其他事業 ...

後來雖然曾在 2001、2012 年兩次復團，但是幾乎沒有新的創作概念，大多是為了參加活動，重新混音改編舊的經典作品精選發行。更尷尬的是，2013年的瑞典旋律節之後(Melodifestivalen 2013)，團員間又鬧翻了， La Camilla 第二次被開除離開樂團。其實這時候的樂團成員大家都各自有主要的事業，重心並不在此，也幾乎沒有新的創作能量，只是在利用、消耗之前的名聲殘值，有種歹戲拖棚的感覺。

或許我們還是記住 Army of Lovers 1996年以前的樣子就好了......

● King Midas (1996)

King Midas 是 AOL 1996年休團前的最後一首單曲，這首曲是另一個瑞典樂團 Ace of Base 的創作首腦 “Joker” 所寫的，算是兩團盡釋前嫌，破天荒第一次合作(應該也是唯一一次)。 King Midas 就是點石成金典故的主角，這個本應是超能力的天賦，在他手中卻變成一個災難，無法正常生活...。而一直以來帶給大家艷麗五光十色印象的 AOL，卻也在這首應該要金光閃閃的歌曲MV中，換上了黑白畫面，究竟代表什麼，就留給觀眾們自行解讀了。

(未完待續........)

*下集預告：
　　　 ◇團員介紹
　　　 ◇樂團爭議/作品風格
　　　 ◇奇聞軼事/翻唱作品
　　　 ◇結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