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歡
猶歡

不要驚動、不要叫醒我所親愛的、 等他自己情願。

童偉格《無傷時代》:如果無傷是不會融化的鹽

如果鄉土不是存在於我們的回憶裡,那麼,鄉土所在最終指向何方?

如果鄉土不是存在於我們的回憶裡,那麼,鄉土所在最終指向何方?

儘管我在書評與相關的論述中不停的看到「鄉土文學」這一字眼,但我想它之於我有著更多的魔幻與現實不停交錯的色彩。在這本書中有這麼寥寥數個人,在這個濱海村鎮的世代裡輪轉著、流淌著。在那些稀疏凋零的遠山矮房中,人們的斜影遠比立像更體面,戶上的壁癌比牆新,久活到可以老的人才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臉,那些摧枯拉朽原來都不比遺忘更遠更長。

總是這樣的,頭髮枯白的她想著。她出現在一些畸零的場面裡,她不由自主地成為他人記憶裡的一片殘影。他們看見她,在多年以後,用她來說明另一些完整的道理。他們並不需要、也無法事先經過她的同意。

時間與記憶本身被擱置了,就像一個啞巴的流年。我對那些魔幻的、衝突的場景並沒有多少綺思遐想,但是當他的筆觸真正碰到我記憶深處對回憶的眷戀時,一切的故土私情在內心泵綻開來,那些太過熟悉的事物與情緒,在腦海裡早已播映了無數遍,因此當它再次迎面而來時,竟然最適合以一齣戲的身分相稱相陪。

在他的記憶裡,充滿了這種對於至親之人的推擠與試探。如果他們沒有反應,他就進一步,如果他們有反應,他就退一步。不過是方寸之間的進退罷了。
日久天長,他的親族在彼此的且光中,最舒坦的状熊,就是活得像個演員的時候。

我想這是為什麼在這一本書中很難感受到抑揚頓挫的原因,這一群已經演活了的戲子,卻遍尋不著下台的台階。從此他們寥寥的話語或許充滿真情實感,但同時也不可避免的將感受到,這塊四方之地其實遠不比時光是一座牢獄,人生是這樣子逐漸成了一幕景。你以為的前進,其實是疲勞、損乏、與落下。

當這些她都知道,或是她並不知道,但她早已原諒了你。這時她的心已經不可避免的比宇宙再稍大了一些,這終將使你潸然淚下,只有這一刻,你的手剛剛好可以碰觸宇宙的邊緣。

我並沒有很想談論「村落中的廢人」,在我心裡這種廢人是舉世性的,城市與鄉村是同胞之城,儘管看上去並不相似。如果這些小人物們終將被時光遺忘,那並不是因為他們做了什麼或沒做什麼,也不是因為我或你的敏銳發現了什麼,而是因為人生來就注定會是孤獨的。

儘管如此,對我而言,過往依然有著一種可怖的甜美感覺,我無法抗拒的愛著這種對過去的緬懷之情,這是一處魔鬼真正棲息的地方,一個真正的誘因,一口甜美的果實,一面心甘情願的網,彷若這一小塊屬於普魯斯特的瑪德蓮蛋糕擁有著世界上最致命的祕密一般。

我想起了看這本書的動機,那是因為在某處看到了書中的摘錄,我深深的喜愛這一段話——

因為的確曾有過那麼一段時光,我們以為自己是毫髮無傷的。那是一個短促經過、容不下任何轉折──遑論摺痕──的純粹年代,我們不會知道,有一天,我們熟識的任何人都將不再硬朗,我們都將活得比我們想像的久。

我在這本書中看到了作者深沉的愛,雖然他停泊在了他處,但處處是浮島。我衷心喜愛那些整麗簡潔的語句,如此自然的從根發芽串連茁壯,彷彿字詞之間彼此卡榫著,共成一張織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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