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yrianus
Syrianus

vigilando, agundo, bene consulundo prospera omnia cedunt. ubi socordiae te atque ignaviae tradideris, nequiquam deos inplores: irati infestique sunt.

論日本的教會左翼人士的和平憲法擁護立場

耶穌說:「但如今有錢囊的可以帶著,有口袋的也可以帶著,沒有刀的要賣衣服買刀。(路加福音 22:36)耶穌對他說:「收刀入鞘吧!凡動刀的,必死在刀下。(馬太福音 26:52)

ἀλλὰ πάντες δέ οἱ μή λαβόντες μάχαιραν ἐν μαχαίρῃ ἀλλου ἀπολοῦνται. 

按理說我在這個話題上沒有什麼說話的立場,我既不是教會的正式成員,也不是日本人,將來也沒有留在日本的打算。因此我寫這篇文章,不是指手畫腳地告訴別人怎麼做,也不是論證怎麼做更好,只不過是出於一種觀察的興趣,記錄我的聽聞,並且考察一下如此主張的人是否如他們自己所認為的那樣對他們的議論有可靠的確證。

不難理解和平憲法的擁護者的思路:不用懷疑的是,他們的目的是和平和繁榮;因為沒有人會把戰亂和貧窮當作目的,因此我要問的是,他們的思考進路是否可以順利到達他們的目的地。他們的想法簡明扼要而言是這樣:由於武器和軍隊的目的總是傷害,和平是沒有傷害的狀態,因此武器和軍隊反對和平,故應該被抵制。因此,牧師在講道中報告了一位會眾的論述,該會眾認為,憲法九條就像是十字架,憲法九條是我們的救贖。雖然聽到這句話時,我的第一反應是,他的意思該不會是說日本將要通過放下武器來讓自己被毀滅從而拯救所有其他的國家,就像耶穌通過自己的死一樣吧。儘管日本會怎麼樣不關我事,這個聯想把我嚇了一下,心想這麼重要的事教會還是不要擅自替整個國家做決定的好。不過我又想了一下,他應該真的沒想這麼遠。牧師(他是我十分尊敬的長輩,雖然在這點上我認為他有欠考慮)隨即對耶穌被捕前和門徒在客西馬尼禱告做了寓意的解釋,認為魔鬼的誘惑指的是因為看到他國的威脅而想要擁有武器,因此保持清醒就是拒絕這種拿起武器的衝動,從而堅持禱告和愛。雖然不合時宜,但是我這個受到義大利人文主義深刻的毒害的人頓時想起了佛羅倫薩共和國的萬惡之源老科西莫·美第奇的名言:「治國不能依靠主禱文。」,和馬基雅維利的好朋友圭恰迪尼那些對教士的惡毒攻擊,他認為這種宗教使人遠離現世,滿腦子不切實際的幻想和願望。但我不是要贊同這些對教會的非難:因為我認為一個對美好的願望嗤之以鼻的人嘲笑有這種願望的人幼稚是一種無恥的行為,更何況美第奇家族是共和國的毀滅者和聖馬可修道院成員們眼中惡習的倡導者,所以我要質疑的第一個問題是,憲法九條,和反對任何對武器和軍備的研發和購買,是否可以維護和平。

和平是什麼?讓我們先回答和平不是什麼。和平不是危險的,和平不是可恥的,和平也不會是有害的,事實上,和平不是僅僅的沒有戰爭的狀態,正如西塞羅在他的演說中指出,和平是平靜地自由生活,而雖然奴役也可以是平靜的,但兩者一種甜蜜而有益,一種是最大的邪惡,水火不容。德摩斯提尼告訴我們哪一種和平不應該考慮:他主張那種馬其頓的腓力可以在他願意的時候打破的「腓力的和平」和雅典人的和平截然不同。我不得不提問,靠放下武裝維持的和平是哪一種呢?佛羅倫薩的聖馬可的先知沒有武裝,馬基雅維利不無惋惜地說,可憐的修士沒有爭取到一個穩固的派別作為靠山,因此遭遇了悲慘的失敗;但是我想吉羅拉莫修士本人會回答,每一個可憎的政治派系比起降到他那裡的聖靈都是滑稽的。因此你可以想像這是我們的教會的看法:無論他人做什麼,只要我們不去傷害別人,我們對自己就處在和平中。如果我們把和平和自由侷限於自身,那麼他們是對的,但是如果我們按照一般的方式理解這些詞語,那麼單方面放下武器不能確保和平。他們的議論還可以這樣展開,即軍隊和武器的目的是傷害;但是傷害本身不是傷害的目的:所有施加傷害的人,都認為自己的行動是為了和平,就像霍布斯描述的那些神經質的自然人,他們有權在想像中認為他人要致自己於死地從而從最微小的徵兆開始進行自衛超限戰。故完全放下武器,放棄一切傷害別人的可能,就可以不挑起他人的武力訴求。他們以同樣的理由,把烏克蘭被入侵的責任歸於北約和歐美:明知和烏克蘭走近會刺激到俄羅斯,但還是出於野心想增強自己和烏克蘭的實力。因此對烏克蘭的侵略堅定了他們日本必須停止軍備發展,放棄所有擁有軍隊的想法的觀點。我對此的回答是,即使武力衝突的可能性不復存在,不意味著競爭的終止:地球上的資源是有限的。在這個意義上,一個自然狀態下的主體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另一個主體的威脅,除非它完全成為另一個主體的附庸。

