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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資深影評人、有河書店店主、友善書業合作社前理事主席、《閱讀的島》前總編輯,著有《看電影的人》、《異色的雜念》二本影評集,前者曾獲2016台北國際書展大獎。

《初戀紅豆冰》(Ice Kacang Puppy Love),阿牛 陳慶祥 2010導演

李心潔真是太太...太惹人憐愛了!

這是一部後勁超強的片子,打敗港台一堆純愛電影,而這還是阿牛的首部作;李心潔真是太太...太惹人憐愛了!

然而與其說李心潔,不如說是阿牛成功地打造出一個惹人憐愛的李心潔,這可以解釋為何阿牛要親自上陣演出。

本片所有的劇情重點都圍繞在李心潔身邊,而阿牛在片中只是扮演一個沉默守護者的角色,而對於李心潔從童年到成長的過程,阿牛建構得十分周全,加上李心潔自己的好表現,遂使得這個角色不需要像其他角色一樣以誇張或刻板的演出來搶鏡。

話說從頭,為了看此片,我還先去理了一個阿牛頭 Botak,看完之後拭去眼角的微淚,還以手摸自己頭說:「這頭還真是理得對了!」

也由於這些是阿牛所塑造出來的,所以本片所呈現的暗戀情結,既是非常阿牛個人的,但其實也是非常男性的;換句話說,阿牛非常清楚李心潔該是什麼樣個性的女孩,才能夠打動像他這樣的男孩。

而其實真不巧,我小時候就是像阿牛這樣的男孩,完全不會說話,更別說吐出什麼象牙了,但對於週遭所有事總是靜靜旁觀的那種,也由於我並沒有類似的初戀經驗,所以對於阿牛的心情就更能產生共鳴,這就是電影虛幻之最大魔力了啊!

本片最大的優點和缺點其實和《父後七日》一樣,優點都是能做到戲假情真,對於本土特色的呈現也有到位;缺點則是枝節太多太雜,有時亂了節奏,有時又刻意搞笑搞得太過火;而其實就以女主角而言,本片和《父後七日》有兩個核心議題是相同的:一是女兒對父親的告別,二是人對家鄉的告別。

且順序很重要,先有一才有二;若是未對父親告別,你縱使離開家鄉,還不能算是真正對家鄉告別;只有告別了父親,才算是真正割捨了根,你才能真正離開家鄉。

而《初戀紅豆冰》比《父後七日》更多了一層,那就是「對初戀情人的告別」,而且阿牛比較厲害的是前面兩層只是鋪梗給這一層,以激化所有觀眾的情感,情感要下到這一層來才會有完滿之感,這才是阿牛真正要呈現的東西。

李心潔在電話裡與母親和解一場,正可看出阿牛對人情的通透;張大春訪阿牛時有提到周星馳電影對本片的影響(其實就是片中幾個街坊角色感覺與《功夫》裡的豬籠城寨類似,連陳國坤都找來客串),我覺得影響當然是有,但是就感情的表現而言,本片勝過[功夫]《功夫》多矣!

馬來西亞的華語片不多,我看過的像譚家明的《父子》、彭氏兄弟的《C+偵探》,都相當不錯,《父子》尤其可以跟本片對話:本片是母親帶女兒離開父親,《父子》一開始也是一樣,只不過楊采妮失敗,兒子讓郭富城搶回去了。但其實這兩部應該只是在馬來西亞拍攝,不能算是馬來西亞電影。

蔡明亮當然是馬來西亞人,但他拍的片子只有《黑眼圈》跟馬來西亞有關,這部片是一貫的蔡明亮風格,我也蠻喜歡滴!

《初戀紅豆冰》的色調與《父子》、《C+偵探》差很大,前者是粉粉的,顏色淡淡的,要說這就是阿牛的初戀的顏色,其實就是有點刻意低調的感覺,不像《父子》的色彩充滿南洋夢幻,《父子》的攝影師可是李屏賓啊!

片子裡的紅豆冰顏色也是粉粉的,蔡明亮《黑眼圈》裡有另外一種綠色的冰飲,不知道是啥,顏色也是綠得詭異的那種。

岔題又岔走了,回來說結尾;由於阿牛把長大後在異鄉闖蕩的兩人某種程度都加以「醜化」了,使我反而對阿牛有了更大的期待,這個結尾的安排其實可以想像得到,很多電影都慣用的,但阿牛反而突出了男女主角都變醜這件事,一般通俗劇是不會這樣做的,多半都是讓他們變得成熟而有魅力。但阿牛讓李心潔化了一個阿牛妹化過的妝,這太令人驚訝了,竟然喚起我《鹿港小鎮》的心情來!

