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言咪语（23）

昏暗中，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轰然出现，我摒着呼吸，眯着眼，只能看清他身形似巨人一般在风沙中岿然而立，旁边山丘也变成了小土包，他低下头，伸出带着长长的尖爪的大手猛然拍向那显得比蚂蚁还小的黑猫和灰衣人，低头的时候，我才勉强看清他有三只金黄的眼睛，第三只眼在额头，同时睁得圆圆的，如同镶嵌在漆黑的脸上的三只太阳，嘴里獠牙翻出，头上的熊熊的烈焰像头发一样四面飘荡。像地狱里的魔鬼一般，散发着震慑人心的戾气。

我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凝住了，耳边只有轰隆隆的巨响，如果没有龙和老僧人在体内撑着，自己一定会原地晕倒。这时，龙低语道：“泽儿唤来了护法神大黑天，又叫玛哈嘎拉，是密宗中极具威力的守护神。” 此时，大黑天的手掌已经拍到地上，整个大地轰然作响，掌落的地面上陷下去一个大坑，砂石积雪一起飞扬起来，崩得一片尘烟雾蒙。我想，黑猫和灰衣人一定成为肉酱了。

突然，空中翻滚着乌云中一声炸雷，随着一声低沉的，让整个大山为之震动的似哭似号的呜呜声响起，像长长连绵不断的号角，我觉得整个心都在随之剧烈震颤，身体似乎被向四面八方拉扯，疼痛不堪。接着，龙丹开始旋转，越来越快，似乎要离体而去。

龙急了，一跃而起，显了原型。霎时在半空四散的沙土尘雾中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青龙，跟原来他显示给我的微型麻雀龙不同，他的身量竟然不比如山般耸立的大黑天小多少，青龙起身一跃，在滚滚的黑云海中几个扎猛，已经缠伏在了大黑天的一只手臂上，像变成了他的一个武器。

我正在疑惑，这才发现渐渐落下来的粗大砂石过后，在大黑天的对面显出了一个跟他身量几乎一样大，却更加恐怖的怪物。长着巨大的牛头，两只牛角直直地尖锐地指向天空，深蓝色的身体，身体四周竟长了无数只手臂，随身体绕了一圈，牛头上有血盆大口，头发似巨大的黑色火焰，直直地随着牛角冲向天空，刚才那声让我身心几乎碎裂的嚎叫声，应该就是来自这个巨型怪物。

老僧人忍不住叫了一声：“糟糕，大威德金刚。没想到阿松能唤出大威德金刚，这是连地狱的阎王都要乖乖臣服的恐怖护法神。”说着，我感觉体内一股雄浑的力量升起，镇住了因为那牛头金刚的低声怒吼颤抖不已的身体，这个力量越来越强，倏地离体而去，大黑天黝黑的身体四周随之环绕了一圈淡淡的白色光芒。

老僧人和龙一瞬间都离我而去，我又变回了原来那只胆小的猫咪，好像乌龟被突然剥掉了壳一般，我觉得自己光溜溜的又弱小，又无所遮蔽，身体抖成了一个筛子。如果不是体内还有旋转不停的龙丹支撑，在面对着已然变成了黑暗地狱的世界中两个巨型怪兽的对峙，我早已吓得原地去世了。

正在我哆嗦不已的时候，牛头金刚又连接着低吼了起来，似乎天空和大地一起剧烈震颤起来，一时一片昏暗，颠倒不止，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一时间周围好像已经变成烈焰一片，让人身心俱焚，又好像骤然转成冰雪交加，尖利寒冷的雪块随风起舞，身体也要被这寒气冻裂成碎末。冰火交加，交叠冲击，我觉得不仅自己的身体，连灵魂好像都要被挤压成了碎片。

体内的龙丹终于受不了这个冲击，蓦然离体而去，不知所踪。我弱小的身体，好像狂风中抖动的小小枯叶，也要被卷得无影无踪。拼命挣扎了几下，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