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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有待成長的高中生

《九槍》:九發子彈背後的社會結構

密錄器裡我們可以看到,警方所謂的「具有攻擊性」、「扔石塊」,不過是一個四肢無力的人在垂死掙扎罷了。人數、器具、身體狀態上都具壓倒性優勢的警方真的有必要這麼「怕」被開了九槍的阮國非嗎?怕到要踢沙子、噴辣椒水到他眼裡,怕到醫療救援時還屢次用腳按著他的頭。甚至,第一臺救護車來時,選擇送走鼻子受傷的民防,而不是被開了九槍的阮國非。很難讓人相信,如果今天躺在那裡的是台灣人,還會受到這樣的對待。
《九槍》全台巡迴公益特映會,桃園光影文化館,2022/12/10

本文撰於2022年12月

《九槍》拿下金馬最佳紀錄片,伴隨而來的卻是龐大的質疑聲浪。九槍案本就頗具爭議性,蔡崇隆導演說過,他本來也不確定要不要拍這個案子,直到看了完整的秘錄器畫面⎯⎯這是所有新聞上都不曾播出過的⎯⎯他才確信,他必須拍。蔡導也說,相信觀眾看完後,自然會清楚問題在哪裡。

我很認同導演所說,因為在觀影之前,我的立場其實是偏向警方的。「一位嗑藥全裸的逃逸移工毀損車輛,在警方到場後拒絕配合,打傷民防鼻子,並試圖開走警方的車,警方用辣椒水與警棍勸阻無效,最終開槍⋯⋯。」雖然好像有點政治不正確,但這樣聽下來,警察反應確實挺合理吧?

《九槍》中,蔡導將秘錄器畫面分成三段,穿插在紀錄片中。在看第一段時我仍覺得可以理解警方,然而,看到第二段後,我才真正明白導演在訪談中所說的。

密錄器裡我們可以看到,警方所謂的「具有攻擊性」、「扔石塊」,不過是一個四肢無力的人在垂死掙扎罷了。人數、器具、身體狀態上都具壓倒性優勢的警方真的有必要這麼「怕」被開了九槍的阮國非嗎?怕到要踢沙子、噴辣椒水到他眼裡,怕到醫療救援時還屢次用腳按著他的頭。甚至,第一臺救護車來時,選擇送走鼻子受傷的民防,而不是被開了九槍的阮國非。

很難讓人相信,如果今天躺在那裡的是台灣人,還會受到這樣的對待。

是的,《九槍》本來就不是在探討開槍警察與逃逸移工兩人的對或錯,它揭露的是整個社會結構的問題。所以全片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講其他移工案件,作為整體結構問題之呈現。

這個做法確實有發揮到作用,但也帶給我一種「跑掉了」的感覺,因此我認為,從紀錄片架構上來看,《九槍》真的有點失焦了。

並且,九槍案背後還有一個很關鍵的結構問題,也就是警察制度,在影片中我們可以很明顯的看到警察缺乏槍械訓練,對後續處理也毫無頭緒,我想這更加促成了阮國非的死。《九槍》中雖有提到警察制度問題,佔比卻少到快沒有存在感,有點可惜。

因此映後的QA時間,有觀眾表示《九槍》似乎只有廣度而缺乏深度。確實,不過這並不影響《九槍》的重要性,以及對逝者與其家屬的致意。只是比起說本片在探討九槍案,我更傾向認為它是藉由九槍案爭取大眾對移工議題的關注。並且,導演也回應,《九槍》的定位本就偏入門片。


至於情感層面,聞天祥老師說《九槍》是他今年看過「最痛苦」的電影,這讓我在觀影之前有點害怕。實際上觀影過程中,不少地方確實讓我非常痛苦,尤其是密錄器的畫面,這絕對是不經世事的我看過最黑暗的一段錄像。

不過,全片下來,痛苦對我而言佔據不大。除了沉重與複雜的心情之外,我並無其他負面情緒,反而有種莫名舒展。

我想這是因為,導演本就無意去恐嚇觀眾,《九槍》中所有殘酷,純粹是為呈現真實罷了。以及,在探討事件與結構之餘,本片也用優美的角度描繪生命,我將它看作是一種對於傷痛的療癒。影片最後,則透過片尾曲〈為了妳〉,輕聲訴說著逝者阮國非的心情。⠀⠀⠀ ⠀


⠀⠀⠀ ♪ 不曉得正走在路上,還是已陷入深邃的樹叢 ♪

⠀⠀⠀♪ 人生中無數的旅程,不知道今晚該往哪裡去?

⠀⠀⠀⠀ 我在人行道上不斷徘徊⋯⋯ ♪

⠀⠀⠀⠀ 我在人行道上不斷徘徊⋯⋯ ♪

放映結束,影廳瀰漫一股沉重和憂傷,與我們(觀眾)同樣狀態的、感性的導演,讓我印象特別深刻。這次的巡迴放映與座談,從各方面來說皆受益良多,對我而言是非常特別的體驗。

感謝蔡崇隆導演以及《九槍》電影團隊勇於觸碰敏感議題。讓我有這樣的機會,去意識到自己對移工議題其實是漠視的,也讓我看到通常不太會被攤開來的台灣醜陋的一面。正如導演所說,真正重要的是走出戲院後的行動,今後,我會更加關切移工議題,並在自己能力所及做出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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