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丹堤大安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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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就是偷聽版的天龍國哈哈台街訪

過年的正面思考二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那些問東問西的親戚才是真正真誠面對自己的人.......

既然都要正面思考了,那何妨來正面個到底————

雖然乍聽好像違反常識,但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過年時遇到的那些討厭的親戚,才是真正真誠面對自己的人?


農曆新年快來了。每年到了此時,社群媒體上又會漫出一陣又疑又懼的腐臭味,這味道會召喚出過往的創傷記憶,每年一次,不管你是忘記了還是害怕想起來,只要你還會呼吸,這味道就會帶你回到過往的此情此景,大家集體受傷,集體遺忘,然後又集體被迫想起。

這種集體創傷又衍生出一種奇幻文學:教你如何「反擊」親戚的提問。這種反擊教學文五花八門,有些以毒攻毒,有些賤到骨頭,共同點是大多數都嗆辣生猛,說話者姿態昂首擺尾,意氣風發,君臨天下。你看!我堂堂正正、頂天立地又順應天理,現在又有這麼多武器,滿手炸藥,渾身是刺,那些總愛亂問問題的親戚,豈不會被我攻破心防下跪認錯伏首稱臣!

為什麼說是奇幻文學呢?乃是因為這些精彩絕倫的言語武器,無論事前如何演練純熟,到了現場多半沒有派上用場。通常劇情又會重演,宛如West World或者Russian Doll,又是年前兢兢業業,年中沈默不語,年後慢慢淡忘,直到下一次腐臭的味道再度襲來,創傷記憶被喚醒,又開始打開網路尋找過年反擊親戚的教戰語錄,無限循環。

循環到什麼時候才會停止呢?循環到我們變老,變成那個問別人問題的賤老頭為止。

這就奇怪了,我們的立場如此正確,這些武器如此犀利,為什麼總是派不上用場呢?為什麼老是被那些老頭對我們的人生指指點點呢?是不能原諒又無法阻擋?為什麼?有人說是見面三分情,也有人說是不好意思嗆太猛讓自己父母難做人,但是......

但是,雖然乍聽好像違反常識,但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那些過年時遇到的討厭親戚,其實跟我們是一模一樣的人,而他們才是真正真誠面對自己的人?


我們之所以會覺得被踩到痛腳,是因為他們關心的事情跟我們關心的事情是一樣的。正因為這些事情是我們關心的,所以我們才會如此在乎。所以我們一樣庸俗、一樣市儈、一樣煩人。

如果親戚問你的是呂秀蓮什麼時候要結婚,你還會那麼氣嗎?不會,因為你根本不在乎呂秀蓮。

如果親戚問你的是你有沒有做好垃圾分類救救北極熊,你還會那麼氣嗎?不會,因為你根本不在乎北極熊。

如果親戚問你的是去年扶老婆婆過幾次馬路,你還會那麼氣嗎?不會,因為你根本不在乎路上的老婆婆。

刀刀見骨,招招斃命,正是因為他關心的東西跟你一樣啊。來算命的人,不都也是算這些東西嗎,算感情,算工作,算小孩,有誰真的捧著銀子來算北極熊和老婆婆,或者會不會世界和平呢?

「可是他自己都離婚了,幹嘛一直問我什麼時候結婚?」

他在乎結婚這件事,即便受過傷,還是不怕丟臉,勇敢表達。

你也在乎結婚這件事,但你不敢講,還要在過年前戒慎恐懼,害怕別人問你害怕到做惡夢,於是每天翻找資料和呂秋遠語錄,練習反擊句型,覺得自己只要提到離婚的事情就能傷得到別人。順道進行一趟自我否定的旅程————結婚?我不想耶。工作?好庸俗喔。學業?好市儈喔。戀愛?好噁心喔。這些東西都是爛到發臭的老頭才會關心的事情。我是冰清玉潔小龍女,怎麼會需要這些呢?你們過年為什麼不問一些有意義的事情呢?例如.......例如北極熊、老婆婆、世界和平.......或者呂秀蓮。


長到這個不上不下的年紀,一整個世代也跟你一起成長,於是過年也變得尷尬起來。

首先是那個「絕對不可以問我何時結婚和生小孩」的「兒時戰友」們,變成「誰都不可以不問我結婚和小孩的事」,講到任何話題都必須歪到結婚和小孩(或其他庸俗事務):講日本哪裡好玩啊?對耶,我上次跟我老公去的時候......話題趕快換奧地利?對耶,我上次出差去的時候.......話題趕快換老婆婆和世界和平總沒事了嗎?對耶,我小孩上次寫的作業就是這個.....

雖然的確要花一段時間才能適應,但是仍舊為這些兒時戰友感到開心。他們終於擺脫青春期的彆扭,開始正視自己的內心了!!!!但比較尷尬的是,另一群青春燦爛的孩子出現,我們終於也要變成庸俗市儈的糟老頭了。但我們畢竟也是從彆扭的青春期一路走來的,也曾經氣噗噗的徹夜研讀呂秋遠的反擊教戰守則,自然明白過年的雷區和孩子的脆弱,於是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失語狀態————

這個也不能問,那個也不能問,這裡是地雷,那裡是深海炸彈,那我到底要講什麼?比手語嗎?

對。還是去學手語比較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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