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生茂豫
桐生茂豫

我是桐生茂豫,[圖文故事手藝人] , 插畫家, 玩石客 IG: @tongsheng_design

「練習寫作的紀律」2019,到站

  我最初落腳的地方其實是很小很小的鎮,本來是異客他鄉,後來無處可去的少年過境,此地就成了故鄉。

  鎮裡有一條主要的長街,高速公路下了交流道就可以銜接進來,右手邊可以看到已經退休的火車站。鐵軌還是有承載著其它路線的火車經過。

  在以前,

  我常在簡單的月台上想著,我會在這度過漫長的一生嗎,火車站早已改成書店,來來往往的都是觀光客,我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一無所穫,卻不知道在害怕什麼,說不定,只要跳上某一節行進中的車箱就可以帶我到東部流浪。

  在以前,

  以為,只要保持中立就能安安靜靜的待在邊緣,但是還是得為此背水一戰,如果不要再失語,就沒有必要被敞開著,八年級剛升九年級的時候,忿怒凝結成石,想像大衛要如何能打敗巨人哥利亞,在那個年齡,周遭,語言的冷酷只能面對它、並用拳頭去回敬它,不然只有變本加利,在成年人的世界裡,孩子們只是還未經訓練的小獸,在這樣被圍觀的馬戲團裡(或者羅馬競技場),已被逼著要用到牙去撕咬。


  車站特別的古普,1890年因為運輸和貨倉的需要而增設,可這一切對那時的我並無關聯,利牙劃出的傷,現在已經不疼了,像是一種離異呈現在生活裡,這樣的傷是歲月的拉拔,沒有愛,也不需柵欄,問要跟著誰呢?或誰也不要,只能緊緊的抱著肩膀,站在簡單的月台上,想像著、等待著會有誰將到達此處。

  原先的大廳有一半是擺放的貨物,1900年開始火車把人與產品帶入或送出此地,每天的信件、報紙、從港口來的鋼琴或沉重的實木傢俱會停置在此,等待著人去簽名點收。我坐在運送行李的拖車上看著對面已經閒置多時的舊列車,往昔,這裡是把小鎮連接到更寬廣的世界,如今,生命線般的軌道還在運行,此地卻凝結在時間軸之外,成為永恆的歷史。


  荒廢的旅程只能從頭開始,收起積滿灰塵的行囊,在一個多霧的晚秋,飛過了海,重新在稱為故鄉的土地上當名異客。多年後,所有的過去都彷彿遭到了竄改,那些想逃開的、充滿怨恨的、假意的、以愛之名的濫觴,全部回到了原地。

  當再次站上這個月台,已物換星移。

  我像是觀光客般,用車站裡的打印機,把某一列火車頭印成薄薄的金屬標籤留在心裡,這是對過往那被迫離散又回歸的青春做上一點微不足道的回顧,像在心軌上打下最後一根釘,從此出發的列車,終究回歸到此。

  我最初的"故鄉"其實是很小很小的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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