棟 單名一個
棟 單名一個

以數碼化轉型,數據化網紅推廣及電子商貿作為掩飾的腦汁貿易員。喜歡看(不喜歡拍)電影和美劇。 從來都知道職業病是胡思亂想,近年幸運地發現有讀寫障礙,知道自己「與別不同」的地方,雖已用電腦寫作,還是有別字錯字,別客氣請指正。 重要作品由多年前在你手上轉為今時今日在你眼裏。

記憶的堅持

幾年前在一個創意園碰上你,你當時正在採購香。我都學習了整香枝,變型的,和那一幅變形的時鐘很相似。一直以為這一幅畫叫做 變形的時間,或者變形的時鐘。查看資料才知道叫做 「記憶的堅持 (The Persistence of Memory) 」。

早幾天才在Facebook,拿生死開了一個玩笑。

這次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

知道你走了的消息,是由Facebook傳來的,但是因為這個名字,不常常在Facebook見到,名字本身也普通,完全記不起是你。大概是兩天後不同的朋友相告,我才記起你在兩三年前接受過治療, 患過重病,才確認走的應該是你!

很多朋友都覺得你是好人,走了非常可惜。我也認同。

不過,好的事,跟不好的事情對比,又總是不好的印象比較深刻。

一個多月前舊同事來應徵公司的新職位,同事問我意見如何,見到那一位舊同事百般滋味在心頭,這個年頭這個年紀有求於人有口難言,正在猶豫的時候,卻回覆 : 在北韓的人,一人有一個故事,我不好說。

這是我對得住自己的一句說話。

到底是不是只有我一個,才會對北韓的日子百般滋味在心頭?

2007年年底在北韓工作的朋友,說有個新項目,覺得可以合拍拓展一下新業務,和另外一位舊朋友一起問我有沒有興趣合作幹一番大事。那時候我在內地的工作並不如意,能夠回到香港實在好,跟當時的未來上司也覺得相處得來,二話不說就在內地合約完結的最後一天,翌日就馬上上班了。

對北韓的種種傳說,早有所聞,加入的時間,身歷其境步步為營。而你就是當時合作得比較暢順的同事, 你說話不多,默默工作,雖然平日不多交流,但是都能意會到你的工作態度非常好,做什麼也不計較,每個項交托的工作都處理得非常妥當。在工作上大家有默契,都是好同事。

記得有一次一起去遊船河,我忙着照顧當時預備上一年級的孩子,同船有作家雲海,跟你們幾位講了很多故事。你向我提及雲海是不會為北韓供稿的,因為不喜歡北韓,你應該不會記得我當時的神態,我尷尬地微微一笑, 你不知道我當時認識他十多年,他的一些性格我還是可以掌握的,我知道他不會去我負責的一個電子媒體,剛巧副刊的負責人來問我有沒有新一代的寫手可以介紹,我就提議雲海,2010 年的暑假他就開始為北韓供稿。你是善良的,容易受騙的吧。

很多人都低頭於現實。作家也是人。

那一年,是我人生非常重要的時刻。

當時聘請我的,因為健康理由要離開,我以為可以跟舊拍擋一起帶領着團隊共渡難關。卻想不到人走茶涼 —— 應該說是預計到,但這麼快發生卻措手不及!

拍檔一走其他人都鳥獸散,以為經過新產品推出,經過金融海嘯,以為鞏固的一個班底,不到兩個月幾位核心的都走了。

怎會不明白離開的人的決定。

撫心自問,假如有其他地方,我是否都會離開?心照吧!

人人都覺得北韓留不得,加上老闆懷疑部門同事在他背後說壞話,疑心非常大,處處為難,同事間的白色恐怖,產生前所未有的恐懼。我怎會不明白。那時候為了應付難關,大膽向公司提議美其名是重組架構,實際上是為幾個同事加人工,希望他們(包括你)留下來,那時你非常幫忙,令我以為可以有一點喘息的空間。

可惜……

我記得,在很短的時間,加薪後的十天?兩星期?你已經要離開了。

一整個下午跟你在露天的茶座,分析你未來的公司,和留下來的好處,一再強調最初是有協議留下來所以調整薪金,能否再給我(很清楚知道機會不是給北韓的!)一個機會。

那天下午的陽光是金色的。

那麼好的陽光,應該是在沙灘喝一杯MINT-7 的好時間。

我卻在乞求一個,應承會留下的人。

或者要感謝,有機會感受「下賤」的片刻。

我是善良的,容易受騙的吧。

你態度很強硬,真心不會留下來。

你離開的那一天,也是幾位晨早遞了信,沒加人工離識同事的同一天。

我所謂的重組大計徹底失敗! 還被「恥」笑說我胡亂來,不懂得管理。

你走了。

我馬上安撫你的班底。

不過你也把班底帶走了。

其實你都不是第一個掏空一個部門的人了。

應該見怪不怪。

這是正常的商業行為,其實和我個人沒有關係;做人總不應該把個人情感投放在公事上。當時我做不到。

翌年大概是你公司做得不太好,你約我出來吃了一頓晚飯,希望回來。我一方面有點驚訝,另一方面又覺得「早知……」艱苦的日子捱過了,或者說是習慣了,其他的無可無不可。

很多人都低頭於現實。你也是人。

苦海無邊,其實沒有所謂回頭不回頭。

都不記得我當時如何回覆你,應該是拖着沒有積極回覆。

之後我也走了。

之後因為一星期見一個舊朋友,一大班人又聚一聚。你當時剛剛病好。

之後你又病了。

之後已經沒有聯絡,連你的Facebook,也不是常常見到。

之後

只記共你當年曾經相識過。

去過地獄的無間行者,會清楚人生在世都是一場經歷,對得住自己就算了。

幾年前在一個創意園碰上你,你當時正在採購香。我都學習了整香枝,變型的,和那一幅變形的時鐘很相似。一直以為這一幅畫叫做 變形的時間,或者變形的時鐘。查看資料才知道叫做 「記憶的堅持 (The Persistence of Memor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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