不是我有《鹿港小鎮》裡「台北不是我的家」那種情結,而是讓我立刻想到異鄉人在台北唱起這首歌的感覺。

所以最後李心潔變「醜」,到底是真的變醜,還是我們都不懂得欣賞她那時的美呢?

阿牛最後不僅讓觀眾帶著糾結的情感回家,還拋出一些思考的線頭出來,所以讓人覺得後勁很強。

阿牛的哥哥易桀齊其實是一干配角之中戲份較少但其實最重要的一個,他替代阿牛及其他所有同輩少年表達「出走」的意念,而牛導又讓他瘸腿,暗指他欠缺行動力,本來她的角色功能到此就很夠了,但牛導卻又讓他和李心潔也來點曖昧,我就覺得太over了!

李心潔和曹格之間打鬧鬥嘴的戲也太多太煩,那段李心潔讓曹格「少男開竅」的戲雖然有趣,後來想想應該可以有更好的方式才對。

李心潔後來喝了酒闖進阿牛房裡吻他一場,既突兀又無理,有點為了滿足觀眾卻只滿足了牛導自己的感覺。

我覺得這邊沒有處理好的原因,就是因為牛導可以只讓李心潔刺激他最後終於決定行動,而不需要讓兩人搞曖昧;搞曖昧若只是為了讓其他人及觀眾產生誤會,其實大可不必,這讓劇情焦點分散,結果兩邊都沒弄好。

這裡其實跟將上片的《靈魂餐廳》可以對照看,《靈魂餐廳》裡的男主角與他哥哥就是一組對照組;把《初戀紅豆冰》的阿牛和哥哥看成是同一人就可以了解了:若其實是同一人只是因為劇情需要拆成兩個人來演的話,李心潔不需要和兄弟二人同時搞曖昧,她和一個人保持一種關係就夠了,如此焦點才會清楚。

正如《靈魂餐廳》裡,男主角哥哥對吧台妹有愛意,但導演卻讓男主角送幾近爛醉的吧台妹回家,如果讓這兩個人上了床就亂掉了,不是說角色性關係亂,而是這會亂了劇情焦點;要拍亂七八糟性關係的喜劇可以這樣拍,但是這種緊要關頭能夠自制,導演要對自己想呈現的東西很清楚才行。

就上面講到李心潔讓曹格「少男開竅」一節,當時李心潔的反應是沒有開竅的,李心潔自己何時「少女開竅」的阿牛並沒有呈現,所以讓她忽然闖進阿牛房間吻他,且用一種成年人式的吻法,其實是無理的。ㄚ牛或許想突顯李心潔主動讓阿牛「開竅」,但他在此沒有為李心潔的轉變想太多,我才會說這部片其實很男性。

李心潔在《見鬼》大紅之後接演的港片《A1頭條》,前三分之二演得非常好,成功地讓所有男演員都繞著她轉,不管老的少的梁家輝、黃秋生、陳冠希等,但後面為了把案情真相托出,重點又落回到黃秋生、梁家輝身上,李心潔就不見了,殊為可惜。

其實本片比羅素克洛、蕾秋麥亞當斯、班艾佛列克主演的《絕對陰謀》還要好看!導演陳嘉上讓李心潔用她的魅力讓身邊的男人甘心為她做(任何)事,卻不是用女性的性感,而是完全突出李心潔的個人魅力,在阿牛此片之前,我最喜歡的李心潔就是這部片!

想起2004年我待的廣告公司接拍某鮮乳品牌的廣告,客戶同意請來張艾嘉、劉若英和李心潔做廣告代言人,當時這三位A咖女星合演《20/30/40》,所以廣告搭上電影一起宣傳,我在內湖攝影棚內拍現場監拍,廣告導演是關錦鵬;當時拍了好多工作照,李心潔笑起來真是超可愛,只可惜這種照片不能分享。

牛導親自上陣演出

※2010年8月11日噗浪發文,2020年10月16自噗浪轉貼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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