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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所不可承受的輕—請堅持到底


在6月29日,當我看到轉發圖片中的血紅色的字寫著:「本人但願可以小命成功換取二百萬人的心願。」驟然想起幾年前閱讀的《生命不可承受的輕》,提出「究竟生命的選擇是輕、還是重?」。我想,這「小命」很沈重。

翌日,我像每一位香港人如常地開展我們的long weekends,一大早就跑去做瑜珈,舒展筋骨,繼續我的日程,仿佛「小命」的存在已完全抹去,輕如鴻毛。

當做完瑜珈以後,走回家中的路上,因著天氣酷熱的緣故,身體肌膚被太陽曬得發燙,全身的毛孔也在感受這股熾熱,讓低頭刷著各種新聞的我忍不住放下手機,抬頭嘗試感受涼風,奈何撲面的卻是更多的熱空氣。但,同一時間,我也看到了蔚藍的一片天,陽光在樹木枝椏間穿透,耀眼得令人張不開眼,然後,我不禁矯情地想,擁有著這實在的身體,以及能夠這樣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真好。

米蘭·昆德拉說道「人永遠都無法知道自己該要甚麼,因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來生加以修正。」,而且「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檢驗哪種選擇是好的,因為不存在任何比較。一切都是馬上經歷,僅此一次,不能準備。」,因此,我沒有資格評論任何人對於生命的選擇。

然而,既然人只能活一次,僅止一次,我想惟有活得長一點,再長一點,才能夠繼續繪寫,及經歷,以至見證改變。

整個6月,香港都充斥著一股不可消弭的壓抑及重得不能負荷的無力感,因此,讓人想拼命擺脫歸零,憤然跳下,以生命作出控訴;然而,生命輕輕的消逝,帶來的是更沈重的哀傷,讓人默然,無法輕巧帶過。這還是「小命」嗎?我不知道2百萬人的心願有多重,但我只知道生命的重量無可取締。

在6月16日,當我走到金鐘太古廣場前為梁氏犧牲者獻花時,即使看到密密麻麻的白花及人群時,仍然無法填補已消逝的生命所留下的空缺。那種空空如也的缺失感讓人不能承受,我無法想像與死者有直接關係的朋友以至家人是如何排解這巨大的空虛感。

而在6月最後的一日,又一朵花枝在嬌艷欲滴的二十代結束生命,她說:「七一我去不了……不想再為明天努力。」她的絕望讓人窒息、哀痛。但對比她的絕望,因著她生命已消失於無形的事實,更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我明白,很多人都為了香港—我們的家竭盡所能,不論是和理非還是勇武派,也有懷抱著放手一搏的心態地努力與偌大的政權抗爭;然而一個家,一個地方的基石便是當中的成員,而抗爭的基本亦是人民的力量。因此,任何事當與生命置於同一個天秤,都無法與之相較;任何政治立場的人,在面對令人肅然的生命重量時,亦請給予應有的尊重,這亦是對你自己生命的尊重。


我與很多香港人已無法預計抗爭的最終的走向,政權的漠視及無恥讓人迷茫及憤怒,以至我昨晚看到佔領立法會的年青人,我無法對於他們的選擇作出指責,因為他們以自己的前途作賭注,去拼一個香港未來。本性現實的你我都深知,成數近乎零,所以百思不其解。你說他們傻的嗎?真的很傻,單純一股傻勁。但事實上,我也只是又參與了一個同樣沒有效益的遊行便回家了,他們表現雖然激進,但同樣克制。因此,作為成年人,在對年青人作出譴責之先,我更願意思索他們行動背後的原因,以及努力為他們締造一個不需要抗爭的環境,不讓他們感到孤立,讓他們的生命能夠免於陰霾地繼續繪寫。

更重要的是,當我看到他們帶著頭盔口罩,透過螢幕你亦能感受到他們的戰戰兢兢,但他們仍然清晰有禮的將宣言一字一句讀出,更團結地一個不漏,一齊撤離—一群年輕鮮活的生命正勇敢地為著他們的信念及家園捍衛,我們成年人不是應該輕輕地拍拍他們膊頭,告訴他們辛苦了,然後溫柔守護著他們,為即將對他們張牙舞爪的政治清算,努力地摭風擋雨。

每個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每一筆都不能修改,但願我們能夠一起實實在在地活著,互相照耀,堅持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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