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快手晒娃博主到中国未来生育率

我在快手上关注了一部分晒娃博主，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偏保守的家庭，从小会给小孩灌输“结婚”这个概念，比如经常跟小男孩儿说攒钱长大以后娶媳妇儿，问小女孩儿以后嫁人要买个什么车，这都不是处心积虑的教育，而是常规的逗小孩儿的一些话语，父母会说，环境里面其他人也会说。而不那么保守的家庭，也会开玩笑说结婚找对象之类的话题，但是相对少。

我在工厂大院长大，在那个年代已经不能算是保守的环境，虽然父母没有怎么灌输，但还是对“结婚”这个概念有很多暴露，比如童谣“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比如很多风俗，说吃饭不能剩下饭粒儿在碗里，要不将来娶媳妇就是麻子脸，比如不能拿长筷子要不然就要远嫁。其实仔细想想，小屁孩儿会哭着喊着要糖吃，但怎么会懂得要媳妇儿？娶媳妇是麻子脸好像挺可怕，可是小孩儿真的懂这些吗？小朋友想要的东西，很多都是他们以为自己想要，其实是大人灌输给他们的（大人又何尝不是），这种不由分说的、日积月累的灌输——比如拿“娶个麻子媳妇”吓唬小孩——直接就把“娶个媳妇”这个目标种在小孩心中。结婚组成家庭的渴望，不仅仅是生理的需要，也是文化环境和教育影响的结果。尤其是女孩，我关注一个农村的女孩，家长从小就天天问她长大了想找个什么对象，你以后有了孩子如何如何，你哥娶媳妇可咋办。可以想象，二十年以后，我们又可以叉着腰质问为啥这个女人一点主见也没有，为啥不自己奋斗，就想着嫁人做家庭主妇，为啥上班不好好上回家照顾孩子去了。

费孝通先生讲，多多衍后代这个事情，即便是古时候，对很多人来说也已经是得不偿失的了，光靠生物本能已经推不动了，因此社会必须构成一种生育体制，来推动传宗接代。我想这种无意识的拿结婚来逗弄小孩，也是这种体制的一部分，或者说很重要的部分。

但我观察到另一个现象，在北京，我的身边，很多八零九零的家长，不再这么逗孩子了，很少谈结婚（有些家长一想到自己宝贝女儿居然要跟不知道哪来的臭小子结婚，当下就能背过气去），更多谈职业，兴趣，生活，比如要不要做动物园饲养员，要不要做飞行员。我相信偏保守家庭的家长也不是从孩子小时候就处心积虑培养结婚导向型的人，我身边的这些家长也不是处心积虑屏蔽结婚，都是潜意识的行为，日常过日子，没那么多算计，但是小小的差异，时间长了，就是大大的不同。

当我们在讨论90后，00后，想结婚而不得，或者因为生活压力而不想结婚的时候，我们认为还有通过提供激励来促成结婚的可能，但是自一部分10后始，因为家庭教育的关系，结婚可能已经是一个很弱的目标了。这可能是一个很深刻的变革，尽管它只是静悄悄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