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叫凡爾賽文學

最近凡爾賽文學正夯，各大論壇熱議中，我原本是從端傳媒的圓桌熱議話題看到，後來循線發現豆瓣竟開成一個超過四萬人的「凡爾賽學研習小組」，仔細看下內容，嚇，這豈不就是之前寫過的「曖曖內含光之抱怨式炫耀」嗎？看來本地咖啡店的討論話題也早站在風頭浪尖（咦）

BBC中文網也加入報導，卻選了一張凡爾賽宮外觀相片當主圖，只能說對了一半。凡爾賽文學的靈感來源其實是日本漫畫家池田理代子的作品「凡爾賽玫瑰」。作為少女漫畫，即便故事內容是波瀾壯闊國仇家恨，還是要展現出浪漫的一面，晶晶亮大眼睛穿著鑲金的服裝（可能馬桶也是鑲金的）用著金湯匙攪著咖啡談天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從內到外天生散發的何不食肉糜的超華麗出場，就是原議人小奶球所謂的「凡爾賽風格」。

小奶球在今年五月拍了一隻「凡爾賽文學教學視頻」，開始了一連串討論，但當時其實並沒有吸引到那麼多的關注。一直要到一個愛情小說作家「蒙淇淇77」，因為大量討論奢華生活和婚姻而當了箭靶，討論熱度才大幅上升。

何謂凡爾賽文學？根據小奶球的說法，這種文類包含了三個要素：

1.先抑後揚、明貶暗褒
2.自問自答
3.靈活運用第三人稱視角

其實也就是：炫耀是不能平鋪直敘，而必須拐個彎，人可千萬不能自己稱讚自己！我們必須對實際上想要表達的炫耀擺出負面的態度（我不喜歡，不想要，我不認同，被逼的，我無可奈何），而讓第三人來說出這些稱讚。如何引誘別人說出稱讚呢？必須自問自答做為引子。如果自問自答釣不出人呢？那就要自己創造出一個第三人來說出這些稱讚。

一開始最原始的課程，舉出的例子都是正確的，例如：

「我老公給我買了一輛藍寶堅尼」，請問下一句要接哪一個答案，才符合凡爾賽文學的精神？
A. 這輛車可要三百多萬呢！
B. 放在我家豪宅裡可真漂亮
C. 可是顏色好醜喔，果然直男就是土
選C是顯而易見的，因為C符合了明貶暗褒

或「今天穿的超邋遢，還根本沒化妝，在河邊跑步，竟然有個小鮮肉來找我搭訕，他是眼睛瞎了嗎？」則是運用了第三人稱視角來誇讚自己，但是這小鮮肉是不是真有其人恐怕不重要。這句話既不是要表達「小鮮肉年紀輕輕就瞎了，很可憐」，也不是要表達「我真的很醜」（試問如果真覺得自己很醜，是可以輕鬆愉快說出的嗎？），而是「是小鮮肉說我漂亮的喔！！！！！！我可沒說！！！！」

還有一些網友製作了「凡爾賽文學考古題」也是很有趣。

但是後來當蒙淇淇77的微博內容被群起攻之而炒熱話題時，我就覺得有點歪掉。我大致瀏覽了一下蒙淇淇77引起熱議的內容，其實根本沒有符合凡爾賽文學三要素啊！他的炫耀都是很直接很直白，可沒有什麼拐彎抹角，自我否定，明貶暗褒的事情耶，那為什麼從他出現之後，凡爾賽文學這個議題才瘋狂熱起來呢？大家是怎麼把這兩件事情連結在一起的？

在一個稱讚自己必須拐彎抹角、表面上必須否定自己主動追求慾望的亞洲文化裡，不管窮富與否、大事小事，任何人在日常生活中都很隱微的在演繹這套規則。可不是只有買藍寶堅尼的人必須如上自貶呢，連買個頭又大也必須行禮如儀。凡事都不能直接張狂，不管在過年時的餐桌，在閨蜜的聚會，還是，在丹堤咖啡大安店裡。

現在蒙淇淇77出現一個這麼大肆炫耀的囂張人士，一個說話潛規則的破壞者，結合仇富嫉妒的心理，還不群起攻之嗎？然而正因反面說話的文化太過深植人心，導致大家對於蒙淇淇77的「表演」也採取反面解讀。就像我之前在捷運上看到的一群少婦圍攻小白兔，表面上也不是「你不可以直接說你很幸福」，而是用反面論述說「好啦好啦你老公很愛你啦！」反反得正，蒙淇淇77變成了小白兔，讓大家把反面論述法連結起來，不管是揶揄訕笑或者是狂作梗圖，都算對自己做個小小的心靈療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