我不是一個右翼狗哨販子,所以我直截了當地說,不擁有軍隊不意味著會被入侵然後殖民,那是在危言聳聽。日本可以在這種膠著政策下維持它的平靜和經濟繁榮,但是,我們要考察一下這個nomen dulce之下究竟是什麼。誠然,教會從它的立場出發,反對戰爭的理由是戰爭是殘忍的,戰爭是恨而不是愛,戰爭破壞一切美好的東西,這是對的。但我不禁要問,他們認為和平憲法守護的這種繁榮是道德的嗎?我不認為現在這種經濟繁榮比戰爭更有道德:特別是戰爭的雙方往往不希望戰爭持續,但是經濟的繁榮,我要說,這是一些人對另一些人的「固定的戰爭」,所有人卻都希望這種繁榮盡可能久地維持下去!我們難道不知道繁榮背後是什麼嗎,這種經濟繁榮,多大程度上依靠和全世界的暴君的交易,血汗工廠的產出,甚至監獄和集中營裡的勞動?但是「經濟」這一我們時代的福音向我們宣告了普遍救贖:中立的新天新地!這股席捲全球的春風讓我們神魂顛倒,堅信自己找到了間不容髮的道德決斷中的避難所。讓我說得明白一點:我沒有說,如果不抗議全球資本主義就不能反擁軍,沒有這種邏輯,況且很多人確實同時抗議兩者;但是,如果他們以為,不擁有軍隊意味著在不沾染這種罪惡的前提下繼續繁榮而平靜地生活,那他們就是在期望不切實際的事。要意識到,當世上並不平靜的時候,平靜地生活是一件可恥的事,因為這意味著遮遮掩掩地站在加害者的一邊從災難中牟利,我想日本和土耳其,伊朗,和中國這樣的國家的往來已經說明了這一點。當我們有戰爭和比戰爭更殘忍的和平的時候,追求繁榮是一種罪行,而不是像他們以為的那樣,是獨善其身。像京都動畫中的那種無憂無慮的美好,需要太多的幸運和財富(事實上這也是同一個詞),這來自於全球的剝削秩序,就像布萊希特說,他的食物從一個飢餓的人那裡搶來,他的水使他人乾渴。一個政客和生意人可以對陳腐的道德開懷大笑,但是教會沒有這種權利。

我不懷疑日本可以在很長時間內維持它的和平和繁榮,既然大多數人沒有意識到這是可惡的東西,那麼它是可取的。但是中俄不會因為日本放下武器就不擴張,特別是,考慮到左派要求關閉沖繩的所有軍事基地,也就是說他們認為美國的駐軍會使日本成為中國的攻擊目的之一,並且要求日本退出和澳大利亞,印度和美國為了防範中國而結成的同盟,可以認為他們拒絕做美國的盟友。我暫且不設想他們認為日本應當和中國結盟,那麼他們的意思是,日本應該沒有武裝,沒有盟友,用絕對中立的原則靠做生意致富,然後大力發展家庭主婦的博物學趣味,讓這裡有世界各地的斯巴拉西文化。但是,從地緣上來說,日本的經濟將會在這種趨勢下愈發依賴中國;雖然這不是說它的政治結構會被改變,但是它會被滲透:當然,災難不會落在它自己的國民頭上,也許他們甚至可以更富裕,但是親中共的氛圍將會使它de facto成為中國的盟友,最直接的危害也許是落在在日的華裔異議分子身上——這個受祝福的國家相應地也會成為中國的罪惡的盟友,我不認為從教會的視點來看當下的暴政,殖民,種種鎮壓不是罪惡——並且幸運地從中獲得利益,並且,在受到清算時,假如有那麼一天的話,撇清大部分責任。是的,你可以看到這種中立沒有什麼世俗意義上的壞處,即使中國在東亞挑起戰爭後美國介入,日本在站隊上左右為難,但即使是那樣,它也不會首當其衝。只是這是教會希望的嗎?當中國侵略台灣,用中國人的話說,用導彈洗了這個島嶼,並且當之後中國人扶植的傀儡政權的軍警掃射抗議的台灣人時,教會是不是還會為日本置身事外,守住了和平的甜美名字而感到心滿意足呢?還是像現在一樣,讓我們「向救主耶穌禱告,祈求獨裁者們停止戰爭,不要再使用武器,把國民的生命放在第一位」?也許我責怪教會只會祈禱是不公平的:因為很顯然他們不是只會這個,他們還可以號召會眾的妻子和孩子一起折千紙鶴。

凡不動刀的,死在別人的刀下。不動刀不見得能保住自己的安全,但必定招致恥辱。

(至於你問我為什麼不去找牧師辯論?因為我不想在教會裡社死啊,這基本都已經不是一個能討論的問題了,我怕我說了兩句牧師會一邊拿水潑我一邊喊阿帕給,來驅逐我身上的撒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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